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开拓者之歌

背水一战

为什么不将它称为牛郎星（Altair）呢？这正是企业号飞船今夜要去的地方。

——《大众电子学》杂志主编莱斯·索洛蒙之女劳伦·索洛蒙

这年春天，埃德·罗伯茨作出了一项惊人的决定，他要制造计算机整机。这件事情已经在他的头脑里酝酿了一段时间，结果他发现，1974年初芯片的经营大势已去。像沙漠里的沙子被一阵飓风刮得无影无踪一般，MITS公司的计算器经营彻底完蛋了，公司背上了沉重的债务。面对可能破产的结局，罗伯茨决定背水一战。他要生产的产品基本上没有先例，也没有既定的市场，大多数人最多将这种产品视为空中楼阁。公司破产的阴影与他的决策基本无关。罗伯茨对技术问题的关注总是超过他对经营风险的担心。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决心沿着计算机整机生产的路子走下去。

对于英特尔公司生产的各种芯片，比如早期的4004，8008，以及第三个产品4040等，罗伯茨进行了认真的分析研究，最后决定舍弃4004和4040，因为它们比较粗糙。他考虑用8008芯片来制造计算机整机，但是一位程序员说，他曾经尝试在8008上使用BASIC编程语言，结果发现实现BASIC程序的运行非常困难。8008执行BASIC指令的速度太慢，因此用处不大。

这时一种新产品引起了罗伯茨的注意，那就是8080芯片。当时摩托罗拉正在推销微处理器6800，德州仪器公司和其他一些公司也在销售类似的产品。但罗伯茨认为8080具有技术上的优势，因此将它作为首选对象。8080甚至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优点。英特尔公司给8080规定的售价通常为360美元，罗伯茨相信他能够以低得多的价格买到这种芯片，结果他真的做到了。英特尔公司将每个8080芯片的价格降到了75美元。

这真是个非常优惠的交易，不过它有一个附带的条件。合同规定，罗伯茨必须批量购买8080芯片，但是每一台计算机只需一个处理器。对于罗伯茨来说这不成问题。经过计算器经营的惨败之后（罗伯茨说：“这种惨败一生中经历一次就够了”），罗伯茨决定通过大量销售计算机来使公司重振旗鼓。因此他现在恰恰正是在考虑“批量”的问题。

与此同时，《大众电子学》杂志正在缩小它的搜索范围，以便找出可供发表的计算机开发计划。阿尔特·萨尔斯伯格回忆道：“我们得到了许多计算机设计方案，但是我们只对其中两个方案感兴趣，因此决定从中选择一个。其中一个方案只不过是个承诺，这个承诺使我能够以较低的价格买到芯片，并使整个计算机开发方案更容易实现。这个承诺就是埃德·罗伯茨作出的。另一个选择方案是杰里·奥格丁的微型计算机学习机。”奥格丁是《大众电子学》杂志的一名撰稿人，他的方案实际上只不过是学习计算机的一种工具，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计算机。

罗伯茨的方案只是个思路性的东西，而奥格丁的方案已经制成实际的设备，萨尔斯伯格和索洛蒙都亲眼见过。他们都倾向于支持已有实际设备的方案而不支持徒有虚名的承诺，尽管奥格丁的计算机采用了即将淘汰的8008芯片。萨尔斯伯格在谈到他们所作选择的理由时说：“微型计算机学习机看来是已经取得成功的产品。”这时《无线电电子学》杂志发表了介绍Mark-8的文章。

1974年7月，《无线电电子学》杂志上刊登了乔纳森·泰特斯撰写的关于制造Mark-8的文章。Mark-8是采用8008芯片而制成的计算机。这篇文章引起了计算机业余爱好者极大的兴趣，然而却没有带来大量的订单。这篇文章对《大众电子学》杂志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Mark-8的性能受到初级8008微处理器的极大制约，不过它在《无线电电子学》杂志上刊登后，《大众电子学》杂志认识到它必须登载介绍更好的计算机产品的文章。萨尔斯伯格阅读了《无线电电子学》上刊登的文章后说：“这篇文章毁掉了微型计算机学习机。”索洛蒙也同意这个说法，他指出奥格丁的学习机与《无线电电子学》介绍的8008计算机非常相似。《大众电子学》必须用8080计算机来提高自己的筹码。

