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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的墓地野餐

“这次,我答应给你讲讲墓地的故事。”山姆·霍桑医生替我们倒上一些白兰地,“不过,我的墓地故事里没有鬼魂,没有雷电,也没有黑夜。一切都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但故事同样诡异……”

一九三二年春天,国人过得都很艰难……经济衰退、遍地失业。总统大选一天天临近,人们日益热衷谈论激烈的革新。北山镇比国内别的地方状况稍好,但我们也不得不在各方面紧缩开支,甚至连我本人都受到了影响。

在北山镇中心营业十年之后,我和护士爱玻打算搬家。有八十个床位的北山镇圣徒纪念医院于一九二九年盛大开业。该院规模对于北山镇来说,太大了点。因此,医院大楼一翼——三十个床位左右的房间——被改造为医生执业诊所。医院董事会邀请我租用他们的房间,开出的头一年租金相当有诱惑力。住院病人很多都是我的老主顾,而且诊所负债日益增加。在多重压力下,我无从拒绝。

爱玻对搬家一事相当激动,因为新办公室比老诊所要大上一倍。我倒没她那么确信。“这下子我们离镇子就有两英里远了。万一有病人不会开车,或者年纪太大,受不了骑马或马车颠簸怎么办?他们怎么来看病?”

“你的大部分病人根本就没住在镇上,即便不搬,他们还不是得长途跋涉。你还能上门出诊不是吗?而且,搬到医院之后,去看住院的病人就方便多了。”

“我想你说得对。”我不情愿地表示同意。

我们搬家那天,是四月里一个温暖的上午。圣徒纪念医院管理层之一——芬肖医生特意赶来迎接我们。“山姆,房间按你的要求粉刷一新了。”他个子不高,说话声音挺尖的。而且他那种紧张兮兮的态度,在董事会会议室里还算合时宜,但确实不适合在病床边关怀病人。

“多谢,大卫。看起来真不错。诊所的家具随后就到。”

“看这边,窗外的风景真不错。”他热心地说。

我掩饰不住讽刺的口吻:“如果你喜欢墓地风光,那确实不错。不过,有些病人大概并不想看到这一幕。”

“幽谷春景与其说是墓地,不如说是公园。”芬肖争辩道。我必须承认他说得对。有时候,甚至有人到此野餐。从我办公室的窗口看出去,只能看到为数不多的墓碑,沿着树林和小道散落分布着。幽谷春景的所谓“幽谷”是一条小峡谷,谷底流淌着蜿蜒的小溪,小溪源于上游高山间的清泉。一年中的这个时候,科博山北麓仍有雪水融化,灌入溪涧,使得小溪河面比平时要宽,水也要更深。溪流湍急地穿过幽谷春景,颇有点小河的意思。

当天剩下的时间里,我和爱玻一直忙着安置家具,准备重新开业。爱玻特意加了几小时班,把一切弄妥,以便第二天一早开门迎客。连蓝思警长都特意来看了看,替他妻子送来一个花篮。“为了今年夏天的百年纪念,本镇到处都大张旗鼓地准备开了。”

“警长,五年前我们刚过了三百周年纪念。怎么又冒出百年纪念来?”

“五年前是清教徒在本地定居三百年纪念。这次是北山镇建镇的一百周年。”

“等日子临近了我再准备吧。”

他嘀咕道:“你明天上午去马特·哈维的葬礼吗?”

“明天是我新址开张第一天,我走不开。不过,如果中午前后能清闲一点,我可以去墓地一趟。”哈维是芬肖医生的病人,九十二岁高龄上,终于从疾病中解脱了。

第二天上午,诊所病人不多。大部分人都是来我的新办公室看热闹,而不是来看病的。快到中午时,我看到哈维的葬礼转移到墓地来了,打算步行过去参加。马特·哈维是本镇重要人士,我可不能因为他找其他医生看病,就缺席他的葬礼。

墓地边的仪式比较简短。仪式结束后,两名掘墓人——塞德里克和特迪·布什兄弟——扛着铁锹走上前来。特迪·布什是两兄弟中的弟弟,脑子不大好使,冲我挥挥手。我也冲他挥手示意。然后,我沿着小道走开,四下看看,观察观察新环境。

在我的正前方,路边刚抽芽的一棵柳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福特T型车。五十英尺外,一对夫妻正在草地上野餐。他们野餐的地方风光还算宜人,尚未用做墓地。我能理解他们为何选择在此野餐。两人年纪都不大,估计跟我差不多。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吃三明治。不过,我刚想走上前去,背对我的女人突然站了起来。她一头黑色的长发披肩,穿着海军蓝宽松上衣和蓝色圆点花衬衣。刚一站稳,她就沿着小路,朝远处跑去。

男人似乎很生气。他也跳起来,大叫道:“罗丝!回来!”

