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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负心人

原本以为王强应该很容易联络,谁曾想,事实却与想象相差甚远。

这个与蒋忠红相好过的男人、本案的重要相关人物,让程峰三人整整折腾了大半天时间。

起先,按照徐洪刚提供的信息,三人找到了王强所在的某国家机关,结果被告知,王强早在几年前就被借调到棚户区治理工作组去了,现在该机关单位内压根儿就没有他的工作岗位,除了人事关系之外,已经和他没有任何瓜葛了。没办法,程峰他们又到棚户区治理办公室去找人,然而得到的答复是,王强不来上班已经有近两年了。而单位所掌握的手机号码早已经被注销,成了空号。

“见鬼了!难不成这个王强人间蒸发了!”马春雷有些恼火:“你们的工作人员无故不来上班,难道你们都不过问的么?”

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的答复却是:“我们这就是个临时单位,棚户区改造工程已经完工,我们也马上就要各回各的单位恢复原职了,王强为了个老小姐闹离婚的事情搞得沸沸扬扬的,他自己也没脸回来上班,反正也快要散了,所以也没人真想过要找他回来。”

“你们有王强的住址信息么?”程峰当然不可能轻易放弃王强这个关键人物。

工作人员有点为难的想了想:“他原来那个家的地址倒是有的,不过离婚后房子判给了他前妻,而且离婚前很久王强就不回去那里了。不过,我有他父母家的住址,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住在那里!”

只要有一点线索就不能放弃,程峰向工作人员要来了王强父母的住址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结果还是让人失望,王强并不在那里。

“我们也很久没见过他了,差不多都快两个月啦。”年迈的王强父亲叹了口气:“我这个儿子现在基本上不登我们的门。”

“哼!他不来更好!”王强母亲提到儿子便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他不来我还好过些,来了反倒要被他气死!”

“同志,你们找我儿子,是不是他犯了法啦?”王强父亲忍不住担心起来。

“不是的,老大爷,”程峰见老人家担心的脸色都发白了,便安抚他:“是有一个案子,他可能是知情人,所以我们需要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老爷子,你认识蒋忠红这个人么?”马春雷想看看王强的父母是否对蒋忠红有所了解。

怎料,刚刚这么一问,老爷子唰的就变了脸:“那种女人我们怎么会认识!”

“警察同志,你们跑我们家来问那个女人干什么?!我们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老太太也不高兴了。

马春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问话,竟然惹来这么大的反应,忙解释:“您二老别生气啊,不是说你们和她有关系,是蒋忠红遇害了,我们需要向你们的儿子王强了解一下情况。”

“那个姓蒋的死了?”老太太一听这话,重重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活该!那种女人,死了才好!”

嘉逸暗暗摇了摇头,得!又一个听到蒋忠红死讯之后叫好的!再这么下去,估计下回遇到了为蒋忠红的死难过的人,她反而会不适应了。

不同于王强母亲对蒋忠红死讯的反应,王强的父亲显然想的更多,他的神情变得异常紧张,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警察同志啊,那个姓蒋的死了,跟我儿子没关系吧?我是个老革命啊,跟着新四军南征北战了那么多年,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最失败的就是没教育好我儿子,让他变得那么道德败坏,丢下老婆孩子去和别的女人跑,要是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还干出杀人放火的事情来,我真的没脸活了!”

“我们想要找王强,就是想要向他了解情况,这样才能够洗脱嫌疑。”嘉逸赶忙开口安抚老人情绪,今天他们的目的是找出王强,可不是来把人家家里的老人吓出心脏病的:“如果您二老有王强的联系方式,请您告诉我们。”

王强的母亲想了半天,说:“他之前倒是给我们留过一个电话号码,说如果……说有事可以打给他,我们俩自从他跟那个女人跑了之后,就当这个儿子死了,所以也没想过要联系他,从来都是他要来自己就来,所以我不知道那个号码还好不好用了!”

“那能请您试一下么?”

老太太点点头,走到一旁查通讯录,为了让程峰等人也听得到对话,她还特意用免提拨打。

电话是通的!这让程峰松了一口气。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所有人几乎又要感到失望的时候,那头总是有人接听了。

“喂?”

“喂!我是你妈妈!”王强母亲似乎对儿子意见很深,所以语气里充满了怒气。

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你们想通了没?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是不让小红登门,我就不再回去了!要么你们接纳她做你们的儿媳妇,要么,就干脆当做没生果我这个儿子吧!”

闻言,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难道王强真的对于蒋忠红的死,至今毫不知情?

“你这不争气的东西!”

老太太的火气腾的就上来了,张口刚要训斥,王强父亲响亮的咳了一声:“你让他来!就说是谈那个女人的事!”

王强母亲这么一说,王强立刻痛快的答应下来,说一会儿就到。

挂断电话,老太太的神情格外落寞:“让你们见笑了!我生的这个孽种,自从和那女人在一起之后,就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老婆也不要了,孩子也不管了,父母也不认了!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哦,生了这么个逆子!”

王强母亲的话是在感慨自己的苦楚,却也让在场的嘉逸听得心有戚戚焉,她暗自叹了口气。这世上,负心人最是冷漠。为了一己之私,什么亲情友情,什么昔日的山盟海誓,统统可以不管不顾。背叛者只管新欢,却不问旧爱,只顾着自己满心快活,却不睬被自己伤害过的人今后该如何过活。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门被打开了,一个看样子已经足有五十多岁的微胖的谢顶男人走了进来。

王强总算现身了。

王强没有料到家里出了父母之外还多了三个陌生人,进门后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程峰起身迎上去:“你是王强吧?”

王强僵硬的点点头。

“我们想要找你谈一下关于你和蒋忠红的事情。”

程峰的话刚一出口,王强突然暴跳如雷,他怒气冲冲的把身旁茶几的玻璃板拍的乒乓作响,一手还指着程峰等人怒声叫道:“你们是不是我前妻孟美娟叫来的?!我告诉你们!你们吓不到我!我已经离婚了!我想怎么和蒋忠红一起就怎么和她一起!再说了,我和蒋忠红的事儿是道德范畴上的!我没犯法!你们警察也管不着!”

“王强,你听好了,你的家务事,我们不想也不需要过问,”程峰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有些矮胖的男人有些可笑:“我们今天找你是请你协助我们调查一起刑事案件的!”

马春雷也把眼一瞪:“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再大呼小叫,就当你妨碍公务!”

