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

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

在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中，人们强烈地感到我们是一些捣乱分子。我们破坏了巨型公司的办事方法。我们打乱了他们的组织机构，使我们更多的人进入了计算机行业。我惊奇地发现，我们可以继续举行会议，不会有人用武力威胁来抓走我们中的许多人。

——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成员凯恩·布里顿

1975年初，旧金山海湾区一批对计算机感兴趣的人建立了许多交流反主流文化信息的机构。公用存储器公司就是其中的一个机构，人民计算机公司是另一个，人民计算机公司的分公司社区计算机中心也是这样的机构。和平运动人士弗雷德·穆尔经营了一个由门洛帕克的全球卡车商店组成的非计算机信息网络，以满足对一切事情而不仅仅是对计算机有兴趣的人的需要。

穆尔感到他需要一台具有计算能力的机器，于是开始对计算机产生了兴趣。他对人民计算机公司的鲍勃·奥尔布雷克特说，他想获得一台计算机和一个经营基地。不久穆尔便一边自己学习计算机，一边教儿童使用计算机。与此同时，奥尔布雷克特想找人编写一些汇编语言程序。他发现一个名叫戈登·弗伦奇的机械工程师兼计算机业余爱好者，此人当时以给电动玩具赛车制造马达为生。

《大众电子学》杂志刊登了介绍Altair计算机的文章后，人们感到需要一种更加直接的信息交换手段。人民计算机公司从一开始就非常重视Altair计算机。爆破顾问兼人民计算机公司财务主管的凯恩·布里顿认为，Altair计算机的问世预示着计算机“神圣地位”的终结。

弗伦奇回忆道：“我们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一台Altair计算机。”因此弗雷德·穆尔提出了一个清单，列出计算机爱好者、计算机改革者、计算机技术人员和计算机教学革新者的名字，并打电话询问：“你是否在安装自己的计算机、终端、TV打字机、输入／输出设备以及某种其他数字设备？或者你是否通过分时服务来节省时间？”穆尔的调查表包括这样的问题，“如果你拥有这些设备或使用分时服务，那么你是否愿意参加有着相同兴趣爱好的人的聚会，以便交流信息，交换思路，谈天说地，帮助开发某个项目，等等。”

这个聚会组织称为业余计算机用户团体，也叫做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该组织于1975年3月5日在戈登·弗伦奇的车库第一次进行聚会。

当费尔森斯坦得知要举行下一次聚会的消息时，便决心不错过参加的机会。他找到鲍勃·马什。他们驾驶着费尔森斯坦的小吨位运货卡车，冒雨通过海湾大桥，来到从旧金山南部延伸到硅谷的半岛。弗伦奇的车库位于门洛帕克市郊区，这是个离斯坦福大学不远的城镇，与硅谷相毗邻。

在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的第一次会议上，史蒂夫·多姆皮尔介绍了访问阿尔伯克基的见闻。阿尔伯克基是MITS公司的总部所在地，该公司已经制造出最早的能够运行的微机，即Altair计算机。他对与会的俱乐部成员说，MITS公司已经销售了1500台Altair计算机，这个月预计还要销售1100台。由于订单源源而来，公司的生产压力很大，可能无法完成全部计算机的供货。鲍勃·奥尔布雷克特展示了这一周人民计算机公司刚刚收到的Altair计算机。在等待MITS公司的供货清单上，排在人民计算机公司前面的是哈里·加兰和罗杰·梅伦，他们都是斯坦福大学的研究生，他们发明了Cyclops数码相机，后来又创办了克罗门科公司，该公司负责制造计算机接口和CPU板。

