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的工厂岁月
洗澡
在玻璃厂的两年最大的好处是可以洗澡。大炉是24小时运转的,它的供热是24小时不中断的,浴室是24小时开着的。上班前冲冲凉换上工作服,下班后在浴室的大池泡上一阵子,把一天的劳累和肮脏让热水化去,然后再到“莲篷头”下冲一冲,干干净净地穿好衣裳回家。“巴结”㊟点的人则在洗完澡的同时把衣裳也洗好,晾在大炉旁边,不一会就烘干了。
那个年月洗澡是件难事,尤其在冬天。我家附近只有一所公共浴室,那就是在四川北路丰乐里的“温泉浴室”。在春节之前的半个月人气达到顶峰:大池里挤满了人且不说,“莲篷头”下至少四五个人轮流冲洗,就连洗手水盆前也是人满为患,此时去洗澡等于找罪受。所以有的人家为了能在家里“淴浴”,会在放洗澡盆的房间内放一煤球炉取暖,至于浴罩、红外取暖器之类是1970年代末之后才出现的新鲜事物。
到了春节,厂领导为了表示关心群众,让浴室对外开放,允许本厂职工带家属来洗澡。于是那几天厂门口客流量猛增,老老小小、川流不息,甚至有附近居民混入洗澡。所以到了下一年春节厂部改变办法,给每个职工发两张家属浴票,凭票入浴。这又引起了家里子女多的职工的不满。
班组内一个六六届初中生小姑娘说:阿拉派㊟在上海厂里算运道好的噢,汰浴有得汰。阿拉妹妹东北插队冷天呒没办法汰浴,前两日回到屋里厢㊟,喏,全身才是老白虱㊟。作孽呵,阿拉姆妈抱牢伊穷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