王强哑口无言,气闷的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不吭声,完全一副窝囊样。

嘉逸劝了两位老人到屋里去休息,然后又返回客厅里来旁听程峰他们对王强的问询。

此时此刻王强已经不复之前的怒气,相反,他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痛苦的双手拉扯着已经为数不多的头发。

“怎么了这是?”嘉逸小声问马春雷。

马春雷也压低声音:“知道自己情人的死讯了。”

王强颓唐的喃喃自语:“全毁了,全毁了……”

“什么全毁了?”马春雷有点受不了王强:“把话说清楚。”

“我的生活全毁了!”王强向后窝进沙发里,一脸绝望的闭上眼睛:“我为了小红,老婆也不要了,孩子也不理了,爸妈不让我登门,我的钱也给她花的差不多了……为了她,我是众叛亲离……现在她死了,我岂不是一场空!全完了……”

嘉逸静静的打量王强。他的身高应该不会超过170公分,微胖,肚腩突出着,头上已经呈“地中海”状,但是却看得出来是一副粗大骨骼。

“你和蒋忠红是怎么认识的?”程峰问。

王强用了好一会儿才把情绪控制好:“她……通过其他人找上我,托我帮忙给她按照棚户区回迁居民的价格买套房子,就这么接触上的……后来,接触多了,就觉得我俩还挺情投意合的,之后,我就离婚了,搬过去和她一起住。”

“南坪小区的那套房子,是你为她付的款?”

王强沉默的点点头,却始终耷拉着脑袋。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

“上个月?!”马春雷从询问笔录里抬起头:“你确定!”

王强对马春雷的反应有点莫名其妙:“我确定啊!”

他的确认让程峰三人都心头一突,难道蒋忠红是最近才刚刚遇害的?

“你上个月是在哪里见到她的?”程峰心头一亮,如果蒋忠红上个月还活着,那么破案的难度就会相应的降低很多了。

“短信息啊!”王强回答:“她上个月还回我的信息,说我一天不说服我父母接纳她嫁进来,她就一天不见我呢!”

“我的天呐!”马春雷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我说,你能不能听懂中国话?我们问的是见!见懂么?用眼睛看到才算见!”

王强脸刷的涨红了:“她这半年多都不肯见我,回复我的短信都是春节之后我好不容易求来的。”

“也就是说,你最后一次见到蒋忠红是在冬天?”

“春节前。”王强不停的搓着手指:“春节之后我们俩就……反正春节之后就没见过了。”

程峰有些失望,原本以为蒋忠红的遇害时间总是可以缩小范围了,结果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你和蒋忠红之间发生过争执,有没有这回事?”

“这是谁告诉你们的?”王强突然抬起头看着程峰:“是不是小红的那个狼崽子说的?他最不是东西!这几年,我养着他妈,供着他,连他亲爹都是我花钱养着的!他在我和小红之间一点儿好作用都没起!成天不干别的,就会回来跟他妈要钱,不给就问我要,我要是也不给,他就威胁我,又是要打又是要骂,再不就说要鼓动小红甩了我!”

“王强,请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程峰打断王强对徐洪刚的咒骂,虽然从言语中能够察觉王强与徐洪刚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关系,但是眼下最为首要的是了解王强与蒋忠红本人之间的事情:“你与蒋忠红争执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就是小红跟我提分手,我,我不愿意,说坚决不分,所以就吵了一架。”虽然时隔几个月,但提到蒋忠红与自己闹分手的事情,王强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你为什么拒绝分手?”

“这还用问!”王强委屈的提高声调,忍不住滔滔不绝的控诉起蒋忠红的负心无情来:“就因为她不愿意偷偷摸摸的和我好,我就回家去提出离婚,结果打官司闹的满城风雨,谁都知道我背着老婆孩子在外头养女人,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最后我连单位都没法儿去,只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后来这事儿被我爸妈知道了,他们也不让我踏进家门半步,说是我在外面养了个不正经的女人,不能让我污染了家里的净土!我这么多年攒的小金库,一分钱都没给我前妻花过,但是对小红我可是从来没小气过的呀!她想要啥,我立刻就买给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说想去旅游,我立刻就带她去,都没犹豫过!为了讨好她,她爸过生日,我直接汇了2000块钱过去,我自己爸妈过大寿我都没舍得给过这个数儿!为了小红,我自己孩子都不要了,一门心思巴结她儿子,结果呢!她说翻脸就翻脸,甩我的时候一点儿不顾念旧情!我为了她,闹得好像过街老鼠一样,亲戚朋友没一个正眼看我的!她凭什么说甩掉我就甩掉我!”

“具体说说你和蒋忠红的事情吧。”

听到程峰的话,王强抬眼看了看他,一副老大不情愿的咕哝出一句:“不说行么?”

“很为难?”

“不是……”王强吞吞吐吐:“就是觉得……有点……有点……”

“丢人?”嘉逸实在是受不了他的啰嗦,直接替他接下去。

王强脸有些发红,闷了会儿,点点头。

马春雷轻轻嗤了一声,耳语音在嘉逸耳边说:“事情做都做了,现在说出来又嫌丢人,早干什么去了!”

虽然马春雷已经刻意压低了嗓音,但是客厅里一共就坐着四个人,王强还是听到了,他抬眼看看马春雷,有点恼火,却又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嘉逸看得出马春雷对王强有主观的反感,她觉得这是无可厚非的,因为自己也是打从心眼里有些不喜欢这个王强,虽说如今社会上王强这一类人多如牛毛,许多人都已经对于婚外情见怪不怪,但是嘉逸却无法不对王强这种为了情人宁愿肝脑涂地,对于其他亲人却置若罔闻的态度产生反感。

“王强,你是蒋忠红案子的重要涉案人员,相信这意味着什么,我不说你也明白的,”程峰语气淡淡的,却又似乎透着一种让人不敢违抗的威胁感:“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如实的告诉我们你和蒋忠红的事情。”

“这个问题,关系到我的个人隐私!”王强似乎还有些不甘心。

“你也别忘了,除了你的隐私之外,这里头还涉及到一条人命!孰轻孰重,你自己衡量。”

程峰的话让王强无言以对,尽管还是不愿意,但是他总算是没辙的选择开口了。

“我和小红是四年前认识的,”王强有些哆嗦的从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原本我没想过和她怎么着,但是她求我办事,所以总缠我,一来二去,就熟了。开始也就一起打打麻将,后来我觉得和她在一起比回家强,小红有风情,不像我那前妻,总是一副假正经的样子。小红看我哪里都好,我说话、办事,穿衣服、烧菜,这些她都欣慰,不像我前妻,不是嫌我在外面说话不周全办事不牢靠,就是说我穿衣服没品位,烧菜不认真!她总是对我吹毛求疵,不像小红,从来不说我不好!我从前在家,打个麻将我前妻不让,抽烟,她不让,晚睡觉,不让,连吃晚饭躺沙发上看会儿电视都不行,非得和她出去遛弯,还美其名曰控制我的血压血脂!小红从来不会强迫我做这些!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觉得特别轻松快乐,她比我前妻更爱我!”