多姆皮尔与马什和费尔森斯坦一样，也从伯克利驱车而来，但是第一次俱乐部会议的32个与会者中，大多数都来自当地的各个社区。奥尔布雷克特和戈登·弗伦奇主持了这次会议，弗雷德·穆尔负责做记录，以便编写俱乐部的新闻通讯，不久新闻通讯编辑工作被鲍勃·赖林接管，这些人都居住在门洛帕克。其他人则来自更南部的城镇，位于硅谷的中央，如芒廷维尤、森尼维尔、库帕提诺和圣何塞，人们都喜欢艾伦·鲍姆、史蒂夫·沃曾尼亚克和汤姆·皮特曼。皮特曼自称是个微机顾问，也许是世界上的第一个微机顾问。

在会议结束时，俱乐部的一位成员举起一片英特尔8008芯片，问大家谁能使用这种芯片，然后将它送给别人。当天晚上与会的许多人都意识到，这个俱乐部的团体精神以及多姆皮尔对MITS公司无法按订单需要的速度制造Altair计算机的这一发现，给他们带来了极好的机会。

这次会议给鲍勃·马什以很大的启发，他立即前去与加里·英格兰姆商谈创办一家企业的有关事宜。马什对英格兰姆说：“我有一个车库，它足够供我们开工使用了。”

他们决定将公司定名为处理器技术公司。马什为Altair计算机设计了三块插入式电路板，两块是输入／输出电路板，一块是内存板。马什和英格兰姆都认为这些电路板看起来都相当出色。马什设计了一个广告来介绍公司的产品，用学校复印机复印了几百份，在第三次俱乐部会议上散发了300份。

这时俱乐部取得了迅速的发展。弗雷德·穆尔与哈尔·辛格经常交换新闻通讯，辛格在南加利福尼亚出版了《Micro-8新闻通讯》，并且在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成立后不久立即成立了Micro-8计算机俱乐部。俱乐部会议上还散发了其他许多刊物。《人民计算机》和哈尔·钱伯林的《计算机业余爱好者》等刊物特别引人注目。数字集团公司（Digital Group）是丹佛一家为Micro-8和TV打字机业余爱好者提供支持的公司，它负责为用户提供订购其新闻通讯的服务。要跟上计算机的发展变化越来越困难了。英特尔公司推出了4004，8008和8080芯片，并且至少有另外15家半导体制造商将多种微处理器推向市场。新建立的计算机俱乐部努力使它的成员能够了解所有这些变化的情况。

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第三次月会吸引了数百名与会者，以至于戈登·弗伦奇的车库难以容纳如此多的人。俱乐部将会议地点移到了科尔曼大楼，它原是一幢维多利亚风格的住宅，现已改成校舍。会上马什作了简短的讲话，介绍他正在销售用于Altair计算机的内存板和输入／输出电路板的情况。他想告诉大家，处理器技术公司是一家严肃的公司，而不只是失业电子工程师使用复印机的地方。他还为现金预付款提供20％的折扣。但是使他感到失望的是，会上和会后没有人表示想订购他们公司的产品。

但是接下来的一周中，公司接到了第一份订单。加兰与梅伦用他们创办的新公司克罗门科的信笺写了一份订单，并且要求30天赊欠优惠。这是马什没有预料到的，但是他仍然认为这意味着处理器技术公司这时已经被人们视为一家真正的企业。处理器技术公司是一家严肃的公司，克罗门科也是一家严肃的公司，但是它们之间还没有进行严肃的货币交易，不过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继克罗门科公司发出订单之后，许多订单便接踵而至，大多数合同均以现金结算。英格兰姆用他自己的360美元在《字节》杂志上刊登了一份广告，这时现金滚滚而来，使得马什和英格兰姆有钱能够在《大众电子学》杂志上刊登广告，于是他们又花费1000美元刊登了一份1/6页的广告。接着，他们正式给公司注册，英格兰姆担任公司总裁。处理器技术公司占用110平方英尺车库的一半，作为公司总部和工厂，但是公司没有产品，没有想要生产的产品设计图，没有零部件供应商，没有员工，它只有几千美元的现金订单，看来有些工作他们已经走在了前面。

