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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遗书

1

火狐毛的鉴定委托给了县立大学。

在等待结果出来期间,十津川有一件工作必须做。

这是件辛酸的工作,要将妙子死去的消息告诉她母亲文江。

怎么也鼓不起用电话告诉的勇气,十津川去坐落在国营铁路岐阜车站旁边的岐阜中央邮电局,给文江发了一份电报。

于岐阜发现妙子遗体 速来岐阜县警察署 十津川

在电报纸上一排列上这种平假名(日本国内电报用日文字母平假名书写),不管怎样,总给人一种枯燥无味、冷酷无情的感觉。可是,事到如今罗列一些悼念妙子的夸张的言词又有什么用呢?这样一想,十津川就发了一份只写主要事的电报,离开了邮电局。

现在需要的不是为妙子的死徒然悲伤,而是逮捕犯人。

翌日2月26日是星期天。

新闻中播音员在广播说:今天早晨天气晴朗,温暖宜人,去游览地游览的人将会增多。

十津川一清早就去岐阜豪华饭店了,是为了接替昨夜通宵监视着长田的石井刑警。埋伏在饭店内的井上和木村两人大概会轮流休息的。

一走进饭店的停车场,石井就从车上下来迎接十津川。

“那以后情况如何?”

十津川一问,石井便笑着说:

“我向饭店的服务台报告了,他们就带来了长田。”

“后来呢?”

“长田可真大方呀!”他笑着说,“行李箱坏了也不影响行驶,所以没有必要修理。只是租用汽车营业所那儿我想过些日子会给警部发帐单去的。”

“那没有关系。”

十津川看了看停在停车场的长田的车。

昨天开着口的尾部行李箱虽然还有点歪斜,但已经闭上了盖子。

长田说没有必要修理,这是表示他的宽容态度呢,还是因为他自己有什么亏心事所以宽容呢?

“你在后面座席上睡一会儿。”

十津川对石井说,自己坐到驾驶席上点燃了一支烟。

通过挡风玻璃射过来的阳光暖融融的,使人觉得春天已经来临。要是不紧张便会发困,十津川思索着妙子以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被发现的事,从而驱散了睡意。

将近下午2点时,在饭店门厅监视着的木村的声音突然闯进了无线电步话机:

“长田要外出了。”

“来停车场这边吗?”

“不,好像要在饭店门口雇出租汽车。雇了一辆黄色的个人出租车。车号是岐阜的XXXX。”

“好,我来跟踪。”

十津川发动引擎,把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睡在后部座席上的石井也醒了过来,注视着前方。

立即发现了长田乘坐的出租车。

十津川留开十二三米的间隔,紧紧地跟着那辆出租车。

“是想去什么地方呢?”石井问。

“他不使用自己的车而雇出租汽车,从这点来看,大概不会出那么远的门吧。”

搭着长田的出租汽车驶过长良桥,拐向岐阜公园。

长田在动物园附近下了出租汽车。十津川和石井也下了车。

架空索道上的缆车在这里向海拔328.8米的金华山山顶缓缓移动。从山顶看去,可以一眼望见岐阜市街和长良川,所以游客很多。

今天也有很多年轻情侣和一家老少朝架空索道方向走去。

长田也走进了那人群中。

是想游逛金华山吗?

十津川纳闷着与石井并肩朝架空索道的缆车出发和到达的地方走去。

天空暖烘烘的,走着走着都快出起汗来。

兴许是这一缘故,今天人山人海的。

长田戴着墨镜,一面显得很高兴地眺望着四周的景色,一面行走着。让人觉得像是哼着歌曲什么的。

长田像是被人群推挤着乘上了缆车。

十津川让石井乘同一班缆车,自己决定乘下一班。一则这缆车并不大,更何况十津川作为刑警已为长田所认识,所以两人乘上去就有被对方察觉和提防的危险。

十津川晚了五六分钟上了山顶。

从这儿起沿尾根开设了一条散步道,这道路直达岐阜城。从缆车上下来的人们络绎不绝朝岐阜城方向走去。

没有看到长田和石井的身影,十津川夹在人群中朝岐阜城走去。

“警部!”突然从那人群中传来了惊慌失措的石井的声音。

“怎么啦?”

