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初读韩寒――代序(峻青)

《中文自修》的编辑给我送来了一个中学生写的作品，要我写几句话。这个中学生名叫韩寒，是松江二中高一的学生，他在首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中荣获一等奖。一向极为重视中学生语文学习的《中文自修》，几年来在提高中学生的语文水平方面做了很多工作，并千方百计、殚精竭虑地发现、扶持、培养了不少文学新人，其中有好几个在他们的关心和帮助下，写出了相当优秀的散文和长篇小说，乃至出版了自己的作品，获得了种种作文奖项；韩寒的作品，虽然不是《中文自修》评选出来的，但是他们同样地对他备极关注和重视。他们不仅重视韩寒所取得的成就，更关心他的生活、学习状况以及他所遇到的问题和困难。为此，他们不辞辛劳三次专程前往松江二中和韩寒的家乡金山，此种爱才若渴的精神，令我深受感动。

我仔细地阅读了韩寒的作品，深为这个才18岁的高中学生的写作才能而感到分外高兴。我认为，韩寒确是有着较为深厚的文学功底和较为突出的语文写作才能的。他的获奖，并非偶然，实属必然。他文笔流畅、自然，而且老练，正如有的评者所说的那样，不像一个18岁的孩子的文笔。我从韩寒老练的文笔中，感到了他的文学根基的扎实和阅读范围的广泛。他行文自然流畅，旁征博引，顺手拈来，洋洋洒洒，舒展自如，无矫饰滞涩之状，有淋漓酣畅之情。这正应了“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那句话。当然，韩寒还年少，“破万卷”是不可能的，但可以断定，他一定是读过不少书的。我和他见面后，从他的谈吐中了解到，他的读书不是没有选择的，而是博而有专。比如中国的古典诗词中，他对宋词的喜爱就超过了唐诗。在当代作家中，他特别喜爱钱钟书和李敖。这一点，从他的作品中，也可看出李敖文风的影响。

幽默，是的，韩寒的作品，给我一个突出的印象是幽默。他喜欢用一些幽默的话语，解读人生，评说是非。幽默不是技巧，而是一个人的先天禀性的自然流露，也是一个人的素质、智慧的自然展现，它是学不来的，也是强求不得的。幽默的力量在于自然，含蓄，耐人寻味。施展过分和刻意追求则往往会失之于矫饰和浅薄。我们曾经看到过：一个其本性并不幽默的人，却在其作品中故作幽默状，那简直比东施效颦还更令人感到难受。

韩寒在首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复试时，面对着考试者以那种奇特的谜语式的试题--将一张很厚的道林纸捏成一团，然后将它置于一只有半杯水的杯子中，并告诉韩寒：“这就是题目。”他竟然能在一个钟点的短短时间里，写出了《杯中窥人》这样一千多字的作文来。这种倚马千言似的不凡才华，这种解读试题的敏捷思维和丰富联想，确是令我非常欣赏的，但我更看重的是他作品中所表述出来的思想内涵。《杯中窥人》以一团纸在半杯水中浸泡、沉降的物理过程，联想到人在社会生活中，从出生时的一片白布似的“人之初，性本善”，到接触社会之水后的逐渐被湿透、沉降的过程，由此而表述出他对人在这一过程中的种种思想行为的见解和评说。尽管你可以对此见智见仁，但你却不能不承认它的思想内涵是丰富的，是有深度的，有的甚至是有警策作用的。这表现了他对社会人生的思索和观察，也表现了他对某些事物的爱憎态度。

韩寒是率真的，和许多韩寒这种年纪的中学生一样，他们都像《杯中窥人》一文中所写的那种还未被水浸泡过的白布，率真得可爱。他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社会，用自己的头脑思考人生，用自己的声音表述自己的见解和爱憎。尽管某些见解，难免有不够成熟甚或有某种偏颇之处(这在任何人都会有的，更不能苛求于一个涉世未深的中学生)，但是此种毫不掩饰、直言不讳地说自己想说的话，亮自己不囿于世俗陋习而勇于独立思考的真实观点，充分施展自己个性的率真，都是十分可贵的。

峥嵘初显。韩寒随着学业的进步、阅历的增长，他在写作方面的才华，必将得到更加令人欣喜的施展和成就。

我相信，并殷切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