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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 患难篇

第二十三章 血溅天祭

“斩!”刚毅又一声令下。

刽子手清醒过来,壮着胆子向前手起刀落,霎时间血柱冲天,谭嗣同的头滚向了一边……

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都分别去奔波找人营救光绪皇帝,康有为去英国大使馆,不巧,总领事到北戴河去了,英国领事馆的其他人表示爱莫能助。粱启超去日本大使馆得到的回答同样是礼貌性的回答,康有为没有办法只得遵光绪帝的密诏旨意出走了。

梁启超跑到日本领事馆去找公使林权助及正来华访问的前首相伊藤博文要求帮助解救光绪皇帝,林权助点头答应,并竭力把他留下,准备帮助他东渡日本避难。

谭嗣同急匆匆地到日本大使馆找到了梁启超。

“啊!复生,你到底来了。”梁启超紧紧抱住他的臂膀生怕他飞了,一双大眼关切地盯着谭嗣同说:“复生,我托人去叫你,还生怕你不来呢,现在你来了正好,跟我一块暂避日本公使馆,然后乘他们的军舰到日本。”

谭嗣同摇了摇头,说:“卓如,我不走,我来一是打听康老师脱身了没有,二是看你是否已避人使馆,三是请你把我的这些书稿带走,还有一封家书。”

“什么!你不走?复生,你必须走,康老师虽已逃出北京,但现在生死不明,如果我们都死了,变法维新的人岂不是要被慈禧斩尽杀绝了。好兄长,我一向钦佩您的骨气,但观在请务必选择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卓如,你所言不错,但是我身为军机处行走,现危难之际,皇上性命尚且难保,我岂能只顾自己逃走,我要设法搭救皇上。”

“复生兄,你的忠心我实在是太钦佩了,可是我们出走是为了逃出他们的屠杀,然后东山再起,重振变法雄风。现在我们不能白白送死,再说凭你一人也救不了皇上。”

“当今皇上是开明君主,是不可多得的,他因为采纳了我们的主张而性命难保,我们岂可撇下他都走了。”

本来就是黑云密布的天空,忽然一声炸雷响起,眼看暴风雨就要来临,梁启超抬头望了望,急切地说:“皇上的密诏不是要我们出逃再设法救他吗?不走,我们都只有死路一条,又如何救得了皇上?复生,要下暴雨了,快进来吧!”

梁启超又着急地去拉住谭嗣同的手。

“不,卓如,我意已决,不复再变,你应该走,我应该留,分工不同,大难当前不容争说。”

“复生。”梁启超急得几乎喊着说:“你回去,无疑要被抓去杀头,我不让你走,我们快进屋吧。”

“不,我此刻就是来与你诀别的……”

天黑了下来,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

“复生,快,进屋。”

“不,卓如,再见吧,为兄决心以身殉国以谢天下,且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我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着,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谭嗣同言罢转身就走。

“等一等,”梁启超奔下台阶跑过来与谭嗣同紧紧拥抱。

“复生兄……”梁启超泪如雨下。

此时暴雨如注,谭嗣同松开了梁启超的手,转身跑了出去,梁启超呆呆地看着闪电中谭嗣同高大的身躯……

正是:

《忆秦娥·生死离情》

闪电紧,黑云压城万马喑,万马喑,国难当头,生死离情,自古变法多悲鸣。

从来临危莫心惊,莫心惊,一腔热血,两地英灵。

非常时期,夜色笼罩下的紫禁城,戒备森严,禁卫军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不说,巡逻卫队更是几乎一队紧接着一队的查视着,把个皇宫禁锢得飞鸟难入。为了守卫,宫墙周围的树早已被砍掉,使得宫墙内外光秃秃的,真正是插翅难入。

大刀王五的弟子们分成几组,在宫墙外远处偷偷地埋伏着,等着大刀王五的信号……

身怀绝技的大刀王五试探了几次都未能有翻墙的机会,好不容易越上了高墙,他趴伏在墙头上,在黑暗中往下轻轻丢了个石头作试探,不想黑暗中马上就窜出几个卫士大声叫着:“什么人?”

大刀王五长叹了一声跳墙而走,他连夜来到谭嗣同住处,谭嗣同见他满面愧疚,知营救光绪帝一事未成,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给他倒了碗水。

大刀王五咕噜喝光了水,说道:“嗣同大人,跟我走吧!皇上现在救不了,皇宫防守太严,请让我保护您到江南去,联合康大人,集结人马,再来救皇上,如何?”

