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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王俣钦

我是郭德纲的小舅子

我叫王俣钦,我姐叫王惠,我的父亲和姐姐的父亲是亲兄弟。我们的关系是一爷共孙。提起我,没人认识。提起我姐夫,没人不认识。我姐夫叫郭德纲。是的,我是郭德纲的小舅子。

在校刊上发表一篇文章,是我十三岁生日时许下的愿望,许下这个愿望的同时,我还希望可以和扎马尾辫、笑起来有个小酒窝的女同学坐同桌。可惜这两个愿望都没有实现,我投的稿子从未上过校刊,那个女同学还没能跟我坐同桌就转学去别的学校了。

这是我幼时的遗憾,多年后,那个女同学的名字我也忘记了,不过现在另一个遗憾似乎可以填补了——出版社的编辑找到我,让我写一本关于德云社的书,当年校刊没能登上,我竟然拥有了人生中第一本书。

我工作的地方估计大多数中国人都知道,德云社。我和德云社有着特殊的关系,也有着不寻常的感情,讲德云社的故事,便是讲我自己家的故事,这里有我的亲人,有我的朋友,有我的战友,还有我的人生。

1985年7月4日,我出生在天津。家里老人说,我出生当天天有异象。古书曾记载,许多大人物出生都见天有异象:皇帝出生见龙,皇后出生见凤,圣人出生见彩虹……总之是一种上天的征兆,我出生时具体出现了什么异象没人说得清了,我估计就是下了场雷阵雨,不过我坚信,雨后的天空肯定会有彩虹。

我从小生活富裕,家里是做买卖的,十三岁前,我锦衣玉食,同学们都很羡慕我,我总有他们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我也愿意表现我的大方,喜爱那种受人关注的感觉。唯一让我担忧的事情就是,我的父母感情并不好,我时常看见他们吵架、冷战,这是我童年里最常见的画面,也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我上初中时,家道中落,父母终于不能再忍受生活在一起,决定离异。我选择跟母亲一起,当时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要留在母亲身边,陪伴她保护她。我和母亲的生活愈见穷困,母亲的收入完全不够我俩的生活开销,尽管如此,母亲艰难地供我念完高中,并且坚持让我高考,一定要上大学。

我知道母亲的心思,但又不忍心她为我的学费为难。为了不让母亲觉得我不够努力、不够争气,我拼尽全力考上了大学。但当我拿着母亲辛苦凑来的学费准备去大学报到的时候,我终于还是犹豫了——没有跟母亲商量,入学手续直接成了辍学仪式,我将学费留给了母亲,选择外出打工。我想每个人的人生都是既定的,既然我无缘大学,那么一定会有另外一条路给我走,我坚信我的决定是对的,虽然这么多年,我经常会遗憾自己没有经历过最美好的大学时光,但我从未后悔过,母亲,比大学更重要。

我把电话卡拔了,拒绝和所有人联系,我不想让身边的朋友知道我有多狼狈,当他们在享受大学时光时,我揣着二百块钱,开始了我的打工生涯。这期间,我有了第一个女朋友,这个善良的女孩陪伴在我身边,给了我最好的爱情,我却没有让她过过一天无忧无虑的生活。对她所有的思念和愧疚都藏在了天津广东路的那家砂锅店,很多年后,我和朋友坐在当年我和女朋友一起吃饭的座位,吃着当时要省吃俭用才能吃上的砂锅。六年前,我和女朋友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攒钱来这里吃砂锅,那时真穷,什么都没有。六年后,我再次坐在这个座位,想起与她一起的点点滴滴,物是人非,我终于泪流满面。

我做过很多工作,网吧网管、酒吧服务生、市场调查员,打扫过卫生、发过传单,只要是能赚钱的,我都做。一天只吃一顿饭,一碗羊汤加五个烧饼,吃得时候都不敢吃太快,怕吃不出滋味。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我一直坚信,只要我努力,现在的一切很快就能过去。一天打好几份工,我的生活逐渐有了起色,我一个月可以赚到上万元了,还迎来了一个好机会,我成为了一名银行储蓄员。

以为生活就这样好了,吃苦受累的日子终于过去,谁知我的人生,充斥着太多“以为”和“其实”。

储蓄员员工培训结束不到两周,我就失去了这份工作,因为看不惯领导的嘴脸,我毫不客气地指着他大骂,结果自不用说,我被辞退了。我没有犹豫,那样的地方不待也罢,我不想多年后我变成和他一样的嘴脸,龌龊而卑微地活着。

