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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黄克强反攻汉口 徐宗汉设医汉阳

黄兴部署汉阳民军反攻汉口。黎元洪也调遣武昌步炮配合作战:命令武昌黄鹤楼、凤凰山及塘角各炮队,于攻击作战时向汉口猛烈轰击,以援助汉阳民军渡河;又令杨选青率第十一标乘装甲小火轮由汉阳南岸嘴向汉口龙王庙助攻,强行登陆,牵制敌人。民军敢死队长方兴带便衣一队到刘家庙登岸,扰敌后方。

九月二十六日上午,黄兴派马队出动搜索敌情。日人大元大佐主动要求赴汉口租界侦察敌情,黄兴派便衣协同前往。下午五时,黄兴率司令部人员离开昭忠祠,移住汉阳十里铺花园,对汉阳民军下达书面作战命令:向汉口玉带门一线攻击前进。以湘军第一协统领王隆中所部为右翼进攻部队;湘军第二协统领甘兴典部为中央进攻部队;鄂军第五协统领熊秉坤部(欠第十标)为左翼进攻部队;炮兵第一标随队渡河,于博学书院西南端附近设置炮位,以射击玉带门一线之敌。工程营保护襄河浮桥。步兵第十标及其他各队为预备队,渡河后在博学书院西端集合待命。

当日下午七时,各部队纷纷出发渡河作战。连日天空阴云密布,恰在此时又落起雨来,路途泥泞,行进迟缓。湘军第一协冒雨通过浮桥,已是黑夜。前面一片村落,驻扎有清兵小步队前哨,伏在民房内烤火取暖,掷骰赌博。民军枪响,清兵有的束手就擒,有的仓皇逃命。湘军第一协统领王隆中大喜,令所部一面巩固滩头阵地,一面搜索前进。

湘军第二协尾随第一协渡浮桥时,风雨交加,天黑看不清路径。又因多系新兵,毫无军事常识,便举起火把渡河,喧哗不止。

又在对面桥头处点燃一间草屋照明。

黄兴望到桥头火光,急率总司令部人员提前过桥。时已深夜十时,风雨愈大。待黄兴赶至桥头,湘军第二协已全部通过,照明火把已熄,只有岸边草屋尚在燃烧,农家户主正望着草屋哭天喊地。黄兴问道:“谁点的火?”

参谋回答:“是过桥部队烧的,为过桥照明。”

黄兴道:“那要赔偿居民损失。”

参谋便去向民家赔偿道歉。

黄兴率随员再往前行,却不见甘兴典部队的踪迹,甚为惊讶。

待进入村落,发现沿途民房家家都在掩门烘火。参谋长李书城推门一看,见是部队在围火取暖,或蹲或卧,拥作一团。每个士兵还背着稻草遮雨,状似难民一般。黄兴见此模样大惊,脱口说道:“这是么样搞的?”

李书城叹道:“我们的作战命令只是纸上谈兵,没有考虑到士兵的素质。我们的士兵遇雨就如此狼狈,火线上的枪林弹雨又怎能抵挡得住?现在还未接到前面的报告,不知是不是都这般情形,深为可虑。预料敌人现在还未发现我军的行动,可否改变计划,把部队整理一番,再行进攻?”

同盟会员唐蟒道:“革命军人有进无退,退则沮丧士气。”

黄兴道:“先把藏在民房中的士兵喊出来,再看情况。”

李书城便命总司令部参谋、副官及督队员分头去各民房把士兵一一叫出来,集拢队伍再继续前进。

此时,湘军第一协已在前面打响,传来阵阵枪声。

左右两翼进攻部队都开始向前推进。只是天雨路滑,行动十分困难。黄兴最为关心右翼湘军第一协进展情况,天亮后即率参谋到王隆中部。见该协沿大堤北面一带展开,各队伙伕正挑担送饭上来。王隆中见面便说:“摸了一夜,才走十里路,到达此地。”

黄兴道:“你协不错,我们到堤上看看。”

