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争锋之极地征伐 精彩片段:
第一章
“传唤奥布雷舰长,传唤奥布雷舰长。”一连串叫喊声响了起来,刚开始叫声微弱而沉闷,从旗舰船尾方向的主甲板上远远传来,随后越来越响亮而清晰,飘近了后甲板,又沿着跳板飘到了船首楼上。在船首楼右舷一侧,奥布雷舰长站在三十二磅大口径短炮的旁边,凝视着摩洛哥国王的紫色战舰。战舰正渐渐驶离甲姆坡堡垒,灰褐色庞大的直布罗陀石峰高高地耸立在堡垒背后。这时候,布莱克先生在跟他解释着自己发明的那种新式炮架。它可以让大口径短炮的射速加倍,而用不着担心翻倒,并且保证完全精确,从而在实质上终止一切战争。布莱克先生曾在奥布雷手下当过海军军官候补生,那时候还很瘦小,现在已经长成了高大结实的海军上尉,几乎和他的前任舰长一样健壮了。
只有海军将官才可以“传唤”上校舰长。自从“卡勒多尼亚”号在黎明后不久驶进了港湾,杰克·奥布雷就一直在为传唤担心。在接到传唤的几分钟之内,他得告诉总司令,究竟是出于什么缘故,总司令的命令才没有被遵照执行。奥布雷指挥的护卫舰“惊奇”号,吨位虽小,船龄也高,航行却十分轻便,本来正准备从马耳他启程返回英格兰,再被闲置起来,或者卖掉,甚至送到拆卸场去。地中海舰队总司令,海军上将佛朗西斯·艾夫斯爵士,了解到“惊奇”号的行程之后,就命令奥布雷取道巴尔巴里海岸的赞布拉,去游说当地的统治者——马斯卡拉的总督。那时候总督已经暴露出和法国人相互勾结的倾向,他曾经威胁说,除非给他一笔巨款,否则他就会采取敌对行动。总司令的指令是:如果总督实在难以说服,那么奥布雷就必须把英国领事接到军舰上来,同时去告诉总督大人,一旦他把任何威胁付诸行动,所有悬挂马斯卡拉旗帜的航船就会被扣押,焚烧,击沉或者用其他方式摧毁,总督的所有港口也会被封锁起来。奥布雷必须和“坡勒克斯”号结伴航行。“坡勒克斯”号是艘服役期更长的六十门炮军舰,当时也正准备返回英格兰,舰上还载着海军少将哈特。但和总督打交道的使命,奥布雷却必须独自担当,而使命完成之后,他还必须到直布罗陀来向总司令汇报。在他看来,任务是非常直截了当的,这尤其是因为,他有个极其胜任的政治顾问,他的军医马图林大夫在赞布拉湾人口附近的海面上和“坡勒克斯”号分手的时候,奥布雷舰长是很放心的。或者至少可以说,考虑到他在完全不可依赖的险恶环境中度过了大半生,在这大半生里,除了木板,在他和永恒之间一无所隔,在对他而言正常的范围内,他还是放心的。
但是他们被出卖了。敌人在某一时刻获悉了总司令的计划,法国人的一艘战列舰和两艘护卫舰一起出现在“惊奇”号的上风向,显然和马斯卡拉人互相串通好了。总督的众多堡垒也向“惊奇”号开了火。在随后的行动中,奥布雷既没能够和统治者举行会谈,也没能够把领事艾略特先生接上军舰。法国人的八十门炮军舰近距离攻击了“坡勒克斯”号,炸毁了它,舰上的全体官兵也都罹难了。虽然“惊奇”号凭借高超的航行性能得以逃脱,但事实上,杰克·奥布雷却并没有完成总司令交给他的任务。固然,他可以声称,在海战的调遣过程中,他把一艘大吨位的法国护卫舰引诱到暗礁上撞坏了,“坡勒克斯”号在海战中也击伤了对手,在自己爆炸时又炸坏了对方,使那条敌船几乎不可能重新回到土伦港了;然而他没有任何实实在在的证据,而且虽然在自己的心目中,他满意地认为,从物质方面来看,皇家海军在遭遇战中是赢了而不是输了,但他根本无法确定总司令是否会持同样的看法。