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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树之恋》背后的故事

第1节

本来觉得老三是不用解读的,因为老三不是老康,老康是个闷嘴葫芦,闷得大家猜不透,老黄出来多几句嘴,还可以一解众MM心头之恨。但老三敢于表达,善于表达,早就把MM们迷晕了,哪里还用老黄这样的半闷嘴葫芦来三门弄斧?

不过艾米开了金口,老黄不敢违旨,尤其是这段时间,本该老黄操刀的那些反评,都由唐妹妹跟艾妹妹代劳了,老黄正勿自惭愧得紧,何不借此机会,一献忠心,二表谢意,三讨MM们喜欢呢?那就让老黄摇动三寸不烂之舌,解读一下众MM心中的偶像人物——老三。

不过老黄有言在先,老黄的暖壶,是爱拴根线的;老黄的揣摩,是时时会揣偏的。如果老黄把老三解读成了“黄三”或者“黄老三”之类的,还请众MM手下留情,板子不要打得太重。

先来摆个大谱,说说老三的身世。

老三的出身可谓复杂:老爹,革干;老妈,诗人;爷爷,农民;姥爷,资本(家)。一个家庭里,就杂七杂八地有这么多阶级,你叫老三他怎么能整出个坚定的阶级立场来?少不得在几个阶级之间和稀泥,打圆场,既爱苦大仇深的老爹,又爱知书识礼的老妈。幸好农民爷爷早已去世,资本姥爷已被“划清”(界线),不然的话,他的阶级阵线会更加浆糊。

不过这就比较好解释他为什么会为叛徒朱佳静和甫志高说话了,也比较好解释他为什么不在乎静秋的出身了。什么出身不出身的,在他眼里,没有出身,只有人心,出身什么的,都是外界强加的,不能用来评价一个人。

老三的父母在文革中都受到过冲击,老爹挨过批斗,下过监狱,忽而人上人,忽而狗下狗,政治上起起伏伏,人际上分分合合,一会是车水马龙,一会是门可落雀。老三也便因此得出一个结论:莫以政治际遇论父母。革命干部也好,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也好,标签可红可黑,帽子可戴可取,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但他总归是你老爹,本质并没变化。

老三的母亲是个美丽而诗情画意的女人,她的美丽遗传在老三身上,成就了他的皮肤白皙,五官端正,唇红齿白,线条流畅。她的诗情画意浸润了她的孩子,于是我们有幸看到一个做人如做诗的老三。

老三的母亲早年投身革命阵营,坚决跟自己的资本家父亲划清了界线。投身不是投机,那时的进步青年是虔诚地热爱党热爱革命的。但血浓于水,几十年的父女之情不可能一刀斩断,私下里,老三的母亲是不是也时常因思念家人而郁郁寡欢呢?故事里没有讲到,老三留给静秋的那几本日记里也没有写到,但我们可以想象得出,细心的老三一定是经常耳闻目睹母亲的这种思念的。当老三看见静秋对自己的父亲想见不敢见时,他痛惜的也许不光是静秋,还有他那时常被阶级立场和人伦亲情交替折磨的母亲。

大家都说静秋倔,但老三的母亲倔起来绝对不输静秋。她嫁了高干,但她倔着不沾丈夫的光,不去做什么官,发什么财,只倔在群艺馆做点自己爱做的事。

但她倔在群艺馆也没能使她免于受丈夫的牵连,不管她沾不沾丈夫的光,丈夫倒霉都有她的份。她是个洁身自好,高傲不群的女人,而文革正是俗人小人恶人报复洁身自好高傲不群者的大好时光。平时就看不惯你,只是碍着你丈夫的面子,不敢把你怎么样。这下好了,你丈夫倒台了,我们可以整你了,把你也拉到泥坑里来,看你还高傲不高傲。

于是这个倔强的女人被人批斗谩骂,她高傲的头被人提起按下,她洁净的身体被人上下其手。但她照倔不误,她反抗,她回击,她每天洗很久的澡,想洗掉那些外人强加于她的肮脏。

直接的肉体伤害没能击垮她,丈夫不忠的传言却把她推上了死亡之路。她连死法都是那么诗意:一条长长的白围巾,结束了一个质本洁、命不洁的生命,留下一串长长的死而后憾。

老三是怎么样熬过那些惨痛的时光的,我们不敢去想象。但我们不难推测,这个有着骑士精神的年轻人,对女性怀有崇高的景仰和深深的怜惜。父亲被隔离审查的日子,是他跟他弟弟奋起保卫他们的母亲不受伤害,兄弟俩跟那些中伤他们母亲的人打架动刀子,小心翼翼封闭有关父亲的传闻,但最后终因力量有限而功亏一篑。

从母亲身上,老三深刻理解了爱情在女性——尤其是诗情画意的女性——生命中的地位。一个不能在丈夫那里找到共同语言的女人,只能靠书籍来填补感情上的空白;一个身心被污辱都没有想到死的女人,在得知丈夫的不忠之后,就毅然决然地赴死了,没有半点犹豫和彷徨,也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也许就是在那一刻,老三立下了一个心愿:我一定要让我爱的女人知道我的爱,我要走进她的心,了解她喜欢我用什么方式来爱她,我要让她相信我的爱,不让她有一分钟的怀疑,只要能让她永远相信我的爱,相信我爱的永远,我什么都愿意做。