但女人好像根本没打算停下。我心里突觉不妙,追了上去。小路前方十英尺处有座石桥,桥下是涨了水的溪涧。她跑到石桥中间时,似乎绊了一下,从桥上跌进水里。她的惨叫声刚刚传来,就被落水的声音淹没了。我无助地看着她被湍急的溪流卷走,我还来不及跳下去施救,她的身影就已经从眼前消失了。

“出了什么事?”二十分钟后,蓝思警长接到我的紧急通知,沿着小路蹒跚跑来,边跑边问我道。我让慌乱不已的丈夫去给警长打电话,自己则沿溪边朝下游走去,看能不能找到她。

“有个女人从桥上掉进水里。”我大声答道。

“罗丝压根儿不会游泳。”她丈夫跟在警长身后,匆匆赶来。

“我开车去下游更远处看看。”警长严肃地说,“我知道有个地方,也许能找到她。下游有个地方,一棵断掉的树挡住了溪流。”

“来吧,”我对她丈夫说,“我们和警长一起去。”

“好吧。”

“我是医生。”一起赶往警长汽车时,我对卷毛的年轻男人说,“名叫山姆·霍桑。”

“我叫鲍勃·杜普利,住在西恩角。”西恩角镇离本镇有二十英里远,“上帝啊,如果罗丝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们才结婚三年——”

“我们会找到她。”蓝思警长边发动汽车,边向年轻男人保证道。我看他根本就没考虑实际情况。

我们驶过马特·哈维的墓地时,我发现布什两兄弟只剩下一个人在挖掘。特迪不知道去哪儿了,也许去喝咖啡了,顺便偷个懒。警长在坑洼不平的路上熟练地开着车。在我们赶到枯树断流处之前,鲍勃·杜普利一直保持着沉默。

“她在那儿!”一到断流处,他就大叫起来,“我看到她了。”

我也看到她了——黑发和圆点衬衣缠在树枝上。我跳下车,朝河边奔去时,杜普利哭了起来。我第一个跳进冰冷的水中,爬上枯树干,朝女人所在处艰难地爬去。警长和杜普利紧跟在我后面。我们费力地将她从树枝的纠缠中解开,带到河边草地上。

我试图救她,忙活了二十分钟,想挤出肺里的水,让她恢复呼吸。但我心里清楚,已经太迟了。蓝思警长默默地站在一旁,她丈夫靠坐在一棵树旁,哭泣着。我不得不艰难地宣布:“没办法。她走了。”

“如果她能翻过这棵树,说不定不会有事。”警长说,“溪水流到鸭池塘之后,就没那么急了。”

鲍勃·杜普利在我们身后低声重复着他妻子的姓名。

“你能告诉我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吗?”我问他。他久久地看着她,默默地擦着眼泪。

蓝思警长终于忍不住,重复了一遍问题。他回答道:“我和她都认为,来个野餐也许能让我高兴起来。我们特意从西恩角开车过来,到达时间估计是十一点左右。”

“你们俩是谁提议在墓地野餐的?”我问道。警长从车上取了床毯子,盖在尸体上。

“罗丝提议的。我们听朋友说过那儿还不错。上帝啊——”

“别责怪自己。”蓝思警长说。

“我们边吃边聊。突然,她站了起来,好像被什么东西惊吓了一般,开始逃跑。当时我们视线范围内只有一个人,也就是山姆·霍桑医生你。我当时还以为,她把霍桑医生当成了墓地管理人,来赶我们走——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至于吓成那样。”

警长转过头对我说:“你看到的情况呢,大夫?”

我尽可能准确地把我所见到的表述出来:“她好像绊了一下,从桥上摔了下去。不过,桥上并没有什么东西会绊住她的脚。路面很平坦。我跟着跑到桥上,如果有绊脚索之类的东西,我应该能发现。”

“你太太经常头晕吗,杜普利先生?”