于是,黄兴和王隆中便走上大堤,一面瞭望,一面计议进攻路线。

长堤东南,是一大片平坦开阔地,靠近汉口市郊才疏疏落落有些房屋、矮墙、篱笆等等,中途有几间小茅屋,妨碍观察。王隆中道:“这几座茅屋真是讨厌,也可能有敌人溃逃在那里,我想派人把它烧掉。”

这时,身旁的一个士兵道:“统领,让我去烧。”

说罢,带上引火物连跑带爬地奔向前去。一会儿,几座茅屋便燃烧起来。

黄兴道:“先派斥候侦察一下,然后占领该村庄,向玉带门一线前进。”

王隆中道:“看来没有敌人,一个冲锋就可占领目标。”

黄兴看湘军一协士气旺盛,放心许多,便带随员再视察湘军二协。

这里,王隆中待部队吃过早饭,便传令各部队准备进攻。命令吹响冲锋号,他抽出指挥刀向前一指,高喊:“冲啊!”

王隆中既未划分营队任务,也未指定目标。各营队就地出发,成散兵线向小村落跑步前进。待冲上二百多米,敌人机枪突然迎头扫射过来,湘军士兵立刻就地卧倒,待敌机枪换梭子一停,又再起身跃进。如此连续几次,便冲到小屋短墙篱笆一线,看清敌人在野战工事中负隅抵抗。相距不过一二百米,正是冲锋陷阵的时候,忽而停顿下来。原来湘军官长们均留在后面没上来,火线失去指挥。士兵们只好伏地射击,各自为战,与敌呈胶着状态。

此时,黄兴正在湘军二协和熊秉坤协结合部视察,立即命令熊秉坤派兵从侧翼包抄敌军,增援湘一协。熊秉坤身先士卒,指挥士兵猛冲敌阵。敌人仅一挺机枪,招架不住,且战且退。湘军一协趁势猛追逃敌。湘、鄂两协交叉前进,接近玉带门一线。战斗发展总算顺利。

至中午十二时,湘军一协进至新建工厂附近,清兵以厂房、围墙为掩护进行抵抗,两军相距七八十米。清军居高临下占领有利地形猛烈射击,湘军几次冲锋未能攻下,伤亡颇多。卫生队也不得力,搬运伤亡又需许多士兵,战斗力大减,且又腹中饥饿,一时难以支持。熊秉坤率一二两营及敢死队等全部投入火线。民军炮兵猛轰守敌,冲锋号响,杀声震天,最后终于夺下敌阵。各部队再合力前进,便接近市区。无奈这里地势复杂,房屋林立,炮兵观察困难,常常误伤自己人。惹得湘军士兵大骂不止,影响战斗士气,只好命令炮兵暂停射击。

直到下午三时,各部队坚持战斗未用午饭。湘军第二协担任左翼掩护任务,新兵随身所带干粮早已吃光,忽见伙伕挑饭前来,便一窝蜂地拥上前去,争相抢食,秩序大乱。

恰巧此时,由孝感出发的清军前卫,沿襄河急行军增援赶到。

途中击溃民军搜索队,即与湘二协发生遭遇,先以机枪疯狂扫射,汉口清军炮队也发现目标猛轰二协阵地。正在争食的士兵被打得蒙头转向。湘军第二协统领甘兴典见后路被清军截断,乘马回奔。士兵丢弃碗筷,跟随溃退。

在湘军一二两协结合部,一协士兵见二协溃退,也发生动摇。

黄兴率总司令部人员及督战队持刀阻拦,但那溃退之势不可阻挡,有的避开阻拦而逃,有的向督战队开枪。督战队只好让开,溃兵潮水一般拥向浮桥。

其中一座浮桥拆除半截,禁止通行。另座浮桥由工程队警戒守卫,无命令不得通行。但那溃兵蜂拥而来,人多势众,鸣枪夺路,工程队哪里还敢阻拦?只见溃兵冲上浮桥,争相抢渡。木船搭起的浮桥,猛烈颠簸,许多溃兵掉下水去。叫喊声、呼救声响成一片,后面溃兵排山倒海似的压来。浮桥上,人推人、人挤人、人压人,直到桥身超重折断,咔嚓一声巨响,桥上溃兵跌落襄河水中。而后面溃兵继续向前推拥,自相践踏,不可言状。会游水的还可泅渡,不会游水的顺流而去,溺死、毙命者不计其数。

