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紧张、第一夜、第一次
“这一章的题目，你怎么起的这么羞羞的啊……”
前几天我去四惠那边和一个朋友谈些事情，然后发现自己忘了带钱。想了想，附近恰好就是叫兽的公司，我觉得如果只去蹭一顿饭的话，叫兽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去公司见到叫兽的时候，正好是中午的饭点。果然，就像我计划的一样：作为一个叫兽本人的朋友在全公司人的瞩目之下出现在叫兽面前，他不得不装作很慷慨地请我去楼下吃饭。当然了，叫兽甚至喊上了白客一起去。
我觉得吧，叫兽应该是打算让白客请客了。
白客觉得吧，看来是右右要请客，叫兽打算喊上自己一起去占便宜。
下了楼，正说过马路去街边的饭店，一辆大卡车突然间杀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乎紧贴着叫兽擦了过去。
我和白客都吓了一跳，赶忙问叫兽有没有事。未曾想到叫兽一副八风不动宠辱不惊的表情，淡然说道：“没事，没碰到！”
白客就挺生气的，朝着远去的大卡车喊道：“会开车么！差点撞到人了！”
言外之意是，司机的技术如果再好一点，叫兽就不会这么安然无恙了。
吃饭的时候我和白客不断地说着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吓得我们头皮发麻。叫兽一再强调“那都是小场面”，从容得令人拍案叫绝。
我就挺好奇的：“叫兽，你就没有特别紧张特别害怕的时候吗？”
叫兽就得意地摇头：“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我这个人就是心态好，从来都没有紧张过……”
“每次网上爆出来什么艳照门，叫兽就特别紧张，生怕自己就是主角。”白客插了一句嘴。
叫兽就特别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客一眼，眼神里面全是威胁：“怎么地，你今天想请客了是吗？”
作为刚刚为剧组捐出去了几个月工资的白客，而且出于男一号场里场外对导演的尊重，自然而然不再吱声了。
然后我们一边闲聊一边吃饭，酒足饭饱之后，为了规避买单这个话题，叫兽敞开了话匣子，聊起来了很多事。
“说起来，我好像还真的紧张过。”叫兽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叫兽说，自己最紧张最害怕的时刻，就是《万万没想到》面对观众之前的那个晚上。虽然从始至终，叫兽相信着自己努力的结晶。叫兽也相信着跟着自己一路吃苦的朋友们。从前期开始和优酷合作，到自己寻找着身边可以信赖的伙伴一起筹备，然后整部剧开始紧锣密鼓地制作。挺了这么久，终于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了。
回顾那段自己不分昼夜、废寝忘食的努力，叫兽觉得，天道酬勤，没问题的，观众一定会喜欢自己的这部作品。
但是叫兽却依旧有点忐忑。
情节和故事观众应该会喜欢吧？没错，观众现在想看的应该就是这种快节奏的喜剧；后期调好了吧？是的，应该调好了，自己也和孔老师在细节上调整过好几次了；音效呢？没问题的，大家都试听过了，吐字发音什么的都很不错。色差呢？哦，对对，自己这几天已经熬夜用了好几种显示器测试过了。
作品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叫兽脑海中飞速的闪过，核对着是否还有任何纰漏。虽然从头到尾确实都已经检查过好几遍了，但是叫兽还是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我去楼顶透口气……”叫兽推开办公室的门，对还在留守的同事们说道。还在公司的同事们互相看看，都有点担心：叫兽去楼顶不是打算一跃而下获得解脱吧？
其实叫兽真的只是去楼顶上抽口烟放松一下。在拍摄期间，就算叫兽的压力再大，他也从来没有被压垮过。毕竟自己是整个剧组的领军人物，如果自己倒下了，一定会让整个剧组群龙无首，甚至让整个公司的小姑娘们都泣不成声。
叫兽就是这么觉得的。
楼顶上的风特别舒服，虽然看不到星星。叫兽一个人独自凭栏，放眼远眺，这个世界明天应该就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
“不要跳啊！”后面突然有人喊道。叫兽愣了一下，回头，发现站在楼梯口的人正是白客。
哦，叫兽一下子就明白了：可能是刚才自己出办公室的时候显得心事重重，白客太担心了才上楼来看看，自己这个位置又容易引发别人的误会……所以白客才一脸的焦急吧。
“你放心吧！”叫兽说道，并不打算让和自己最交心的白客担心，“我没打算跳！我就是吹吹风！”
白客听了以后这才长出一口气，走了过来，和叫兽并肩站着：“吓死我了，你说你跳下去的话，万一砸到人可怎么办……以后真想不开的话，别来楼顶。”
叫兽有点蒙：“合着你是因为这个才不让我跳的？”
“呃……”白客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说道，“当然不是了，我开玩笑呢嘛，活跃一下气氛。哈哈哈哈哈。”
白客开怀大笑。
此时此刻，叫兽倒是有了跳下去的冲动。
“放心吧，没事的。”白客也凭栏远眺，同时和叫兽唠嗑，“我们都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之前我们都尽力而为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我们自己。《万万没想到》一定会让观众喜欢的……”
