别了,可恶的人! 精彩片段:
别了,可恶的人!
01
我决心已定。我还叮嘱自己:这主意决不能动摇。我倘若举棋不定,危机便会逼近。
不过,我并非憎恨丈夫。客观地审度自己的心情,应当说我对丈夫还有几分依恋之情。我这位夫君,如今已是专职讲师。将来必能升任A大副教授,进而坐上教授的交椅。这是确定无疑的,须知他博得了主任教授的青睐,做了独生女儿的乘龙佳婿,在研究室里深得信赖。何况心理学家饭野正雄这个名字,在新闻界也是红得发紫。特别是在“犯罪心理学”这个与社会现象直接关连的专科领域里,他比我父亲这主任教授还要吃香。更兼他还有一门了不起的业余技艺。(丈夫兼备这一才能,连我这做妻子的,还是最近方才得知)。丈夫有一位学生时代的朋友,在某杂志社担任编辑。在他劝说之下,丈夫写了一篇侦探小说,获得了意外的成功。我也是爱读侦探小说的,这类作品读过不少,却也觉得丈夫的小说委实写得不错。那篇小说发表以后,马上有几家杂志社向他约稿。丈夫因忙于本业,一概回绝,但写作欲望仍然十分旺盛,还时常购读外国侦探小说的译本。所以,丈夫的姓名前冠上“兼写侦探小说的心理学家”这个头衔,是为时不远的事情了。
毫无疑问,在世俗的眼光里,我丈夫属于甲级男性。而我自然就是有福之妻了。我在学生时代的同班女友们纷纷传说,“歌子借他父亲的光,攀了一门好亲事。”这也是莫可奈何的,我并非花容美人,也说不上风度娉婷。我虽逞强好胜,却还有这点儿自知之明嫁了这样的丈夫,也许是我的非份之福。可是这位夫君还是从头写起吧。
九月十四日,是个星期天。在邮差送来的邮件中,夹着一张明信片。我们夫妻之间有个习惯,凡是写明由对方收领的邮件,即便是明信片,未获对方允许,这一方便不加阅读。但是这张明信片,在丈夫的姓名旁并写了“夫人”二字,四周印有黑框。一看便知是一份死亡通知。我想:究竟是谁死了?于是,在把它送进丈夫的书房之前,我先读了一遍:
长女由利,已于九月十一日午前零时四十分,因遇意外事故,不幸早夭。生前多蒙厚谊,此致至诚谢意。
又,已于同月十二日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亲属聚于本宅,同辞故人。
死者之父
诹访信次郎
死者全体亲属
昭和三十三九月十三日*
于宫成县XX郡XX街
“那由利小姐”大约一个月前,丈夫不在家时,诹访由利小姐曾经来访。此时我想起了她那副聪慧机敏的面容,于是又把明信片重读一遍。文词过于简洁,恐怕算得上最短的死亡通知了。而且那事务性的口气,简直是一篇官样文章。也许是那位心爱长女的慈父,因为通知中未说明的突然事故夺去了他的掌上明珠,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悲哀。
一九五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