索洛蒙立即乘飞机前往阿尔伯克基会见罗伯茨，并且制订出详细的方案。萨尔斯伯格要求将计算机组装成不折不扣的商用产品，而不要搞成另一个徒有虚名的“耗子窝”。罗伯茨开了好几个夜车，以便确定价格在500美元以下的台式计算机的具体组件。这是个非常棘手的难题。Mark-8的售价大约是这个价格的两倍，当你将计算机需要的各种组件的成本加在一起时，很难大幅度降低这个价格。最后，罗伯茨答应按照500美元以下这个价格来制造计算机，并且在制造成功后立即向《大众电子学》杂志提供第一台机器，该杂志社承诺发表一系列介绍该产品的文章，包括一篇杂志封面图片题材的报道。

当萨尔斯伯格同意介绍罗伯茨的计算机时，他将《大众电子学》杂志的名誉押在了一个承诺和一帮人的身上。MITS公司以前从未有人制造过计算机。罗伯茨手下只有两位工程师，其中一个获得过航空工程学的学位。罗伯茨既没有计算机样机，也没有详细的建议书。但是索尔大叔仍然向萨尔斯伯格保证，罗伯茨能够实现他的承诺。萨尔斯伯格希望但愿如此。

对于自己向《大众电子学》杂志所作的承诺，罗伯茨心里也同样感到忐忑不安。尽管他喜欢并且尊重莱斯·索洛蒙，但是他对索洛蒙作出的乐观保证也有些担心。他越是感到《大众电子学》杂志的封面报道对MITS公司有着至关紧要的意义，他的心情就越发紧张不安。他的公司的前途命运完全掌握在这个会将石头桌子升到空中的人的手中。

《大众电子学》杂志的封面报道所产生的宣传效果，对于任何一个新兴企业来说确实非常重要。Mark-8并不是用8008制造的第一台计算机，不过罗伯茨没有办法了解这个情况。用8008制造的第一台计算机是法籍越南人安德烈·阮泰（André Thi Truong）于1973年制造的Micral计算机。阮泰在法国售出了500台这样的计算机。当年年底，阮泰在美国举行的一个重要的计算机会议上展示了一台用8080芯片制造的计算机。虽然展示的机器对与会的工程师和计算机科学家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是这种影响并没有扩大到这次会议之外。同样的命运很可能降临到罗伯茨的机器上。

1974年夏，罗伯茨确定了他想制造的计算机的框架，当他的思路形成之后，便将这些思路提供给工程师设计组的两个成员吉姆·拜勃和比尔·耶茨。耶茨是个文静和工作认真的小伙子，他加班加点设计机器所用的主要电路板，安排每个电信号如何从计算机中的一个位置传送到另一个位置。

罗伯茨想要使这台计算机能够像小型计算机那样具有扩充的能力。除了安装主电路板外，他想让用户还能安装别的电路板，以便实现某些特定的功能，比如对输入／输出设备实施控制，或者增加额外的内存等。罗伯茨想把电路板设计成能够非常容易地插入计算机，这不仅需要一个插座，而且需要特定的专用数据通路。如果计算机的不同元件放置在各个不同的电路板上，那么这些电路板之间必须能够互相进行通信。而这种通信又需要按照某些工程约定才能实现。例如，当一个电路板期望得到某个信息时，另一个电路板就必须将信息发送到规定的位置。在这种情况下，便形成了计算机的总线结构。

总线结构的作用与高速公路系统相类似。总线实际上是用于传送计算机数据或指令的信息通道。一般来说，总线是个并行通道，可以同时传送若干个不同的信号。MITS公司的计算机拥有100个独立的信道即通路，每个信道都有一个指定的用途。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物理性能和电性能方面的限制，这些限制有时会对计算机布局的设计产生相应的制约作用。例如，由于线路之间存在干扰，因此，不应该让某些信号的传输信道靠得太近。不过，罗伯茨没有为耶茨提供时间，以便处理这些微妙的设计问题，因为投资方已经开始催促他们尽快推出产品了。凡是出现数据信道的地方，他们都要停下来反复斟酌。这是总线设计必须做的工作，然而它并非完美无缺。