嘉逸心里有一种想要抓过眼前这个男人,把他那肉呼呼的大脑袋敲开来看看,里头到底是大脑还是一碗卤煮的冲动。王强的逻辑实在是让她感到抓狂。

王强猛吸了几口烟,并不知道坐在对面的年轻姑娘已经在心里头用意念将自己抽打了好几遍,话匣子打开了,便有点刹不住,那架势似乎他和蒋忠红相好以来就没有遇到过愿意听他诉衷肠的人,这下可算找到了突破口,便把肚子里的“苦水”一泄而出:“那时候我就在外头给她租了个房子,人家比我年纪小好几岁,我不能让人家受委屈啊,当时棚户区刚刚开始拆迁,我就算愿意帮她买房,也没办法,所以只能租房将就着。我就一周去她那里住几天。”

“那时候你离婚了没有?”嘉逸插嘴问道。

“还没。”

“那你跑去蒋忠红那里住的时候,家里人什么反应?”嘉逸有些难以置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窝囊的男人,怎么就那么色胆包天。

“我去小红那边的时候就说出差,我前妻傻,我说什么她都信。”说起这件事,王强似乎有点洋洋自得起来,觉得自己当初的做法简直聪明极了:“本来我觉得就这样,后来小红不干了,说她不愿意那么偷偷摸摸的跟着我,让我给她名分,让她名正言顺的进我家门,我一琢磨,人家的要求也不过分啊,可是当时我女儿正读高三,住在家里,我就没敢提。”

“怕影响孩子高考?”

“那倒不是,我当时没想到那么多,”王强摆摆手:“你们是没见过我那个兔崽子!一个女孩子家,脾气暴躁的跟什么似的!我要是让她知道我在外头有人儿了,她非得闹我个天翻地覆不可,指不定给我出什么难题!”

喀吧。

一声清脆的关节声让王强猛然间停了下来,他循声望去,正看见马春雷脸色不郁的一边瞪着自己一边捏着拳头,当下住了嘴,不吭气。

程峰警告的看了马春雷一眼,示意王强继续。

王强哼哼唧唧了半天才又回到正题上:“后来我特意给我女儿报考了一个外地的大学,还是半封闭管理的,反正想回来一趟比较费事,然后我就回家摊牌,要离婚。那时候因为拖的有点久,小红就已经开始闹我了,我也有些急了,索性跟我前妻说,我和她过够了,生活的太累,想要换换活法,房子存款全给她,我净身出户!本来以为,她痛痛快快答应不就好了,结果她不但不同意签字,还查出了我和小红的事情,然后就更加不同意离婚了,非说要等女儿成家之后才能离婚,不能让女儿没成家前就没有完整的娘家!谁信啊!我还不知道她!她就是坏,就是想拖死我,好不让我如意!”

一支烟很快就抽完了,王强又点燃一根:“后来我没辙了,一边死活不肯协议离婚,另一边天天闹我,要我给名分,我能怎么办,想回家来想想办法,结果我爸妈一听说,就把我给赶出去了。最后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起诉,这下好了!一上法庭,闹的满城风雨,亲戚朋友同事都知道我外头养女人回家闹离婚的事了!我当时压力有多大,你们都想象不出来,但是为了小红,我都扛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现在满世界多少男人外头有小蜜二奶的,为啥就我闹这么狼狈!这离婚官司,一打就是两年,第一次法院说我提出的感情破裂证据不足,我等了一整年才第二次起诉成功,总算是把婚给离完了。”

程峰根据王强的讲述估算了一下时间,从王强离婚到最后一次蒋忠红被人看到活着出现,中间依旧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于是便追问王强:“你不是说蒋忠红与你感情很好,所以闹着要名分么?那你离婚之后,为什么迟迟没有与她登记结婚?”

王强愁眉苦脸的回答道:“我倒是想!可是她有别人了!不跟我了!”

王强愁眉苦脸的回答道:“我倒是想!可是她有别人了!不跟我了!”

“你是说,你知道蒋忠红与其他男人有关系?知道对方是谁么?”这个发现倒是让程峰有一种出乎意料的感觉,原本他以为,王强在蒋忠红遇害后那么久,还能够被徐洪刚唬骗住,一定是不晓得蒋的变心,当她只是怄气,所以才肯继续付给徐大友生活费,以及努力的说服父母。谁能想到,王强对此,竟然是知情的!

“不知道,我就是猜的!”王强愤愤的说:“我和她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她!她离不开男人,离不开男人的钱,我和她在一起那段时间,我的小金库被她刮了个精光,连工资卡都被她收去,我抽包烟都要回来跟爹妈讨,但就这,她都没想过和我分手,后来我离婚拖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离成了,她又不急了,我一说去结婚,就推三阻四!后来干脆找茬轰我出去,不让我住在那里!那个房子都是我买的!凭什么我自己花钱买的房子,我却没资格住!后来我就去找她算账,她理亏,怕我,就把她那个狼崽子给叫回来,我没办法,只好收拾几件衣服走人。结果我从挂衣柜里找到了一件四十六号的衬衫!我是穿四十二号的,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穿四十号,除了她又找了野男人,还有什么可能!”

“所以你就与她发生了争执?”

“对,但是我一根手指头都没动她!她那个儿子是个愣头青!我哪敢当着他的面跟他妈撒野!”王强对于当日的事情依旧感到十分怄火。

“如果你怀疑蒋忠红另有男人,为什么还要坚持留在她那里?”

“开玩笑!”王强觉得刚刚警察提出的似乎是一个可笑的问题:“我为了给她一个名分,婚也离了,闹了个身败名裂,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就为了她!我的钱也都给她花了,现在回过头来,她想甩开我,那我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凭什么?!现在倒好了!小红死了,房子财产都归了那个狼崽子!我原本的房子判给了前妻,父母这里又回不来!人财两空的只有我!”

嘉逸从头到尾冷冷的听着王强的讲述,越听心里越觉得一阵阵发凉。

这个男人,开口是“我”,闭口是“我”,所有事情,都是在考虑这个“我”字,他的利益,他的感受,他的偷欢体验,他的个人需求。

这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另外一张脸。

“你春节后到现在都做过些什么,接触过什么人?”程峰希望能够通过近几个月王强的生活来对他的犯罪嫌疑进行排查。

“呆着,在租的房子里头,偶尔来这里看看。”王强懊恼的把烟头掐灭:“你们要是不找我,我还像个傻子一样被徐洪刚那个混蛋小子哄骗呢!”

“有人能够证明你这期间的行踪么?”

“没有。”王强闷声闷气的回答,显然,他知道警察这么问的意图是什么。

“你有个妹妹吧?”程峰觉得关于王强与蒋忠红之间的事情也听得差不多,没有必要继续挖掘,于是把话题转移到了徐洪刚提到过的另外一件事上。

“是啊,”王强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就好。她叫什么?”

“叫王凤,”王强在强势的问话面前本能的选择了回答,继而又觉得不高兴起来:“你们不是连她都怀疑吧?我警告你们啊,警察办案也要有证据的!我妹妹是守法公民,你们不可以骚扰她!要查是吧,我给你们提供证据!你们去查我前妻去!全世界就她最恶毒,恨小红不死,她最看不得我们在一起!你们去查她啊!她嫌疑最大!”

“闭嘴!”

突然的一声怒喝,把包括程峰在内的其他几人都吓了一跳,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发出怒喝的始作俑者——嘉逸。

“嘉逸,”马春雷扯扯嘉逸的袖子:“你还好吧?怎么了这是?”

