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迹创造者
米勒德的经营之道
这是个非同寻常的企业，因为它非常信任大量热情的计算机业余爱好者。
——IMSAI公司的合伙创始人布鲁斯·范纳塔
对于IMSAI公司的高级官员来说，比尔·米勒德是个具有巨大凝聚力的典型人物，他通过公司的高级官员在公司中形成了一种统一的意志。米勒德不聘用一般的计算机业余爱好者，但却聘用一些极其热情的业余爱好者。他的个性和目标变成了企业的个性和公司的目标，因此，即使米勒德不在场，他的决策思想也会对IMSAI公司产生指导作用，在公司历史上的某些重大时刻，当高层决策举足轻重之时，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与MITS公司的埃德·罗伯茨和许多其他人不同，米勒德对硬件并不特别重视。因为只要他对计算机保持着兴趣，那么罗伯茨就只能算是个十足的业余爱好者，一个确实想了解计算机究竟能够做些什么的计算机贩子。与后来的许多微机工程师一样，罗伯茨制造的是他想要使用的计算机。如果MITS公司只想销售几百台计算机，足够公司能够在洗衣店旁边的小小车间里维持下去，那么罗伯茨就不会感到他已经失败。他喜欢滚滚而来的财源，但是对他来说，使他激动的主要原因始终都是计算机所展示出的各种功能。他的心中燃烧着更强烈的占有欲火焰，他不断寻求获得更大的市场份额，更多的资本，并得到人们越来越多的重视。据罗伯茨的追随者之一比尔·洛斯说：“他是位典型的企业家，不过他比较粗心大意，办事有些心血来潮。”他是个喜欢投机的冒险家。
米勒德曾经也是个推销员，他担任过IMB公司的销售代理，工作非常出色。60年代末，他是负责旧金山这一地区的数据处理业务部经理。70年代初，在这个业务领域中他与大型计算机和小型计算机公司打过5年交道。他在这方面的经验使他能够识别哪些人会与他一道进行他一生中最大的拼搏。米勒德想要建立一个对他忠心不二的班子，跟他一道打入竞争激烈的微机领域。他需要一批热情奔放的青年男女，他们不必是计算机专家，但是他们必须敢于冒他想冒的风险。别的所有计算机公司都是由工程师负责经营的，而米勒德创办了一个由销售人员经营的公司。他手下的人员全都表现出强烈的求胜欲望，并且对自己的推销能力抱有坚定的信心。他们是当时微机行业中的一群奇才。他们身着得体的西服，嘴上谈论金钱比谈论机器要多，而谈论所谓的目标和创造“奇迹”（这是米勒德经常挂在嘴上的话）又比谈论金钱要多。毫无例外的是，他们“都经过了培训”。对于米勒德和许多其他加利福尼亚人来说，当时进行“培训”就是指通过埃哈德研修班的培训（Erhard Seminars Training，est)，这是60年代末大量涌现出来的一种自助活动形式。米勒德完成了这项培训，他鼓励他的家人和朋友也去参加这项培训，这成了聘用IMSAI公司高层官员时必须考核的一个条件。埃哈德研修班培训有一个原则与IMSAI的关系特别密切，那就是承认还是不承认某件事情的可能性，将被视为是否具有求胜欲望的一个标志。因此，经过埃哈德研修班培训的许多毕业生都不愿意轻易承认某事无法完成或者某个目标不可能达到。米勒德喜欢人们具备这样的特质，并且积极寻求他的同事身上的这种特质，这正是他聘用乔·基利安的理由之一。
最初米勒德并没有打算制造计算机。他创办了IMS联合公司（IMSAI的母公司），为企业配置计算机系统，这很像他曾经为旧金山市和县政府做过的那种工作。IMS公司确定了硬件和软件公司需要什么条件才能解决它们的数据处理问题，并视情况使硬件与软件相匹配。米勒德需要一位懂硬件的优秀编程员。