至此,黄兴见无法再战,传令王隆中协据守玉带门一线,熊秉坤协阻击左翼清军,掩护全军撤退。幸亏王隆中协老兵较多,冒着清军炮火,在原阵地与敌人对峙。熊秉坤部且战且退,至襄河边,见浮桥已折断,工程队另派小船迎接渡河,返回防地。之后,王隆中部渡河退回汉阳。

黄昏时分,黄兴和参谋长李书城等才踏着泥泞道路后退。黄兴身躯肥硕,行动吃力,由卫士扶持步行。李书城由人搀扶,一步一滑,直到天黑后才回到汉阳昭忠祠总司令部。

此时,炮兵临时指挥官程潜在总司令部迎接,见面说道:“此次攻击未奏效。但我军先锋攻击精神还是不错,敌军始终居于被动地位。我军退却,敌军也不敢跟踪追击。总算不幸中之大幸。”

黄兴仍然镇定自若,自责道:“新兵误大事。归根乃我总司令官攻守失策所致。”

李书城道:“这次进攻,功败垂成。湘二协抢吃中饭,一部分后退,影响全局。这虽与总司令声名有损,但作战命令上对动用随身携带干粮已有明确规定,二协不照命令办事,边走边食,最后见伙伕送饭就抢食,这岂能归罪最高长官?”

唐蟒道:“军队人员复杂,未经整理训练,仓促上阵作战,故受此挫折。”

程潜劝慰道:“平心而论,克公抵鄂不过十余天,各方都催促迅速进攻。意志高昂,势迫情逼,哪容许克公从容准备。在这种情况下,能指挥进攻,取得进展,就是一种胜利。不得以胜败论英雄。”

田桐从旁劝解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另行整顿,再图恢复。”

黄兴拾起电话要兵站,通知副参谋长吴兆麟和兵站总监胡祖舜到司令部来。然后,坐在椅上,沉默不语。一会儿,吴兆麟、胡祖舜走进办公室。黄兴先向兵站总监胡祖舜道:“沿途丢弃子弹、枪支不少,请兵站设法迅速收回。”

胡祖舜答道:“这没有问题,沿途都有分站,立时可以全数收回。”

黄兴道:“此次兵站能尽职尽责,保证前线供给,值得称赞。”

胡祖舜忆及战前密令中的“枭首”处分,不禁发出会心的微笑。

接着,黄兴又向吴兆麟道:“请副参谋长拟定防守汉阳命令,带参谋、副官分途视察勉慰各部队。我和李参谋长还要向黎都督做出报告。”

众人分头散去。黄兴和李书城商量,由李书城马上到武昌向黎元洪直接报告战况。黎元洪既恐汉阳有失,又怕黄兴灰心,便派军务部副部长蒋翊武到汉阳慰勉黄兴,转达黎元洪意见道:“黎都督已得总司令报告,悉知一切。汉阳有襄河之险,且系武昌屏障,仍宜固守。此次之败,不足为虑。各省援军开到,仍可再图恢复。”

午夜过后,总司令部收集各部队战后报告:是役军官死伤五十七名,兵士死伤七百余名,其中大半系抢渡浮桥溺毙、失踪者。少顷,黄兴又接敢死队长方兴报告,该队前日晚到汉口,由日人指示路线,经华景街,向大智门冯国璋司令部袭击,遭敌机枪扫射,敢死队死伤二十余人。日本大元大佐负伤进日租界医院。黄兴听后,叹惋不已。

黄兴已两天两夜未得合眼,尚有许多善后要办,但已身心交瘁不支,便卧榻朦胧片刻。

待黄兴再醒来时,参谋长李书城向黄兴报告道:“湘军第二协自行回湘。另有,第十一标标统杨选青昨日并未亲临前线,致使官兵勇气不足,该标未能在汉口龙王庙登陆作战。”

黄兴道:“将情况报告黎都督。湘二协自行回湘,请军政府调兵增援,防守汉阳。”

