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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智取老狐狸

自取其辱

对于超出常规的事,普通人总会有莫名的恐惧。

栗小堂是个普通人,最起码和蹲过大狱的乔三旺、警察出身的平国栋相比,肯定是普通而又普通的人,哪怕是个有钱人。余罪进去的时候,笼里的栗老板吃惊地看着他,紧张得站起来了。旁边席地而睡的,不知道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被滞留在派出所的小痞子,顺势踹了他一脚,骂了一句,翻了个身又呼呼大睡上了。

栗老板可不敢发飙了,抖索着几步跑到铁笼子边,扶着钢筋,使劲地咽着喉咙,两眼直凸地看着余罪,半天憋了一句:“你……是来救我的?”

穷怕窘,富怕死,那是一点都没错啊,对于千金之躯、不坐垂堂的栗老板,这个腌臜之地恐怕他做梦也不会有来过的经历。余罪瞥眼看看桌子上趴着、椅子上躺着的警员,给了个说话不方便的眼神。然后叫着拿钥匙的警员,那警员瞌睡得有点迷糊,随手给了他。余罪开了门,把老头领出来,示意着,进了用于审讯的小隔间,关上门。老栗早紧张得不行了,直道:“小余啊,你得救我出去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糊里糊涂就给抓来了,东西手机都给扣了,到现在也不让和家里联系,我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聚众赌博倒真不是罪名,但分和谁赌了。乔三旺是秘密抓捕,同抓的人自然得扣着。

“我说栗老,你闲着没事,跟我赌什么?这事闹得,可麻烦了。”余罪坐下来,给老栗发烟,老栗不抽,又倒了杯水,这可需要。栗总一口气把温水喝完,又倒一杯,三杯灌下去这口气才缓过来,惊魂未定道:“我也不知道怎么闹的,这是把哪位爷惹了?”

赌博在公安眼里根本不算个事,可要因为这个出了事,那就是有其他关联的事了。老栗虽然吓着了,可没吓糊涂。稍一清醒,他看着余罪,一想想刚才大摇大摆出入这里的样子,他愕然道:“这……不会是……是……”

“你觉得我有那么大本事吗?告诉你,是橙色年华出事了,抓捕乔三旺,把你们捎带上了。”余罪直接道,这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老栗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如丧考妣,知道自己遭了池鱼之殃,拍了若干下大腿发愁道:“这、这……我就不想来,老平非拉上我凑数……这可好了,沾一身事……哎哟,我这倒霉的……哎,余警官,你认识这儿管事的吗?想法子给咱说说情,罚俩钱让我出去得了。”

坐地罚款,交钱走人,已经成为嫖赌嫌疑人处理的通例,余罪笑了笑道:“这个不难……栗老板,我想问你个事。”

“您说……您说……”栗小堂这会儿,对余罪恭敬之极了。

“就是上次砸车,谁背后给你出馊主意?”余罪直戳了当问上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那次是我糊涂,哎,这事咱们不是揭过了吗?提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多没意思……别把那事当回事,改天去我公司,收回了二手车有品相不错的,看上哪辆了,直接开走。”栗老板大方了。

大方就给了二手车?余罪有点哭笑不得,看来自己的级别太低,还够不着让人家送你新车,他笑了笑道:“别介,您也不必装着奉承我,我也不想假装尊敬你……咱们真要谈不来,我可得把您送回笼子里了。”

老栗吓了一跳,没想到余罪这么绝情……不过也是,根本没什么交情嘛。他思忖了片刻,看着余罪笃定、自信,而且很硬朗的表情,叹了口气道:“老平出的主意,结果没把你整住,反而把许黑脸引出来了。我是商人,哪头我也不敢惹呀,只能打掉门牙自己往肚子里咽了……小余,我真不是有意针对你。”

“我相信。”余罪道。表情缓和了,又问着,“可我就奇怪了,我和平国栋素不相识,他怎么就一直针对我呢?”

“你真不知道?”栗小堂皱着眉头问。

“真不知道。”余罪道。

“那你没忘了贾原青吧?”栗小堂问。

余罪表情一凛,往事历历回首,一下子让他觉得腹部的伤处在痛。贾家兄弟是他心里的一块隐伤,可这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他问:“难道平国栋和贾家兄弟……”

“贾原青和平国栋是同学加同乡,而且原来贾原青在郊区当过镇长,平国栋就是贾镇长给带出来的,后来平国栋才调到公安上,他当分局长,贾原青没少给他使力气。两人是铁关系,贾原青出事后,他可不止一回对你恨得牙痒痒。”栗小堂道。这老家伙现在煽风点火的样子,说不出的猥琐,一转眼,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余罪抚了抚下巴,却是没料到这其中还有这么深的缘由,一个人的仇恨能埋藏多久,还真是不敢预料。那一次他做得虽然痛快淋漓,可并不是光明磊落,最起码作为警察,不可能问心无愧。