“没有的事,警长。就我所知,她从来没晕倒过。”

“她有没有仇人?”我问道,“比方说求爱不遂、心怀不满的人?”

“当然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她又不是被人害死的!”

警长把我叫到一边:“他说得没错,大夫。这是个事故。没有其他解释。”

“整件事也太奇怪了。”我坚持说。

“听着,我成天忙着应付哈维那个疯侄子已经够恼火了,他坚持说叔叔死于谋杀。”

“好吧。”我不想这会儿听人说起哈维的死,于是赶紧说道。我低下头,看看毯子下杜普利夫人的尸体,心里明白,自己要么目击了一桩不幸事故,要么是不可能犯罪。不过,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次到底是哪一种情况。

第二天上午,蓝思警长又来到我的新诊所办公室。“你拿到罗丝·杜普利的验尸报告没?”他问道。

我点点头:“刚刚才拿到。没什么异常情况。死因是淹死。除了落水和在河岸上撞击形成的淤伤,没有其他外伤。”

“她会不会事先被下了什么药?”

“她验尸结果一切正常,而且血液中没有药物或酒精的残留。她生前身体无恙。实际上,根据尸检,死者已怀有两个月身孕。”

“怀有身孕!”

“警长,对已婚妇女来说,这很正常。”

“没错,”他表示同意,“她丈夫知道这情况吗?”

“这你得问他了。她还有其他家人吗?”

“双亲健在,还有个兄弟。全都伤心欲绝。”

我突然想到点别的事:“你说哈维的侄子认为他死于谋杀?”

蓝思警长点点头:“没错,他侄子斯科特·哈维。你认识他,对吗?”

“我在一次农业保护协会的集会上见过他。”

“总之,斯科特声称叔叔死于谋杀,芬肖医生试图掩盖真相。”

“芬肖怎么说?”

“说哈维是老死的,斯科特在发神经。”

“你怎么看,警长?”

“斯科特确实有毛病,没错。每个人都知道。”

“也许,我该去瞧瞧他。”

“你还真想抓出个凶手来,对吗,大夫?”

“我不会无事生非,放心吧。”我向他保证道。

斯科特·哈维年逾五十,头发灰白了。在大萧条夺去他的土地前,一直在镇外以种地为生。失去土地一事对他打击很大,让他有些胡思乱想。当天上午晚些时候,我在镇法院找到他时,他正在大吵大闹,要求将叔父刚刚下葬的尸体重新挖出来。

我安抚地按住他的肩膀:“还记得我吗,斯科特?我是山姆·霍桑医生。”

他看了看我:“哦,我记得你。你是芬肖的朋友。”

“他不过是我的同事而已。遇到什么麻烦了?”

“马特叔叔是被谋杀的。凶手是芬肖,芬肖把他毒死了。”

“你有证据吗?”

“当然没有——证据都被他销毁了!因此我才希望他们重新验尸。”

“斯科特,你不能毫无根据地指控他人。”

“我有根据,只要他们重新验尸就能找出证据!”

“我昨天在葬礼上看到你了。就在葬礼同时,一位年轻女士淹死在流经墓地的小溪中。”

“听说了。”

“你知道什么内情吗?”

“我能知道什么?”

继续谈下去也毫无进展。“忘了你叔叔的事吧,”我建议道,“他的死完全是自然死亡。”

“就像那个被淹死的女人一样?”他干巴巴地说。

离开法院后,我瞥到布什哥俩中的大哥——塞德里克——靠在墓地的轻便卡车旁,等着把几袋肥料装进车里。

“你好,塞德里克。”我招呼道,“今天过得如何?”

“还不赖,山姆医生。”

“特迪呢?”

“在那边的快餐店,喝今天头一杯酒呢。如果罗斯福真成为了总统候选人,你认为他会撤销禁酒令吗?”

“在我看来,两党候选人都会使用这个竞选策略。”塞德里克读过些书,不像特迪,除了在理发店看看警局公告外,什么也不读,“昨天你们挖好哈维的墓地没?”

“当然,人家花钱就是让我们干好。”

“我中午前后路过,特迪当时不在。”

“他去树林里小解去了。”他笑道,“他离开了很久,我还以为他迷路了。”

“不过,他干活儿还卖力吧?”

