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迹创造者

死而复生

罗德·史密斯说，他确实想要买我的VDP-80计算机，并且送来一张4600美元的支票，这当然很好。但是这使人觉得我们所做的一切全都正确无误，不过这是无本之木。

——IMSAI公司的销售人员比尔·洛斯

米勒德来到圣莱安德罗后，发现IMSAI公司的现金严重短缺，但却仍然坚持在市场上销售会给IMSAI公司的声誉抹黑的计算机。为了扭转这种局面，他首先下令重新设计VDP-80计算机。米勒德与工程设计人员一致认为，这种计算机基本上是不错的，如果它能够运行的话，也就是说，如果它的声誉尚未受到不可逆转的损害，那么它将是大有销路的。

另一个颇有成功希望的开发项目是黛安纳·海吉赛克的IMNET软件，这个软件包能够将若干台IMNET计算机连接在一起，然后这些计算机可以共享各种资源，如磁盘驱动器和打印机等。米勒德希望，IMNET软件与改进型VDP-80相结合，将使IMSAI公司拥有一种具有活力的办公产品可供销售。这时公司迈出的每一步都是一场拼搏，时间非常宝贵。如果IMSAI公司能够尽快让VDP-80和IMNET盈利，公司就能创造它所需要的奇迹，如果办不到，米勒德也不会有消极的想法。

当米勒德认为他可以轻松返回欧洲时，他就将公司交给凯赛·马修斯负责管理。马修斯是米勒德的姐姐，已经在公司里干了一段时间。但是公司的经费状况仍然没有得到改善。最后到了1979年春季，公司申请执行联邦破产法第11章的条款，以牵制公司的债权人，同时公司削减费用开支，来弥补财务亏损。尽管申请了破产，凯赛·马修斯仍然相信公司能够恢复元气，东山再起。

这时IMSAI公司比任何时候更需要创造奇迹。马修斯想尽一切办法来争取客户的订单。当黛安纳·海吉赛克称IMNET软件开发完成，可以销售时，马修斯连续3天跑到马路上去展示该产品。除了埃德·费伯经营的一家特别好的“计算机园地”商店所作的展示是个例外，其他展示效果都不理想，因为IMNET软件的公开销售尚未作好充分准备。马修斯将IMNET软件退还给海吉赛克，让他进一步加工，同时向IMSAI欧洲公司的卢森堡业务部表示，希望他们能够了解“IMNET软件是个多么出色和令人感兴趣的产品。”

公司的裁员仍在继续进行，IMSAI公司的员工合并到一个大楼中展开工作。曾经梦想能像大企业的官员那样生活的公司官员，现在面临着严峻的裁员形势。一号楼办公室里的内部隔墙作了重新调整，结果过道变得很窄，使员工感到非常压抑。各个办公室的职能变得更加笼统了，公司官员的职责也是如此。一天，公司副总裁史蒂夫·毕晓普发现公司总裁约翰·卡特·斯库特仰面躺在原先的营销办公室的地板上组装计算机，而主任工程师乔·基利安则正在焊接线路。

IMSAI公司在欧洲的经营状况也不那么景气。经营收入不能迅速回笼。洛斯声称形势相当严峻。1979年7月底，凯蒂·马修斯返回圣莱安德罗时宣布：“我们必须在8月份有所突破。”史蒂夫·毕晓普查看了公司的经营记录后发现，公司的亏损状况并没有他担心的那样严重。公司至少还能发得出下个月的工资。

7月号的《接口时代》杂志（Interface Age）刊登了业界观察家亚当·奥斯本的一篇专栏文章，文章中奥斯本将IMSAI公司称为“财务牺牲品”。马修斯感到阅读这篇文章仿佛就像读她自己的讣告。不过她坚持认为公司还没有走到穷途末路，她“迫切希望公司能够创造奇迹，转败为胜。”

比尔·米勒德认为，IMSAI公司的经营迫切需要他亲自来掌管。他订了一张从欧洲返回圣莱安德罗的机票，并于7月31日给埃德·费伯、史蒂夫·毕晓普和他的儿女芭芭拉·米勒德发了一份电传，内容是“我希望在8月2日星期三与你们会面”，并且规定了会面的具体时间和地点。米勒德返回后的一周内，IMSAI制造公司暂停一切销售和制造业务，史蒂夫·毕晓普对洛斯说，将情况通知欧洲的各个代理商。与此同时，米勒德尽力设法寻求能够提供资金的投资商，使IMSAI能够继续经营下去。

8月7日，史蒂夫·毕晓普给洛斯发了一份电传，内容如下：

“你必须考虑你的工资问题。你的工资不是由IMSAI公司总部支付的，而这里的工资单上只剩下一个人了。比尔·米勒德说，我们可以留在公司里并且拿到工资，但是这没有保证。另外，你还必须考虑你返回美国所需的费用。请不要消极悲观，只不过希望你考虑这个问题。”