正当耶茨进行电路板的布局设计之时，MIT公司的另一名员工，技术资料撰写人戴维·邦内尔却在苦苦思索，为这台计算机取一个名字。在所有候选名字中，他最中意的名字是“小兄弟”，不过他对这个名字并不完全满意。但是他克制着自己的不满情绪，因为罗伯茨对不同意见失去了耐心。

邦内尔从1972年起就供职于MITS公司。他与罗伯茨经常共同为《大众电子学》杂志写文章。就在他们加班加点研制计算机的同时，该杂志正在刊载他们撰写的关于数字电子学的系列讲座。

尽管罗伯茨他们作出了极大的努力，但是种种迹象表明，他们研制的计算机似乎注定要胎死腹中。MITS公司欠了投资人30万美元债务。虽然莱斯·索洛蒙一再提醒罗伯茨，《大众电子学》杂志马上就要刊登介绍这台计算机的文章，但是他仍然兴冲冲地出发前往银行借贷。这是9月中旬时分，公司的研制经费已经告罄，他需要再借一笔贷款，但又估计银行完全可能将他拒之门外。鉴于他当时的信用和公司资产已经耗尽等情况，他对是否有人愿意借给他6.5万美元，使公司的经营继续维持下去，感到毫无把握。

银行官员耐心地听取了罗伯茨介绍的情况。银行官员问他，是否准备制造计算机整机？它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机器？他认为谁会购买这样的产品？是否通过杂志文章向业余爱好者推销该产品？他认为明年能够向这些业余爱好者销售多少这样的计算机整机？罗伯茨板着面孔说：“800台。”银行官员说：“你不可能销售800台。”他们认为他的说法根本不现实。罗伯茨确实是个富于想象的人。不过银行官员认为贷款尚未还清而行将破产的公司没有什么优势可言。负责贷款的官员则考虑，如果罗伯茨能够卖出200台计算机，那么这将有助于MITS公司偿还银行的一部分贷款，于是他们同意向他贷款6.5万美元。

罗伯茨试图极力掩饰自己的惊奇。他庆幸自己没有讲到他刚刚进行的非正式市场调查的结果。为了了解如何才能使用户接受他们开发的计算机，罗伯茨向他认识的一些工程师介绍了他们的产品，然后问他们是否愿意购买该产品，结果大家都说不买。虽然罗伯茨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能干的商人，然而他的直觉告诉他什么时候可以忽略市场调研工作。他拿着刚刚借来的6.5万美元，与耶茨和拜勃一道废寝忘食地工作着，以便尽快完成样机的研制，提供给《大众电子学》杂志社。它将要刊登在杂志封面上，因此他们必须确保它看上去特别引人注目。

由于大部分设计工作是由比尔·耶茨进行的，因此由他与罗伯茨共同撰写介绍该计算机的文章。虽然罗伯茨与耶茨仓促完成了计算机的研制和文章的撰写工作，但是他们仍然没有为机器找到一个合适的名字。他们想，如果他们不给机器起好名字的话，索洛蒙一定会给它起一个《大众电子学》杂志的名字，于是他们灵机一动，将它定名为PE-8。这是罗伯茨为了防止《大众电子学》杂志社退出这个开发项目而使出的最后一着㊟。不过，该计算机成名时使用的并不是这个名字。

据莱斯·索洛蒙说，这台计算机最终使用的名字是他的12岁女儿劳伦想出来的。一天，她正在观看电视剧《星际旅行》，她的父亲走进房间说：“我要给一台计算机起名字，企业号飞船上的计算机用的是什么名字？”劳伦想了想说道：“计算机。”她的父亲并没有多想这个名字，于是劳伦建议说：“为什么不把它叫做牛郎星（Altair）呢？这正是企业号飞船今夜要去的地方。”

