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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史_第九十八节

孙世祥
现代小说
总共104章(已完结

神史 精彩片段:

第九十八节

天主一路怀着悲壮的心情南行。没料车到噜布乡就烂了。别的都是上路才买的车票,逼司机退了票另拦车走了。天主的是站上买的,没法退,只好在那里住了。入夜就进来两个面目凶狠的男人,盯着天主。天主被吓昏了。自己身上钱没有一分,今晚再死在这里,就更没意思了。他忙找那女主人,要换房间。那女人说:“别的倒没有了。只有我女儿那一间了。”带天主上那楼。原来这是一进门连着的两间房。外面间一张床,里面又一间,却是用点纸板隔开的,也没有门。只挂一块布。她就叫天主住外面这张床。久后那女的进来了,瞟了天主一眼。掀布进去了。里面灯亮起来。女的把衣脱了,灯把身影投在这边纸板上,扭来扭去的。天主不管,只顾想这一去昆明怎么办,后来那女的只挂个内裤和乳罩出来,装找东西的。天主想怎么的落在黑店里了。焦了一夜。女的在床上翻到半夜,才睡了。到天亮,起来恨恨地望天主几眼,出去了。

天主起来,就见聂传顺父子刚驾车从楼下过。急忙叫住。他们买了饭,天主跟着吃了。随后借了五十元。车修好。天主他们才又上车。第二日晨到了昆明。

天主即去找富华。富华跟人去画广告去了。天主就在他与外面的学生租的民房内睡着了。下午富华才回来,才说孙平玉到昆明,人都嫌他老了,扛大包出不起力,到通海挖地去了。拿出晚报来,是都市日报《经济生活》招聘记者。天主也喜。富华赊了饭来,二人吃了,忙到报社报名。两弟兄尚不放心,又去请潘长君帮忙挂了个电话给冉立义,才高兴而回。

后两日考试。是题为《对当前社会问题的思考》,天主写了《论中美关系》,因为这都是他平日思考着的内容。那个叫冉立义的马上说:“你就跟我们在这里了。”因对其余二人说:“不错得很,是栋梁之材。”

第二天天主再去,冉立义就开了一张采访介绍信。天主说他所知的就是广告行业。于是给了天主两日之期限。于是富华带着天主,先是采访辽远广告公司,后是夸父广告公司,再后是雷德广告公司。采访辽远广告公司时,那经理极不高兴。说:“今天这个来采访,明天那个来采访,都不见写了登出来。”天主和富华乃保证这一次是非登出来不可的。于是乃采访了一阵。后到明宇广告公司,那公司经理不在,害天主兄弟两度上门。观二人均衣着褴褛,大为不理,带进办公室就无人来过问。坐了两个钟头,二人怒气冲冲地去辞出,那里也不留。到蓝亚高技术广告公司,也是只把他们编印的材科给天主一份,就把天主扔在一边,并不过问。天主盛怒而出。倒是那些极小的广告公司,热情地向天主介绍情况。天主详细记了。这样终于勉强凑了。有些还该采访的,如市工商局广告管理处,却也没办法。交来大家竟极为满意。冉立义就说:“发个采访本给他。”又指了一张桌子给天主,“你就坐这里。”并把钥匙给了天主一把。把天主身份证复印登记了。没几天给天主办了一个记者证。天主好不高兴。

天主初来,分文无有。刚得了《经济生活》报社所开采访介绍信,即两手托着,去找秦国安借两文钱。但秦哪里肯资助天主如此好事?终是一分钱没有借到。普成杰也说没有。天主明白是他们不给自己。去向吴明鼎等借,都说没有。天主没法,吃饭还得叫富华赊着。一日两弟兄满街采访。天主不识路,就由富华带着。脚走疼了,两弟兄上公共汽车,只有两角钱,扔进去,又被司机赶下来。只好走了回去,没料就收到孙平玉寄自通海的七十五元钱,两弟兄哭了。

一天回来,就见孙平玉呆坐在学校下边的小饭摊前。他说:“我一去就病了,没得办法,只好回来了。这钱也难挣,我想回家去了。”下午一同遇上杨真。杨真见孙平玉破衣烂衫的,听天主介绍后,对孙平玉说:“养了个好儿子啊!”冉立义也倒好,对天主说:“小伙子,艰苦点,苦练三个月你就出来了。”把他的旧自行车送与了天主,他另买了一辆山地车。

天主终于领到了稿费。冉立义对他不错,工资每月三百元。《经济生活》效益也好。冉立义又有才干,满城著名。天主也倒认为遇上个好领导了。很快冉立义就被提为总编助理,仍兼着《经济生活》的主编。