可又能如何?当程序的正义无法达到结果的正义,不管是程序还是结果,必须要有一方或者全部进入歧途。

比如这些人,你用合适合法的程序,恐怕连话都懒得跟你说。

“是这样啊。”

余罪慢慢地点燃了一支烟,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猥琐地期待着的栗老板那张老脸,他转了话题说:“栗老板,你是聪明人,既然聪明我就不绕弯子了。这个案子是总队负责,恰巧我在其中,我现在有马上放你走的权力……也有把你牵涉到乔三旺一案中的能力,你准备拿什么来换?”

“咝……”老栗惊得脸上一阵抽搐,不太相信地盯着余罪,不过他又马上想到了这些人远离省境在深港办案的那事,说不定还真有那本事。

犹豫间,余罪不再多说了,起身道:“既然信不过我,那你自己找门路吧。”

“等等,信信,我信。”栗小堂忙不迭道。等余罪回身坐下来,也直截了当道,“你开价吧。”

看来这老家伙知道的事不少,否则不会这么急于抽身。余罪做了一个直观的判断,真就是个赌博的事,恐怕他根本不会在乎。余罪想了想道:“我对你的车,和你的钱都没兴趣……很简单,给我点消息,让我把平国栋钉死。”

又是“咝”声,栗小堂倒吸口凉气,紧张地看着余罪。他刚想摇头否认,不过意外的是他觉得那种否认太过无力,因为在这个小警如隼的眼光中,他有一种无处躲藏的感觉,就像被一个高明的对手窥到了底牌一样,不管亮不亮,都是输的下场。

“我知道你有顾虑,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看清形势,省厅既然已经决定对乔三旺动手,那不可避免就要扯出一些内幕来。我知道内幕很深,不过可惜的是,平国栋这位分局长,职位有点低了,还到不了不敢动他的位置……你想清楚,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站在什么地方。”余罪轻声说着,拿着平板,给栗小堂播放着查抄视频。

这个严格地讲也是一种非正义的程序,诱供?余罪无从定义,不过他知道,除了这种方式,你无法震慑到这些在利益上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可也正因为这些利益联系,让他们不得不考虑轻重缓急,在自保和保人之间的取舍,似乎并不难选择。

良久,栗小堂叹了口气,声如蚊蚋,告诉了余罪几句话……

坐立不安的不仅仅是栗小堂一个人,一直被关在所长办、焦急地等着消息的秦建功副局长也是如此。他一遍一遍地在窗口逡巡,等着那个收钱的警察回来放他,可院子里静悄悄的、四无人声,寂静得像鬼地,越等不着,越让他心焦。

他在想是不是搞错了,想来想去觉得不会,时间是他选的、地点是他选的,他提要求让收钱的人打欠条,对方也满口答应,就算这些事曝光,也能拿欠条自圆其说。当然,没人查自然他也没准备要回来,只希望这些钱能填住这些人的胃口。至于钱,他也想好出处了,大不了就是家里人四处筹借的。

作为领导,走一步看三步是必需的。之所以敢冒这个险,是因为他看出来了对方的贪婪,以他混迹宦海几十年的眼力,什么人什么德性他自问还是能看个八九不离十的。那人闪烁的眼光、猥琐的表情、恬不知耻的索贿,对他来说太熟悉了。

错是肯定不会错,在秦局看来,权力就是腐败,越大的权力就意味着越大的腐败。现在这些穷嘚瑟的警察握住了权力,要真能秉公执法,那才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呢。

可为什么钱都收到了,还没来人呢?

他咂吧着嘴,那颗悬着的心怎么也放不下来。有点担心中途变故,有点担心同伴乱咬,更有点担心万一乔三旺兜不住,把更多的丑事曝出来,那对他来说可就更麻烦了。

急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急了多长时间,在听到门声响时,他颓然长舒了一口气,站在窗边看看,还是那警察一个人,这颗心算是放肚子里了。

“哎,同志,您……您怎么才来?”秦局长好不幽怨道。

“你一桌麻将好几个人呢,得一个一个处理不是。”余罪道。请人坐下,伸着手,秦局知趣地把卡片机交给了余罪,余罪装好,抿了几下嘴,每次都像要说什么,可又咽回去了。秦局可吃不住劲了,直问着:“同志,怎么还不放我呀?”