洛斯感到难下决断。他接受IMSAI欧洲公司的工作，部分原因是想逃避IMSAI公司总部存在的种种弊端，但他无法避开公司即将面临破产的命运。洛斯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路是弃船而逃，另一条路是冲出风暴。从某种程度上讲，在他经历了一切风波之后，如今弃船而逃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如果他继续留在公司，他就必须等待IMSAI公司东山再起。IMSAI的前途命运取决于比尔·米勒德。如果米勒德能够找到一位投资商，那么他们的生命将会重放异彩。洛斯的待办事项表上的所有项目都在说：“等一等，看有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但是洛斯是个缺乏耐心的人。

一周后，8月14日，凯赛·马修斯与比尔·洛斯之间通过电传交流了简短的情况：

洛斯：“有什么消息吗？”

马修斯：“没有。”

洛斯：“真见鬼。”

洛斯对IMSAI欧洲公司的财务状况进行了评估，情况糟透了。无论他如何精打细算，欧洲办事处也不能保证发放9月份的工资。洛斯不得不廉价出售一些重要设备，以便使公司的银行账户达到起码的平衡。

洛斯对员工说，公司已经没有余钱给他们支付工资。他与这些人已经同舟共济6个月，将发不出工资的消息告诉他们，他真有些于心不忍。

然后洛斯给马修斯发了一份电传，称“我们准备等待下去。”

马修斯回答说：“好吧，我们还有希望。”

洛斯等了一会儿，又说：“我们这里快完了。”也许他的话是指时差，也许是指别的什么意思。

8月21日，洛斯向公司提出返回美国的申请。比尔·米勒德发回电传表示同意，并且请洛斯带回他上次出差到欧洲时落在那里的诺尔科牌剃须刀。

1979年9月4日，米勒德在圣莱安德罗召开了一个会议。会议的地点曾经是公司的50余名余员工和几个部门工作的地方，如今除了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外，房子已经空空如也。大家已经没有多少话要说。VDP-8的重新设计已经完成，它不再存在什么缺陷，但是公司寄予重望的这种机器来得太晚了。IMSAI对它渴望得太久了，最后的奇迹尚未出现。会议结束后，大家站起身来，默默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一名警官来到，锁上了公司的大门。

但是IMSAI公司并没有寿终正寝。在公司封门之前，托德·费希尔来到公司取走了一些设备。他离开IMSAI后，与南希·弗雷塔斯创办了一家独立的修理公司，当IMSAI公司申请破产重组时，他们从事IMSAI计算机的大部分维修工作。如果想从破产中得以恢复元气，确实需要创造一个奇迹，但是IMSAI还没有能够创造任何奇迹。

正是由于费希尔和弗雷塔斯的努力，才从原先IMSAI公司的废墟上建立起一家新公司。当IMSAI公司困难重重难以为继的时候，费希尔、弗雷塔斯的公司却取得了相当不错的盈利。约翰·卡特·斯科特不想让客户的设备因为存在缺陷而对簿公堂，所以他让费希尔将IMSAI公司的设备全部拿去，他需要什么工具就拿什么工具，以便使他的公司能够顺利经营。这时公司里还有许多计算机尚未卖出去，总有一天它们都需要维护。斯科特认为没有人比托德·费希尔更适合修理这些计算机。

一个月后，在一次低调拍卖会上，费希尔买下了IMSAI剩余库存中的大部分计算机。后来，当他发现IMSAI公司的名字也可以使用时，他也将公司的名字买了过来。这时的他与南希·弗雷塔斯已经结为夫妇，他们又招聘了费希尔早先从事乐器修理时的一位同事，并将公司注册为IMSAI制造公司。他们在加利福尼亚州奥克兰市的一个仓库区找了一块几百平方英尺的地方，再次开始制造IMSAI计算机。

费希尔与弗雷塔斯创办的IMSAI公司是个小公司，与原先那个缺少章法的IMSAI公司有很少相同之处。新IMSAI公司对客户支持的重视超过了产品的销售，并且尽量设法去了解它的客户。（1983年早期计算机枪战影片《战争游戏》中采用了该公司的一台计算机，从而使该公司名声大噪。）

原先的IMSAI公司生产的IMSAI8080曾经取得了很大成功，在公司存在的3年中销售了数千台这样的计算机。IMSAI取得的短暂成功以及它最终的破产，主要与比尔·米勒德的管理思想有关。他作为IMSAI公司的一家之主，其管理思想的特点是目标定得太高，丝毫不能容忍失败，销售人员好高鹜远，拒不承认存在问题，不愿放弃公司的任何控制权，并且蔑视整个计算机业余爱好者群体。当米勒德如此彻底地从事了这次经营活动后，业内许多爱开玩笑的人就将这种经营作风称为“埃哈德研修班作风。”一位大胆直言的计算机公司总裁指出，“是埃哈德研修班作风毁灭了IMSAI公司。”业内知情人士也颇有同感。

IMSAI公司易主是个人计算机产业发展过程中经历的一个曲折，IMSAI公司的兴盛和衰败是非常有意义的一次前进。虽然IMSAI的决策者不懂得他们市场中的计算机业余爱好者的文化，但是他们为业余爱好者提供了一种比Altair更好的计算机，从而使计算机这场革命之火越烧越旺。与此同时，IMSAI试图将计算机产业造就成一个它自己也难以定义的新兴产业，这是计算机业余爱好者发起的一场翻天覆地的运动，他们完全清楚它引发的不仅仅是一次技术革命，而且也会给整个社会带来深刻的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