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词
在创作杂记本写下成为这个故事的萌芽的想法,是二〇〇一年秋天的事。在同年年底,萌芽变成了稍微成形的语言,头一回在杂记本上出现叫做《哀悼人》的标题。接着,有以下的备忘录。
“接触了许多人的死,过度背负悲哀而倒下的人。”
“无心做任何事,光是一味哀悼。”
那之后的七年间,我和这个人物相伴度过。正如备忘录,“哀悼人”在最初处于倒下而且动不了的状态,随着时间过去,他爬起身,重新看待自己的内心和周围发生的事,战战兢兢地朝外迈出步子,不久便外出前往做梦都想不到的哀悼之旅。
这期间一直支持我的是文艺春秋的编辑们。第一次承蒙同一间出版社向我打招呼已是上个世纪,是在一九九六年。那之后的十二年,我不断回答说接下来写,我正在写……
二零零零年由另一家出版社出版单行本之后,我承诺下一册单行本由文艺春秋出版并开始着手的时候,“哀悼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因此我停了正在写的故事,确实就像被他附体一般,一年,两年,三年……结果这部作品成了相隔八年的单行本。我曾希望能更早地出版,但以自己的能力,要将“哀悼人”的存在以切实的形式传达给人们,是需要这么多的时间的吧。
责任编辑也在漫长的岁月里更换着,也有我连一行字都还没给就调职的人,我感到于心不安。荒俣胜利在八年中早几年就成了责编,尽管期间好几次调动部门,但最终又作为搭档与这个故事相伴相随,他最大限度地听取了我的要求,让我尽情地和作品相对。感谢自不待言,我首先想送出犒劳的话语。
“哀悼人”会在什么时候成形,我本人也焦虑不安。或许也有因为孕育过久而致使我对发表过于慎重的一面。推了我一把并把我强拉到连载的,是《ALL读物》㊟当时的主编羽鸟好之。可以认为,如果没有他的英明决断,发表会更晚。他现在成了出版责编,可说是本部作品实际上的制作人。他和后面提到的增田医生是同学,担负了介绍之功,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当初曾任责编的伊藤淳子为获得我要找的资料联系了很多人,去了很多地方,对构筑作品基础的工作给予了协助。她在工作调动后仍写信鼓励我,如今则为了将这本书传递给更多的读者而费心。《ALL读物》连载时的责编武田升除了我需要的资料以外,还根据他自己的判断找了资料,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如果没有他的话,作品不会成为现在的形态吧。接替他的秋月透马开朗热情地道出对作品的赞同,给了我到最后都不懈写完作品的推进力。接替羽鸟先生的主编吉安章大度地接受了作品,并以作品为本,为我整顿出容易写作的环境。诸位校对人员准确的指点总给我助益,而这一次也在从连载阶段到成为单行本的过程中有劳了多位校对人员。
此外还有许多协助过这部作品的人们,遗憾的是无法列举每个人的名字,在此重新对文艺春秋的诸位相关人员致以发自内心的感谢。
群马县伊势崎市石井医院消化器官科的增田医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对不懂医疗的我所提出的繁琐问题,他细心地给予了回答,并阅读本文,对种种表述加以指点。他还送来医疗设备的资料,真是不尽感激。同样是有关医疗的表达,丸山七奈惠很有助益。还有希望匿名的多位医疗业人员也对我的问题给了周到的回答。
在此一并深深感谢大家的帮助。
对于在长达两年的连载过程中为我描绘插画的日置由美子,我也充满了感激之情。通过每一回抓住作品核心的高品质插画,不仅牵系了作品和读者,我自己也多次被赋予了力量。
连载中,我从许多人那儿收到了鼓励的话,其中,编辑松田哲夫除了平日的感想,还给了我有关内容的宝贵建议。还有故乡的儿童文学家畑孝㊟,是从我出道伊始就守护着我的恩人中的一位,尽管生于一九二一年的他是人生中的老前辈,他仍阅读每一期连载,并写信寄来宝贵意见。在此将这二位作为众多读者的代表加以感谢。
在已开始和“哀悼人”同行的二零零五年一月,我有机会叨扰雕刻家舟越桂的工作室,看到了刚完成的新作“斯芬克斯的故事”。当听到这个雕刻就要远渡海外,在日本再也看不到了,我便冒昧地用相机拍了下来。其姿态清新而神秘,宽容却又高雅,无邪且充满了谜。我感到这呈现了“哀悼人”在精神上的象征,那之后便把当时的照片放在桌上继续执笔。因此我热切希望装帧也能用这个绝佳的雕刻作品来装饰,尽管使用门外汉拍下的照片是个不合理的请求,但舟越先生以及西村画廊欣然答应下来。我甚至感到与这个雕刻作品的邂逅是命运性的。真的非常感谢。另外也有劳了将门外汉的照片加工成美丽装帧的文艺春秋的关口圣司。
着手这个故事之后的七年间,不光为了执笔需要,也因为精神层面上没了余地,使我没法休息。对于一起忍耐这样的生活并始终支持我的家人,我怀有格外深的感谢之情。我的创作绝非个人的行为,他们对此给予了理解,这虽是私底下的话,但我特別在这里写出。另外,我有好几位早早辞世的朋友。对他们的回忆还有与其家属的交流也支撑了我。
还有,致以读者们。你们相信我对小说的态度,一定等待着我……存在于我和你们之间的信赖关系,从根本上支撑着看不到尽头的执笔。能有你们这样的读者,我真的很幸运。
最后,能写这个故事,能让我写出来,是无上的幸福。我现在也感到有许多忐忑,由自己来担任将“哀悼人”传递给人们的任务能行吗,同时我对“哀悼人”的存在被委以自身感到骄傲,每一天,我都感觉到能够与他还有他周围的人物相对的喜悦。对于让我写出这个故事的所有存在,所有意志,我带着敬畏之念献上感谢。
还有,不光是写作中参考的许多资料,在每天的现实中去世的人们的报道也以各种形态在这部作品中投下了影子。我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静人一样哀悼,但在致以深切感谢的同时,我谨祈祷诸位的冥福。
天童荒太
二〇〇八年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