嘉逸没有理睬他的问话,只是气鼓鼓的瞪了被吓得愣住的王强一眼,两只手紧紧的攥着拳头,指关节发白,整个人因为努力控制着情绪而微微颤抖。

“问完了么?”嘉逸的声音里透着异样,眼睛看着程峰。

程峰虽然不明白她怎么了,却清楚的感觉到这姑娘现在的情绪已经绷到了极点,看看也的确没有什么需要同王强追问的东西了,便叫马春雷慢走一步,记好王凤的联系方式,自己跟着嘉逸先行一步离开了王强父母的房子。

“你怎么了?”在嘉逸嘭的一声重重关上车门之后,程峰选择开口问个究竟。

“我快要疯了,”嘉逸试图用深呼吸来平定自己的情绪,却收效甚微:“我怕我再对着那个王强坐一会儿,我会抑制不住自己。我真是受够了那个自私自利的男人!从头到尾,开口是他自己的感受,闭口是他自己的利益。他对身边亲人、妻儿的伤害呢?他都不觉得自己亏欠了别人,伤害了别人,人家对他的好,他可以不管不顾,到头来却给自己找了一百个另觅新欢的理由!而别人对他的好,反而成了罪过!现在,新欢死了,他考虑的还是自己的利益!他到底有没有人心,有没有人性啊!”

程峰看着嘉逸激动的连珠炮一样说不停,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你干嘛那么看着我?”嘉逸发泄心中怒气发泄的差不多了,终于发现程峰一直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有点不自在的问。

“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程峰被她戒备的样子逗笑了:“我怎么觉得,你刚才噼里啪啦说的那一堆,并不是单指王强这个人呢?”

嘉逸唰的红了脸:“我泛指天下所有良心被狗吃的负心汉,可以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程峰不理会嘉逸的烟雾弹。

嘉逸咬了咬下唇,犹豫着是否开口。

“峰哥,搞定了!”马春雷这个时候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程峰见马春雷的出现彻底让嘉逸放弃了倾诉的意愿,索性也好像没有问过她一样,发动汽车,驶离王强父母家居住的小区。

“你是不是面瘫?”半路上,嘉逸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嘉逸,说什么呐?谁面瘫?”马春雷一头雾水。

嘉逸朝程峰比了比:“他喽!我知道办案要公私分明,可是刚才面对那个王强,程先生你还真是够平静的!你难道就不会控制不住?”

程峰只是笑笑:“比他更恶劣的,我都见过,如果像你一样控制力差,我早就挂满处分了!”

“不过这个王强也真是让人牙痒痒!”马春雷探头过来:“你们猜怎么着?跟他要了王凤的联系方式之后,他死乞白赖的,非要让我把他前妻的信息也记下来!没错,王强的前妻咱们是要找,可是也没有他这样儿的啊,自己出轨闹离婚,回过头来还跟有仇似的反咬一口,你说,他长的到底是啥心呢?!”

“先不管他什么心了,”程峰看看表:“还是先回局里,看看田阳和长埔的进度吧!”

回到警局,才一进大门就看到安长埔从大门外头提着两个盒饭匆匆走进来。

“哟!你们几个回来了!”安长埔看到他们三个从车上下来,便迎了上来:“怎么样啊?王强那边进展顺利么?”

“还行吧,”程峰一面锁车一面过问另外两人的进展:“你和田阳这边怎么样?”

“一直忙呢,这不,才腾出空来让我去买饭!”安长埔扬扬手里的塑料袋。

马春雷摸摸肚子:“不错了!你好歹还买了盒饭回来,我们仨还唱空城计呢!”

“走吧,”程峰招呼他们:“进去再说。”

“哎?嘉逸呢?”马春雷这时候回头发现少了嘉逸。

“她说要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头儿,我们俩今天可有大进展!”一边走安长埔不忘献宝一样的向程峰汇报:“我和田哥又对蒋忠红身边的朋友进行了一遍排查,她身边净是些牌桌上的麻友,没什么关系太亲近的人,不过最后还真被我们找到一个和蒋忠红私交多年的人!”

“带回来了么?”

“带回来了,我俩正研究是直接就做笔录还是等你们回来再说呢,正好,你们就回来了!”

程峰几人一进办公室,就看到田阳和一个中年妇女正在说话,田阳看到程峰,站起身来作介绍:“李大姐,这位就是我们重案组的组长,程峰。”

被称为李大姐的中年女人连忙站起来:“程警官,你好!”

“你好,李大姐是么?你是蒋忠红的……?”

“我是她打小儿一起的邻居,认识很多年了,”李大姐自我介绍道:“我叫李英,原本和蒋忠红是同乡,后来嫁人,跟着我家男人就搬到C市了,大概几年前才又和蒋忠红遇到,这才知道她原来也来这里落了脚。”

“你和蒋忠红关系怎样?对她了解么?”

“我小时候和她关系不错,后来她十六岁就离家出走了,中间二十多年没联系,后来又在这里碰到,因为是小时候伙伴的缘故,所以那么多年没见也还是特别亲近,所以就才又走动起来的。”李大姐有点伤感的抹抹眼睛:“虽然说交情不算深,但是好歹认识这么多年,现在人说没就没了,还不是善终,我这心里头啊,唉……”

马春雷看了看程峰,眼前这个李大姐,还是他们接手蒋忠红案子以来,唯一一个对蒋忠红的死有一点悲痛的人。

“李大姐,请把你了解的情况,关于蒋忠红的事情告诉我们,这样我们才能够尽快破案,抓获真凶。”程峰递过纸巾。

“欸,好!”李英一副老实人面相,乍来警察局,感觉格外拘谨:“我和小红自小关系不错,她是那种特别精明的女人,从小就知道做什么会对自己有利。她家条件不好,妈又死的早,她爸给她找了个后妈,其实我们都觉得她后妈人还不错,但是她就是和人家关系处不好。等到中学毕业,小红就辍学跑了,一跑就是好多年,一点音讯也没有。一直到有一年她回来探亲,我才又见到她。她回老家探亲,穿的用的,都是高级货,大家都好奇她在外面怎么发的财,但是怎么问她也不说。又过几年,她嫁人了,带着丈夫回来见娘家人,我们俩私底下聊的时候,我说她,小红啊,你这个男人嫁的可不怎么样!这她才跟我吐了点儿实话。”

李英停下来喝了口田阳给递过来的水:“她跟我说过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之前那几年,她在外头是做小姐的,其实想想也是,一个小姑娘,又没多少文化,也没技能,又想要吃好的用好的……唉,所以啊,她说自己嫁人也没有啥挑三拣四的资格,只能鱼找鱼虾找虾,青蛙找个癞蛤蟆呗!后来又一晃好几年她都没回来过,我也没有她的消息,加上我男人工作调动,我就跟着他搬到C市来,要不是有一次碰巧在超市里遇到,我都还不知道小红也在这里。”