另外,因为逆风耽搁了他从赞布拉湾到直布罗陀向总司令汇报的行程,还因为他无法确定,自己派往马耳他和马洪港的小艇是否及时找到了上将,以便上将有机会去对付受伤的法国军舰,所以奥布雷就越发有理由担心了。一直以来,佛朗西斯爵士不仅严格地执行纪律,像鞑靼人一样强悍,而且对犯错误的下属,还会无动于衷地毁掉他们的前程,他在这些方面的名声都叫人恐慌。大家还都知道,和所有其他总司令相比,佛朗西斯爵士更加渴望胜利,渴望明显的、确实的胜利。这样的胜利,不仅能取悦于公众,更能取悦于现任内阁,而现任内阁正是荣誉的有效来源。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又会怎样看待赞布拉行动,杰克也不能确定。“不管怎么样,再过几分钟我就知道了。”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急匆匆地跟随一个神经紧张、说话轻声轻气的少尉候补生向船尾走去,同时还留心自己最好的白色紧身衣和丝绸长袜,免得碰着提到船头上来的沥青桶。
不过他想错了,传唤他的人是舰队副官,旗舰上的另一位将官。舰队副官被最近爆发的流感困在了自己的卧舱里,但他想告诉杰克,自己的妻子在距离白蜡树园农舍不远的地方也买了房子,而且她很想结识奥布雷太太。舰队副官还说,他们两家的孩子差不多年纪;随后,因为两个做父亲的人都远离家乡,也都喜欢孩子,他们又各自非常详细地跟对方谈起了自己的后代。舰队副官还给奥布雷舰长看了自己女儿寄来的生日贺信,信是两个月以前收到的。他还拿出了一个小笔插,笔插样子难看,而且已经被老鼠啃过,那是他最大的孩子独立制作的。
与此同时,总司令本人正忙着处理剩余的文案,这项工作他从日出之后就开始做了。“这封信是回复刘易斯舰长的,还有他关于调查所说的蠢话。”他说:“阁下,你一直决意利用这场流感,让‘格鲁塞斯特’号重新返回港口。对于改变我对此事的看法,你的来信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对你最严重的指控是,你在‘格鲁塞斯特’号后甲板上,野蛮粗暴地对待了哈林顿大夫。你的行径,和‘格鲁塞斯特’号指挥官应有的品质毫不相称。你的错误行为,使你指挥的皇家军舰的水兵们,处于心灰意懒的状态,为此你特别应当受到谴责。如果你用来信中采用的方式,继续寻求调查,那么在你尚未察觉的时候,调查肯定是会到来的。我是,阁下,你最顺从的仆人。该死的流氓,还想恐吓我。”对这最后一句话,两个书记员都没有反应,他们只管飞快地挥动鹅毛笔,其中的一个在誊清前一封信,而另一个则在给现在这封信打草稿。不过住在大舱里的另外两个人,上将的秘书亚娄先生和上将的政治顾问坡科克先生,嘴里都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来回应上将的话。