“哦,这个不急……大半夜,出去不安全,那个秦局,这个钱……”余罪道。

“我借给你朋友的。”秦局长马上道。

“哎对,借的……这个金额。”余罪两眼期艾地看着秦局长。

“你……嫌少了?”秦局长一下洞悉余罪表情的含义了。

“哎哟喂,领导真英明,这都看出来了。”余罪不好意思道。

秦建功苦得呀,“吧唧”一拍自己额头,气得浑身发抖了,五十万,还嫌少了。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啊。”秦建功气急败坏,好歹拿出点领导的官威来了。

“这个真不赖我。”余罪严肃道。

“那赖我了?”秦局火了。

“是啊,我本来就准备少拿点,您给钱这么利索,又让我托人……哎呀,这种事见者有份,人家一打欠条,完了,要拿一半……搞来搞去,大头让别人拿走了……那个秦局,要不……这个价格……”余罪谄媚地笑着,讨好地问着,那是一个“求再给点”的表情。

“不行……你太过分了啊,大不了我认赌博的处理,告你强行索贿。”秦建功咽不下这口气,太过分了,刚拿钱就翻脸。

“你跟警察玩翻脸,不是找刺激么?”余罪说翻脸就翻脸,小声骂着,“钱是黑咕隆咚拿走的,条是别人打的,关老子鸟事?不是你安排这么好,我还不敢再朝你伸手呢。你告我索贿,有什么证据?”

哎哟,秦局长一下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了,他抹着脸,欲哭无泪了,半晌又换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问着:“那那……那你究竟是准备怎么样?”

“这才是态度……过来。”余罪起身了,拉着秦建功站到窗口,对着步话喊着,“把栗老头放了,一会儿他家里人来接。”

哟,看来是主事的不假,不一会儿,就见得一辆红色车停在门口了,两位民警带着栗小堂出来了,上了车,飙着走了。那场景把秦建功看得叫一个眼馋不已,回头时,余罪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声道:“人家就比你懂事。”

“那那……那你还要多少?”秦建功追着余罪问着,紧张了。不过看来钱能解决的事,都好办。

“这样……”余罪把一张纸和笔放在桌上,神神秘秘道,“你包里有几张卡,把密码给我怎么样,我自己取点。”

“啊?”秦建功快哭了。

“我不多要,顶多换辆车而已,您还在乎这点钱?”余罪不客气道。

“我……”秦建功难堪道,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这个恶警了。

“不给拉倒,平国栋的外甥可说了,你包养了一个大学生,才二十,信不信我把这丑闻给捅出去……”

“捅出来也查不实。”秦建功气愤道。

“耍赖是不是?我捅给你老婆,让你老婆收拾你……你现在赶紧离开这里出去准备准备是好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等橙色年华的事再往深里查查,你就想遮掩都没机会了。”余罪严肃道。

“好好好……我给。”秦建功被说得心慌意乱,写了一个密码交给余罪。余罪不满意,盯着他,没拿,他赶紧又写了一个,还标注上这是哪张卡,弱弱地交给余罪。余罪一扯到手里,一指座位道:“坐吧……对了,再给我点平国栋违法乱纪的消息呗。”

“啊,这……”秦建功给吓了一跳,余罪的脸瞬间几变,变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啧,你就不能痛快点告诉我吗?等着放你呢……你多给我点消息,把这个警察队伍里的坏分子钉住,有什么事你推他身上,出去不也好说话吗?”余罪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催着秦建功快讲。

“他……他和乔三旺是把兄弟,我听说,乔三旺有事都是他保着。”

“这还用你听说,肯定就是……听说的不算,得实际点的。”

“五套房子算不算?”

“你已经说过了。”

“你别一直找我,查他小姨子开什么车、住什么房、每月消费多少,一下就查着了。”

“你说的不是废话嘛,小姨子虽然能当老婆用,可在法律上,他们不是一窝啊,财产不用他的名,怎么证明是他的?再说也没法查人家小姨子呀?”

“能查,他小姨子叫申颖颖,就在橙色年华,经营顶层VIP那两层,专门给各级领导提供服务的。”

“呃,我靠……”

余罪本待诈诈秦建功,可没想到,被秦建功憋出来的内幕给吓住了。他咬着嘴唇,起身到外面消化这层震惊,背后秦局却到了兴头上,直追问:“哎……啥时候放我,你不能拿钱不办事啊……”

看来这个思路是正确的,凌晨四时,秦建功提供的两个银行卡密码能够查询到余额,两张卡金额有六十万出头,再一次进去的时候余罪又变卦了,贪心不足开始要了:“秦局,你也忒不够意思,你以为我不认识那张黑卡是不是?就那张黑卡,密码给我,马上放你。

“不给,不给你看着办啊,我把这卡交给纪检委,咱们看谁吃不了兜着走。

“商量商量,行啊,商量商量……那就说说平国栋的事,实质性的东西啊,别蒙我。”

这场拉锯战熬起来,另一个损将也用上了。鼠标在敲打着平国栋的小舅子关泽岳:“关兄啊,说说你舅妈的事……不是娶的那个舅妈,而是你舅舅包养的那个,你舅妈的妹妹,你舅的小姨子加小三,你得怎么称呼?

