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这咖啡完胜局里那难喝得跟尿似的东西，”特里说。“干杯，老大。”
“所以我们到底在庆祝什么？”麦肯锡问：“又升职了？”
“那会是下一件好事。”雷德说。“有十三天额外的带薪外勤时间，可以让我们自由支配，爱干啥干啥。这听起来怎么样？”
麦肯锡嘴里的摩卡差点喷出来。“别跟我说杰斯和巴利查出结果来了。”
“别开玩笑了，麦子。”雷德说。“那俩家伙一整天没消息，也别指望他们在下班前会查出点什么。到五点前五分钟，大概会看到他们晃悠着回来打卡，到时肯定不是一副咖啡喝多了就是酒喝多了的样子，然后跟我说他们没事情需要报告。”
“所以到底是什么，老大？”特里说。“我知道案子现在有点进展，这是肯定的。但也还没能锁定任何人啊。”
“你们先说。”雷德说着，身子往椅背一靠，双腿翘起搭在桌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拿着大杯拿铁。
麦肯锡向特里示意，让她开场。特里解释了目前的进展。监控录像中显示两名嫌疑人离开车站不久之后又返回的情况。
“他们是这案件的最大嫌疑人，老大。但我们只有高个子男人的脸部图片，没看到坐轮椅男子的脸。而且人脸识别系统中找不到结果，他没有前科。”
“所以进展并不算很大。”麦肯锡说。“我们不可能调查每一个坐轮椅的人。我意思是，特里的理论很棒，但这跟靠直觉差不了多少。”
雷德脸上的笑意早已掩盖不住。“不是直觉这么简单，麦子。这根本就十拿九稳了。我已经拿到了那个轮椅男的全部资料，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他的同伙。”
麦肯锡和特里不约而同地问：“怎么找的？”
“老实说，纯粹侥幸。”雷德坦承道。“如果我早出门一分钟，这事情我们还摸不着头脑。”
大家陷入了沉默，品尝着手中的咖啡。
“慢慢说，怎么回事？”麦肯锡说。
“案件曝光了。”雷德解释道。“一年轻小子，名叫迈克尔·麦金泰尔。他还有另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喜剧艺名：萨科，估计这比他本名要出名多了。还在油管㊟上有自己的频道。”
“你说的是网络视频吗，老大？”
“没错。而他的小视频在全球范围内吸引了不少观众。最新视频《伦敦大火》的点击率现在已经达到十万左右。视频里录了我们勇敢的消防员们拼死救火的情形，继续往下看，点燃的正是法利纳小巷面包那栋废弃建筑。”
“这不是在开玩笑吧，老大？”
“千真万确。就是第十八起连环纵火案……”
“什么？也就是说还有一队摄制组跟着这俩家伙转？”
“得赶上时代的步伐了，吉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从整个视频的拍摄角度都可以看出镜头与轮椅等高，而且镜头移动的时候还不时地拍到一家商店的窗户，玻璃反射中能看到坐在轮椅上、手拿相机的年轻男子。虽然画面本身的清晰度还不足以判断出他是谁，但视频附带了脸书和推特㊟的链接。我花了半小时查到他的姓名、照片、电子邮箱和常用地点什么的，再打个电话找几个同行帮忙，就查到了他的居住地址。芬奇利东部，如你所说啊，特里。”
特里对麦肯锡咧嘴一笑，舔舔手指，又对着空气记下一分。
雷德按了按手机，屏幕上显示出脸书的界面。麦肯锡和特里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看着雷德。
“是兄弟。”特里开口道，舔了舔手指，在想象出来的记分板上又给自己添上一笔，“毫无疑问。”
麦肯锡对屏幕上的高个儿男比着开枪的手势作为回应。“我还是得搜查这个人。即使是兄弟，也不代表他们住在一起。如果我们先抓轮椅男，那高个子很可能会逃跑。”