“给贝茨舰长,”一杆笔的吱吱声刚停下来,佛朗西斯爵士就说,“阁下,鉴于你指挥的皇家军舰上非常混乱的状况,我命令你和你所有的军官都不准上岸去进行所谓的娱乐活动。我是,阁下,等等等等。”接下来是一份备忘录:“有理由相信,有些妇女从英格兰秘密地搭乘了某些军舰,特别是那些去年和今年前来地中海的军舰,尤其如此。海军上将要求各军舰的相应舰长去警告这些女士,不要再浪费淡水,也不要做其他扰乱秩序的事;去告诉全体乘员,一旦有证据证明,淡水从甲板饮水处或者以其他方式,用欺骗的手段被用于洗刷,那么舰队上所有未经海军部或总司令准许而搭乘的妇女,将立刻被遣返英格兰。海军上将严格地责成各军官,要警惕地注意她们的行为,以保证浪费淡水以及不正当消耗淡水的行为在将来不再出现。”他转向另一个已经准备好的书记员,“给各军舰的相应舰长:海军上将已经注意到,某些军官在登上‘卡勒多尼亚’号后甲板的时候,在接受上级军官命令的某些时候,他们的行为轻率无礼;海军上将还注意到,他们没有脱下军帽,有些人甚至没有用手接触军帽。海军上将的明确指令是,从今以后,任何军官,如果再忘记这条有关尊敬和服从的根本义务,将会公开地受到警告;而且他期望‘卡勒多尼亚’号的军官们,做出榜样脱下军帽,而不是用手碰碰军帽就算了。”他对坡科克先生评论说,“现在升上来的大部分年轻人都轻率无礼,华而不实,我希望能恢复我们的老传统。”然后,他又继续口授,“给各军舰的舰长:总司令注意到,某些上岸的舰队军官,身穿彩色服装,打扮得像店主一样,另外某些人身穿军服,却头戴圆顶帽,这完全违背了尊敬的海军部委员们最近的命令。总司令明确指示,从今以后,任何军官,如果再违背该条有益而必要的规定,将被拘捕,并且被报告给总司令,而且,不管军事法庭的判决结果如何,只要在佛朗西斯·艾夫斯爵士的指挥下,这些人将永远不准上岸。”
在两支笔快速滑动的时候,他拿起一封信,对坡科克先生说:“J.S.又来求我向‘忠诚的鸟’说情了。我觉得奇怪,我认为这样的请求只会带来坏的结果。我说我觉得奇怪:因为毫无疑问,他既然有这样高尚的头脑、无双的抱负,那么对他来说,爵位简直就是不足取的。”
坡科克先生想要回答,却有些发窘。这主要是因为,他知道书记员们虽然正忙着动笔,却都在用心地听着;这还是因为,在舰队里人人都知道,佛朗西斯爵士一直渴望成为勋爵,以此来和他的兄弟们争雄,而且为了这个目标,他曾经无比狂热地争取地中海舰队的指挥权,把它当做最有可能达到这个目的的手段。“也许……”坡科克先生刚开口,近处就传来一声野蛮的喇叭尖叫,把他的话打断了。他走到船尾看台上,说道,“上帝保佑,国王的使节已经出发了。”
“求上帝诅咒他,毁灭他。”上将恼怒地看着时钟,叫道,“让他走……不行,我们不能冒犯摩尔人。我没有时间见奥布雷了。亚娄先生,请你转告他,请你帮我找一点托辞,forcemajeure☾1☽,要做得礼貌些,请他来吃午饭,让他带上马图林大夫;要是他不方便来吃午饭,就让他们明天早上来。”
奥布雷确实不方便来吃午饭。虽然他无限地担忧,但他今天却没办法和总司令共进午餐;他已经另有所约了,是和一位女士另有所约。杰克刚开始对亚娄先生说明情况时,舰队副官的双眉就耸起来,消失到了睡帽里,等杰克作完解释,副官的眉毛才回到了原位。在海军的环境里,如果一个人要想避免被当做邪恶傲慢、心怀不满、桀骜不驯、阴谋兵变的一条狗,杰克推掉午餐的理由就是唯一恰当的理由。舰队副官说:“我也想约一位女士吃午饭呢。就算我拿着少将的薪水,可自从马耳他以来,除了掌帆长的妻子,我就连一位女士也没见到过;因为这该死的流感,还因为我必须以身作则,我估计直到在大港下锚,我都见不到什么女士了。奥布雷,餐桌底下有双女士的腿,真是件极其愉快的事啊。”