“我估计你也不知道怎么称呼,说说你和她关系怎么样?

“一般,一般可不行哪。秦局长可是爆料了,你舅的钱可都是在小舅妈手里,而且她又是橙色年华的主要嫌疑人,不把她撂出来,你和你舅可都危险哪。

“犹豫什么?这还用犹豫,等人家老秦给你捅出来,你都没机会了,你这是在帮你舅啊,有什么事都在她身上,你舅才能安全啊……哦,知道点,那说吧。”

长长的几个小时,都是围绕这两个貌似无关的人在兜圈子。秦建功被抠走了五十万现金,又被诈走了两张银行卡,不过在黑卡上卡住了。这货开始警觉了,死活不承认那黑卡是他办的,是捡的,自己不知道密码。鼠标的斩获也不少,挖到这个申颖颖不少资料,这个女人还被扣在重案队,两厢消息一比对,她直接进入了重点嫌疑的行列。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泊在外面的通信车里各位已经昏昏欲睡了。今晚简直就是余罪和鼠标的表演之夜,两人一诈一唬一恫一吓一讹一耍赖,愣是把两位根本无关的人,折腾得他们自己都说不清了。

清晨六时,天蒙蒙亮的时候,余罪又从所长办出来了,说了一夜马上就放,到现在还没有放秦副局长,出门还是那句:“秦局,你歇会儿啊,那张卡你要答应给我,我马上就放您。”

秦建功欲哭无泪,手托着腮点瞌睡,嗯嗯应着,也开始装糊涂耍赖了。估计已经明白了,可晚了。

到这个份上就差不多了,乔三旺肯定脱不了身了,而平国栋的事就现在也累得够他喝一壶了。余罪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到了关押关泽岳的隔间,敲敲门。孙天鸣守了一夜,就怕这样重要的嫌疑人出事,余罪手指勾着叫他出来,小声问着:“这位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问了一夜,屁都没问出来。”孙天鸣哈欠连天道。

两人耳语几句,进了房间。背铐着的乔三旺蹲着,一夜没睡,两眼血红,仇视地瞪了余罪一眼。余罪打量着,这家伙光头锃亮、面色红润、鹰鼻雕眼、满脸横肉,长得颇有几分悍匪气质,虽然五十开外了,那威风依然不减。

“不准备说点什么啊?”余罪问。

“不就打个麻将嘛,有什么说的。”乔三旺不屑道。

“橙色年华都被端了,光毒品几公斤,你真坐得住啊?”余罪问着。

“我在打麻将我又不知道。”乔三旺道。

“你是法人代表啊,蠢货。”余罪提醒着。

“该我负的责任,我也没推啊。抓不着人家贩毒的,抓我算什么本事,要杀要剐来呗。”乔三旺看样子是横下一条心,不准备说话了。

“留着横劲到监狱里玩吧啊,你想说我都懒得听了,给他放放……老乔,慢慢听啊,听完就该进看守所了,养老地点有了。恭喜你啊。”余罪把一夜的收获剪辑扔给了孙天鸣,孙天鸣插进手机了。

关泽岳的乱扯,秦建功的乱咬,还有重案队的收获,听着听着,乔三旺紧张了,豆大的汗滴开始从额头上,一粒一粒沁出来了。

余罪转身慢悠悠地走了,出门时他听到乔三旺开始交代了,开始承担责任了,一句话:“是我干的,经营的人是我,没别的股东,他胡说……真没其他股东。”

虽然交代的肯定是假话,不过相比之下,余罪倒更欣赏这个敢担着责任的涉黑分子。

余罪下了楼,在甬道里踱步了几圈,敲响了一间拉着窗帘的房间。袁亮开的门,两人在县里搭过伴,彼此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袁亮示意着他进来,然后余罪看到了枯坐在办公桌前、脸上满脸憔悴的平局长,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一样,那两眼愁得,就差愁得满头白发了。

看到了余罪,他紧张地站起来了。一夜没有放人,而且秘密关押,打着手铐,作为行内人,他应该已经觉察到了很多东西。可对于此时余罪的到来却让他有点意外,他嘴唇翕合着,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一瞬间,余罪一肚子火气和仇恨,没来由都变成了怜悯。这当黑警察,也真不容易啊。

他注意到平局长两爿白涩的嘴唇,已经干得起泡了,默然地倒了杯水,慢慢地,放到了桌子上。本来准备了一肚子扬眉吐气的话、一大堆对平国栋不利的证据,居然一个字也迸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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