这时候嘉逸也回来了,一进门刚好打断了李英的讲述,她歉意的笑笑,坐到一边去旁听。

李英叹了口气,继续说:“遇到她之后,我们俩都很高兴,难得分别这么多年之后还能遇到当姑娘时候的好朋友。我们俩时不时的一起吃个饭,逛逛街,反正我家闺女上大学走了,老伴儿还没退休,我自己也怪孤单,小红的儿子不争气,和她关系不好,她也经常一个人,所以就接触的多了起来。知道她和那个当扒手的男人离婚都是我们恢复联系很久之后的事了,她说自己和前夫离婚后,去外地做过一阵子传销,为了赚钱,也做过那种午夜声讯台的陪聊,这么多年也是风风雨雨里过来的。”

“蒋忠红有没有跟你说过她近期的事情?比如说和她一起生活的人之类?”程峰见这个李大姐有点光顾着怀旧,启发性的向她提问。

“有啊!”李大姐立刻点点头:“我问过她,怎么会跑来C市的,小红说,她早年的时候因为做陪聊,比较能说会道,到海南那边作了几年生意,结果她空手套白狼,坑了一个药商几十万被人发现了,那个老板发话要雇人杀她,吓得她家也不敢回,就跑到一个熟人都没有的C市了。我跟她重逢之后发现她和一个男的住在一起,我以为是她再婚的老伴儿呢,还跟她说,这个男人可不怎么样,长的太不上台面了!结果小红说,人家是政府楼里的人,工资好几千,上班下班小车接送,我还想,也行啊,不管咋说,条件好也成,哪知道根本不是她老伴不说,还是个有老婆孩子的!这以后我才知道小红给人家当第三者了。我老头儿知道了以后,就不愿意让我再和小红经常来往了。”

“那蒋忠红有没有说过,她与这个男人之间是否发生过矛盾冲突呢?”

听到程峰的问话,李大姐笑了。

“不可能,不可能!”她摇着手:“你们是没见过那男的和小红在一起的时候那副怂样!我虽然是个女人,但是我可看不起那么废物的男人!要不是小红说他是政府上班的,我都不相信,他们俩在一起,小红简直就是说一不二,在家里头除了打麻将抽烟,啥事儿都不用她管,要什么,一句话,一个眼神儿,那男的就颠颠儿的给做好,说难听点儿,就像小红养了条狗一样!”

李英的形容,让田阳和马春雷都忍不住快笑了出来,尤其是马春雷,在见过王强本人之后,更加能够想象李英所描述的画面。

“那你知不知道蒋忠红除了她的情夫王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关系亲密的异性?”

李英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因为打从我老伴儿知道了小红的那些事之后,就不让我总找她了,所以后来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聊的差不多了,李大姐却在临出门前突然想起一个重要信息来:“对了!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听小红说过,她惹了大麻烦了!”

“哦?”程峰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挑高了双眉:“麻烦李大姐具体说说。”

“是这么回事,年底那会儿,有一次我邀请小红来我家做客,之前总是我去她那里,所以我想回请一下,结果她说不能来,因为最近惹了个大麻烦,她不敢出门。”

“是怎么样的麻烦,她有说么?”

“她说之前她收了一个建材公司的人几万块钱的好处费,答应那人帮忙通过她那个相好的男人,让那家建材公司在棚户区工程里头投标成功,结果好像是她相好的没把这事儿办成,她又没把好处费退给人家,所以那个给她钱的人就恼了,三天两头打电话骚扰她,威胁要是不把钱吐出来,就卸胳膊卸腿!和她相好的男人被她给轰走了,儿子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根本找不到人,所以她每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生怕人家害了她。小红说那人特凶,我当时也没在意,该不会真是这个人干的吧!”李英唉声叹气,十分后悔自己当初的不警觉:“我要是早点意识到,劝小红报警,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了呀!”

程峰看李大姐追悔的样子,出言安慰她:“到底是不是这个人都还是未知,但是我们会对这个信息予以重视的!李大姐,蒋忠红可有说过,这个人叫什么?是什么哪家公司的工作人员么?”

李英谨慎的想了半天:“好像是一家叫什么奥城什么的公司,那个人的名字叫……叫董斌!对!就是董斌!”

送走李大姐,田阳伸了个懒腰:“好家伙,又多出一条线索,这个蒋忠红还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怎么个不简单法儿啊?”安长埔不明就里。

田阳苦笑:“你想啊,哪个女的一辈子能惹上这么多人,招这么多麻烦!临了还给警察出这么大个难题的!”

“那倒是!”安长埔吸吸鼻子,把盒饭袋子拿过来闻闻:“我是不是太饿了?怎么闻着盒饭都有一股子披萨味儿呢!”

“你这小子!馋疯了吧!”马春雷哈哈笑他,但是随即也使劲闻了闻:“哎?奇怪了,我怎么也好像闻到了呢?!……嘉逸,你笑什么呢?头儿,你没闻到?”

程峰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你们几个啊!鼻子比警犬还灵,就是眼神儿不怎么样!”

“什么意思?”三个人一脸茫然。

嘉逸从自己身旁的桌子后面拿出两个塑料袋,放在大家中间。

安长埔连忙打开一看:“哟!开荤了开荤了!必胜客啊!”

马春雷看看嘉逸:“你刚才出去,就是买这个去了?”

嘉逸笑眯眯的点点头:“大家都饿肚子大半天了,手头还有事情忙,所以我就去买了点既节省时间还比盒饭可口的,这附近我找了找,也就这个最省事,所以就买回来了。”

“头儿,求你件事儿呗!”田阳突然对程峰说。

“什么事?”

“你跟卞局商量商量,劝他把嘉逸留咱们这儿算了!”田阳掀开一只盒子,从里头拿出一块海鲜披萨:“多细心的姑娘!咱重案组就缺这么一个料理后方补给的人!”

马春雷伸手在田阳眼前晃了晃:“梦游呢吧你?!这梦话说的可真遛!人家嘉逸放着J学院的老师不当,跑来重案组给你当保姆!你觉得现实么?你呀,就趁着嘉逸在咱们这儿的这个月,好好珍惜吧!这好待遇,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啦!”

田阳装模作样的叹口气,一本正经的对嘉逸说:“嘉逸,请允许我对你男朋友表示诚挚的羡慕和嫉妒!告诉他啊,这么好的姑娘,要娶趁早!下手晚了就被人抢喽!”

马春雷和安长埔随声附和着,嘉逸尴尬的抿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似乎察觉了她的困窘,程峰开腔了:“饿了就快点吃东西,别光顾着耍贫嘴!”