谭嗣同听了十分感动,他拍了拍大刀王五的肩臂说:“王大侠士,谢谢您的忠心,事虽未成,但维新弟兄们都会记住您的,皇上也会记住您的……此刻国难当头,嗣同不能定,要留在这,您赶快和弟兄们走吧,快去找康大人去,他现在也一定很危险。”

大刀王五仍苦劝道:“谭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您留在这儿太危险了。”

“不,我必须留下来,你们快走吧,天快亮了,官兵正在搜索你们,快走吧,见了康大人,给我问他好……”谭嗣同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

此时街上传来了犬吠及喊叫声……

“快走吧,侠士,来日再见……”

“谭大人……”大刀王五含泪握住他的手……

“快走!”

大刀王五只得与谭嗣同挥洒而别……

荣禄率兵包围了南海会馆时,康有为已逃走,梁启超也躲到了日本使馆,便把谭嗣同、林旭、康广仁、杨锐、刘光第等五人抓走。并下了死牢。

1898年9月28日(光绪二十四年八月十三日)这天,是历史上永远难忘的一天。

这一天,天空阴沉沉的,菜市口广场戒备森严,守兵重重,一派杀气腾腾之象。刑场四周挤满了看行刑的人,士兵在街道两旁维持着秩序,人们在偷偷的议论着。

菜市口,既是老北京的交通要道,也是京城杀人示众出名的地方。几百年来,血溅菜市口除各种重犯外,还有不少英雄豪杰,如南宋名臣文天祥为抗元救国,就是被元朝廷公开斩杀于菜市口(当时叫柴市口)的,他的千古之作《过零丁洋》及魂断柴市口使他咸为了抗亡救国宁死不屈这一民族气节的化身。

头断菜市口也有宦海风云失利的历史人物,如在慈禧与恭亲王奕祈合谋的辛酉政变中被处死于菜市口的肃顺。大学士、户部尚书肃顺是咸丰皇帝临终前任命的八大辅臣之首。辛酉年咸丰帝死后,慈禧、奕祈阴谋夺权,他们勾结荣禄,在护送皇帝梓宫回京的路上发动政变,抓捕了正在熟睡中的肃顺及其余七大辅臣。次日,小皇帝同治登基,慈禧在紫禁城听政,肃顺及端华、载垣被斩杀于柴市口,成为了她第一次垂帘听政的奠脚石。

不想时隔三十八年之后,慈禧又发动了宫廷政变,戊戌六君子成为她第三次垂帘听政的登基石(第二次垂帘是同治帝死,光绪四岁登基至大婚前),菜市口,这个历史的见证地,将永远记录着历史的耻与荣。

这一天,天阴沉沉的,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一样。

谭嗣同、林旭、杨锐、刘光第、杨深秀、康广仁六人被从监狱中提出来,一人立在一张囚车上,两手倒绑着,头伸出刑车外,在重兵的押护下,送往菜市口刑场……

站立在囚车上的谭嗣同双手被剪绑在后面,囚车上露出了他的头,由于风吹,宽大的前额披散下了几缕长发,但却遮不住那双傲视的大眼。

他在想,这条从皇宫通往菜市口的路,曾经留下了多少先杰的英气。傲视死亡,虽是人生最难成就的,但多少先烈成就了。他想起了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绝句,他环顾了一下两旁繁华的街道,他感受到了人到死时真想活的滋味……

老父啊,儿多想活着为您尽尽孝……发妻啊,夫多想活着与你共享晚年情,乡里的父老乡亲们,你们看着长大的儿子多想念你们啊!国民啊,微臣多想变法维新为你们造福。皇上啊,臣多想与您再展宏图,兴国家,利人民……嗣同多想活啊,嗣同太想活了,嗣同才三十多步啊!人生的道路才刚开始,可是,腐朽昏庸的统治者不让我们活……

囚车接近刑场了,街道两侧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凶恶的士卒正持枪吆喝着,不准他们靠前。

他看到人群中有的在叹息,有的只觉得好奇,更有的竟露出了看热闹的兴致,他从一张张漠然的脸上感叹百姓的麻木,他的心里在滴血……我谭嗣同完全可以逃走,我之所以选择就义,就是要以我的头颅,以我喷洒出来的热血震撼刑场,惊醒还在沉睡中的国民。

