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开拓者之歌
初战告捷
计算机技术实现了重大突破！Altair8800是世界上第一台可以与商用计算机相抗衡的小型计算机。
——1975年1月号《大众电子学》杂志的封面文字
当埃德·罗伯茨收到第一份Altair计算机的订单时，他仍然担心他的这项投资是否能够取得成功。不过一星期之后，情况表明，在近期内MITS公司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不会出现银行取消抵押品赎回权的问题。仅仅在两个星期内，罗伯茨手下不多的几名员工打开了数百封信函，里面装着他们日夜期盼想要销售的计算机的所有订单，这使他们心花怒放，兴奋不已。一个月后，MITS公司从银行的最大债务人之一，摇身一变成为盈利大户。仅仅几个星期，MITS公司的银行余额从40万美元赤字变为25万美元盈利。人人整天都忙于订单的处理。
任何人都未能意识到个人计算机市场究竟是如何形成的。一月号《大众电子学》杂志向成千上万的电子学业余爱好者、编程人员和其他技术人员发出了个人计算机时代终于来到的信号。即使是没有寄出支票的那些人，也认为介绍Altair计算机的那篇文章表明他们现在也能够拥有自己的计算机了。Altair计算机是技术革命带来的成果，它直接落到了渴望获得计算机的人的手中。他们对计算机已经渴望得太久了。
罗伯茨曾经将公司的前途命运寄希望于出现这样一个计算机市场，对于Altair计算机推出后受到的热烈反响，他感到惊叹不已。尽管他拥有销售价格为99美元的计算器的经验，但这对他预测397美元的计算机的买主数量并无多大用处。除了巨大的价格差异外，计算器的功能直观而有限。相比之下，Altair计算机究竟能够做些什么，当时还不太清楚。尽管萨尔斯伯格在《大众电子学》杂志上巧妙而又含糊地承诺，“这种计算机具有现在我们难以想象的各种各样的用途”，但是这些“各种各样的用途”究竟是什么，当时根本不清楚。不过这一切并没有影响罗伯茨的电话铃声没完没了响个不停。人们乐意听信各种各样的承诺。
客户听信的承诺之一是在60天后作出的。罗伯茨决定要确立一个供货的优先等级，否则他们将永远无法进行交货。他发布了一份言词明确地通告，称开始时的产品只包括裸机，所有的配套附件，比如附加内存、时钟电路板以及计算机与打字机相连接时所需的接口电路板等，都必须等一等才能提供。在欠交单清理完毕之前，MITS公司只提供机箱和配有256字节内存的CPU主板、前面板等，其他部件一概不提供。当这样的Altair计算机交付给用户时，它的功能并不比Mark-8强多少。只不过它的扩展性更胜一筹。
1975年初MITS公司履行了很少几个供货合同。加兰和梅伦是MITS公司最早的计算机客户，他们在加州芒廷维尤的梅兰公寓的客房中从事Cyclops数码相机的研制工作。他们并不是一般的客户。普通合同要等到移至优先等级的队列之首才予以供货，这需要等待相当长的时间。加兰和梅伦于1975年1月得到了0002号Altair计算机（第一台Altair计算机在运往纽约途中丢失，后来再也没有见到它，这台计算机没有编号。莱斯·索洛蒙得到的是0001号Altair计算机）。加兰和梅伦立即着手研究接口电路板，使计算机能够对Cyclops数码相机实施控制。
尽管MITS公司作出了60天内交货的承诺，但是1975年夏季前一直未能对任何合同实施供货。迈克尔·施雷耶尔是一位计算机业余爱好者，他正在编写第一个个人计算机文字处理程序，他是这样描述向MITS公司订购计算机的经历的：“我寄出397美元，又打了许多个电话，后来计算机终于到货了。这花费了太长的时间。当时我收到了一只巨大的空机壳，里面有一个CPU主板和256字节内存。没有终端，也没有键盘，其他什么也没有。若要输入任何信息，你必须使用面板上的开关，并且输入一些辅助程序。公司承诺提供许多外部设备，可是没有供货。”
“辅助程序”是指你可以给早期Altair计算机输入的一种通用程序。这些程序必须用8080机器语言来编写，再用拨动开关将程序输入计算机，输入每个二进制数字都要拨动一次开关。一旦程序输入计算机，这些程序并不能执行太大的功能，它们只会使机壳面板上的指示灯闪亮。为Altair计算机编写的最早的程序之一是个简单的游戏。它能使指示灯按某种图案来闪亮，游戏的玩主可以通过拨动开关进行模仿。
Altair计算机交货后，紧接着买主就会面临另一个问题。该计算机是按成套部件出售的，它的组装要花费好几个小时。计算机最终能否工作，取决于业余爱好者组装的技能和零部件的质量。尽管用户的组装技能很高，然而早期的Altair计算机大部分根本不能工作。史蒂夫·多姆皮尔是加州贝克利市的一位年轻的建筑合同商，他惊奇地发现，MITS公司广告宣传的某些设备根本不存在。他回忆说，他发出一张4000美元的支票，要求订购“一套完整的设备”。结果一半货款退了回来，并且附了一份MITS公司秘书的道歉说明，称他们“尚未生产出全套设备”，为此多姆皮尔乘飞机来到了阿尔伯克基。