“看不见长田了。”石井脸色苍白地说,“对方慢悠悠地走着,一不留神就不见他的踪影了。”

混蛋!

十津川在心里骂着,迅速环视了一下人群。

“你给我往岐阜城方向看一下!我返回去。”

还没有说完话十津川就分开人群,往架空索道方向退了回去。

怎么也找不到长田的影子。十津川的眼睛里渐渐布满了血丝。长田不是故意把十津川他们引到人群中,巧妙地甩掉了尾巴吗?!

十津川回到了架空索道的缆车出发和到达的地方。载着下山游客的缆车晃动了一下正要启动。

这缆车中只乘着几个游客。

其中一个十津川看去只看到背影的男子,横看竖看都像长田。

是长田!

正当十津川在这么想时,那男子身旁的年轻女子猛地转过脸来。

虽然她戴着墨镜,但十津川觉得那张脸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不是夏娃的妹妹首尾木美也子吗?

就在十津川定睛细看时,那女子在缆车里转过身去,缆车本身也从他的视野中逐渐消失了。

2

十津川与折回来的石井一起乘上了下山的缆车。

虽然到了山下,但长田的影子哪儿都没有找到。

“怎么办?”石井问。

“去玉井街看看吧。跟长田坐在一起的那女子怎么想也总觉得像是首尾木美也子。”

“是长田的伴儿吗?”

“在缆车中并排坐在一起。也许是偶然的,但说不定是约定在金华山碰头的。是用电话预先约定的。”

两人一回到车上,石井就驾着车绕到了玉井街。

在首尾木家附近停下车,十津川打发石井回饭店,自己独自按响了首尾木家的电铃。

从对讲电话机里传来了年轻女子的声音:

“是哪一位?”

这声音很耳熟,是首尾木美也子的声音。

“是前些时候见过面的东京的十津川瞥部。想见见您,有事想问您。”

“我可是没有什么要向您说的……”

显然美也子的声音很生硬。

“知道了您姐姐的一些情况,想跟您说说,也想向您打听一下有关的一些事情。”

“什么样的事情?”

“是个微妙的问题呀。这种形式怎么谈呢?”

“请稍等片刻。”

依然是生硬的口气。但过了两三分钟,大门打开了,下穿西裤上着毛衣的美也子走了出来。与金华山见到时的服装完全不一样了。

与上回见面时一样,美也子用严峻的目光直盯盯地看了十津川一眼,说道:“在外面谈吧。”旋即自己先朝长良川方向挪开了脚步。

“刚才在金华山吧?”十津川尽量与美也子肩并肩地走着,说道。

没有回答。十津川并不在乎,继续说道:

“我看到在架空索道的缆车里你跟一个男人在说话。那男人叫长田史郎。他可是我们认为是连续杀人事件的犯人啊!”

“如果是犯人,警察为什么不逮捕呢?”迸出了美也子的声音。

“马上就逮捕。”十津川说。

两人来到河边。可以望见几个钓鱼人。一派宁静的景象。

“长田史郎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那种人。”

“可是缆车里你跟长田史郎说话了呀。我说的就是那个人。”

“啊,要是那个人,只是偶然跟我搭了几句话。他说是从东京来玩的,问了我市内的地理,所以连名字我都不知道啊。”

“是在缆车里吗?”

“是的。”

“奇怪。在那以前我就看见你跟长田在说话呀。不仅如此,我还看见你和长田在金华山顶碰头后乘上了缆车。我觉得很奇怪,像你这样望族出生的小姐为什么跟凶犯约会呢?”

“我已经说过那种人我不认识。”

“你跟不相识的人约会吗?”

“别没有任何证据就害冤枉人。”

“冤枉人吗……”

十津川不禁苦笑起来,他又一次心想:这是一个好强的姑娘。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感到了,这个姑娘有着一种独自维护着世家名誉的气质。

可是,美也子显而易见是在撒谎。十津川也撒了谎,但她说不认识长田,这显然又是谎话。

仔细想来,一开始就在缆车里问路也有点奇怪。十津川看到的缆车中的两人给人的印象并非如此,那样的话难道长田是为问路而特意乘架空索道上金华山的吗?