“峰哥,吃饭时间嘛,开开玩笑,放松放松神经,多好!不要太残忍嘛!”田阳笑嘻嘻的伸手去拿另一块披萨,却被程峰抢先一步拿了过去。

“如果我让你放下披萨,提前开工,你觉得会不那么残忍么?”程峰逗他。

“好好好,我同意!正好免得僧多粥少!”安长埔第一个举手表示赞成。

“我选吃披萨!这个最仁慈!”田阳嘿嘿一笑,顺便不忘损安长埔一句:“你个没良心的小子,亏田哥平时那么罩你!”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解决掉了这一餐,嘉逸一直挂着微笑,听他们说案情或者谈笑。

这正是她来这里所希望得到的,这样的工作频率,这样的氛围,让她忙碌,疲惫,却又因身边的这几个人而内心感到温暖和愉快,这些都填充进她的生活她的大脑,让自己无暇去想一些逃避唯恐不及的事情。

这些天来,她始终在回避,虽然事情已成定局,她连挣扎的机会都不曾有过,但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真正的面对即将到来的改变。

或许是胆怯,她已经习惯了原本平稳的生活,习惯了原有的生活格局,以及既定的生活轨迹。她害怕被人追问,被人同情,也不愿意看到原来规律的生活突然被拆分成支离破碎,再重组出一个陌生的框架。所以她一直沉默,把所有的都放在心里面,执意去维持生活的原貌。

但是,她觉得程峰那个黑面神似乎看透了自己,好在他什么都问追问,只是任由她缩在自己的壳里面。

“峰哥,那呆会儿怎么安排?”说归说,闹归闹,工作可是不能耽误的,吃完迟到的午餐,安长埔便询问起之后的工作安排。

程峰看了下时间,虽说几个人吃的这顿饭是当做午餐处理的,而实际上时间早已是傍晚时分,再看看每个人眼睛下面明显的暗影,程峰略加思考,做出了决定:“呆会儿,每个人把这些天找到的资料和做过的笔录都整理好,今天准时下班!”

“可是,头儿,不着急查案子了?”马春雷没想到程峰会要大家准时下班。

“这个案子现在还是云遮雾绕,没有一个清楚的头绪,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程峰虽然也想要今早破案,但是他却有自己的安排:“几天趁着之前的调查已经结束,还没有进行接下来的走访,咱们都好好的整理总结,养精蓄锐。这个案子就好像一个迷宫,所有线索都是一团麻,这种情况下,我们走的快,未必走的准,与其盲目的误打误撞,莫不如在迈出下一步之前,好好把握侦查方向。”

“说的也对!”大伙纷纷对程峰的决定表示赞同。

“所以,今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田阳和我去找王强的妹妹王凤谈谈,雷子和长埔你们两个调查与蒋忠红有过矛盾冲突的药商和那个叫董斌的人!”

在程峰宣布准时下班回家休息之后,大家都感到很惊喜。

除了嘉逸。

打从程峰说做好收尾工作就可以按时下班回家去之后,其他几个人都是兴高采烈的整理材料,更换便装,只有嘉逸这个本来应该最闲的人,却东摸摸西摸摸,一脸的挣扎。

早回家?开什么玩笑!现在才五点多,回去的话,这一整晚,她该怎么熬?

现在的自己,不怕忙,不怕累,最怕的就是无所事事的清闲,这就是为什么在原本要被派去相对轻松的内勤部门时,自己那样的极力反对。

“你晚上有约么?”程峰突然问嘉逸。

嘉逸正在走神,被他吓了一跳,茫然的摇摇头:“没有呀,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有什么安排没,没有的话就叫你一起吃个饭。”程峰换好便装:“走吧!”

“为什么叫我出去吃饭?”

“没原因。”

“那怎么突然之间想要叫我出去吃饭的?”

“因为我肚子饿。”

“刚刚不是还吃了披萨……”

“我消化快!”

就这样,嘉逸在吃完迟到的午餐的一个小时之后,又被黑面神莫名其妙的拉着去吃什么“晚饭”了。

又一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在了一间环境很雅致的小餐馆里。

“程先生,你已经和菜单相面有一会儿了。”嘉逸从桌上拿起另一个餐牌递给程峰:“看看这个吧,可能不那么为难。”

程峰放下手头的菜单,接过嘉逸递过来的饮料、甜品菜单,笑了:“没错,这个比较适合!”

嘉逸好气又好笑的瞪着程峰:“你根本就吃不下东西,干嘛还特意约我出来吃饭?”

“没什么啊,”程峰若无其事的摆弄着手边的塑料餐牌:“好不容易下班早,所以出来放松一下。”

“那你直接说不就行了。”嘉逸好笑的看看程峰,心里暗叹,这个闷骚男。

其实这阵子嘉逸不是不清楚,程峰注意到了自己状态和情绪上的不对劲,并且尝试过去试探,只是她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去对什么人倾诉自己的窘况。

不一会儿,服务员把两个人点的东西逐一送上来。

程峰因为目的并非在于吃,所以只叫了一杯咖啡,而嘉逸则要了巧克力圣代。

“女生都喜欢巧克力吧?”程峰对那种甜腻腻的东西始终无法喜欢起来。

嘉逸抿嘴:“可能是吧,不过对于我来说,不总喜欢,只不过是个人怪癖罢了,我只吃两种口味的圣代。”

“哪两种?”

“巧克力的,和草莓的。”嘉逸想到自己的奇怪习惯,忍不住笑了起来:“每次心情很好的时候,我就会想要叫草莓圣代,换成心情不怎么好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巧克力口味的。”

程峰没说话,看了看嘉逸面前的巧克力圣代,又看看嘉逸。

嘉逸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禁觉得有些尴尬。

“给你讲个故事吧!”程峰提议。

“好啊!”

“其实也不是什么故事,是我毕业实习的时候遇到的真事。”程峰开始讲述起来:“有一对夫妻,两个人都是小学教师,平时在亲戚朋友面前口碑一向很好,结果有一天,两口子因为一点琐事发生了争执,男人负气从家里跑出去喝酒,等到回到家里,妻子已经割腕自杀了。女方亲属自然不肯相信,跑来报了案,怀疑是不是丈夫害了妻子,又谎称她自杀。”

“结果呢?”嘉逸感觉很好奇,她也不相信有人会为了一点点琐事而轻生。

“结果是,那个妻子的确是自杀身亡的。”

“啊?!”嘉逸吃惊的瞪大眼睛:“只为了一点点争执?”

程峰点点头:“就因为一点点争执。事后经过调查,我们才了解到,这个自杀的妻子,从小到大都很优秀,小时候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上学之后也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学校是老师的宠儿,回到家里更是家人的骄傲,她就这么一路成长起来,面对的永远都是赞扬和顺境,直到大学毕业,工作也很理想,然后在学校里遇到了自己的丈夫,两个人两情相悦,不久便恋爱结婚,婚后更是相敬如宾,除了她自杀前的那次争执,两个人从来没有红过脸。”

“那她为什么要自杀?”嘉逸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完美的人生,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呢?”