那年是2007年,我姐夫郭德纲已经成名两年了。

自从姐夫成名后,我就有意避讳这件事,很长时间里我甚至不愿见到他们,感觉自己跟他们开始有了距离,我也特别害怕别人觉得我趋炎附势,担心姐姐、姐夫会看不起我这个一事无成的弟弟。可我又特别想去北京发展,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我鼓起勇气,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给姐姐打了电话,我只说了一句,“姐,我想去北京,跟着你们干。”姐姐跟我说了很多,最后她说了句,“来吧,有姐在呢!”这句话让我温暖,也给了我勇气。但我没想到,父亲竟坚决地阻止我去北京。

父亲有他的道理,他说你姐姐、姐夫有今天不容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都知道,现在刚刚好一点,才刚站住脚,你这个穷亲戚就要去投靠,你去了能干什么?你又会干什么?只会影响德云社的发展!家族企业最不好弄。我当时很执拗,我就一心觉得特别好,我姐夫都是名人了,我跟着他们一定吃不了亏,我以为我可以赚大钱,从此过上像小时候那种衣食无忧的生活。事实证明,我的“以为”又错了,后面的“其实”,让我吃尽苦头。

我到了北京,却没有进德云社。两年的时间,虽然姐姐时常偷偷塞钱给我,但我还是备感失落,我知道姐姐、姐夫的脾性,他们不护犊子,不会给你特殊照顾,但会保证你吃得饱穿得暖。

我刚到的时候,德云社正投拍第一部电视剧《相声演义》。我被无情地“发落”到了片场,充当了连场工都不如的角色。剧组所有的人都欺负我,连姐夫的徒弟们也都对我不客气,我每天干着各种伺候人的活,最脏最累的活基本都是我的,我不敢说什么,生怕哪件事做不好就被赶走了,只能默默忍受着,加倍努力,希望能快点结束这一切。

场工的表现不错,很快就得到了认可,有了第一次升职,做生活制片的助理,一位老师负责带着我,教我如何做生活制片,我觉得职位上有提高,还没开心起来,就又泄了气,因为我的工作依旧是些最鸡毛蒜皮的小事、杂事和累事,没水了上水,没盒饭了买盒饭,调度车辆,忙忙碌碌,穿梭在片场里。好不容易现场拍完了,一声令下,又发落我去跟后期,从剪辑到配音,我成了后期制作的生活制片,当时还有个德云社的演员,也是我姐夫的徒弟——李鹤彪,我俩一起在后期那里跟了半年,每天工作结束后都买瓶二锅头对着喝,一把鼻涕一把泪讲自己的辛酸史。

2008年,我回到德云社基地,没有任何公职,天天闲待着,当时德云社正在筹备第二部戏,因为有了第一部戏的经验,这次我做生活制片,偶尔给制片主任做助理。一个意外让我得到了机会。

我们的制片主任是个老江湖,这行干久了,特别会耍滑头,吃钱很厉害,其实就是贪污,我注意他很久了,终于在一次关于场地费的事情上,我当场揭穿了他,他赌气辞职,直接走人,这个举动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拍摄进度,整个剧组都受到了影响。我以为惹祸了,确实也惹祸了,事急从权,我充当了临时制片主任的角色,还担任了执行制片人的职务。

整部戏,从建组到完结,我从头跟到尾,没有出什么差错,以为成功了,真心觉得自己很不错,整个人顿时嚣张起来,顶着郭德纲小舅子的光环,既是制片主任,又是执行制片的,我迅速膨胀。

我的骄傲让我得到了教训,原以为姐姐、姐夫会夸我,没想到他们对我一顿教训,我一下又跌到谷底,成了什么都不是的家伙。惶恐的等待了一段时间,终于,我等来了下一个工作,姐夫找到了一个条件特别差的剧组,“发配”我去做副美术助理。他告诉我,这是上学。

这个剧组一定是全世界最差的组,穷到没法形容,拍戏时需要烟饼,没钱买,就天天烧黑轮胎,每天乌烟瘴气地连眼睛都睁不开,冬天连件大衣都不发,住的地方出奇简陋,没水、没洗浴设施,被子都是发霉的,脏得根本不敢往身上盖。

我咬着牙坚持,终于熬过去了。可依然没有让我回德云社,我又闲散着漂了几个月,想着是不是能等到什么机会。

机会没有等到,我又去了一个糟糕的剧组。这是一部中外合资的电影,比之前那个专业些,但条件还是特别差。而且我没有任何收入,姐夫跟人家说就为让我锻炼锻炼,管饭就行。

戏在河北易县拍,这个地方很小很偏僻,但物价却极贵,羊肉串比北京都贵。我身上那点钱根本不敢在外面消费,只能每天吃着剧组的难吃盒饭。

我在剧组里负责每天发通告,导演每天凌晨一两点才能给出当天的通告,我就要一直等着,早上五点开工,我就得起来,还要在现场给演员、副导演当助理。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自己已经累傻了,到处跑腿、端茶倒水,这一拍就又拍了半年多。

