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伍子胥的愤怒
叁 越女剑
句践之所以要集全国之力铸这么多宝剑，不光是为了发展军事科技，也是为范蠡寻找武林高手铺路。
因为，没有一个武林中人能抵抗得了盖世宝剑的诱惑，这是习武之人的天性。
于是，江湖中很多武林高手慕名而来，投奔越王帐下，他们每一个人，都得到了一把心爱的宝剑。
但是，句践始终不满意，他要的是真正的剑术大师，独孤求败那种。
可是范蠡当时正在死命追求西施（此时是公元前484年，西施训练未成，还没有送到吴国去），似乎对寻找高手的事儿不怎么上心。
终于有一天，在山阴城的大街上，发生了一件事情，彻底打破了僵局。
那一夜，范蠡正带着西施在城内逛夜市，突然间长街西头传来一阵楚歌合唱：“我剑利兮敌丧胆，我剑捷兮敌无首……”
八名身穿青衣的汉子，手臂挽着手臂，放喉高歌，旁若无人地大踏步过来。行人都避在一旁。这是几个刚刚前来投靠越王的楚国剑士，显然喝了酒，在长街上横冲直撞。
这些江湖人士横行霸道惯了，时常会有一些扰民之举，句践花了很多工夫约束他们，但仍不怎么奏效。
“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那几个楚国剑士慢慢走近，口中还在一个劲鬼哭狼嚎。
范蠡皱起了眉头，现在正是自己追求西施的关键时刻，他可不想有人煞风景闹场子。
正这时，八个人突然齐刷刷站住脚步，眼神直勾勾地，口水横流。
青衣汉子看到了西施的美色，迈不动步子，也很正常。
“美女……你叫啥名字？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去看个电影呀！”为首的一个剑士直直地冲了过来，酒气熏天地说。
西施捂着鼻子闪到一旁，眼中充满了厌恶。
“哇噻，美女害羞了，哈哈哈哈……”八人齐声狂笑。
范蠡直气得七窍生烟，妈的，我的妞你们也敢泡，不想混了！
“锵锒！”范蠡拔剑出鞘，整个夜空顿时笼罩在五色华彩之中，连月亮的光芒都被盖了过去。
这把就是天下闻名的转魄剑，昆吾八剑之一。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范蠡，越国的相国，谁敢放肆！”
“我管你范蠡还是饭桶，照打！”几个人呼啸一声，将范蠡团团围住，眼露凶光。
看来这八个剑士果然醉得不轻。醉汉通常都是不可理喻的。
范蠡的心里有点发毛了，可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自己可不能装熊。
“你们要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来吧！”范蠡强装镇静道。
“当然是八个打你一个了，傻小子，哈哈哈……”
“警察怎么还不来，我越国的治安部门都是吃屎的么？”范蠡一边装腔作势地舞剑摆Pose，一边心慌慌地暗自骂道。
忽听得咩咩羊叫，一个身穿浅绿衫子的少女赶着十几只山羊，从长街东端走来。别于西施，这少女皮肤黝黑，长长的睫毛在大大的眼睛上扑闪扑闪的，无敌的可爱，别有一番韵味。她和这群山羊来到楚士之前，便从他们身边绕过，仿似对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情景视而不见。
包括西施在内，大家全呆了，好大胆的女孩子，“黑社会”都不怕。
那少女却一边赶羊一边说：“小白、小黑，你们可千万不能学这些叔叔为了女孩子就大打出手哟，这样小花会很难做的。”
西施忍不住问：“小白、小黑是谁？小花又是谁？”
那少女咯咯笑道：“姐姐有所不知，小白就是这只白色的公羊，小黑就是那只黑色的公羊，小花则是一只花色的母羊，它今天不在，跟小黄谈恋爱去了。”
范蠡很认真地问：“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小黄应该是另外一只公羊吧？”
“没错！”少女歪着头微笑说。
“哇噻，没想到羊的感情世界也这么复杂……”
围观的群众大笑。
八个楚国剑士肺都气炸了：“喂，不要笑了，这是在打架呢！你个小女孩，不要在这里捣乱好不好？”
“我自跟人聊天，关你们屁事！”
“哇呀呀……气死我也！”一个楚国剑士再也受不了，一剑直朝那少女刺去。
少女也不躲闪，手中赶羊的竹竿一抖。
再一看，那楚国的剑士的宝剑不知怎的已经飞到半空。