清朝太黑暗,太腐朽,慈禧太后太专制,太残暴了,戊戌变法被她扼杀了。光绪皇帝啊,微臣愧对您了,未能将您救出。侠士大刀王五去救您了,怎奈卫兵重重,插翅难飞啊!他纵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将您从虎口中救出,他流泪了。那是一种多么悲愤的无奈的泪。,皇上啊,如能将您救出皇宫,避人外国使馆,逃出魔爪,然后再联合外省督抚勤王,那完全有可能与慈禧较量。如能夺回大权,那您就可以像日本明治天皇一样搞维新变法,那么中国就决不会是现在这个腐朽样了。遗憾的是大刀王五营救您的计划失败了,不能把您营救出来,这是我们永远的遗憾……

进到刑场了,人们开始骚动,兵士恶狠狠的吆喝声也越来越大。

谭嗣同渐渐看清了骑着高头大马的监斩官的嘴脸,是他,刚毅!慈禧太后手下的一祭鹰犬。哼!就是你们这些顽固权贵生怕变法维新触犯到你们的利益,所以你们拼命反对,恨不得三下就把变法扼杀了。你们杀吧,变法维新的火是扑不灭的,中国人终归会觉醒的,历史将会把你们这些刽子手推向历史的审判台。

午时三刻,杀人的时辰快到了。

炮号响起来了,人群也开始骚动,啊!犯人来了,他们扬着头,挺着胸……大刀王五和他的几个弟兄在刑场上挤在人群中,他们暗藏刀器,本想劫场,怎奈官兵把刑场围得铁桶似的,他们奈何不得,只好在人群中挤着寻找机会。大刀王五正踮着脚尖,仰抬着头颈,紧张地瞧着……只见监斩官刚毅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在百排步兵统军的保护下朝广场行来。

紧跟着进来的是六辆囚车,囚车两旁都有全副武装的军士监送。为防劫场,后面又是两百排军士押着,今天行刑的犯人非比一般,其森严可想而知。大刀王五把头再往前凑了凑,啊,看见了,是谭嗣同、康广仁、林旭、刘光第、杨锐、杨深秀六人。他们都昂着头,毫不畏惧。

刚毅等监斩人到达广场正中,便翻身下马,坐到监斩台上。

第二次炮号响过后,监斩官刚毅站起高声宣布:

带犯人验明正身。

于是囚车被打开了,带着手铐足镣的六位犯人被押到了监斩台前,他们虽然长衣已被拆破,长发蓬松,但一个个目光炯炯,傲视前方。

“跪下。”司斩官喝道。

刘光第不跪。

刚毅喝道:“刘犯光第为何不跪?”

刘光第大声质问:“自古临刑鸣冤者,即使盗贼命犯,亦当代陈上堂,请予复审,这是祖宗法制,为何不遵守?何况我等既为朝廷要犯却未经审讯而诛杀,这符合祖制国法吗?慈禧太后口口声声要遵祖制,试问遵守了吗?”

“大胆,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口出狂言诬咒慈圣。来人呀,把他杖跪其下。”

“是。”

立刻出来两个士卒一棍子打到他的膝盖骨上,刘光第惨叫一声后被恶卒把他摁跪了下来。

在一旁的杨深秀愤怒地质问刚毅:“试问你们诛杀谏官,不经审讯就斩杀,此行此举又如国体何?如祖宗法度何?”言罢长叹一声高呼:“清朝气数已尽,奄奄一息尔也。”

刚毅一拍桌喝道:“放肆,都给我住口。”

刚毅开始宣读皇诏:

谕军机大臣等,康广仁、杨深秀、杨锐、林旭、谭嗣同、刘光第等,大逆不道,著即处靳。……钦此。

刚毅宣读完懿旨、谕旨后,在六人的名字上画了零后将朱笔往地下掷去,宣布六人死刑已定,即刻问斩。

杨深秀质问道:“请问监斩官,皇帝已被囚禁,哪来的圣旨?!”

“放肆!这是慈禧太后懿旨,也就是皇旨。”刚毅拍案大喝,然后又说:“严禁囚犯讲话。准备开斩。”

六君子听了,皆仰天大笑。

人群中,大刀王五,圆睁着双眼,欲往前冲,怎奈戒备森严的卫士持刀霍霍,里十层外十层的警卫着,大刀王五急得汗流满面……

士卒端来了断头酒,让他们喝,据说喝了酒,临行可以痛快一些。他们的双手都铐着,两个士卒便提着酒桶,端着大碗向他们的嘴里灌酒。林旭喝罢,叹道:“我等死,正气尽矣。”

康广仁笑道:“为兄勿虑,我等血岂会白流?中国四万万同胞,人才泱泱,一旦觉醒,将汇为大江大海,以排山倒海之势一扫旧的宗法制度,建立一个富强的中国,到那时龙腾虎跃,又何患正气尽耶!”