参谋长李书城即向武昌军政府报告一切。此时,黎元洪已得悉湘二协甘兴典部向岳州溃逃,沿途骚扰,急电湖南都督谭延闿,请将甘兴典捉拿正法。调鄂军第七协邓玉麟部由武昌开赴汉阳布防。第十一标标统杨选青临敌不前,请军务部部长孙武查办。

孙武得黎元洪命令,即派兵将第十一标标统杨选青押解至军务部,亲自审理。

杨选青首义前任第二十九标正兵,热心革命,参加元旦黄鹤楼团拜,是文学社中坚分子。首义之夜进攻督署时,冒死冲上钟鼓楼纵火,立有战功。后擢升为第十一标标统。起义时,共进会和文学社团结无间;自汉阳第一协宋锡全率部私逃岳州后,共进会、文学社既生嫌隙,明争暗斗日益激烈。孙武原为共进会首领,自视功勋盖世,都督也敬重三分。对文学社暗中贬抑,对黄兴啧有烦言。现在,表面整肃军纪,实则欲达一箭双雕之目的。

开庭审判时,孙武担任主审官,问道:“杨选青,据黄兴总司令官报告:你违抗九月二十四日军事会议攻击作战计划及九月二十五日午后九时三十分作战命令。该命令着第十一标由汉阳南岸嘴航进,至汉口龙王庙登岸,攻击作战。你为何临敌不前?”

杨选青答道:“我已向协司令部请假获准,委托副手代行职务。”

孙武问:“你为何临阵请假?”

杨选青道:“我家中送亲来汉阳,我有事请假。”

孙武喝道:“你身为标统,目无法纪。竟敢临阵筹办喜事,借故抗命。你知道汉口前线军械官罗家炎吧?大战前夜,他宿娼平康里,以贻误军机罪而正法。你这行为,与罗家炎有何不同?”

杨选青抗辩道:“第十一标已按总司令官命令由南岸嘴向汉口龙王庙航进,只是登岸时遭敌炮火阻击,无法登陆而返回。即便我亲临指挥,照样无法挽回败局。”

孙武拍案道:“大胆放肆。你身为标统,目无军纪,违抗军令,贻误军机。着即押下正法,以儆效尤。”

在场许多人为杨选青说情,要求允许其戴罪立功。孙武不允。蔡济民见情急,带许多人跪下哀求暂缓执行。孙武拂袖而起,说道:“你们不知孔明挥泪斩马谡吗?谁再为其求情,一同治罪。”

于是,再次命令执法队把杨选青押下。略停,军政府前响起枪声,杨选青终于被处决。

军政府念其首义有功,优给棺木装殓。杨选青生前友好及标内同志,以私谊治丧安葬。其家人与未婚妻哭得死去活来,被劝送回乡。军中同志谈及此事无不心有余悸,许多人对孙武深为不满。

胡瑛得悉杨选青被处决,甚为惊讶。他到处打听原因,有说是孙武判决的,也有说孙武据黄兴报告判决的。胡瑛觉得甚是蹊跷,便带上一份《中华民国公报》,由武昌急去汉阳昭忠祠谒见黄兴。

师生见面,胡瑛先行问安,甚为恭谨,双手呈上报纸,说道:“学生遵宋遁初先生临行嘱咐,将发表的《鄂州约法》送呈师座过目。”

黄兴让胡瑛坐下说话,先浏览下《鄂州约法》大章节,其他也未遑细看,说道:“遁初回上海前夕,曾打电话来,我已经知道。他来鄂十余日,能主笔制定出《鄂州约法》,也算不虚此行。你最近在做些么事?”

胡瑛道:“外交方面已无事可做。宋先生在时,我帮忙宋先生校对《鄂州约法》。现在,翊武约我去汉口租界筹组北军招抚事宜,我倒是想来汉阳在先生身边做事。”

黄兴略为思索,答道:“汉阳已有许多同志帮忙,你不必过来了。你就留武昌,或为蒋翊武帮忙也好。”

沉默片刻,胡瑛慢吞吞说道:“军务部处决第十一标标统杨选青,不知师座晓得否?”

黄兴愕然,问道:“我不晓得,谁判决的?”