“有时候还行。”

“你听说公园里淹死一个年轻女人的事了吗?”

“每个人都听说了。西恩角来的家伙,对吗?”

我点点头:“你和特迪没看到事情经过?”

“至少我没看到。”

我从他身边离开时,他仍然靠在车上。我沿街朝快餐店走去。出于某种原因,我越来越确信罗丝·杜普利并非死于事故。有些仍然藏在潜意识中的事实,正带我一步步走向正确的方向。不过凶手的手法是什么?动机何在?

特迪·布什不在快餐店。不过,店员说他刚走不久。我刚想开车回诊所,蓝思警长朝我匆匆走来:“我需要你帮忙,大夫!”

“怎么了?”

“特迪·布什刚刚意图对一个姑娘行凶。我必须逮捕他。”

受害的姑娘吓坏了,不过除了一点淤伤之外,毫发无损。姑娘二十出头,一头红发,长得很漂亮。她名叫苏珊·格里格,从卡宾路来,正赶往西恩角镇。她独自驾驶着胡德森家庭车到本镇来买点东西。事发时,她正穿过快餐店后的停车场。就在这时,特迪·布什朝她走了过来。

“我闻得出他喝过酒,”我在警长办公室外的隐秘房间替苏珊做完检查后,她对我说,“他嘴里说着些我听不懂的话。然后,他突然抓住我的裙子。我马上尖叫起来——”

“可以穿好衣服了。”我说,“你真是个幸运的姑娘。”

回到警长办公室后,警长将来龙去脉告诉给我:“我听到她的尖叫,赶快跑了过去。我赶到时,特迪已经把姑娘按在了地上。我赶快把他拉起来,给他戴上手铐。”

“我不敢相信特迪会做这种事,”我说,“让我跟他谈谈。”

我们来到楼上的监舍。特迪闭着眼睛躺在小床上。听到我们进来,他抬起头说:“你好,大夫。”

“怎么回事,特迪?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大夫。我喝了点酒——脑子出了点问题。”

“所以,你就跑到外面去,抓住视线范围内的第一个女人?特迪,这可不像你。”

“我也不知道,大夫。我不想谈这回事。”

“特迪——”

“我喝醉了,仅此而已!”

我叹口气,离开他。“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下楼时,我问警长。

“他没怎么伤害那姑娘。一切取决于姑娘告不告他。”

我突然想起塞德里克还在卡车边等着他弟弟,于是我对警长说,最好去通知他一声。

我找到塞德里克,把发生的事告诉他。他一言不发地听着。“那个该死的笨蛋。”听我说完以后,他怒道。

“来吧,塞德里克。”我说,“我带你去监狱见他。”

中午时分,我和蓝思警长待在一起,倍感沮丧:“警长,我没办法了,这案子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说不定压根儿就没什么案子,大夫。不是每个无法解释的死亡都是凶杀案。你喜欢一切井井有条。你希望马特·哈维的葬礼、杜普利的死和特迪攻击那姑娘有关系,可以用一套推理完美地联系起来,但生活并非如此。”

“也许吧。”我说。

“听着,我在等死者的丈夫,鲍勃·杜普利。他说好一点钟到。你想留下来等他吗?可以跟他谈谈。”

“他来干吗?”

“来领尸体,好安排葬礼事宜。他们打算明天一早在幽谷春景举行她的葬礼。我必须把尸体还给他。没有理由不还。”

“确实没有理由。”我附和道。

杜普利来的时候,脸色苍白,神经紧张,仍然没有完全接受不幸的事实。“我没想到你打算把她葬在此地。”蓝思警长签署尸体移交文件后,说道。

“她一直都很喜欢幽谷春景。”

“杜普利先生,你知道你太太已经怀孕了吗?”我问道。

他点点头:“芬肖医生上周才告诉她。”

“她对将要出生的宝宝感到高兴吗?有没有紧张,忧郁什么的?”

“完全没有。我们都很期待宝宝的降生。”

我深吸一口气:“你听说过一个名叫特迪·布什的男人吗?”

“没有。”

“你妻子会不会认识他?”

“我表示怀疑。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幸发生前,她好像是在逃跑。当天,布什正好在墓地干掘墓的活儿。我在想,她会不会是想从他身边逃开?”

“我们视线范围内,只看得到你一个人。”

“我知道。不过,她并没有朝我这边看。”

他离开后,蓝思警长说:“你该不是以为他杀了妻子?”