这时李·费尔森斯坦对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的工作变得更加热心了。他接替戈登·弗伦奇担任俱乐部会议主持人的角色，但是并不认为自己是会议主席。这时会议改在斯坦福大学的线性加速器中心礼堂举行。这些年里，费尔森斯坦与俱乐部的关系变得更加密切，并且使俱乐部形成了一种不受拘束的体制。该俱乐部没有正式的成员，没有应得的权益，并且对任何人都开放。在费尔森斯坦的努力下，免费提供的新闻通讯逐步成为信息来源的线索和计算机业余爱好者之间的联系纽带。

作为俱乐部的主持人，费尔森斯坦以一种特殊的管理技巧来掌管俱乐部的工作。与会者克里斯·埃斯皮诺萨说：“人们将他称为霍姆布鲁的约翰尼·卡森，但是他的作用超过了他。他负责维持秩序，使整个俱乐部的工作正常运转，他使人们乐于参加俱乐部的会议。每次会议室可以容纳750个人，他使会议变成一个摇滚音乐会。会议的情况简直难以形容，不过你会看到他像一个主持洗礼的神父那样组织俱乐部会议，他真的了不起。”

费尔森斯坦主持俱乐部会议时，并没有一成不变的形式。他让每次会议均按照其特定的方式来进行。首先是各自介绍情况的小会，在这个小会上，每个人简单地讲述自己的兴趣爱好，有何问题或打算，听到过什么传闻，通过这个小会对每个人有所了解。费尔森斯坦通常对人们提出的问题进行简洁明确的回答，对他们的打算做一恰到好处的评价。然后对某人的最新发明进行正式的介绍。最后进行“随意讨论”式的小会，每个人可以在礼堂里会见有着共同兴趣的其他人士。这种会议形式的效果极好，许多公司都是在霍姆布鲁俱乐部会议上洽谈建立的。在这些会议上人们互相之间交流了大量的信息。这种信息交流非常必要，因为与会人士都来自互不熟悉的地区。

接着，在伯克利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劳伦斯科学会堂建立了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分部。许多大学变成了自修微机专业知识的基地。报酬优厚的教授这时发现购买微机比购买大学的大型计算机时间更加合算，当时的大型计算机已经过时并且负荷太重。数字设备公司在推出PDP-8和PDP-11微机后，立即向教授们推销这些计算机。这些计算机在心理学实验室中特别流行，它们可以用来研究人类的各种问题，使动物实验室的处理进程实现自动化，并且可以用于分析各种数据。微机进入心理学实验室之后，便产生了一类新型专门人士，即对科研和数据分析有所了解的某个人实际上是个黑客或计算机迷，他们懂得如何运行计算机，并使之按照教授们的要求来运行。

霍华德·富尔默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富尔默在伯克利加利福尼亚大学心理系负责运行PDP-11计算机，为教授们选购微机，建立计算机之间的接口，并且从事编程实验。这些工作都是在1975年初开始的，当时富尔默的一位教授买了一台Altair计算机，富尔默自已学会了这种计算机的使用方法，不久之后，富尔默辞去了工作，用更多的时间从事微机的研究。

像他这样的人不止一个。《大众电子学》杂志上发表的介绍Altair计算机的文章在整个伯克利加利福尼亚大学掀起了一股微机热。数学研究生乔治·莫罗与该大学的管理科学研究中心的另外两个学生查克·格兰特和马克·格林伯格展开了合作。他们就是几年前拒绝离开第一资源公司的计算机让费尔森斯坦进行维护工作的格兰特和格林伯格。他们想要开发一种计算机控制的科研工作使用的微机语言。