“有道理，麦子。我们得小心行事……”说着，雷德看到屏幕上高个儿男的图片，脸上又露出一抹微笑。她把喝完的咖啡杯扔进垃圾箱，另一只手也叠在脑后，伸了个懒腰。“看来事情进展越来越顺利了，不用担心这高个子会逃跑。我们可以今晚就去他工作的地方抓人。”
“怎么说？”
“只能说这世界真小啊，特里。世界真小！你知道我和皮帕经常去的那家罗马尼亚餐厅吗？这家伙是他家副厨子。”
这下轮到麦肯锡和特里欣喜若狂，两人用力地击了个掌。但这兴奋劲儿并没持续多久，随着总警司布莱克推门走进，欢乐的笑声戛然而止。
布莱克起先瞟了雷德一眼。此时的她正伸着懒腰、靠着墙，两腿搭在桌子上，还面朝着自己的上司。布莱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雷德倒吸了口气，但并没打算坐直。这时候再装也太晚了，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她说：“总警司布莱克，长官下午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面对对方的先发制人，布莱克愕然了一下，很快又恢复镇静。
“督察，我……这……呃，你们看起来很忙啊，我一会儿再过来。”
雷德纠结着是否要说点什么。布莱克迈步走向门外。她深知此刻若不开口，就很可能再没有说话的机会了。“我知道我们看起来很悠闲，但不是你想的那样，长官。我们只是小小地庆祝一下。”
布莱克在门廊站住，背对他们。“是吗？”
“而且我保证你也会很乐意加入我们的，长官。”雷德补充道。
布莱克慢慢转过身，迟疑地问道：“督察，你的意思是？”
“法利纳的小巷面包店纵火案，长官。还有另外十七起未解决的纵火案。”
“怎么了？”
“都破案了，长官。”
愕然的表情再次出现在布莱克脸上。“我不太明白。”
“巴利·泰勒和杰斯·哈里斯今晚会把两名嫌疑人带回来，长官。这时间点看来，很明显我们得到明天早上才拷问他们，但证据确凿，我们会以法利纳小巷面包案，控告他们策划并实施纵火。”
布莱克第三次露出愕然的表情。
“我们接下来还会以市内另外十七起纵火案的名义再次逮捕他们，到时候您可以把我们手头上所有的证据都转交给市内其他辖区的同事们，好让他们结案，长官。”
“我……这……”布莱克那一脸愕然第四次出现，他花了好几分钟来消化雷德所说的话，转而露出欣喜之极的表情，大家从没看过他们警司笑得这么高兴。
“所以，恰恰证明了我果然没看错巴利·泰勒和杰尔米·哈里斯啊！”他往四周看了看，“他们现在在哪？”
“你也知道他们的做事风格，长官。一如既往的完美主义者。不到案子完全了结、所有事情都被画上圆满的句号，他们是不会庆祝的。”
麦肯锡和特里转过身，努力憋着不笑出声音来。布莱克则不住地点头笑着，让人想起汽车开在崎岖小路上时，坐在车里上下颠簸的狗。
终于，布莱克控制住自己的笑意，从口袋里拿出二十英镑。“看来我得请客了。特里，买个双倍特浓咖啡。不，三倍，我正需要。也给你们仨都来一杯。”
“我跟你一起去，特里。”麦肯锡说着，好不容易保持住一脸正经的表情。
麦肯锡一关上门，布莱克便盯着雷德。“我都要无话可说了，卡桑。我不介意承认这一点。比尔·安德鲁斯老说你总是让人惊喜，可这也太……十八起案件全部解决，前后还不到二十四……”他纠正道：“不到二十小时。”
“这次调查过程中，我们也是有点碰运气，长官。”
“太谦虚了，一如既往啊卡桑。是你的功劳，你就得学着领赏。市内最好的几个侦探都没法解决这案子，而你……我早上才交给你，这才刚到下午，就破案了。”
“团队合作的结果，长官。”雷德说。“是团队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