我的人生上演着颠沛流离,无数个以为让我一次比一次惨。

这个电影拍完后,我心想,这次总可以了吧?这次自己终于行了吧?这么多苦日子磨练我也算到头了吧?怎么也得让我留在北京吧?是的,并没有,我,又被姐夫发走了。

这次被派到贾樟柯的组里拍《海上传奇》,做摄影四助,这是官方说法,其实就是搬运工,跟在工地盖房子一样,你能想到有多累,它就有多累。

导演四处拍景,每天都上山、下海、爬楼,我推着一吨多重的小车爬高蹿低,那时是上海的八月,闷热无比,我经常累到产生幻觉,差点出了危险。

两个多月的拍摄我再次熬过去了,结束的那天,我真想放声大哭。

姐夫终于让我回到北京了,还是没能进德云社工作,我再被分配到德云华服卖衣服,当上了一名光荣的导购员。那时德云华服开在建外SOHO,可能选址不太理想,生意十分惨淡,很少有客人来。我就每天拿着手机看小说,常常一整天我的眼睛都不会离开手机屏幕。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想过放弃,想过离开,也是唯一的一次。我以为自己以后的人生就这样被禁锢在这里了,我这辈子的归宿就是做一名导购员了,我看不见自己的未来,每天都过得很绝望。

郭家菜的开业拯救了我,姐姐调我去当了郭家菜的小经理,没有任何实权,唯一的工作就是全方面监督,我妈做了郭家菜的出纳,我也算是有了人照顾,小经理的工作干了四个月,终于迎来了第一道曙光。

2010年,我被正式调往德云社演出部,摸爬滚打了这么久,我终于迈进了德云社的大门,这扇大门离我这么近,我推开它却用了好几年。

虽然人进来了,工作并不轻松,并没有因为我是郭德纲的小舅子而受到过任何优待,当时跟我同在演出部工作的还有我姐夫的一个表弟,姐姐放话,你俩谁做得好,谁就是演出部的负责人。所幸的是,我得到了这个职位,可谁又能知道,这个职位背后藏了多少辛酸?

根本没人教你,所有的事情全靠自己摸索,我在演出部工作的期间遇到过太多形形色色的演出商,我每天身心疲惫地穿梭在这些人中间,磨去了所有棱角。

德云社培养新人有这么一套规则,这也是姐夫教人的标准——先做一条狗,再做一个傻子,最后做一名普通人,整个过程就是将你所有自尊心打掉的过程,德云社每一个人都经历过这个异常难熬的过程。

工作人员如此,演员徒弟们更是这样。

德云社演员们刚加入时,都是先给一把扫帚打扫卫生,没有人给你好脸色,你很快就沦为了一条无人理睬的丧家犬,谁都有权利骂你,谁都有权利指挥你,你要是有一刻受不了,那对不起了,请你走人。

徒弟们在后台干活的过程也是自我磨练和完善的过程,德云社一直秉承着曲艺界这个老传统。当年老艺人带徒弟们的时候都是先让徒弟在家里干三年活,并不是师父家里缺干活的,而是在干活的过程中磨了你的性子,也能看出你的品性。

曲艺行业最关键的地方不是舞台,而是后台。演员、角儿都在这,擦桌子时你能听到师父教徒弟的活,倒垃圾时你能听到演员们互相对词,常年下来耳濡目染,有一天你会惊喜地发现,原来自己会这么多东西了。

这像极了电影里去少林寺里学武功一定先进厨房的桥段,砍柴挑水,练得都是基本功,当你有一天身轻如燕,可以轻易抵挡过招时,你才会知道厨房和后台的功力。

我也没有例外,虽然不是演员徒弟,但这个过程我一点都没落下。

先做狗再做傻子接着做回普通人,我终于在德云社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我不仅是演出部的负责人,还兼着全体演员的经纪人。

我现在仍清晰地记得当时被磨练的日子,德云社所有人都骂过我,包括我姐,她是骂我最凶的一个。她总说我不懂事、膨胀心作祟,太懒,没眼力价。姐夫对我的治疗方法,完全借用了糖尿病人的治疗方法——就是管住嘴迈开腿。我有将近一年时间里只听别人说,自己一句都不敢说。

娱乐圈的乱,乱在表面,无非就是些利益。而曲艺圈的乱,是乱在内里,曲艺圈里的人基本都有两三颗心,姐夫经常在表演里说,说相声的最坏了,这是实话。

我是个看起来很外向的人,可能因为从小缺乏父爱,实际我的内心却十分脆弱,德云社让我变成了一个忍耐力超强、适应力超强,有坚定目标,不会半途而废的人。我吃的那些苦,全都值得了。