程峰摇摇头:“问题就出在这个完美的人生上头!因为从来都是春风得意的人,她没有面对困境和挫折的承受能力,所以,在和丈夫吵架,并且被丈夫打了一个耳光之后,这个女人就认为自己的人生里充满了绝望,婚姻走向了灭亡,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于是悲愤之下,就选择了自杀。事后,她的父母和丈夫都很悔恨,丈夫悔恨自己不知道妻子心理上的不健全,不该与她争吵,因为他还是深爱她的。而妻子的父母则悔恨自己不该在女儿成长的过程中帮她挡掉所有的困难和挫折,以至于如今她连一点点婚姻中再正常不过的争吵都无法承受。”

嘉逸替这个自杀的妻子感到惋惜:“竟然因为之前的人生太过于顺利,到最后反而害了自己性命!”

“所以,”程峰若有深意的看着嘉逸:“遇到了挫折并不是坏事,至少它让你变得更坚强。现在遇到的痛苦困难,都不过是为了让你将来活的更好,活的更久,对吧?”

嘉逸看着程峰没说话,心里暖暖的,眼前的这个人分明是知道自己怕空闲,所以特意叫自己出来,帮自己打发时间,还不忘婉转的开导,可是饶是这样,却依然是一副无意而为之淡然。

“谢谢你!”嘉逸诚恳的对程峰说。

程峰挑眉看了看她:“谢我什么?”

嘉逸忍不住笑了出来:“拜托!不用在那里装无辜扮冷酷,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多谢你喽!”

嘉逸起身去洗手间,程峰忍不住转头去看看一旁墙壁上的装饰镜,心里暗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像嘉逸说的那样,有“面瘫”?不然,刚刚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故意为之,却被她说般冷酷。

难道,自己这张脸,就真的那么凶?程峰苦笑。

经过了前一晚的休整,第二天一早来上班的重案组成员个个看起来都格外的神清气爽,甚至包括一夜只睡了四个小时而已的刘嘉逸。

在程峰旁敲侧击的安慰开导之后,虽然说还是害怕碰到相关的话题,虽然说还是害怕空闲的时间,但是嘉逸的心里却实实在在的感到踏实了一些。

“来啦,嘉逸!”田阳见嘉逸从外面走进来,和她打招呼:“稍等一下,一会儿咱就出发!”

“去找王凤?”

“对!”程峰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我刚刚和王凤通过电话,她希望能约出去谈,不想让警察找到单位去。”

“现在就出发?”

“立刻出发!”

对马春雷和安长埔交代好工作,程峰带着田阳、嘉逸赶到与王凤约好的见面地点——莱茵河咖啡屋。

“头儿,这个王凤不守时啊!”田阳看看表:“早知道她这么慢,咱们也不用赶那么急了!”

“那个朝这边走过来的,是不是王凤?”嘉逸望着窗外问。

程峰和田阳一起朝落地窗外看。

“嗯,应该是王凤。”程峰点点头。

田阳笑道:“你们俩还用猜么?我看一定是王凤没错了!你们自己看,整个就一女版王强么!”

田阳这么一说,嘉逸也忍不住想要笑出来了。窗外走来那个女人,看起来还真是与王强在相貌上有7成的相似,不同的是,她更矮一些,长头发,穿女装。

没一会儿,那个女人果然走进了莱茵河咖啡屋,并且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朝程峰他们这一桌走了过来。

程峰见来者似乎真的是王凤,便率先打招呼:“你好,是王凤吧?请坐!”

王凤是个大嗓门,一开口回应便让人觉得原本静谧的咖啡店里突然嘈杂起来:“你们就是公安局的?贵姓?”

“我姓程,这位是我的同事,田警官。”

“哦,”王凤嘴里答应着程峰的介绍,眼睛却打量着坐在那里的嘉逸:“你也是警察?”

嘉逸虽然觉得她的态度和眼神让自己不是很舒服,但是依然很礼貌的对她笑笑:“我是J学院的老师,是——”

“你不是警察?!”王凤没有给嘉逸机会去说完后面的话便叫了起来,她反应大的让程峰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警察来干什么?!我拒绝当着一个不相干的人面前回答任何问题!”

王凤的话让嘉逸十分不自在,她有点为难的看看程峰:“既然这样,要不,我回避吧!”

“王凤,这位女士是J学院借调到我们公安局来工作的专家,”程峰并不打算因为王凤的一句话就改变原本的工作方式:“在这里旁听问讯也是她的本职工作之一,希望你能够理解。”

王凤撇撇嘴,没吭声。

“那我们开始吧。”程峰见王凤没有反对,便打算开始问话。

“等等,”王凤打断他:“我大老远赶过来,口干舌燥的,先叫杯东西喝!”王凤的话并非征求意见,而是已经做了决定,边说边拿起了桌上的餐牌:“今天是你们要找我谈事情,我才大老远赶过来的!所以喝东西应该你们买单吧?”

田阳有点受不了了:“如果你觉得这里不合适,之前大可不必约我们来这里,要不,我们开车送你回单位吧,咱顺便在那儿谈就好!”

王凤被田阳抢白几句,一时间脸色微恙,却又不敢发作。

程峰不想因为一杯饮料的事情让王凤对接下来的问讯产生抵触情绪,抬手叫来服务生:“你想喝什么,请便吧。”

“你们买单对吧?”王凤不放心的再次确认。

程峰点点头。

“那行。”王凤盯着餐牌:“服务员,你给我来两杯咖啡,一个要拿铁,一个要……这个!意大利特浓咖啡!”

“我不建议你选择意大利特浓咖啡,可能会接受不了,不如换一个吧。”嘉逸觉得同时点两杯咖啡已经很夸张了,王凤之所以会选择意大利特浓,也完全是因为它在餐牌上的价格是咖啡中最贵的罢了,于是忍不住开口。

王凤翻翻眼睛:“谁说我接受不了!我平时就爱喝这个!”

嘉逸无奈的摇摇头,既然她如此执着,只能由着她了。

“王凤,今天我们找你,是想和你谈谈蒋忠红的事情。”程峰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

听到“蒋忠红”三个字,王凤的脸上闪过一丝转瞬而逝的阴沉,她摆弄着玻璃桌上的杯垫,没吭声。

“你和蒋忠红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就不明白了,和她相好的人是我哥,你们不去问他,问我有什么用?”王凤脸色不快的抱怨。

“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

王凤虽然想了半天:“三年多了吧!”

“也就是说,从你哥王强与蒋忠红在一起没多久,你就与她相识了,是这样么?”

王凤点点头。

“你与蒋忠红熟悉么?”

“那还用说!她和我哥的那些事,我是最清楚的了!”王凤一副程峰明知故问的调调:“不过我可是看在我哥的份上才和蒋忠红好的!我哥你们不是见过了么?他和蒋忠红好那阵子,婚还没离,天天东躲西藏的,为了背着他老婆和蒋忠红约会,没少折腾我!动不动就打着来我家里玩儿的旗号,带着蒋忠红登门,我就得拉着我老公一起躲出去,好给他们俩腾出空间来亲热。我也算是够意思了!把自己家让出来给他们俩用,我自己在马路上到处走,没地方去!你们说说我能去哪里!回娘家,不行啊,我哥对外都说是去我那里找我,要是让我爸妈知道了他和蒋忠红的事儿,那还了得!”