“不是冤枉人吗?”美也子板着脸说。

十津川把视线投向河面。

“我想你已经从新闻中知道了,我本该与她结婚的一位女子的尸体被人发现了。跟你姐姐一样,是被人勒死的。我们确信犯人是长田史郎,但没有证据,我们也想知道他真正的动机,为此需要你协助。”

“我很同情,但把一个跟我毫不相干的人说成是有关系的,我也没有办法。”

“你是说长田史郎这名字你完全没有听说过?”

“是的。”

“那么高田礼子这名字呢?”

十津川眼望着河面说道。他感觉到:在他身旁的美也子在这一瞬间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美也子说道。但在十津川听来,她好像是在说“我很清楚”。

“你认识高田礼子,也认识长田,是吗?”

“不认识。”

美也子固执地摇了摇头。这时有人喊了一声:“警部!”十津川回头一看,只见应该在东京的龟井刑警正朝这边奔来。

3

“怎么啦,阿龟?”

十津川喊道。美也子乘机朝玉井街方向跑去,但十津川没有管她。就是再追问下去,美也子也不会实说的。

“是夏娃的妹妹吧?”龟井用目光追逐着美也子的背影,问道。

“是啊。她好像认识长田史郎,也认识女诗人高田礼子。你是来……”

“那个朝仓律师出动了,我对他进行了跟踪,结果来了岐阜。现在他在岐阜豪华饭店。”

“那就是长田现在住的饭店啰?”

“是的。在门厅我见到了木村君他们。长田也回饭店去了。”

“是长田叫朝仓律师来的吧?不,他进饭店后只能给岐阜市内打电话,那样的话,也许是首尾木家的人叫律师来,的。”

“这就意味着首尾木与长田史郎之间不是通过夏娃,而是自古以来就有某种关系。不是吗?”

“我也有同感呀。所以夏娃被害后让人发现时,首尾木家不想承认那是首尾木明子,这不仅是因为夏娃对首尾木一族来说是一个耻辱般的存在,同时他们还认为:杀害她的犯人长田史郎也与首尾木家有关系,所以这将成为家族双重的耻辱。”

“那么,朝仓律师也许是首尾木家叫他来研究善后对策的咯?”

“大概像你所说的吧。”

“打算研究什么样的善后对策呢?”

“有两点可以考虑:一是说服长田让其自首;二是为了保守秘密,设法让长田逃跑。”

“不是还有一点可以考虑吗?”

“什么?”

“不是也要考虑为了维护首尾木家这个世家的名誉,将长田史郎杀害吗?”

4

到了傍晚,妙子的解剖结果出来了。

死因果然是扼在颈部引起的窒息死亡。这与预料的一样,所以对搜查来说并无什么益处。

十津川与野崎他们所关心的是死亡推定时刻。

据大学医院送来的报告说,估计是从1月下旬至2月上旬被害的,但确切的时间无法断定。

尽管如此,报告仍然有着重要意义,因为也出现了在K镇的空屋里被害的可能性。

“再搜查一次那栋空屋吧。”野崎说,“我这就去,十津川君也去怎么样?”

“想一起去,但过会儿妙子的母亲就要到了,所以……”

“可不是。我给忘了,真对不起。”

“哪里。请你把龟井刑警带去代替我。”

十津川说道。到了晚上,他就去国营铁路岐阜车站接岩井文江。这是件辛酸的工作,不是托别人所能办的。

一见到文江,十津川就先鞠了一躬说:

“对不起。由于我的力量不够,把妙子害了。”

“这是那孩子的寿命吧。”