索洛蒙的几个朋友对计算机名字的由来有着不同的说法，不过Altair（牛郎星）这个名字始终没有变。罗伯茨对索洛蒙说：“我不在乎你用什么名字称呼它。如果我们不能卖出200台计算机，我们公司就要关门。”索洛蒙向他保证，情况不错，销售200台计算机完全可能。索洛蒙不只是出于礼貌，也不仅仅是想抚慰一下这个在计算机市场上栽了跟头的罗伯茨紧张的神经。他确信Altair计算机能够远远胜过Mark-8。

Mark-8是个试验性产品，是供工程设计爱好者直接了解计算机的一个工具。但是Altair是一种不折不扣的计算机。它的总线结构使用户能够插入新的电路板，从而扩展计算机的功能。此外，8080芯片是远远优于8008的计算机“大脑”。小型化的Altair计算机能够执行大型计算机的所有功能。

索洛蒙对此深信不疑，并且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罗伯茨，不过他没有说出这样一种担心，即有些情况不一定能够传递给《大众电子学》杂志的读者。阿尔特·萨尔斯伯格对他说，《大众电子学》杂志不仅要为读者提供如何安装计算机的说明，为了证明Altair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计算机，该杂志还必须提供一个切实可行的应用实例，也就是能够立即展示Altair计算机实际用途的实例。这个应用实例究竟是什么，索洛蒙自己也不清楚。

罗伯茨向索洛蒙提交计算机样机的截止日期终于到了。罗伯茨告诉他说，样机已经通过铁路快递公司发运，请他注意查收。索洛蒙翘首以盼，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计算机的踪影。罗伯茨再次向他保证说，计算机已经发运，不日即可到达。又过了许多日子，样机仍无踪影。这时，索洛蒙试图向《大众电子学》杂志社的阿尔特·萨尔斯伯格保证计算机正在发运途中，但是此刻每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罗伯茨飞赴纽约，以便演示该样机，他相信当他抵达纽约时，机器也会同时到达。

可惜计算机样机终究未能到达。铁路快递公司显然已经将他们的计算机丢失。对于MITS公司和《大众电子学》杂志来说，这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杂志早就准备发表关于这台计算机的封面报道，可是这时杂志封面上根本没有任何计算机可供报道。几个星期中，罗伯茨彻夜难眠，脑子里整天嗡嗡作响。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早先的担心已经变成了现实。他的工程师不可能在截止日期之前及时组装出另一台计算机，他们已经灰心丧气，一筹莫展，除非他们伪造一台机器，以假充真。

耶茨能够拼装一个机壳，再在正面钻几个小孔，亮出指示灯光，然后将它运往纽约。莱斯·索洛蒙不同意这个馊主意，阿尔特·萨尔斯伯格也坚决反对。埃德·罗伯茨则感到束手无策。可是，当1975年1月号《大众电子学》杂志付印时，它的封面上印着一幅冒充计算机的空金属机壳的漂亮照片。

1974年12月，索洛蒙得到了一台真的Altair计算机。起先他将它安装在自己的办公室中，然而他用做输入／输出设备的打字机发出的巨大噪声立即使他成为办公室中的一位不受欢迎的人。于是他将这台机器搬到自己的家中，安装在地下室中。正是在那里，罗杰·梅伦第一次见到了它。

就在罗伯茨与耶茨介绍Altair计算机的文章发表后的次日，索洛蒙的办公桌上的一篇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索洛蒙曾经向罗伯茨推荐的斯坦福大学的两位研究生哈里·加兰和罗杰·梅伦，送来了他们设计的数码相机的介绍文章。这种名叫塞克劳伯（Cyclops）的数码相机能够将图像转换成矩形光栅和暗方块，并为数字计算机提供一种廉价图像系统。1974年12月，正好在介绍Altair计算机的这一期《大众电子学》出刊之前，罗杰·梅伦决定飞赴纽约。他的这次纽约之行最终使他成为莱斯·索洛蒙门下的一名弟子。