乔·基利安离开了他在大学研究院的一个物理开发项目后，想在旧金山海湾区找一份工作。这时他的一位朋友将他推荐给了比尔·米勒德。在研究院的时候，基利安就对计算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且他也通过了est培训，于是他立即与米勒德签订了应聘合同。但是基利安并不是米勒德要找的理想员工。虽然他年轻，热情，容易接受新思想，能够以一个计算机业余爱好者的巨大热情来攻克各种技术难题，但是他在说话之前往往要考虑再三。他在对某个新思路发表意见前，总要犹豫一会儿，以便使他现有的知识和想法与新思路统一起来。
在新墨西哥州，有一个汽车代理商是米德勒和基利安的客户之一，是他促使他们转向了微机的制造。1975年初，这个汽车代理商提出了一项要求，这对米勒德来说既是个挑战，也是个非常棘手的难题。该代理商要求米勒德为他找一台能够进行财务计算工作的计算机，米勒德想，他知道一个容易满足他的要求的办法。MITS公司刚刚推出Altair计算机，因此米勒德打算买一台这样的原始计算机，然后按照汽车代理商的需要，增加相应的特性。
可惜米德勒并不完全了解MITS公司的情况和它面临的问题。当时罗伯茨的小公司已经接到大量的订单，可是尚未准备向客户供应最终的Altair计算机，而且罗伯茨也没有考虑给批量购买计算机提供折扣优惠。按折扣价向米勒德销售Altair计算机的思路对罗伯茨并没有吸引力。当米勒德知道罗伯茨不可能并且不愿意按折扣价向他销售计算机时，他不得不另谋出路。
如果米勒德一直与计算机业余爱好者保持联络的话，他可能会与刚刚诞生的新兴企业之一做生意，但是他却找来了他在小型计算机和外部设备领域中的联系人。奥姆龙是一家计算机终端设备公司，它恰好刚刚购买了约翰·托罗德和加里·基尔多尔公司制造的头两台微机系统。米勒德在奥姆龙公司与一位名叫埃德·费伯的员工进行了洽谈。从某种意义上讲，费伯与米勒德在性格上有着相似的特点。与米勒德一样，说话温和的费伯原是IBM公司的销售人员，45岁左右的年纪，喜欢冒险。尽管与费伯进行了联系，但是米勒德急于实现的目标是提供汽车代理商合同需要的计算机，但苦于没有找到可以接受的设备。他越来越变得不知所措。
米勒德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新墨西哥并不是只有一家汽车代理商。一旦米勒德的员工用全套必要的软件和硬件组装成一个完整的计算机系统，就可以卖给全国的汽车代理商。米勒德相信他们一定会取得成功。他不希望与这个大好机会失之交臂。他拿了汽车代理商的钱，创办了一家名叫IMSAI的制造公司，以便尽快制造微机。
米勒德知道自己要达到的目标。他确信Altair计算机可以满足汽车代理商的需要。如果罗伯茨不以合理的价格向他销售Altair计算机，他将自己着手制造计算机。乔·基利安也会这样做。基利安的一位朋友已经购买了一台Altair计算机，基利安对它进行了认真的研究，但是这是不够的。基利安说，外部考察已经做得很仔细了，他还必须深入它的内部，将它解剖研究，但他的朋友不愿意拆掉他的计算机。米勒德打电话给保罗·特雷尔，特雷尔家附近的“字节商店”（Byte Shop）是全国少数几家经销Altair计算机的商店之一。米勒德订购了几台Altair计算机，用于解剖研究。在后来的几个月中，基利安将这些计算机拆开，研究它们是如何制造的，以及如何进行仿制。
米勒德的工作小组规模不断扩大。基利安经常开夜车研究另一个项目，1975年2月，米勒德给他放了长假。基利安不在的时候，米勒德刊登了一个广告，打算招聘一位编程员来代替基利安。加利福尼亚大学计算机科学研究院的一名退学生申请从事这份工作，这名学生年轻，活跃，具有冒险精神，他懂得如何推销自己。该学生名叫布鲁斯·范纳塔，他很快就给米勒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许多方面来说，范纳塔具备了IMSAI员工的典型特征和素质。他瘦高身材，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衣着考究，思路敏捷，说话简洁果断，敢作敢为，敢于冒风险。
