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柜藏尸

第二章

特雷西的母亲最开始是向休斯顿警察局报的人口失踪案。当时，警局的人分别给特雷西的朋友和所有相关的人都打了电话，也传唤了他们。但是，没有人再见过她，也没有人听说过她的任何消息。迪翁向迈克尔询问特雷西的下落时，迈克尔声称特雷西获释不久就离家出走了，离开时还带走了家里一些钱，此后再也没有见过她。这难道是特雷西失踪的最好理由吗？

迪翁对此表示出极大的怀疑。因为特雷西被保释的第二天，曾回家向母亲借了一些钱，而且特雷西以前经常与母亲和弟弟保持联系，但那一次却成了她与家人的最后一次见面。她似乎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再也回不来了。

而特雷西的母亲是这样解释的，她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特雷西母亲的名叫维吉尼亚，她已经好几次与特雷西的男友迈克尔通了电话，并取得了联系。她说打电话过去是因为有好几个星期没有特雷西的电话，她想知道特雷西出了什么事。但迈克尔说特雷西已经不在那儿了，说她已经出走了，走时还带走了家里的钱，维吉尼亚说，我已经给了她钱了，她怎么还问你要钱？但到后来，维吉尼亚毫无办法，只有向警方报案。

“特雷西的母亲当时来向我们报案时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她很难过，我们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安慰这位母亲。我们在为特雷西的失踪苦苦思索，她究竟会到哪里去呢？”迪翁在最后，用这样一句话结束了他的叙述。

特雷西是在得克萨斯州的休斯顿长大的。休斯顿是美国第四大城市，它位于得克萨斯州东南、墨西哥湾沿岸平原上，距离墨西哥湾80公里，平均海拔49英尺（约14.94米）。

学校方面反馈说特雷西是一名出色的学生，她不仅喜欢体育运动，还参加了女童子军，但她真正热爱的是舞蹈，休斯顿是少数几个能拥有表演戏剧、芭蕾、歌剧和交响乐等四种主要艺术团体的城市。在休斯顿丰富多彩的演艺界，获得了来自公众以及专业团体的大力支持，同时也包括像特雷西这样的学生。

我们同时还知道了特雷西在13岁那年，通过了休斯顿一所极有声望的艺术表演院校的试镜。也就在那一天，她的梦想成真了。

然而，在上学期间，特雷西开始接触上毒品。那时候，她就变成了一个问题学生，她不按时参加女童子军每个月的聚会，也不学习各种生活常识。以前，特雷西还能做些手工艺品，参加唱歌、体育活动或游行。在大家看来，作为女孩子，通过这些活动接触到社会，可以克服女孩子胆小害羞的毛病，并从中能体会到营生的艰辛和乐趣。但特雷西已经疏远了如此丰富的各种活动，她拒绝了让自己的少年生活变得多姿多彩，不再需要在玩乐中得到教益，因此对她来说，树立起竞争的信心和勇气已经变成了一句空话。

这时候的特雷西已经远离了集体，她无法体验互助合作的团队精神。值得一说的是，团队在活动中贯彻的奖励制度，只要你学会一种技能或者完成一项任务就给你颁发一枚徽章，为此，有许多女孩子们乐此不疲地去争取并积存这些徽章，她们信心十足。而对特雷西，毒品已经占据了她整个大脑，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以及贪婪。

我们在了解特雷西的过程中，对她作出如此轻率的行为或者说是做出对生活的错误的判断而感到十分遗憾。在调查中，我们注意到，特雷西经常与一些不良的人员交往，和他们鬼混。而维吉尼亚当时说她对这些无法理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办。我们有点糊涂，维吉尼亚说她只能眼睁睁的每天看着女儿旷课，看着女儿的成绩直线下降，而且开始了和31岁的迈克尔·尼尔谈恋爱，这个男人还是不久前刚从监狱里获释出来的。