莫罗、格兰特和格林伯格发现他们的合作非常愉快。3个人在工作中都追求尽善尽美，虽然他们的工作方法各有不同。过早谢顶的莫罗身材较瘦，眼睛里始终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看上去总是显露出一种自我陶醉的样子，当他卖力地工作的时候，更是如此。而格兰特和格林伯格则往往整天埋头于工作。虽然格兰特和格林伯格常常出席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会议，并且从随意而公开的信息交流中获益匪浅，但是他们从来不把自己视为计算机业余爱好者群体的成员。不过，只要是从事技术合作，3个人必定形成一个出色的小组，莫罗了解硬件，格兰特专长于软件，而格林伯格则两方面都很擅长。

这个3人小组考虑为Altair计算机制造各种电路板，甚至想制造他们自己的计算机。他们知道自己是个很好的设计小组，但是他们也明白自己缺乏产品营销技巧。为此莫罗设法向比尔·戈德布特征求意见，显然这是个靠不住的选择。人到中年的戈德布特言语生硬，而且固执己见，喜欢对自己不断挺起来的大肚皮说些玩笑话，经常进行飞机特技飞行。他也是个电子设备分销商，当鲍勃·马什和费尔森斯坦搬到第四大街2465号的车库时，他们曾对戈德布特的桃木数字时钟发生过兴趣。

当时戈德布特以邮购方式销售芯片和微机内存板。莫罗问他是否打算销售Altair计算机的内存板。戈德布特表示不打算做这种生意。他说他并不看好该产品的前景。莫罗又想知道戈德布特是否有兴趣销售性能良好的计算机，比如高级设计小组开发的计算机。

“销售你们几个家伙开发的计算机？”戈德布特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他又一次嘲笑了莫罗。戈德布特认为他善于识人，并且认为莫罗看上去不错，于是他们迅速达成协议，决定销售利润按对半分成。戈德布特坚持不搞书面合同，他认为书面合同是互不信任的标志，并且是律师的一种发明，如果说戈德布特不相信什么人的话，那就是律师。

硅谷集中了一批各具特点的计算机工程师和革新者，其中许多人都出席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举行的会议，有些人实际上是前往了解一些真实的情况，因为他们正面临着某些重大情况的出现。这些人包括性情暴躁讨厌律师的比尔·戈德布特；前《伯克利大学生》杂志的技术编辑兼现任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主持人李·费尔森斯坦；辞去高薪工作给儿童教授计算机、抽廉价香烟并且称自己是“龙”的鲍勃·奥尔布雷克特；将自己对电子产品的热爱变成一家在车库中经营的企业以便测试自己能力的鲍勃·马什；还有将自己和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的其他成员视为“相当于工业革命但对人类更重要的一场革命”中的中流砥柱的凯恩·布里顿。

这些早期计算机活动家和爱好者中有相当多的人是具有政治眼光的，他们的观点使当地的“扶轮社”大为震惊，而他们中间几乎所有人都不喜欢IBM或其他计算机公司。但是他们取得了最令人惊叹的企业家成就。而他们的大部分活动是在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中展开的。

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不仅仅是硅谷的许多微机公司的诞生地，而且也是它们最初得到滋养而成长壮大的知识宝地。互相竞争的公司总裁和总工程师都聚焦在那里，讨论计算机的设计思路，宣布新产品的推出。在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中发表的讲话改变了企业的发展方向。霍姆布鲁俱乐部是受人尊重的对微机产品进行评价的场所。

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成员都具有敏锐的目光，能够发现质量低劣、难以维护的计算机产品和零部件。对于质量不佳的设备，他们会指出它的毛病，而对于良好的设计方案和易于推广的技术，则给予赞扬和鼓励。不久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就形成了一种促进新公司的形成或中止新公司运行的力量。由于费尔森斯坦的努力，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使人们树立起这样一种信念，即计算机应该造福于人类，而不应该给人类带来危害。该俱乐部在一种令人愉快的无序状态中得以发展，不过，在数十亿美元产值的计算机产业发展过程中，它也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处理器技术公司是霍姆布鲁计算机俱乐部的产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