就某些方面而言，罗杰·梅伦与索尔大叔的弟子埃德·罗伯茨颇有相似之处。两人身高都超过6英尺㊟，身材矮胖，而且他们都对工程设计情有独钟，不过受过空军训练的罗伯茨年龄稍长，更加粗旷豪放。梅伦则显得比较文静，说话轻柔，他们都是世界一流的理工大学培养出来的学生。尽管如此，莱斯·索洛蒙认为两人依然有着共同之处，这使他在一种无意的玩笑中独自暗暗发笑。为了掩饰自己的愉悦心情，他领着梅伦穿过他家的地下室，来到一台样子奇特的设备前。“这是什么？”梅伦诧异地问道：“这是一台计算机，先生。”索洛蒙回答说。

当索洛蒙告诉他Altair是个什么样的设备以及它的价格时，梅伦很有礼貌地表现出一种不以为然的神态。他认为肯定是弄错了。他知道光是微处理器芯片的成本就相当于他所说的这台计算机整机的价格。索洛蒙忍住没有笑出声来，并且对他说这个价格没有错。罗伯茨真的准备以397美元的价格来销售这种计算机。索洛蒙对梅伦的反应感到很开心，于是他拿起电话，要通了阿尔伯克基的罗伯茨，当着梅伦的面核实了计算机的价格。不错，它的价格仍然是397美元。

梅伦惊呆了。他和大多数计算机爱好者都非常清楚，当时英特尔公司的8080芯片的价格就高达360美元。当天梅伦离开纽约时，他没有直接飞回旧金山，而是转道去了新墨西哥。

当天晚上，罗伯茨在阿尔伯克基机场热情迎接了梅伦，然后驱车将他送到MITS公司。到了MITS公司后，梅伦遇到了另一件使他惊奇的事情，MITS公司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样一家大公司，MITS公司的办公室挤在一家按摩院与自助洗衣店之间的狭长商业区中。与这年冬天闲步穿过MITS公司大门的效区购物者一样，梅伦也一定感到MITS公司总部看上去有些古怪。后来梅伦回忆道：“显然这就是当时许多公司通常的样子，因为公司内到处安放着大量的设备。不过我想他们当时只有10名员工。他们在生产计算器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但是这种计算器已经过时。他（罗伯茨）将它视为取得成功的另一个大好机遇，这是他摆脱困境的第二次机会。”

梅伦发现这是一个互惠互利的机会，于是建议将他开发的Cyclops数码相机附加到Altair计算机上。罗伯茨对此很感兴趣，经过短暂的MITS公司之行，两人立即着手展开工作。梅伦研究了Altair计算机的设计图，搜集了他认为在设计两个设备之间的接口时需要的全部资料。他与罗伯茨就计算机的总体设计，尤其是Altair与Cyclops之间的接口等问题长谈到黎明，然后梅伦匆匆返回机场，赶上上午8点钟赴旧金山的航班。

梅伦与罗伯茨会见后不久，索洛蒙致函加兰和梅伦，建议将电视适配器用于Cyclops数码相机。他们答复称，使用电视适配器的费用太高，因此无法采纳索洛蒙的建议。他们打算将Cyclops作为一台安全相机，与Altair计算机连接起来。索洛蒙大喜过望。安全相机正是阿尔特·萨尔斯伯格想要的实际应用设备。于是他将这个想法写入了加兰与梅伦介绍Cyclops数码相机的文章之中。

与梅伦之间进行的这次绞尽脑汁的会见并不是罗伯茨的最后一个不眠之夜。他的前途，他的公司，一切的一切都取决于《大众电力学》杂志上发表的这篇文章，也取决于《大众电力学》杂志的读者作出的正面反应。尽管莱斯·索洛蒙给予他积极的鼓励，但是罗伯茨依然不露声色。他感到即使在《大众无线电》杂志出版的前夕，他的计划仍然有可能落空。如果计划落空，MITS公司就将毁于一旦。为了支持这个计算机开发项目，他已经负债累累。他已经购买了足够的零部件，可以制造数百台计算机，不过他还必须在广告宣传上支付一笔经费。以397美元的价格出售一台计算机，他必须售出数百台才能做到不盈不亏。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