其实，美国的父母对孩子并不是放任不管的，家长对孩子的有限责任表现在教给孩子学会理解和掌握四个“懂得”——懂得自身的价值，懂得对自己负责，懂得足够的性知识，还有就是懂得尊重他人和守法。可是，关于这几个懂得的道理，特雷西的母亲却并不懂得，她也不掌握，所以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孩子就好像是一粒种子，从小在泥土里生根开花，然后结果，如果它的发芽和成长都是一个非常好的过程时，那么，这个人就是对社会有益的。可是这个过程，我们已经在特雷西的身上看不到了。

事实就是这样，我们很明显地就能看出，维吉尼亚在这方面的无能为力，我们不清楚维吉尼亚是出于文化上，还是有其他方面的原因使得她难以管教特雷西。或者说，特雷西在13岁的年龄段开始与人鬼混并且吸毒，她是有责任的，有人说是维吉尼亚放任了对自己女儿的教育。她说她承认，可是她没有办法让特雷西回头。

阅读完卷宗和走访过很多人后，在我的面前似乎出现了特雷西表情麻木的脸，还有她走路时懒散的脚步。这是她对目前生活厌倦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她有什么不能启齿的秘密？维吉尼亚说第一次见到那个特雷西的男朋友——31岁的迈克尔·尼尔的时候，她就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那天，特雷西把他领回家来，说是给母亲看一眼。维吉尼亚觉得那个男人很有礼貌，为人也不错。不过这种一面之交的感觉，其中究竟能把握多少，就连维吉尼亚本人也无法说清，她只是觉得，她已经管不了女儿了。再后来，特雷西放弃了舞蹈事业，维吉尼亚怎么劝她也不听，至少，这会影响了特雷西的前途，而维吉尼亚变得无可奈何。作为母亲，我们应该理解她当时的心情，可是，对一个即将成才的女孩子，那确实是一种损失。

更使人感到遗憾的是，特雷西甚至打算退学，当时她已经搬到男友迈克尔的家中去居住。迈克尔的家中还有迈克尔的母亲芭芭拉，他们三人同住在一起。用维吉尼亚的话说，那就是她面对女儿发生的这一些变化已经不知所措了。

我觉得，维吉尼亚还是爱自己女儿的。她看着女儿沾上毒品后痛不欲生，就像变了一个人，完全被毒品控制住，成了毒品的奴隶。尽管如此，维吉尼亚还在一直为女儿祈祷，希望她能摆脱这一切，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继续过以前的正常生活。像维吉尼亚这样的诉说，我们在侦破其他案件中也能听到很多，而我们现在主要考虑的是要向特雷西的母亲了解更多有关于特雷西吸毒的情况。

一般吸毒者都会有以下的状况。以特雷西举例，她会在使用毒品十个小时之后出现全身的极度疲乏和无力或者是精神压抑疲惫的状况，还有困倦、嗜睡和躁动不安。她当时的动作会有些缓慢、刻板。这种情况与刚吸完毒后的兴奋恰好是相反的感受，被称作是“安非他明类沮丧”和“毒品迷幻状态复苏后的失落感”、还有就是“陷入病态”等。我们知道，如果吸毒者停药时间的不断延长，上述症状不仅会越来越严重，而且吸毒者还会出现持续数周的严重抑郁症状。这时值得我们关注的是，吸毒者由于抑郁导致的自杀行为，这就是使用毒品者死亡的一个重要原因。这种吸毒的后效果以及其他的精神症状，可以持续数年甚至是终身，同时它也是对“不再吸毒”的一种严重的心理惩罚。

这个观点，我们在行为心理学当中所称为“阴性强化作用”。显然，毒品对人精神活动的兴奋性，应该说起到了对吸毒行为的“嘉奖”作用，这就是一种阳性强化作用。这一正一负的两种心理作用的共同结果就是增强了对使用毒品的欲望和渴望，还有对毒品的精神依赖性，这样，就会促使吸毒者不得不再次吸毒，陷入一个恶性循环。