我也问过姐,为什么我来了北京做的都是些那么苦的事?姐说以我的能力只能干这些,当时特别不明白,但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姐姐和姐夫的良苦用心。

从最底层滚打起来,我学会了与人相处,德云社从看门的大爷,到所有演员,都和我关系很好,我混了个好人缘。姐夫说磨练后的我心态很好,适应力极好,并且有了难得的自嘲精神,懂得博取大家的欢笑了。这是姐夫第一次夸我,我激动了好久。

我对姐夫也从埋怨、不理解慢慢到真正了解到他,崇拜他。现在,姐夫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偶像。

他是我见过的最博学的人,极其聪明,有着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书房的书密密麻麻,但是,你只要动过,他都知道。成名前他受尽苦难,成名后丝毫没有改变,对我姐、对家人、对徒弟、对同事,他没有变化。姐夫从来没有对我发过火,最生气的表现也只是不理我,他愿意原谅任何一个人,也愿意把所有难事都埋在自己心里。

刚来北京时,我内心对姐夫有芥蒂,他也总觉得我和他隔一层。

有一次我从基地早起去接姐夫配音,早上六点到姐夫家,他们都还没起。我就一个人在一楼等,看到门口鞋柜旁边放着姐夫的鞋,上面落了灰,我就走过去蹲在地上给姐夫擦鞋。第二只快要擦完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姐夫的声音,说了句,来了。我转身看见姐夫站在身后,我应了一句,来了。从这之后,我和姐夫的关系开始亲密起来,我觉得姐夫是爱我的,真拿我当小舅子了,但工作做不好还是没好果子吃,工作上绿灯这件事情在姐夫这行不通。

我也曾和姐夫探讨过德云社管理上的事情,我承认我们在管理上出现过纰漏,但德云社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公司。姐夫说德云社的管理是一个猴一个拴法,大家情况不同,必须分别对待。

德云社虽然是公司,但它还是秉承着传统艺术社团的管理模式,是师带徒的关系。

德云社成立初期缺人,姐夫只能惯着、捧着、忍让着这些演员,其实我认为这是有隐患的,但我理解姐夫的做法。出走事件后,德云社全面调整了管理制度,现在我们强调奖罚分明。

当然,即便是现在,我们的管理上还是有漏洞,虽然整个公司的运作越来越规范,签订正式的劳务合同,每个员工、演员都有社保,将传统的师承关系、临时松散的演出方式,变为雇佣关系,科学严谨的商演方式。

现在的演员就是德云社的职员,包括我姐夫和于谦老师,对公司而言,他们就是德云社普通的员工。以前演员干得不好,因为有师徒关系在,很难说出个一二三,但是现在不一样,演员干得不好,我们可以辞退,解除雇佣关系。

演员们都有保底工资,每个月至少演出八场,除了工资外,还有演出费。

德云社这几年发展很迅速,且日趋多元化,我们已经开始涉及海外的业务。但还是有诸多不足,我们也想过招贤纳士,从社会上聘请专业企业管理人才来管理,但事实证明,外来的人很难融入我们这个圈子。

从古至今,曲艺圈复杂,虽然合同约定,不准私自接演出,但还是有演员去了,我们可以对簿公堂,但毕竟有特殊的情意在,合同里写得很清楚,但情谊却挥之不去。

我始终记得姐夫两个徒弟出走时,他眼含热泪的样子。他们的出走让姐夫很痛心,我曾经问过姐夫一句,俩人回来还要吗?姐夫一言不发。某个徒弟出走后找人说过数次,想回来,但姐夫始终没有松口,我知道,他是心真被戳疼了。

如今的德云社,在全国各地发展分社、收徒,现在活跃的相声演员,说得不错的,大多都是从德云社学艺出来的,放眼相声市场,几乎每个相声剧团、剧场都有曾在德云社工作过学习过的演员。

我想我的人生应该就是这样和德云社密不可分了,我很庆幸自己当时被储蓄所辞退,庆幸给姐姐打了电话,那些所有看似不好的苦难,原来真的会因为你足够努力而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希望这本书能为你打开一扇小窗,在讲述德云社每个人的故事时,你们,便和我们、和德云社连到了一起。这个小剧场里,拥有的不仅仅是欢笑,还是生活中应该的美好,我们用了二十年成就相声,未来还有更多的二十年和你们在一起。如果你路过德云社,停下脚、推门进来看看,木椅木凳小台面,一杯热茶,一段相声,生活,不过如此简单。

身为德云社的一员,我很幸运,身为郭德纲的小舅子,我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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