“为什么你愿意为王强和蒋忠红提供方便?”

“那不是我哥么!一辈子活到这么大岁数,好不容易找到真爱,咱得多体谅不是?”王凤说完这话,似乎被程峰洞察的眼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又补上一句:“还有就是,每次我哥带蒋忠红去我家,都给我点儿补贴。”

“如果付钱的话,王强他们大可以直接找外面的旅店,为什么要每次都来你家?”嘉逸觉得这个说法有些站不住脚。

“去外面的旅店不是容易被人看到么!去我家,就算带着蒋忠红,别人也肯定以为是去打牌什么的!”

“那这样就不会引起怀疑么?王强频繁的到你家去,他前妻不会怀疑或者一起去?”嘉逸始终觉得王凤所说的这个理由听起来很牵强。

王凤撇撇嘴:“当然不会怀疑了,我和我哥那个前妻关系闹的挺僵的,所以她从来不让我登她家的门,她自己也绝对不会登我家的门。不过她自己和我们关系不好,倒也不干涉我哥与我们来往,所以我哥就可以带着蒋忠红来我家,压根不用担心被他老婆发现。”

“你这样做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在纵容一场婚外情么?”嘉逸看着王凤说起自己如何帮助王强躲避妻子实现搞婚外恋时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就感到一阵阵的气闷。

“是又怎么样?!”王凤眼睛一瞪,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犯法么?!”

对于态度蛮横的王凤,嘉逸只能压着心头的反感,继续旁听。

这时候,服务生把王凤点的咖啡端了上来,王凤的注意力立刻从谈话转移到了饮品上。她叫住要离开的服务生:“这两杯怎么差这么多?我都要大杯的!”

“对不起女士!”服务生无奈的回答:“意大利特浓就是这种杯的。”

“算了算了!”王凤轰苍蝇一样摆摆手,拿起意大利特浓咖啡的那只小杯子,兴致勃勃的喝了一大口。

“唔——”她的脸色猛然一变,差点将嘴里的咖啡吐回被子里,碍于还有三个人在场,王凤硬着头皮咽下了嘴里的咖啡。

嘉逸看着王凤的样子,突然有一种坏心想笑的冲动,她知道这样很没涵养,但是看着这个市侩的女人吃瘪的样子,心里还是觉得有点点卑鄙的愉快。

面对王凤的尴尬,程峰本着专业精神,依旧扮演着“面瘫”的角色,对她的出丑视而不见,继续自己的话题:“既然你对王强和蒋忠红的事情很了解,那请你回忆一下,平日里蒋忠红与什么人有过矛盾么?”

“矛盾?”王凤哼了一声:“那还用问!一定是我从前的嫂子咯!”

“你是说,王强的前妻孟美娟?”田阳看看手头的资料问。

“对,就是她!”王凤点点头:“你们自己想啊!因为蒋忠红第三者插足,我哥和孟美娟打离婚,不要她了,她一个快五十岁的人,这个时候被自己丈夫甩掉了,谁还会要她!她能不恨我哥,能不恨蒋忠红么!要我说,嫌疑最大的就是她!”

“你有证据么?孟美娟和蒋忠红有过冲突?”田阳问。

王凤想了想:“孟美娟和蒋忠红有没有直接冲突过我是不知道了,不过她有个表弟,倒是去找过蒋忠红的麻烦!”

“哦?”程峰一听有新情况,很兴奋:“具体情况你能说一下么?”

“行啊,”王凤撇开那杯比中药还苦的意大利特浓,转而去喝另外的一杯拿铁:“就是我哥第一次回家去摊牌,说要和孟美娟离婚之后,有一天晚上,孟美娟的表弟带着几个人,去找蒋忠红,在她家门外又吵又骂,闹了半宿才走,把蒋忠红吓坏了,打电话找我哥,我哥一听说是他那个表小舅子,吓的不敢露面,后来没辙了,我们家小关去帮蒋忠红解的维,陪了半宿。”

王凤说到这里,情绪似乎有点激动,她的呼吸变得有点粗重,握着咖啡杯的手指也因为力度加到而关节微微发白。

“你说的小关是你的……?”

“我老公。”王凤迅速回答。

“为什么王强不敢露面,需要你丈夫去帮忙解围?”程峰问。

王凤叹了口气:“我哥你们不是见过了么?他那个人,一辈子窝窝囊囊的。孟美娟那个表弟你们是没见过!就是个地痞!野蛮的不行!看他那副样子,杀人越货的事,肯定跑不了他!我哥那么个软柿子,听说这个表小舅子已经堵在自己相好的家门口了,你说,他敢去不?”

“不过话说回来,”王凤补充道:“我建议你们好好查查孟美娟还有她那个表弟!那次闹完蒋忠红跟我讲过,说孟美娟那个表弟可凶啦,说要是蒋忠红不离开我哥,要是我哥不要孟美娟她们娘俩儿了,他就要卸了我哥的腿,要了蒋忠红的命!”

“那你知道孟美娟的这个表弟叫什么,家住哪里么?”

“不知道!”王凤摇摇头:“其实以前我们和这个人也没什么来往,只是知道他是孟美娟的远房表弟,别的什么都不清楚。你们去问孟美娟!如果真是那个人干的,也肯定是受孟美娟的指使!”

“你哥哥王强平时与蒋忠红关系如何?”

“我哥对蒋忠红,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好!”王凤感慨:“蒋忠红和我哥在一起这几年,我哥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钱啊!”

“他们有没有过比较严重的矛盾?”

“矛盾……”王凤略加思索:“要说矛盾,也就是后来蒋忠红把我哥甩了那件事呗,别的也没啥啦,我哥啥事儿都依着蒋忠红,他哪可能跟她闹矛盾啊!”

“你要说有矛盾,我侄女倒是和蒋忠红闹过!”王凤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侄女?”

“对,她叫王暖暖,前年放假回家,听说我哥要和孟美娟离婚的事,那小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就打听出来蒋忠红的事情了,跑去闹我哥,后来又跑来骂我,说我助纣为虐!要和我没完!你们说说,关我啥事!”

嘉逸冷眼看着王凤喋喋不休的述说自己侄女王暖暖的种种不是,说那孩子如何没有教养的指责自己,如何蛮不讲理的阻挠父亲的离婚。嘉逸突然觉得王凤很好笑。一个孩子如果会心甘情愿自己的父母婚姻解体,那反而奇怪。王凤纵容哥哥王强与蒋忠红大搞婚外恋情,自己不以为耻,反倒侃侃而谈数落起王强的女儿,自己的亲侄女来,这样的状况,真是让她感到哭笑不得。

“王凤,你知不知道,蒋忠红与王强提出分手后,有没有和其他异性交往?”程峰问。

王凤听到这话,脸色骤变:“我怎么知道!你们问我干什么!蒋忠红作风那么不好,她跟没跟别人在一起,你们不会自己去查?干嘛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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