原则上奥布雷完全同意舰队副官的话。在陆地上他对女人相当热衷——事实上,以前这种热衷差点把他的前程给毁了——而且他也非常喜欢餐桌底下有双女土的腿。不过说到这双特定的腿(一双极其漂亮的腿)和这顿特定的午餐,他的心情却远不是轻松的。事实上,今天各种各样的忧虑,简直塞满了他的头脑,没有给通常的高兴留下多少余地。他曾经准许这位女士,劳拉·费尔丁,从法雷塔搭乘到直布罗陀。在通常的情况下,把一个同僚的妻子从一个港口载到另一个港口,是件完全正常的事情。但这次的情况和正常二字却相去甚远。费尔丁太太,一位深红色头发的意大利女士,是在斯蒂芬·马图林的保护下,在一场午夜的大雨中,没带任何行李,出现在军舰上的。关于她的情况,马图林也没有提供任何解释,马图林只说,他已经以奥布雷舰长的名义,准许她搭乘到直布罗陀。杰克知道得非常清楚,他亲密的朋友马图林,在海军情报和政治情报活动中涉足很深,因此他什么也没有问,而是接受了这个局面,把它当成一件难免的麻烦事。然而,这次它却变成了不小的麻烦事。这是因为,流言把杰克和劳拉的名字纠缠在了一起,而当时劳拉的丈夫还在法国人手里做着战俘。但在这件事情上,流言是毫无根据的,因为,虽则在某个时候,杰克非常愿意让流言变成现实,劳拉却并没有同样的想法。尽管如此,谣言还是传到了亚得里亚海,而在那儿,刚刚逃脱的丈夫,海军上尉查尔斯·费尔丁,在皇家海军军舰“宁夫”号上听到了流言;他本性极易嫉妒,马上就信以为真了。于是他尾随着“惊奇”号,来到了直布罗陀,昨天晚上刚从“赫克拉”号上了岸。一听到这个消息,杰克马上给这对夫妇送去了请柬,邀请他们第二天共进午餐;但虽然劳拉接受了邀请,送来了友好的短信,他还是丝毫无法确定,在两点半是否会出现特别难堪的场面。两点半是他在瑞德饭店招待这两个客人的时候。
日近中午,在褴褛木桩上了岸,他就把驳船派回了“惊奇”号。他多此一举地再次叮嘱艇手,把对午餐时前来帮忙的水兵们在装束、清洁和干练等方面的要求又重复地说了一遍;这是因为,虽然海军常常只有腌肉和干面包吃,但他们的吃法还是很讲排场的,每个军官和客人的身后都得有一个仆人,极少有饭店能够与之相比。然后,看见散步广场上几乎空无一人,他就朝阿拉梅达花园的方向走去,想到龙血树下的椅子上坐一坐;他决定,现在不回自己的军舰上去,这不仅是因为,明明知道它已经注定了要退役,再看见它是很痛苦的,而且还因为,虽然他曾想尽办法保守秘密,但“惊奇”号即将退役的消息,还是在舰上传开了。伤感的情绪也随着这消息弥漫开来,海军里大家熟知的快乐的“惊奇”号,现在已经变成了令人沮丧的地方。这个二百多人的关系密切的团体,马上就要四分五裂了,他越想就越觉得可惜和浪费。军舰上有他亲自挑选的一支二等水兵的队伍,其中许多人和他一起出航已经有很多年了。很多人,比如他的艇手,他的管家,驳船手当中的四个人,从他第一次指挥军舰的时候,就和他在一起了彼此都早已互相习惯,也习惯了自己的上级军官。在这艘军舰上,惩罚极其少见,维持纪律也从不需要强制手段,因为纪律一直来得自然而然;而在炮术和航海术方面,他还从没见过能和他们匹敌的队伍,而现在这样无法估价的一千人马,会分散到二十来艘军舰上去,而军官们甚至还会流落到岸上,失去任命。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五百吨二十八炮的“惊奇”号,作为一艘护卫舰,对于现代的要求来说显得太小了。