“她丈夫总是嫌疑最大的人。不过,当时他一直在我视线范围内。他没扔过东西,也没拉过什么线之类的。如果她死于谋杀,凶手肯定另有其人。”

“说不定凶手用上了钓鱼工具,朝她扔了条钓线,把她拉落桥下?”

“如果是这样,我肯定看得到。当时阳光明媚,光线很好。而且,她并不是被拉倒的,她好像是绊着什么东西,跌倒了。”

“她体内没有药物——你自己说的。该死,别咬着这案子不放了,大夫。也许她因为怀孕,一时头晕才栽倒下去。你的言行越来越像斯科特·哈维了。明明没有凶案,偏偏咬住不放。”

“我想你说得没错。”我承认道,“我猜,我最好先回诊所去。”

“顺便说一句,那姑娘决定不告特迪了。我再关他几个钟头,吓吓他,然后就放他出狱。”

“这个,不管怎么说,算是好消息吧。我真希望能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还有,他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回到诊所后,我发现大卫·芬肖正在办公室里等我。我开始意识到诊所设在医院里的坏处了。

“我得和你说两句。”他坐在我办公桌的一角,对我说。

“说什么?”我边翻爱玻在记事簿上留的言,边问道。

“我听说你今天早上在法院外跟斯科特·哈维聊了聊。你知道,那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是你的医学诊断结果吗?”

“听着,山姆——哈维是个老头子了。他的死完全是自然死亡。”

“你反应过度了,大卫。不过,我相信你。”

这似乎让他满意了:“我只是不想跟斯科特·哈维闹出麻烦。”

他离开后,我开始天马行空地推理。如果大卫·芬肖是杀害哈维的凶手,罗丝·杜普利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真相——毕竟她也是芬肖的病人。她建议在墓地野餐,正是为了观察哈维的葬礼。芬肖发现她也在场后,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灭口。不过,如果凶手真是芬肖,也可能有其他动机。

不过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魔术?催眠术?催眠术有那么大的作用吗?能让一个根本不会游泳的人从桥上跳到水里?

我放弃了,专心看爱玻留下的消息,还有病人等着我去看。

当天下午晚些时候,快到五点时,爱玻告诉我,特迪·布什在外面等着,想见我。我处理完最后一个病人之后,让他进来。特迪明显很尴尬,低着头进来,不肯接触我的目光。

“这么说,你出狱了,特迪?”

“没错,大夫。她——那姑娘决定不告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搞不懂,是不是脑子突然抽风了。”

“坐吧,跟我聊聊。你早上喝了点酒,对吧?”

“和平时一样,用咖啡杯喝了点。”

“空腹的话,足够让人醉了。”

“我想是吧。”他同意道。

“所以,你走到外面,看到那姑娘,就冲人家扑过去了?”

“我——我本来不会——不过,大夫,昨天我看到她光着身子在鸭池塘游泳。突然间,再次看到她,穿着衣服出现在我面前。当时我又有点醉了,所以才想扑上去——”

“特迪,她都不是本镇人。你肯定看错了。”

“不可能,绝对没看错,我认得她那一头红发。当时我正在山顶上的树林里,就在我们挖掘的墓地附近。我往山下一看,就看到她在那儿,在池塘里游泳。我还看到她光着身子走上岸边,穿好衣服。”

“这么说,塞德里克找你的时候,你在偷看人家姑娘啊。”

“我想是吧。”他承认道,“我一直盯着她,转不开眼。”

“特迪,我希望你能戒酒。你心里明白,喝醉闹事对你没好处。如果再来一次,你就不会这么走运了。蓝思警长肯定会把你关起来,下次可没那么容易放出来。”

“我知道。”他低下了头。

“那就好。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别惹麻烦。”

“你不给我开点药吗?”