虽然白客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叫兽依旧沉默不语，良久，叫兽看着白客说：“别的我也不是很担心……但是，你说要是观众觉得你太丑……不是，要是觉得男一号太丑怎么办？”
白客看着叫兽，有了推叫兽下去的冲动。
其实，真不能怪叫兽说话太直，他已经尽力去委婉了。
白客说：“没事的，既然你肯启用我做男一号，你就要相信你自己的审美观。而且重要的是演技，不是吗？”
叫兽听到这里也频频点头，恢复了自信：“没错的，演技确实比硬件条件重要许多。如果谁帅谁才能演男主角的话，纵观整个剧组，谁能和我比呢？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做导演吗？因为虽然我的外表足够英俊，但是演技上我有很多地方无法突破。这正是我觉得你最优秀的地方。”
叫兽一番发自肺腑的话，令白客越来越不自信了：这个，叫兽的审美观好像确实有问题，而且问题还挺大……
两个人就在楼顶上一直闲聊，说起来了许多剧组这段时间的酸甜苦辣。有艰辛有汗水，有困难有痛苦，有不堪有磨难，等等等等。
“这么回想起来……”白客不禁感叹道，“咱们比《西游记》还多灾多难呢……”
叫兽在拍摄期间，因为风吹日晒而感冒中暑了好几回，但是他一次也没有倒下过。脑海中绷紧的弦促使着他保持着坚强，但是此时此刻，因为仿佛马拉松比赛就要结束了一样，整个人有点虚脱了。
“阿嚏！”叫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楼顶上的风已经开始变凉了。
“回去吧。”白客拿出纸，递给了叫兽，“楼上太冷了。”
白客就这么把叫兽领了回来。其实公司的人都在等待着他俩的身影，因为推举白客跟着叫兽上楼，就是担心叫兽的压力太大。结果白客上去之后许久都不下来，大家又开始担心是不是两个人的压力都很大结果一拍即合殉情去了。
现在看到两个人安然无恙地下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孔连顺走过来，问道：“上楼顶干吗去了，这么久……”
话没说完，不止孔连顺一个人注意到了叫兽手里那团湿乎乎的的纸巾，似乎还在散发着热气。
叫兽说，哦，我上楼去……
一群人赶紧说：“不用说了！赶紧扔了扔了！”
叫兽很奇怪大家的反应为什么这么激烈，但是还是小心翼翼地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里。剩下的同事们纷纷觉得，唔，看来叫兽的压力真的是太大了。
叫兽就坐在正当中，忍不住说道：“你说啊，万一咱们失败了……”
大家赶紧打断了叫兽的乌鸦嘴：“《万万没想到》挺好的啊！怎么可能啊，你想多了。”
“但是，但是……”叫兽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忐忑，终于把自己许久以来的不安说了出来，“但是咱们没床戏啊！观众能接受吗？”
众人听完之后彻底傻了眼，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叫兽这个问题。
看到大家不说话了，叫兽误以为彼此间的想法不谋而合，当即决定赶紧补救。幸好第一集的演员只有叫兽和白客，现在补一段床戏的话时间上应该来得及……没错的，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王子救了公主之后的幸福生活，才是大家想看的嘛！
“放心吧，观众和你这种人不一样的。”群众纷纷跳出来反驳叫兽，顺便证明自己也隶属于观众一方。而且大家觉得，如果真的叫兽打算补拍这一幕的话，明年的今天他们一定会去帮叫兽上坟的。
只有白客觉得，这辈子好像都没有见过这么慌张的叫兽。这个男人几经风雨走到今天，现在却像一个考试之后等待发成绩的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看着还挺萌的。
“早点睡吧，”白客说道，“多久没睡觉了，才这么胡思乱想。你啊，连闹钟都不用定，明儿片子一上线，观众们一开心，你呀，就从梦里边一直笑到现实了。”
叫兽听完以后，觉得这句话听着确实舒服，立马一脸欣慰，仿佛自己含笑九泉。
“再说了，观众不是一直都挺喜欢你的作品的吗？你担心个什么劲？”白客继续说道，“你的作品肯定受欢迎！”
叫兽听到这里，缓缓站起来，然后认真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跟着自己同甘共苦了这么久的人：“不，这不是我的作品……”
《万万没想到》，是我们的作品。
一晃眼，回到饭店里面。叫兽很不好意思地讲完了故事，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矫情了。为了避开尴尬，自己借故去上厕所，只剩下了我和白客。
白客微笑着，显然是在回味当时叫兽说出那句话之后带来的感动。
“当时叫兽说完这句话之后，让我们大家都觉得，苦了这么久，值了。”白客说道。
我也觉得热血沸腾，很能想象出当时他们几乎要喜极而泣的感觉：“这可能是叫兽这辈子最煽情的一句话了吧？”
“当然不是。”白客摆摆手，示意我又小看叫兽了，“叫兽这辈子说过最煽情的话是，今天发工资。”
说罢，我俩哈哈大笑。
其实，平日里我见过的叫兽只是他其中的一面罢了。经历了今天的饭局，我才明白，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或者热血，或者沧桑，或者励志，或者坚强。
而叫兽所做的，就是想要给这个平淡的世界，去讲一个精彩的故事。
说起来……叫兽呢？这厕所都去了十分钟了啊……难道说……
“哎？叫兽逃单了？”白客和我，终于发觉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