谭嗣同喝了一碗后,仰天大笑,高诵: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人群中骚动,发出了啧啧赞叹声。

大刀王五趁乱一摆手,喊了声“冲!”他们便向刑场中央冲去,一时间,人群大乱,护刑官兵惊呼:“有人劫场!”

刚毅大惊,忙命:“给我拿下!”

护刑官兵层层围了过去……

大刀王五化们只好混在人群中冲了出去……

刚毅见状急了,一摆手。

第三次号炮响了。

六名刽子手举刀走了过来,他们也都喝了酒,圆睁着一双红眼,满脸横肉上涂着雄鸡血,愈显得狰狞可怕。他们胸腹部都系着红神符,大刀也用红布包着,一排地站在六君子前面单等杀令下达。

始终昂首挺胸的谭嗣同双手高举,向四周围观的父老群众抱拳过头,高声道:“诸位父老同胞们:谭嗣同向大家告辞了。嗣同以为中国要富强就得变法维新,要变法就免不了会流血牺牲,流血就从我谭嗣同开始吧。”

刚毅喝道:“住口,你死到临头了,还如此猖狂,不愧为乱党头子。好,老子成全你,就从你先死,刽子手先斩他!”

“是。”

一个刽子手去拉嗣同,谭嗣同蔑视地一摆手,大步走向前从容引颈候斩,刽子手被他的正气慑住了,竟忘了举刀。

“斩。”刚毅又一声令下。

刽子手清醒过来,壮着胆子向前手起刀落,霎时间血柱冲天,谭嗣同的头滚向了一边。

人群大乱,高喊着,有的挤向前,有的缩向后,卫士们立即紧张地鸣枪维持秩序,刚毅见状大惊,他本想一个个杀害以儆天下,一来也使自己痛快痛快,但他害怕出事,便赶快命令余下五人一齐斩了。于是五个刽子手迅速举刀一齐砍下了其余五人的头颅。

说也奇怪,人群顿时静了下来,也许是被六君子的英雄正气震住了。半晌,只听见人群中发出一声撅心裂肺的哭声后,人们突然醒悟了过来,便高喊着拥了上来……天,也突然变了,狂风呼呼刮来,霎时间,刑场上飞砂走石,尘扬四起……

刚毅吓得浑身哆嗦,颤抖着声音说:“撤,回府!”

于是几百步兵统军前呼后拥地,护卫着改乘轿子的刚毅慌忙逃去。

菜市口又记录了一笔血债。

菜市口广场地上又渗入了一层新的鲜血,这层血又涂红了当朝官吏顶戴的红巾。不是吗,就在六君子喋血菜市口的当天,慈禧下了懿旨。

奸吏荣禄被提升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

鬼吏李鸿章官复原职。

贼吏袁世凯被提为二品官职。

谀吏杨崇伊这个上奏折,请慈禧太后训政的媚臣也被提了职。

被光绪帝革职的顽固老朽、礼部尚书怀塔布及其余六名官吏全部重戴乌纱帽。

变法从光绪皇帝天安门颁诏至六君子喋血菜市口,前后共一百零三天。

百日维新在皇帝被囚,珍妃被打入冷宫,六君子被杀,康、梁逃亡海外,慈禧太后堂而皇之登上皇帝宝座开始训政的结局下渐渐落下帘幕……

正是:

《天祭》

——痛悼戊戌六君子

维光绪二十四年八月十三日(1898.9.28)戊戌岁,时值秋分。北京菜市口。

呜呼!天忽阴沉,地忽晦暗,人忽落鞍,菜市口,阴森渗淡。为变法,六君子英勇赴刑场。这天酉时,谭嗣同、林旭、刘光第、杨深秀、康广仁、杨锐,血溅菜市口,头断刑场。

壮士横刀向天笑,高喊: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若死而中国能强,死亦何妨!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

何等气概,何等高昂!