特雷西基本上就属于这种情况。特雷西从13岁开始吸毒一直到她18岁失踪这5年当中，身体对毒品产生的越来越高的耐受性和越来越低的敏感性，这会促使吸毒者的吸毒频率不断增加，而且吸毒的量也会加大，就是说，特雷西对毒品的依赖程度已经很深。她长期滥用药物，如果还没有因为各种急性和慢性中毒而死亡的话，那么通常就会出现精神异常。我们称之为“安非他明性精神病”或者是“苯丙胺性精神病”，这实际上是中枢神经系统已经中毒的表现。轻者通常表现为心情难以平静和烦躁不安，还有决断能力的干脆迅速而又草率，或者会情绪高涨、表情兴奋、话语滔滔不绝，思维极度活跃，脑子里总有新的想法和主意不断地涌现，但却难以进行深入的思考，而且会在行为方面表现出攻击倾向增强，并出现刻板的强迫性症状。比如会反复做一些明明知道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控制不住自己去做相同的简单动作。

这就是安非他明类中毒所具有特异性的症状。在幽暗的舞厅中，音乐震耳欲聋地响起时，属于安非他明类中毒者就会表现得非常兴奋，甚至会出现以摇头剧烈为主要表现的舞蹈动作，他们会做鬼脸、出怪相、龇牙、咧嘴、露齿、拱肩、头部来回转动、拼命摇摆臀部。

我们还不能完全掌握突然失踪的特雷西的吸毒状况。如果她一次用量比较大，那就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意识障碍，这种障碍所导致的后果就辨别能力低下、还有辨认障碍、陷入神志错乱状态，并伴有幻觉、妄想，它包括恐怖性幻视和言语性幻听，以及各种被害性质的妄想等。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不希望特雷西突然离开这个世界，因为她的母亲一直在等待她回家。但像她这样的毒品使用者也会暴露出另外一些特征，在一些病态体验的支配下，他们极有可能会做出各种暴力或杀人或自伤甚至自杀的事件。我们担心特雷西如果把安非他明类毒品和其他成瘾物质混合使用，那样，她所承担的不良后果将会进一步恶化。

基于这些，休斯顿联邦调查局和休斯顿警察局都认为对特雷西失踪的调查工作不能停下来，直到找到特雷西，不论是活人还是尸体。

调查工作的进展很慢，取证也很艰难，到现在为止，我们手里只有一份由弗吉尼亚送来的失踪人口报告，其他什么也没有。

迪翁探员怀疑这是一桩谋杀案。他认为其中有两个疑点值得重视。一个是花钱保她出去的那个男友；另一个就是特雷西问她的母亲借了钱，她向她母亲告别的时候都说了一些什么？

对于迪翁的想法，我比较赞同。目前，我们还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听到的全是一面之词。迈克尔说特雷西已经不在他那儿了，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沉重的心情都没有，这让人很怀疑。特雷西毕竟和这个男人认识了5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一起吸毒，一起生活，而迈克尔居然对特雷西的失踪表现得那么漠然。还有就是第二个问题，特雷西问她母亲借钱的用途，假如说是作为毒资的话，那么，她以前是否也曾问她的母亲借过钱，这些细节，我觉得对了解特雷西的失踪很关键，关键点就在那个借钱的用途上面。或许在这个时候，特雷西已经真正看出了迈克尔想杀害自己的意图，而是真想准备离开迈克尔。或者说特雷西想继续吸毒，可是迈克尔已经切断了她的毒资渠道，在这种情况下，特雷西不得不去向她的母亲借钱。也或许迈克尔凭着自己的敏感，已经闻到特雷西要和警方合作的味道了，而至于他通过什么样的渠道获得特雷西要与警方合作的消息还是一个谜。迈克尔一定很清楚，一般情况下，吸毒者假如不和警方合作的话是不大容易被保释出去的，当警方把可以保释特雷西的消息传出时，迈克尔一定会感到恐惧或者说是紧张。所以，当特雷西被迈克尔保释出来后的处境一定很不利。我们应该对特雷西的这种处境感到惭愧，因为我们没有很好地保护这个证人。

我把这个观点抛出的时候，所有参与讨论的探员都沉默了。迪翁探员说得更直接，他认为休斯顿警局在这方面存在着失误，那就是警方的意图完全被罪犯摸清楚了，而且在没有保护证人的措施下，所以才造成了像今天这样被动局面。

特雷西的失踪成了一个谜，我们没有其他的证据和更好的办法，调查工作遇到了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