文江低声说。经她这么一说,十津川益发心里难受了。

当晚,在大学医院交回的遗体面前举行了彻底守灵仪式。是借县警察署的一角举行的,虽然县警察署的刑警也参加了,但不可否定守灵冷冷清清。

翌日,妙子的遗体被运往附近的火葬场。

本来十津川也打算与文江同行的,但临出发时得到消息说委托鉴定的关于火狐皮短大衣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鉴定结果是:十津川从长田的车子行李箱里发现的数根毛与裹尸体的火狐皮短大衣的毛是同一物。另外,据说粘在短大衣上的机油是使用于汽车的马达润滑油,是K石油公司1年前销售的。“丰田”、“日产”等大厂商的车子都使用K石油公司的马达润滑油,所以长田的车子“日产GTR”也当然使用这种机油了。

在搜查总部待命的刑警们兴奋起来。

“这下可以取得对长田史郎的逮捕令了!”野崎目光炯炯地对十津川说。

“逮捕令多长时间可以拿到?”

“最晚也应该在1小时之内可以拿到。”

野崎说道。这时电话铃响了。

拿起话筒的野崎脸色刷地变了。

“长田驾着他的车子离开了饭店。”

“木村和石井呢?”

十津川一问,野崎便放下话筒说:

“他们说开始用车子进行跟踪。”

5

木村与石井乘坐的盖有伪装的巡逻警车留出20米的间隔,跟踪着长田的“日产GTR”。

长田的车子穿过岐阜市内,沿23号公路南下。

“这家伙开得好快啊!”

正在驾驶的木村看了看速度计。时速将近80公里。

“好像要从一宫出入口进入东名高速公路。”助手席上的石井眼望着长田的车说道。

车内的无线电话响了。

石井拿起话筒。

“对长田的逮捕令已经下达了!”

“OK!”

木村一打开红灯就拉响了警笛,又狠狠地踩了一下加速踏板。部分改造过的引擎发出呜呜的声响,两人乘坐的车子猛地加快了速度。

就在这时,行驶在前面的长田的车子也加快了速度。

“他要逃了!”石井喊道。

“畜生!”木村骂了起来。

长田的车子拼命地逃跑。别的车子都被警笛声吓得靠一边停住了。两辆汽车在变宽了的公路上疾驶而过。

这时,前方摇摇晃晃地跑出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来。

长田的车子向左急拐弯。

那里立着一根水泥电线杆。像是故意用车身冲撞过去似的,“日产GTR”深蓝色的车体猛地撞在那电线杆上。

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木村急忙踩下制动闸。

载着两名刑警的车子斜着横向滑过去,撞上人行道的铺路石后才好不容易停下来。

两名刑警踢开车门跳到车外,朝“日产GTR”旁边跑去。

从部分引擎已被挤扁了的车子里猛烈地冒着蒸气。

驾驶席上的长田浑身是血,倒在座席上。

“快叫救护车!”

木村喊道。石井跑回自己的车去用无线电进行联系。木村把长田的身体拖了出来。

救护车和警车几分钟后到达现场。

不省人事的长田被抬上救护车,运往了附近的N医院。

十津川和野崎到N医院时,长田还没有恢复意识。

“谈谈情况吧。”

十津川在医院走廊上对木村和石井说道。

“我想,长田本是打算从一宫出入口进入东名高速公路的。”

木村像是征求意见似的看了看石井。

“我也这样想。”石井也说道。

“后来呢?”

“突然一个男孩跑到了车道上。见到这情景,长田就把自己的车子撞到电线杆上去了。”

“撞到电线杆上?”

“只能那样认为。因为要是急转弯的话显然会撞到电线杆上或是房子上,但长田还是把方向盘向左急转过去了。”

“制动闸没有踩吗?”

“完全看不到有踩的痕迹。”

“这是为什么呢?”

“会不会是因为他当即判断即使紧急刹车也不顶事呢?我们的车离他的车有20米,紧急刹车才顶事。而且,倘是长田紧急刹车,我想我们的车子准会从后面撞上去,事故就更惨重了。”木村脸色苍白地说。

“你也有同感吧?”十津川问石井。

“我也有跟木村君一样的想法。我想要是长田不把自己的车子撞到电线杆上去,那男孩大概早就死了,我们也从后面撞了上去,即使不死也一定负了重伤。多亏长田向左急转方向盘,我们的前方才出现了一个大空间,急刹车才顶用。”石井边摇头边说道。

十津川紧蹙双眉:

“听你们这么说,长田好像是个救世主啊!是个牺牲自己、搭救孩子,甚至救了在后面跟踪的你们两个人的英雄。”

“完全如此。”木村说,“感谢杀人犯长田可是有点儿叫人生气,但多亏他把自己的车子撞到了电线杆上我们才安然无恙,这是事实。”

“你说跑出了一个男孩,是吧?”

