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王
——密室之中请勿吸烟
第一章
“东侧选手,时任山,时……任……山!”
“西侧选手,鹤乃海,鹤……乃……海!”
随着裁判的呼声,腰缠白色兜裆布,分别在东西两侧待阵的大力士,缓缓站起了身子,走上临时搭建的相扑台。观众席顿时一片骚动,掌声如雷鸣般响了起来。
东侧选手是隶属白冈东口㊟商店协会的若草丸子店的少掌柜,浑号“时任山”的时任健一,现年三十四岁。其声援者亲切地将其称为“丸子店的阿健”。他身高一百五十七厘米,体重一百公斤。圆脸、短寸头,若论分类,他应该属于身强肉厚的重量型相扑选手。
西侧选手鹤乃海,本名佐藤博,因为年仅三十五岁,头发就掉得一根不剩了,就干脆给自己取了“鹤乃海㊟”这个直白的别号。他是佐藤洗衣店的老板,同时还兼任白冈西口商店协会青年会会长。
跟时任山截然相反,“鹤乃海”的浑身肌肉发达,结实得像一座铁塔。身高一百八十厘米,体重九十公斤。
如果把时任山比作大乃国㊟,那么,鹤乃海就应该属于千代富士㊟那个类型的吧。
白冈东口和西口两个商店协会,已经共同举办了十届“全镇相扑大赛”。最近几年总是这两个人晋级决赛,进行最后的对决。其余选手完全不足为论。目前为止,鹤乃海以四胜一败的成绩,遥遥领先于对手时任山。
时任山的比赛风格,偏向靠蛮力与重量横冲直撞,而鹤乃海则更加注重腕力和技巧。若是速战速决,则前者比较占优势;一旦转入近身战或者鏖战,后者便拥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喂,阿健,要加油哦!”
听到东口商店街一众邻居的声援,时任山脸上闪过一抹无畏的微笑;随即用大手狠狠拍打双颊,让表情重新绷紧。又扭着脖子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阿鹤,别输给那个死胖子哦。”
西口商店街一众也毫不示弱。鹤乃海紧张的情绪中,还隐藏着激昂的斗志,他正死死地盯着对手。
“秃子,滚回家去。”
“白痴,又蠢又笨的死胖子。”
观众席上的奚落声此起彼落。掌声和怒吼声交织在一起,使赛场的气氛愈发高涨。
此处,正是白冈镇镇民体育馆。
白冈镇是位于关东平原正中间的一个乡野小镇,乘坐JR㊟到东京,只需要一个小时。如今,从大都会扩散而来的工薪阶层,使小镇的人口快速增加,但究其本质,这里依旧是个不折不扣的乡下镇子。
说到白冈镇民一年一度的盛事,就是在五月五日儿童节这一天,举办的全镇相扑大赛。每年的这一天,身强力壮的男人们,都会从镇内各个地区集中到一起,用彼此的力量和技巧,相互一较高下。这个活动的本意,在于加深小镇居民间的感情,但最近出现了些许变化。近几年独占鳌头的这两个人,恰好分别代表东口和西口两个商店协会,因此,相扑大赛也变成了两个商店协会之间一决雌雄的场所。
这两个商店协会,分别位于东北铁路干线的两侧,平日里也一直保持着剑拔弩张的竞争态势。因此,在相扑大赛上,自然会掀起一片白热化的声援大战。随着大赛日程的临近,针对彼此的诽谤和中伤,也逐渐升级加温,终于在决赛这一天,迎来了最高潮。
并且,双方目前都灌下了不少黄汤,劲头愈发大了起来,其中有几个醉汉,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扭打在了一起。一升装的酒瓶在赛场上空肆意乱飞。
充当赛场的体育馆长约一百米,宽约五十米,高度大概有七到八米,平时用作镇上妈妈排球队㊟的练习场所。今天,大赛主办者在体育馆中央,设置了一个临时的相扑台,此时大约有二百人左右,聚集在相扑台周围的草席上观战。担任行司㊟的是白冈北高中的体育老师,他身穿紧身运动衫,像个十足的乡下土包子。
开赛时间一到,掌声和加油声,更加剧烈起来,几乎要冲破体育馆的顶棚。
行司一声令下,两个人同时将两手,撑在相扑台中央的白线上,死死地盯住对方。为了今天的比赛,而拼命锻炼肌肉的时任山,肥厚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鹤乃海则在腰间暗中使力,结实的褐色臀部高高翘起。比赛尚未开始,二人的脸上早已沁出汗珠。
行司一抬手,二人同时奋起。时任山发出一声雄壮的吼叫,猛地冲向前方,向鹤乃海的双颊送出一记大力掌。遭到如此迅猛的先发攻击,鹤乃海的身体一时反应不过来,摇晃了一下,随时要向前扑倒。
“胖子,太卑鄙了!你以为你在打拳击吗?”
高大的鹤乃海,虽然被时任山的攻势所压制,但及时抓住了对手的兜裆布,堪堪停在了相扑台的边缘上㊟。
会场立即响起了一片骚动。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白热化的赛场。
“很好,冲啊,阿鹤!……”人群中传来对鹤乃海的声援。
两人的战场移至相扑台中央,各自稳稳地抵住了对手的身体。这样一来,鹤乃海的优势就显现了。他的得意招式是右上手投掷。他不断用惊人的腕力和握力,试图动摇时任山沉重的身体,但是,时任山依旧纹丝不动。
这是一场精彩的比赛。粗野的吼声和尖细的叫喊声混杂在一起,场内的观众,被异样的兴奋所包围着。片刻之后,形势开始倒向鹤乃海一方。比赛时间持续越长,对重量型的选手就越不利。体力急剧消耗的时任山,已经开始呼呼地喘着粗气,表情也变得痛苦无比。
“阿健,收紧下巴!……”有人为他支招。
可是,就在即将败北的时任山,双膝碰到相扑台地面的那一瞬间,春上去十分有利的鹤乃海身上,却突然出现了奇怪的变化。他的颔头沁出一层油汗,底盘也开始松动起来,光秃秃的头顶在赛场的灯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察觉形势有变,时任山当机立断,松开对手的兜裆布,大大的右拳在鹤乃海的右颊上炸裂。
再看鹤乃海,他紧绷的腰部瞬时垮塌,被时任山轻而易举地,击倒在了相扑台上,仰面朝天倒下㊟。但是,明眼人都能发现,他的崩溃十分异常。看起来像是身体出现了某种变化,使得腰部无法聚集力量。
看到鹤乃海倒在台上,竟然一动不动,西口商店协会的几个年轻人,慌忙冲到台上将其扶起,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虛空,任由人们将其搬下了相扑台。几个人随即围上来为其拍扇,但鹤乃海依旧毫无反应,只一味地躺在那里。
时任山被行司裁定为胜者,东口商店协会的一帮人齐声高呼万岁。时任山本人也一脸得意,举起右手,做了个胜利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