整个团队不是增加兵员,完整地搬迁到更大的军舰上去,比如搬迁到那艘曾经许诺给杰克的、一千吨三十二炮的“布莱克沃特”号上去,而是会被分到各处;同时,关于军舰的承诺也和很多其他承诺一样,最终没有兑现。有影响力的厄尔比舰长,得到了“布莱克沃特”号,而杰克并没有把握,自己是否还会有另一艘军舰可以指挥,同时他自己的私人事务也处在可怕的混乱状态中,除了每天半个畿尼的半薪和堆积如山的债务,他对任何事情都没有把握。凭他导航术和天文学的技能,他也无法确定,那座债务山究竟有多高,因为杰克的债务牵涉到好几个律师,而每个律师对案件,或者更确切地说,对各个案件,都有不同的看法。杰克的思绪被一声咳嗽和胆怯的“奥布雷舰长,阁下。你好”打断了。他抬起头,看见一个三四十岁的瘦高个男子,正在朝他脱帽致意。此人穿着破旧的候补生制服,白色的臂章在阳光下显得发黄。“你不记得我了,阁下。我的名字叫侯隆,我曾经有幸在你指挥的‘莱夫里’号上服役过。”
杰克当然记得。战争刚开始的时候,杰克曾经在“莱夫里”号上当过几个月的代理舰长,而在任期的开始几天,他见过一个并不十分能干,也不十分积极的候补生,确实就叫这个名字。此人是个已经及格的候补生,级别是航行官助手。杰克只见过他几次,因为侯隆随后就生了病,被转送到医护舰上去了。在军舰上,他和候补生教师、另一个大龄的及格候补生,还有灰头发的舰长书记员在一起搭伙吃饭,这样就可以和十几岁的候补生们通常的喧闹保持距离。也许除了那三个人,“莱夫里”号上没有谁对侯隆的离开感到惋惜。杰克不记得侯隆有什么短处,但也不记得他有什么明显的特长;他是那样一种候补生,他们在本职上没有什么进步,对航海术、炮术或者导航术,都没有什么明显的热忱,也没有和别人打交道的天赋,他是那种舰长们乐于送走的候补生。在杰克遇到他之前很久,一个好脾气的海军部委员会就核准了侯隆接受上尉任命的资格,但任命本身却一直没有出现。一个候补生,要是没有特别的才干,也没有保护人或者家庭为他说话,是经常会碰到这种情况的。但几年之后,大部分运气不佳的候补生都调转了船头,要是他们的数学和导航术足够好,他们会去申请航行官的委任书,否则他们就干脆离开海军,而侯隆和其他很多像他一样的候补生,却继续抱着希望,一直耽搁到没法改弦更张的时候。这样他们就成了永久的候补生,永久的年轻士官。要是能找到一个舰长愿意把他们接纳到自己的后甲板上来,他们一年的薪水也就是三十镑,否则,因为候补生没有半薪,他们就什么收入也得不到。可能在整个海军里,他们的处境是最不受人羡慕的。杰克因此极端地可怜他们,尽管如此,他还是硬起了心肠,准备推辞侯隆肯定会提出的请求——一个四十岁的人,是不可能融人他的候补生队伍的。再说,侯隆很明显是个倒霉的人,会给军舰带来晦气,而军舰的水兵们通常是一帮极端迷信的人,他们会敌视他,也许还会轻慢地对待他,而这又意味着会有新一轮充满怨恨的惩罚和仇视。
从侯隆所说的情况,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来,他自己也发现越来越多的舰长和杰克持有相同的意见。他的上一艘军舰“列维坦”号已经在七个月前退役了,他来到直布罗陀,本来指望找个死亡人员留下的空缺,或者找个他以前的指挥官,碰巧需要有经验的航行官助手。但两者却都没有出现,侯隆现在正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