辑三 啊,上海男人!
回应与挑战 乱谈“上海男人”
张亚哲
上海男人的浅笑的确是尴尬,上海男人的愤怒如陆寿钧对龙应台也始终挽不回已如三丝春卷皮似的颜面,即将欲说还休的矜持堕落为怒发冲冠的孟浪,是再犀利的文字也回天无力了。怪只怪“上海男人”这有些惊天地、泣鬼神的牌坊。
坊间话语如陆寿钧的绅士措辞,清淡地无法察觉微澜死水。龙应台女士能惠顾上海男人这温柔雅趣确能证明男人之于上海,上海之于男人,总有那么些汗渍于奶渍,奶渍于血渍,是不可脱离了干系而春梦了无痕的。
想起这个阴盛阳衰得很有些无所谓的城市,想起张爱玲笔下的佟振保,王安忆笔下的程先生、毛毛娘舅各色人等,是有些苍凉人世的泪可垂,情妇无恨的气可叹。倒突然觉悟涌动在上海蝼蚁般窠穴的清洁脸面,发油可鉴的男人,步态斯文的男人,深沉儒雅的男人,如程乃珊早期向往的带丽仕香皂味道的男人,无可选择地追寻着执着的仕女的淑女的上海,在交际花盛开之际无声无息地委顿,这令人可怜的娇滴滴精致的男人是将被水性的上海蚀了腰骨望穿了秋水,在上海人异口同声(连龙应台女士也听到了)的气管炎的咳嗽声中强作欢颜。
文人的上海男人粗俗市井的上海男人吸入城市废气喝入城市废水最多的上海男人痛苦并快乐着。无言,无声,无笑。不论佳丽坐拥一夜开五十瓶XO的江北上海男人,或每天瑟缩于风中、流汗于阳光中,穿越过城市拥挤道路的男人,都在每天积攒自尊,每时消弭孤独每刻想逃避责任。城市目击的文章写得太滥了,花团锦簇的上海女人们冷眼望江淮,这后庭花的歌靡废得令人垂泪。灯红酒绿中上海男人被世俗成为霓虹灯下的哨兵,为世界上唯一一块无须女权主义刺耳噪聒的净土默默耕耘。
听广阔中国大地许多女人谈论上海男人,艳羡是明摆着的,这或许也是某种龙头作用。这座20世纪中国最大的都市每一天都在重温曾经脂粉猩红的浪漫岁月,不但创造着对三姨太四姨太下跪,为五姨太六姨太剪脚趾甲的商界巨贾,还有那些做“阿诈里”做长工做瘪三只为博红颜一笑的男人。上海这个城市的积尘太厚了。每一种埋没都沉默得可怕。男人如若在冷酷世界失却了铁血原则就无尊严而言。迷雾穿透的上海无疑是等待着某种复兴的。
龙应台女士对于上海男人的赞许是相比较其耳闻目睹的贤妻良母的其余世界。不是每个上海男人都有跪搓板的经历,深夜被赶出家门的男人或许正无忧无虑地走向情人的单身公寓,而家里河东狮吼的女人正百感交集自叹命苦或其他却死惦着灰溜溜走出家门的男人。诸如后悔衣服穿得是不是少,或会不会去找别的女人。整个世界为这一场景会感动得哑口无言,然而生活的代价却昭然若揭。
上海女人的嘴是刻毒了些,或许因为那嘴中同时流蜜才制止了反抗的革命。我只谈论的上海男人,看着骂遍千山万水的龙女士的话,在每一个被赋予面子的快乐瞬间尽情生活,不然,上海的男人就只有灰飞烟灭了。那是谁也不能想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