天主住在城北。那周围都是杀牛的。半夜杀牛的惨叫声传来,总令天主不舒服。又牛血、洗肠肠的脏水到处是,又脏又臭。这一间里呢,是堂琅坪人萧佐租的。他原是富华上一级的学生。因家境贫寒,又只顾出去画广告,被学校开除了。他倒也不回家,就在这里租了。富华和徐照川原是为他画,被他狠吃了几百元,没办法,两人只好去广告公司包了来画。晚上,徐又带几个同班的姑娘来。在床上嬉闹一场,就上床睡了。天主和富华睡地铺,大觉有风湿来临之疾。天主大为苦恼。

冉立义倒是有才华的人。他佩服天主,天主也佩服他。因他极看不惯报社里的种种行为,提起来就骂:“某某报社养了他妈一百多条猪。”

时间稍长,天主才明了报纸的一系列运作过程。他在昆明呆之既久,每夜盯着昆明之灯火出神,感觉法喇村与昆明差距之大,悲哀之甚。就想艰苦下去,努力写出一部《法喇人在昆明》来。

富民在家,过了年,春耕过后,跟着蒲国亮到昆明北站来打工了。他苦得两文钱,又来天主他们这边。这一早天主、富华都没钱吃早点。惟富民有十元钱,拿了出来,和天主各要了一碗面条。富华又带同班的一人下来。天主和富民愤怒,站起来走了。富华和那人大为尴尬,只好又回去了。

富华和徐照川就去包了北面山上一户人家的几间破屋。每月二百元。想要搭个架子,改造一番,在那里画起广告来。这一晚富民也在这里。一时齐刷刷地搬了过去。天主和富民就住在那野草丛生之所。半夜,就有十几人来收房租了。气势汹汹地进来,把天主和富民吓了一跳。天主忙说自己是报社的,上来找富华。那几人见此,去了。又有联防队的,来查夜,见这荒野中有灯光,忙来盘查。知天主是报社的,问到报社的两个人名,天主都应对正确,也去了。

一夜好不容易过了,第二日天主、富民找到富华,就叫他赶快搬回学校宿舍来住。富民吼富华:“昨晚不是大哥在那里,可就惨了。”天主劝住,心知富华处境也极可怜,毫无办法。富民是决意要回家去了。天主也说:“你搬回来吧!我去报社办公室里睡算了。”富华追着,泪要涌出。天主说:“你租那家,我打电话去退了。”富华答应,抄了电话给天主,说:“恐怕不好退了。我们租了,姓苏的才叫人安上电表、电线、电灯的。”天主说没事。别了富华,一路挥泪到报社来,打了电话,一个混沌的男人的声音。天主说了,知是报社的,只好说:“退就是了。”天主说:“那害你安了电灯等,不好意思了。”那人说:“小事,小事。”

作品简介:

滇北乌蒙山区的一个山寨,从南京迁徙而来的孙氏家族在此生息了数百年,主人公孙富贵上世纪60年代末降生于此。在偏僻、恶劣的生存环境下,活下来就是一种奇迹。

贫穷、愚昧、自私几乎是这里多数山民的宿命,但孙富贵偏偏是一位早慧的少年,他天资聪颖,志存高远。他从小目睹家族内外为争夺生存资源的倾轧、算计,目睹在卑微生存愿望下人性的阴暗和道德的沦丧:为争夺财产,家族群殴、父子相争、兄弟反目处处可见;为繁衍后代,近亲结婚、换亲、买卖婚姻、娃娃亲等古代陋俗仍有遗存。

多才而敏感的性格特质与这种生存环境的巨大反差给孙富贵带来巨大的痛楚,几近绝望的他只能以坚强的信念支撑自己,相信“人至刚则为神”,相信命运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

于是,孙富贵先后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孙天俦”“孙天主”,希望自己而非天道是命运的主宰者。他终于考进了当地师专,成为一位不用再耕作的教师,但并没能因此摆脱家庭赤贫的境地。因社会地位的差距,他不得不和恋人分手。他也做着发财梦,尝试过各种生意,但都以失败告终,以至于血本无归。残酷的现实使他和他的乡亲明白,这个世上唯有掌握权力才能真正改变自己和家族的命运。于是他远走省城,和打工者混居在一起,当过“新闻民工”,希望妙手著文章,来为弱者呼吁,依然碰得头破血流。

作者:孙世祥

标签:神史孙世祥中国农民社会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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