胡瑛道:“武昌有些流言蜚语,有的说是孙武宣判的,有说是孙武据先生的报告处决的。”

黄兴道:“这里只是据实报告军政府,杨标统未率本标登陆至汉口参战。原因不详,请军政府查询,并没有要求处决。”

胡瑛道:“学生有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黄兴道:“你说出来。”

胡瑛道:“孙武这是借刀杀人。”

黄兴道:“孙武是盟内同志,为何要借刀杀人?”

胡瑛道:“学生未得暇向师座禀告。起义前,詹大悲、蒋翊武对孙武均有戒心,文学社害怕吃亏上当。起义时他在汉口制炸弹负伤,文学社、共进会同心同德组织起义成功,不分彼此。自从汉口吃紧,黎都督派人接孙武回武昌后,从此多事。他贪天功为己功,排斥异己,扶植私党。此番更用借刀杀人之计,处决杨选青破坏师座声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回头我要找他说理。”

黄兴道:“现在大敌当前,务以团结战斗为重。万万不可扩大事态。”

胡瑛道:“孙武以领导首义功臣自居,作威作福,黎都督都怕他三分,如此下去,如何得了呢?”

黄兴沉吟道:“待战事稍缓再论其他,暂时不必计较。”

胡瑛听黄兴这样说,只好忍耐下去。这时,忽听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其中还夹杂女性莺声燕语之音。接着,参谋长李书城踏进门说道:“克公,我带来了贵客!”

随后进来几位白衣女大夫,肩背药箱,佩戴红十字徽章,黄兴见是由上海同船来武汉的张竹君女士、苏慧慈女士……徐宗汉走在最后。张竹君女士用银铃般广东官腔说道:“好难找啊!今日才得见到黄先生。”

黄兴急忙迎接,含笑说道:“什么风把你们吹到汉阳来?”

张竹君女士道:“我们从汉口来,救伤队在汉口听说民军反攻汉口,我们乘划子到武昌。北军连射七枪,幸未命中。我们现在借汉阳县署设分院,这边一见红十字,接连送伤员来,从早到晚,应接不暇。我们这是特地找到总司令部来,看看有没有受伤的人物?”

黄兴勉慰道:“辛苦,辛苦!司令部没有受伤的,多谢关照。”

张竹君回身把徐宗汉拉到前面,戏谑说道:“我们不值一谢,黄先生谢我宗汉妹妹吧!她每天都在为你祈祷呢!”

徐宗汉抿住嘴,深情地望着黄兴,又羞涩地低下头。李书城插言道:“克公,您同嫂夫人连袂来鄂,为何秘而不宣呢?不是张女士在路上提及,我还蒙在鼓里。”

张竹君女士道:“真是的。十天前,黎都督如夫人危女士去汉口医院慰问伤员,我将宗汉介绍给她,她听说黄先生夫人参加救伤队,大为吃惊。还有,你要宗汉妹妹为居正先生包扎伤口,却不介绍他们认识,居正先生也抱怨黄先生呢!”

此时,总司令部出现几位女性,空气顿时活跃起来。忽然,站在旁边的胡瑛走到徐宗汉面前,毕恭毕敬地深鞠躬,说道:“学生胡瑛,向师母问安!”

徐宗汉匆匆还礼,把头倚到张竹君肩膀上,绯红着脸说道:“好姊姊,不说了,不说了。”

黄兴道:“战事紧急,不愿以个人私事增添麻烦,只有请各同志多多谅解了。”

谈话至此,忽听从东北方传来隆隆炮声,仔细谛听,炮声似很遥远,轰鸣声不绝于耳,像是敌炮在大举进攻。总司令部空气突然紧张起来。众人面面相觑,黄兴侧耳倾听,也摸不清哪里突然发动炮击,而只有敌军才有此类重炮。李书城急摇电话,向龟山炮兵观察所查询。观察所回答说:“清海军炮轰刘家庙。”

李书城深恐听错电话,复述道:“什么?清海军炮轰刘家庙?”

观察所回答:“是的。清海军炮轰刘家庙车站。”

李书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摇电话至武昌军政府参谋部,向副参谋长吴兆麟查询情况。吴兆麟高声回答:“不错的。海军反正归来,现正炮轰刘家庙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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