对于某些人来说，专程乘飞机从旧金山飞赴阿尔伯克基，为的是索取没有按时供货的设备，这似乎有些过分，但是多姆皮尔不这样认为。他说：“我想知道这个公司是否真的在那个地方。我租了一辆汽车，5次驱车经过那里。我想找到一幢高大的建筑物，上面写着MITS几个大字，大楼前面是一片绿色草坪。但是我发现它们位于一个购物中心内的一家自助洗衣店旁边的很小的房子里。那里只有两三个房间。他们拥有的只是整箱子的零部件。”最后他拿了一些零部件，飞回了旧金山。
1975年4月16日，在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的会议上，多姆皮尔介绍了MITS公司的情况。他的介绍吸引了一群全神贯注的听众。他说，MITS公司已经收到4000份合同，因此无法履约供货。单是这数千份合同就反映出人们对该公司产品的极大兴趣。他们翘首等待的东西已经研制成功。他们将能够拥有自己的计算机。
Altair计算机能够做的工作也许只是闪亮它的指示灯，然而对于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的会员来说，MITS公司确实存在，这就足够了，他们将能从那里得到需要的计算机。
“他们使计算机市场得以形成，”半导体设计师查克·佩德尔在谈到这些早期计算机业余爱好者时说。“当计算机还不能工作并且没有软件的时候，他们就购买了计算机。他们创立了市场，然后又想办法编写计算机程序，使更多的用户进入这个市场。”
Altair计算机的早期购买者别无选择，他们必须自己编写程序。起先MITS公司没有为计算机配备重要的软件。计算机业余爱好者看到《大众电子学》杂志上刊登的介绍Altair计算机的文章后，通常首先是前去购买一台Altair计算机，当拿到计算机并且将它组装好之后，便开始为它编写软件。这时，波士顿的两位编程员决定跳过第一个步骤。
保罗·艾伦当时是波士顿霍尼韦尔公司的一名员工。比尔·盖茨刚刚进入哈佛大学，他特别申请选修研究生数学课程。每个周末他们两人就凑到一起研究微机。艾伦回忆道：“我们只是想研究一下能不能对微机做点什么工作。”盖茨和艾伦用他们原来的交通流量数据公司的信笺，发出用PL／I语言编写的程序报价，价格为2万美元。（交通流量数据公司是盖茨和艾伦还是十几岁的学生时创办的一家公司，当时他们开发出一种自动测定交通流量的设备。）他们还考虑将交通流量数据公司的机器卖给巴西的一家公司。在波士顿一个寒冷的冬天，他们马不停蹄寻找着发挥自己聪明才智的机会。
一天，艾伦步行穿过哈佛广场，突然发现刊登介绍Altair计算机文章的《大众电子学》杂志的封面。与其他许多计算机爱好者一样，他立即意识到Altair是计算机技术的一项重大突破，而且他将它视为类似个人计算机的一种产品，艾伦匆忙前去告诉比尔说，他认为他们交大运的机会终于来到了。比尔也同意这个看法。“这么说我们要去会一会这个埃德·罗伯茨，”盖茨说道。我们应该表现出一种雄心勃勃的姿态。我们对他说：“我们有一个BASIC语言，你想要吗？”1975年，艾伦与盖茨率先采取了预先宣布尚未开发的产品的做法。过了几年之后，这种类型的产品称为“朦胧件”。
对于这两个人说的话，罗伯茨当然持怀疑态度。他曾经听到许多编程员说，他们能够为他的计算机编写软件。他像对其他所有编程员那样对盖茨和艾伦说：他要看到真正能在Altair计算机上运行的BASIC软件，他才会购买。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盖茨和艾伦采取了锲而不舍的态度，大约6个星期之后，艾伦飞赴阿尔伯克基，向罗伯茨演示了他们的BASIC软件。演示取得了成功，尽管他们的软件开始时只能表明自己的存在而已，别无更大的功能。交通流量数据公司这时改名为微-软公司（后来又改为微软公司），作为微机软件公司，它做成了第一笔交易。
3月份，罗伯茨委任保罗·艾伦为MITS公司软件部主任。由于在霍尼韦尔公司得不到重用，并且他迫切希望从事他认为有着重大发展前途的这个领域的工作，艾伦立即接受了罗伯茨的任命，带着他和盖茨手头拥有的全部现金飞往阿尔伯克基。但是他发现，MITS公司软件部主任这个头衔并不像他曾经想象的那样光彩照人。当他到达阿尔伯克基之后，他才知道所谓的软件部实际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