长城怒吼,黄河咆哮,壮士热血冲霄汉……

嗟乎!天呜咽兮地悲泣,人无言兮万马喑,叹壮志未酬身先死,感头断刑场忠魂扬,碧血尽洒,化为斑斓。若夫!哀日落之黑暗,恨,朝政之残暴,试问苍穹,无讯而诛杀,是何家祖罚?爱国而被杀,又是哪般国法?!试问苍天,难道不是暴秦车裂商鞅的翻版?!

惟惊天地兮泣鬼神,身首离兮心呼唤。今以烈士之热血,催我中华之猛醒,撼我神州之八方!

壮志凌云,气吞河山。

呜呼!肝胆照兮义如山,抱恨,千古兮叹国殇。英魂在上,灵烛燃香。洒下一掬热泪,奠上一樽热酒,默默祈念,扼腕长叹,愿烈士英灵兮万代留芳。

仅以天祭,伏维尚飨。

康有为几经周转九死一生,在英国使馆的保护下,才冲出荣禄在上海布下的天罗地网,搭上了开往香港的英国军舰。

轮船急速地在海面上破浪而行,康有为及两个弟子立在甲板上凭栏远眺着,今天风较大,船稍有一点晃动。

康有为明显地瘦了,眼眶有些发青,宽大的额头显得更突出了,他看着眼前一浪高似一浪的海涛,想着变法的失败,悲愤万分……

一百零三天哪,才一百零三天就失败了,上天何以如此残忍!

从“公车上书”到出海南逃,他经历了太多的风雨……这一百天发生的事仿佛就在一瞬间,是啊!抗议《马关条约》与一千多举人联名签字上书……深夜赶写万言书,就是那段足以让慈禧太后杀他的文字,似乎还墨迹未干:

下诏鼓天下之气,迁都定天下之本,练兵强天下之势,变法成天下之治。

受到翁同龢的引荐,他的《日本政变考》、《俄皇大彼得变政记》被送到了光绪皇帝的手上……

与翁同龢、李鸿章、荣禄、张荫桓、廖寿恒五军机大臣雄辩于皇宫西花厅。当迎头受到荣禄“祖宗之法不能变”的痛击时,自己面不改色地以“祖宗之法,以治祖宗之地也,今祖宗之地不能守,何有于祖宗之法乎?”驳哑了对方……

几经努力,终于在颐和园仁寿殿被大清皇帝光绪帝召见了,在长达两小时的对话中,开制度局,废八股等主张,使光绪皇帝的眼睛越来越亮。

光绪帝在天安门颁诏,正式宣告了变法维新将在全国开始,那一天,我与梁启超、谭嗣同等在城楼下欢呼雀跃……

忽然风云突变,黑云密布,翁同龢被慈禧太后开缺回家,变法维新遭到了致命的打击。

城头泪别翁大人,预感到一场血腥风雨即将来临……

慈禧太后坚决拒绝开懋勤殿,荣禄被任命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被光绪皇帝开缺的礼部尚书怀塔布等十臣在颐和园向慈禧太后跪泣……

一扬血腥屠杀就要开始了。

林旭送来了光绪帝的衣带诏,要我立即逃往上海,谭嗣同夜访袁世凯,可袁世凯表面上佯装义愤,顷刻便向荣禄告密。

袁世凯,你这条两头毒蛇。

袁世凯把我们骗了,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军权。

教训啊教训!

日本明治维新所以能成功,就是因为天皇明治向幕府夺回了权,我们这次变法的失败,就是因为皇帝无实权,尤其没有军权,所以依靠了这个袁贼。

天大的教训啊!

然而,话又说回来,要帮助皇上从慈禧手中夺回权,无异于虎口拔牙,谈何容易啊!

康有为一口气想到这,感到有点凉意,便从学生手中接过外衣披上。

“老师,回船舱去吧,风大了,甲板上太冷了。”

“好吧!”

康有为他们刚转身要回船舱,忽见友人满头大汗地上来,告之:“有电奏说不好了,谭嗣同、康广仁、杨深秀、杨锐、林旭、刘光第被杀于菜市口,光绪帝被囚于瀛台。”

啊!康有为听了如天塌地陷几乎晕了过去。广仁、嗣同、林旭、杨锐、光第、深秀我的好兄弟们,你们死得好惨啊!

康有为捶胸顿足地大哭,“好兄弟们啊,你们都殉国了,我康有为还活着有什么用,我不想苟活,我也要随你们去了……”说着就要往海里跳去,被左右紧紧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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