老三的母亲有很多藏书,大多是外国文学,那些闪耀着人文主义光芒的书籍,从根本上奠定了老三人文主义的基调:热爱人类,珍惜生命,尊重女性,同情弱小。这不是无产阶级的特征,也不是文革的特征,而是人文主义的特征。

老三为什么会自愿到勘探队工作,故事里没有多写,说他是逃避政治联姻,只是从他前任女朋友的绝交信中得来的。我们只知道他是自愿放弃大城市的工作,到勘探队去锻炼的。也许这里面有逃避政治联姻的因素,但那时他父亲已经官复原职,他其实没必要维持那段无爱的“恋情”了。很可能是因为丹娘动了真情,不愿分手,而老三也拿不下情面伤害她,或者怕她因此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来,于是以逃避的方式冷却这段恋情。

可见老三也倔得可以。为了挽救父亲的政治前途和生命,他可以牺牲自己的自由意志,同意政治联姻。但显然他的心仍然倔在那里,不爱就是不爱,挂名的可以,结婚的不行。

不管他究竟为何选择去勘探队,我们都可以断言,如果老三事前就知道他在西村坪会遇到静秋,同时也知道他去勘探队会得白血病,如果要他做个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勘探队。这一点在故事里已经有过不止一次的表述,他在自己的日记里也以诗歌和散文的形式一再表达了这一点:“认识你,是命运对我的恩赐。”

他的日记除了记录他跟静秋的每次相会,他对静秋的担心和思念,他对今后的憧憬之外,其它都是在感谢命运之神冥冥之中指点他,让他在生命的每一个关头,都一步一步选择了走向西村坪的道路。他也感谢命运之神把一个静秋带到这人世,带到他面前。他希望静秋代代相传,让更多的男人像他一样幸福。

他把那个跟静秋首次相遇的日子称为他“真正的生日”,他为那一天而生,他在那一天重生,从那一天起,他就生活在幸福之中,每一分,每一秒。

在那个日子到来前很久,他就听说了“教改小组”要来的事,因为这事即便是在见多识广的西村坪,也是头一遭。从前只有记者来采访过,村里的先进事迹也只上过地方报纸,但被写进教材里,让娃娃们人手一册地拿着诵读,还有可能传遍全省全国,传至千秋万代,西村坪还没受过这等礼遇。

这不是一般的知识青年下农村,那些被称为“知识青年”的,并不是来农村干知识的事的,刚好相反,是来乾没知识的事的。而这一次,来的是真正的“知识青年”,是来干知识的事的。也许说“文学青年”更恰当,因为那个知识,不是任何别的知识,而是有关写作的知识。或者说“文学天才青年”更恰当,因为还都是高中生,就能编教材了,那能不天才?

这对浑身长满了文学细胞,时不时就会横溢出一些“文妥妥”的老三来说,不啻一个飞来横喜。老三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家属不在身边”,因而黄腔黄调的男勘探工,或者是纯朴但不够文学的农村女孩,他纵有满腹经纶,浑身诗书,也没人可以逮住侃侃文学。这下好了,总算有几个“共同语言”要到这山沟沟里来了,老三的“文妥妥”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知道我们的老三是否在那时就预感到了命运在对他微笑,我们只知道静秋到来的那天,即使大妈没让静秋去叫三哥来吃饭,我们的老三也会主动找上门去的,因为他很想看看这些城里来的“文学天才青年”究竟有几个脑袋几个手。他有没有企盼一个“女文学天才青年”,我们就不知道了,以老黄的小人之心,度老三的君子之腹,老三怕也是做过这个梦的,但很可能挥挥手,很阿Q地把梦境驱散了,免得到时候大失所望。

当他还在等待去大妈家的适当时机时,一个探子前来报喜:静姑姑驾到!

听了欢欢口齿不清的报告,我们的老三估计已经有点“缴动”了:是个“女文学天才青年”!老三有没有整理一下本来就很到位的洁白衬衣领,有没有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一番,有没有把心儿弄得砰砰乱跳,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只知道他抱着欢欢走出工棚,看到了一个令他心口发痛的妙龄少女。

不好意思,这个“心口发痛”并非老黄原创,而是照抄照搬老三日记。老实交代,老黄不太理解这个“心口发痛”。不是说老黄不理解老三为什么在日记里这样描绘,也不是说老黄不相信老三的心口发了痛。老黄完全相信,可以用自己的心口做证,咱们的心口也不是没痛过。老黄说的“不理解”,是说不理解为什么心口会发痛。明明是件大喜事,明明是开心之极,似乎应该心儿发痒才是。但心就是那么不合作,它不发痒,却发痛,不是心绞痛式的痛,而是一种弥漫性的,隐隐的痛,仿佛是在预兆着,从此以后,这颗心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当静秋在那里为自己简陋的衣服、破旧的鞋袜自惭形秽时,我们的老三却在那里享受着视觉大餐。其实静秋(还有所有女孩)完全不必为自己的破衣烂衫自卑,因为老三们的眼睛此时是看不见衣衫的,穿得再好也是白穿。我们的老三只看见“挺直的鼻梁,小巧而丰润的嘴,上唇比下唇薄,鼻梁下有两道不太明显的楞起,眼睛微凹,额头丰满,五官的比例和搭配找不出一点毛病来”。

一句话,这是老三最心仪的“古希腊式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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