少女咯咯一笑，竹竿又一晃，碧影闪过，只听得“哎呀”一声，那剑士的屁股上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趴在地上惨叫不止，豆大的汗珠滴下。
范蠡也算是一个剑术好手，可是少女刚才的两招势如闪电，自己竟然一招都没看清楚。而且一个武林高手，屁股被她小小的竹竿揍了一下，居然就疼得爬不起来了，这怎么可能？不由得又惊又喜，看来这少女也非泛泛之辈，当是个高人来的。
眼见着伙伴屁股遭殃，其他七个剑士大怒，纷纷亮剑，四面八方，朝少女上下各大要穴刺去。
范蠡暗叫一声糟糕，这小女孩虽然有些本事，但如何敌得过七个武林高手……
他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惨剧的发生。
可是奇怪了，他并没有听到少女的惨叫，而是听到了一群大男人杀猪般的悲号。
睁开眼，范蠡不禁莞尔，只见八个所谓高手趴在地上一字排开，捂着肿得老高的屁股，尽情惨叫，情景甚是可笑。
那少女撑着小腰站在一旁，柳眉倒竖，挥舞着“教鞭”，老气横秋地教训八人说：“你们这些没教养的小孩，大人没教你们礼貌二字吗？小小年纪就酗酒，长大了还得了，以后不准喝酒了，知不知道！”
为首的楚国剑士不服气，忍痛道：“谁是小孩子，我们八个人加起来都有三百岁了！”
“还敢顶嘴，找打！”少女又扬起了“教鞭”。
八人连忙讨饶：“是是是，我们是小孩子，我们全家人都是小孩子。姑奶奶，你就饶了我们的屁股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少女又生气：“大胆，你们居然敢叫我姑奶奶，本姑娘今年才十八岁，你们这不是把我叫老了吗？你们统统都要叫我师傅，明白？”
“是是是，师傅好。师傅您剑术天下无敌，我们也正想拜您为师呢！”
“这还差不多！”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来到范蠡面前，躬身道：“范蠡大夫、西施姐姐，既然这几个臭小子已经认错，又当了我的徒弟，你们就宽宏大量饶了他们吧！”
范蠡奇道：“姑娘怎么知道我们二人的名字？”
少女神秘地一笑，说：“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范蠡懂得，高人都有些怪脾气，遂只好作罢，而又问：“那姑娘如何称呼？”
那少女道：“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有个叫赵晔的说我叫越女，有个叫查良镛的人又说我叫阿青，你随便选一个吧！”
范蠡道：“那我叫你阿青吧，这样亲切些。”
阿青咯咯笑道：“好，那我们就快去见你们老大越王吧！”
范蠡一呆。
阿青道：“你们不是要请我去当越军的武术指导吗？还不快走？”
范蠡道：“你又怎么知道的？”
阿青脸一板。
范蠡豁然醒悟：“好好好，我不问就是。”心中却在暗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太好了，这女子一身出神入化的剑术，不正是我们要找的剑术大师吗？没想到本大夫运气这么好，一边泡妞一边都完成了任务。
阿青丢开范蠡，又跑回去指着那个为首的楚国剑士说：“阿大，我去找越王了，你们留在这儿看住我的羊，我待会儿再来找你们。”
“报告师傅，我不叫阿大，我有名字，我叫……”
阿青道：“不管，你以后就叫阿大了！”说着又指向其他剑士：“还有，你就叫阿二，你叫阿三……你叫阿八，好，就这么定了！”
范蠡在旁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女孩子呀，简直就是个野蛮女友嘛！
越国群臣们今天很费解很郁闷。
因为在他们议事的朝堂上，庄严肃穆的朝堂上，除了西施从来没有女人进来过的朝堂上，今天居然闯进来一个天真烂漫的花季少女，而且是一向办事稳重的范蠡大夫带来的。
句践首先发问：“范大夫，这就是你找来的剑术大师吗？你不要跟寡人开玩笑好不好，这不是个小女孩吗？”
范蠡刚要回答，阿青插嘴道：“范大哥，这就是你们的老大越王句践吗？他的嘴巴好臭！”
大家全吓得心提上半空。这个小女孩真不知天高地厚，找死呀！竟敢直呼大王名讳，而且还说他嘴巴臭！……虽然，虽然他的嘴巴确实有点臭，都是当年吃屎给害的。
范蠡一拍脑袋，糟糕，忘了给阿青吃蕺草了，大王会不会震怒呀！
没想到句践一点儿不生气，微笑着说：“小妹妹，你说得没错，寡人就是句践，范大夫说你剑术如神，此话当真？”