范纳塔完全具备作为一名雄心勃勃的IMSAI员工所应有的各种素质。当基利安休假回来后，米勒德、基利安与范纳塔三人在圣莱安德罗的杰克的蓝狮饭店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就制造微机的计划一直讨论到深夜，他们决定将新公司命名为IMSAI，并且一定要创造一个奇迹。“创造奇迹”是米勒德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如果基利安或范塔纳抱怨说，米勒德让他们做的事情办不到，那么米勒德一定会对他们说：“创造一个奇迹吧！”
正当基利安从事IMSAI计算机的开发时，布鲁斯·范纳塔则在蕴酿一个称为Hypercube(超立方体结构)的产品思路，这个思路是在蓝狮饭店谈话时提出来的。Hypercube设备用于将若干个微处理器连接在一起，目的是使之具备类似大型计算机的功能。范纳塔提出的这个思路受到了广泛的重视。不久他就在旧金山海湾区到处举办讲演，有一次还给几百位电气和电子工程师介绍过他的思路。不过最使他感到自豪的是，他应邀到他最近才离开的加利福尼亚大学计算机科学系进行了讲演。
Hypercube设备的思路也引起了计算机新闻媒体的重视，大型计算机出版物《计算机世界》的头版和《数据自动化》杂志的“产品聚焦”栏都刊登了介绍文章。人们对这个仅仅存在于布鲁斯·范纳塔头脑中而从未制造成功的产品给予了极大的关注，不过对于随时注意所有革新思路的计算机新闻编辑来说，范纳塔提出的微处理器连接方案是使小型微机充分发挥作用的惟一办法。
1975年12月，当IMSAI公司开发的计算机进入早期生产阶段时，米勒德再次会见了奥姆龙公司的埃德·费伯。这一次他请费伯到IMSAI公司工作，但费伯心存疑虑。基利安开发的计算机与Altair计算机一样属于成套散件，费伯认为把成套散件提供给用户简直是开玩笑。他从未听说让用户自己组装计算机，更不要说通过《大众电子学》杂志上刊登的邮购广告来销售这种计算机。但是，当他参观IMSAI公司，看到许多人打来电话要订购计算机时，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1976年1月，他以激动的心情接受了该公司销售部主任的职位。
费伯并不完全符合IMSAI公司对员工提出的素质要求。虽然他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习惯于发号施令，但是却不习惯受人支配。公司里其他的大多数重要官员都比较听话，米勒德作为公司的最高负责人，要求他手下的这些热情有余的官员，在高度风险的征途中的任何时候，都要紧紧跟随着他。
实际上费伯是愿意冒风险的。他是IBM公司的老员工，专门从事两方面的工作，一是产品的推销，一是开创新的经营项目。当他为IBM公司开创了一系列新的经营项目后，费伯发现自己已经具备相当丰富的工作经验。米勒德需要有人来组建一支销售队伍，而费伯则非常愿意从事这项工作。费伯的职位非常重要，产品销售组是该公司的核心机构。
比尔·洛斯是费伯聘用的最早的销售员之一，他是一名具有哲学学位的维生素推销员。他似乎也不完全具备IMSAI公司员工应有的素质。他身材瘦高，最近刚从埃哈德研修班毕业，他脾气急躁，性格活泼，喜欢穿一身范纳塔和米勒德喜爱的那种高级西服。对于计算机他一无所知，但他相信自己能够向任何人推销这种产品。
IMSAI还聘用了其他许多员工，包括负责生产计算机的一班人马。新聘用的一些员工，比如前摇滚乐队巡回演出经理人托德·费希尔，都属于不同于洛斯、范纳塔和米勒德那种类型的人。1976年秋，生产组开始批量生产基利安开发的IMSAI8080计算机。原先认为只在电路板市场中存在竞争的MITS公司，突然发现计算机整机领域也出现了强劲的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