“你不需要吃药,只需要长点脑子,特迪。”

他走了以后,爱玻走进来。“明天上午我有预约吗?”我问她。

“只有一个,去威尼斯太太家出诊。”

“打个电话过去,跟她说我午饭后到。上午我打算去参加罗丝·杜普利的葬礼。”

我和蓝思警长一起赶往西恩角参加葬礼。仪式开始前,我和他长时间坐在汽车里等着。“你没有证据,大夫。”他坚持说。

“不管怎么说,让我试试。”

他低声叹口气。等我们从西恩角的教堂赶往幽谷春景时,他拒绝再谈案子。“全是猜测,”他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光靠猜测不能钉死凶手。”

今天仍是个四月间的好天气,阳光明媚。和罗丝·杜普利死的那天差不多。送葬的队伍慢慢走向选定的墓地。我看到特迪和塞德里克·布什扛着铲子候在一旁。

罗丝来自一个大家庭,她数目庞大的家人跟在鲍勃身后。鲍勃一个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我转过身,看看其他观礼者,惊讶地发现芬肖医生也在队伍里。很明显,他是从医院直接步行过来的,跟我那天出席马特·哈维的葬礼一样。

牧师站在棺木边说着什么,我们不大听得见。仪式一完,特迪和塞德里克就要开始忙活了。“满意了?”简短的仪式即将结束时,蓝思警长问我道。

“快了。”我说。就在这时,我看到树丛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跟我来!”我大叫着,飞跑起来。

“大夫,见鬼,怎么回事——”

我们离树林并不远,我没花多长时间就冲了过去。“凶手回到凶案现场来了。”我说着,抓住藏在树后之人细细的手腕,把她拉了出来,“警长,请容许我介绍杀死罗丝·杜普利的凶手——她就是苏珊·格里格。”

“你多半是发疯了!”她大叫道,“放开我!”

蓝思警长面色不善:“大夫,我——”

不过,我赶紧继续道:“苏珊,你擅长游泳。要不是这样,你怎么能从桥上跳进水里,一直游到鸭池塘。你戴着黑色假发,穿着类似罗丝的衣服。在整个过程中,我一直没看到过你的脸,所以很自然地把你误认成了死者。你游到池塘后,脱掉湿衣服,换上藏在岸边的干衣服,你自己的衣服。在这一过程中,特迪·布什刚好看到了你。我问你,当你游过罗丝的尸体所在,也就是下游那段枯木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我又没杀她。”她坚称,“你没有任何证据。”

我掰着手指向她数着证据:“第一,特迪·布什看到你裸体在小溪下游的鸭池塘游泳。我可以作证,当天溪水非常冷——上游山里的雪水融化,灌入溪中。没有人会在那种温度下,裸体泡在冰水里玩。第二,你的好朋友鲍勃·杜普利说过,也许是我的出现惊吓了他妻子。不过,她从头到尾脸就没冲我——我看不到她的样子。因为你不是她,所以不敢冒险面对我。看都看不到我,你怎么可能被我的出现吓到?

“第三,我走近你们时,看到杜普利和他所谓的‘妻子’刚刚吃完三明治。但尸检显示,罗丝·杜普利胃里什么也没有。也就是说:我看着掉下桥的女人根本不是死者。第四,我在特迪意图伤人后替你做过体检,我注意到你身上有些淤伤。不过,你被袭击才过了几分钟,淤伤根本不可能那么快形成。所以,淤伤是头一天你在小溪里游泳时形成的。第五,如果罗丝真被溪流冲了那么远,为什么尸体上几乎没有伤?答案很简单,她根本没被冲那么远。她身上为数不多的伤痕,是你在打晕她,然后淹死在溪水里时造成的——行凶处多半是后来发现尸体的地方。”

我看到鲍勃·杜普利匆匆朝我们跑过来,苏珊·格里格也看到他了。“不,”她说,“我可不愿意背这个黑锅。是鲍勃杀了她。是他把她打晕,是他淹死了她。我所做的不过是,在证人眼前跳进水里。他想跟老婆离婚,然后娶我。不过,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死活不肯离。”

鲍勃·杜普利已经近到听得见我们说话。他气得面孔扭曲。“闭嘴!”他吼道,“闭嘴!你这蠢货,把咱们俩都暴露了!”

蓝思警长对证据终于满意了。他掏出手铐,在杜普利扑倒苏珊之前,将两人铐了起来。

“所以,你瞧,”山姆·霍桑医生最后说道,“我还是把罗丝·杜普利溺杀案和特迪袭击苏珊·格里格案扯上了关系。你问马特·哈维的死是怎么回事?这个,就我所知,那确实是自然死亡。下次我再跟你讲讲北山镇百年纪念过程中发生的事吧。庆典期间发生了一起诡异的密室杀人,险些破坏了整个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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