阿青道：“当然啦，只不过我从没离开过乡下，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我的厉害。”
句践道：“哦？你剑术有何高明之处，说来听听。”
阿青道：“剑术之道，看起来很精深，其实总结起来不过八个字而已。”
句践顿时来了兴趣，问：“哪八个字？”
“静如处子，动若脱兔——详细地来说，首先就是要摆好Pose，凝神静气，不要用眼睛紧紧地盯着敌人的剑，而是用心灵去感应敌人的剑气，这样即使在昏暗的夜晚，也觉得如有太阳照耀一般明亮。第二，让敌人先发招，寻找其剑招中的破绽，然后一举出击，迅若腾兔，后发先至，招招紧跟，如影随形，纵横往来，目不及瞬，而破敌于无声之中。这，就是剑道中的最高境界。”
句践鼓掌：“说得好！说得太好了！可惜说得再好听，寡人没有亲眼所见，还是不信。”
范蠡忙道：“大王，阿青姑娘的剑术微臣亲眼所见，确实高明无比。大王可速聘其教导我军剑术，莫再迟疑。”
句践叹道：“范大夫，寡人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来得太晚了，寡人已经任命了猿剑门掌门人袁公为我军剑术总教头，可不能轻易反悔。”
范蠡心中一惊，袁公？难道就是那个天下第一高手袁公，听说他的猿剑门弟子都是些能舞双剑的大白猿，每逢出战，自己不动手，手下的白猿就不知道打败了多少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不过我听说他跟自己唯一的人类弟子孙武闹翻后，就隐居在南海之滨，至今已五十余年，难道他现在也不甘寂寞出山了？
阿青却咯咯笑道：“这简单，叫那个袁公公出来跟本姑娘较量一下，谁输了谁滚蛋，不就得了！”
“老夫叫做袁公，不叫什么袁公公，你这个小妮子好生无礼，看来我不教训你一下是不行了！”这时殿外缓缓走来一个老翁，一身白衣，身背双剑。
阿青一看来人，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只见这个袁公满脸白毛，小眼睛，雷公嘴，活脱脱就是一人猿泰山嘛！
“猴子，好可爱的猴子……”阿青走到袁公面前，说着就要摸他脸上的毛。
袁公大怒，一声猿啸，拔出身后双剑，撇向空中，耸身一跳，堪堪接住，借着风势，朝阿青猛攻而去。
果然是天下第一高手，但见袁公舞起漫天剑影，环身电飞，光圆若月。
大家正要鼓掌叫好，突见剑影散去，袁公垂头丧气地呆立当场，手上的双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阿青的手里。
全体静默，鼓掌的手扬在半空，个个有如泥塑：不是吧，天下第一高手，竟然一招就败下阵来——
这时阿青把那两把宝剑随手一扔，拍了拍手说：“舞得不赖，还算是个高手，可惜Pose第一，反应太慢，你只要在速度方面再花个五十年工夫……”
袁公急道：“怎样？……”
“就能赶上我的一半了。”
大家狂晕。
袁公顿时羞愧难当，拜服在地：“尊驾剑术无双，远在老夫之上，我输得心服口服。老夫愿拜您为师，终身服侍左右。”
阿青拍掌笑道：“好耶！没想到我今天一下子收了这么多徒弟，开心……”
这时大家才回过神来，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范蠡也觉与己有荣焉，说：“恭喜大王，有此女教导我军士，我军定能以一敌百、以百当万，纵横江湖，无敌于天下矣！”
句践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这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一个西施、一个阿青，一个是天下第一的美女，一个是天下第一的剑客，我越国两个女人，就足以置吴王于死地了，天助我也！！
阿青又道：“这算什么，我这点本事比起我师兄陈音来差远了！”
“啥？还有剑术比你更厉害的？不是吧！”句践喜不自胜，仰问苍天：老天爷，你不要一天给我这么多刺激好不好，慢慢来嘛！
阿青道：“我师兄不懂用剑，他的本事是射术，也就是弓弩之术。”
这时诸暨郢插嘴道：“弓弩之术？太好了，我们吴越的步兵一向擅长短兵肉搏，远距离射术正是我们软肋，当初吴王阖闾入侵楚国、吴王夫差攻打齐国，都吃了齐楚弓弩部队的大亏，要是我们能训练出一支强大的弓弩部队，定可给吴军以沉重的打击。”
句践忙道：“那，那还等什么，你师兄住在哪，寡人亲自去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