“是的。后来知道,那男孩4岁,叫大久保健一,好像是因为母亲在另一侧的人行道上,所以摇摇晃晃地跑到了车道上。是个惹人喜爱的男孩。”

“真不可理解啊!”

“是长田想牺牲自己,搭救孩子这件事吗?”

“嗯,是的。”

“也许他本性是善良的。”

“您怎么想?”十津川看了看野崎,问道。

野崎轻轻叹了口气。

“长田不也是一个人吗?看到前方有男孩跑出来,就一下子拨转方向盘,猛撞到了电线杆上。正像木村刑警说的,也许他本性是善良的。”

“我一直以为长田是不喜欢孩子的,所以这回这件事真叫我想不到啊!”

“您为什么那么想呢?”野崎兴致勃勃地问。

“与长田有关系的女人有3人,加上高田礼子有4人,但高田年龄也比他大,而且3年前就死了,所以她暂且除外吧。最先被害的夏娃即首尾木明子打掉了孩子,从百货商店平台上跳楼自杀的堀正子也做了人工流产。”

“可不是。当然都是长田命令她们打掉的咯。”

“是的。我认为堀正子是由于被迫做了人工流产而再也不相信长田,最终自杀的。所以可以认为长田是不喜欢孩子的。他不喜欢孩子,一旦自己有了孩子就更令他厌恶,所以让两个女子做了人工流产。如果妙子也怀上了他的孩子,我想她也会被迫做人工流产。这样一个长田竟然为了搭救孩子而牺牲自己,这点我可是怎么也不理解啊。”

“确实有些地方叫人不可思议啊!”

“还有一点,长田究竟想去什么地方也挺叫牵挂的。”

“木村刑警和石井刑警不是说长田打算进入东名高速公路吗?”

“这点我也有同感。但我想知道的是,进入东名高速公路以后打算去什么地方。”

“不是想回东京吗?”

“不,好像不是那样。”十津川说,“东京的公寓来这儿之前我们搜查过了,照片和信一类的东西都烧掉了,身边的事都作了清理。我认为,他清理了身边的事情后来岐阜,这说明他再也不打算回东京去了。”

“那就是打算去与东京相反方向的京都、西宫方向咯?”

“一般来说是的,可是……”十津川轻轻摇了摇头。

“您认为不是这样吗?”

“长田的情况我们调查好长时间了,但京都、神户或是更西的地名可是没有出现呀。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说不定长田想去的是仙台。”

“仙台?为什么?”

“因为首尾木明子常去仙台旅行,如果她是受长田之托去仙台的,那么长田去仙台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在仙台究竟有什么呢?”

经野崎一问,十津川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因为他也抱有这个疑问,但至今还没有找到答案。

“从首尾木明子多次去仙台这点来看,或许与首尾木家有关的什么东西在仙台。”十津川说。

“但我一直注意着首尾木家的动向,没有听说该家现在的户主大造夫妇和美也子去过仙台……”野崎歪着脑袋说。

医院正门口响起了停车的声音,披着外套的朝仓律师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他脸色苍白,一见十津川他们便问:

“情况怎么样?”

“据医生说,头盖骨复杂骨折,而且胸部也受了伤,处于危险状态。”十津川答道。

“手术呢?”

“想必过会儿就开始。”

“驾驶技术高明的长田史郎为什么发生事故了呢?”

“是想避开跑出来的孩子,猛撞在水泥电线杆上。”

“避开孩子?”

“是的。”

“原来是这样……”

“他打算去什么地方呢?”

十津川一问,朝仓便摇摇头说:

“我不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

“我替长田保管着一部手记。”

“手记?”

“是的,有一部手记,他交给我说,自己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希望替他发表。”

“写着什么?”

“这……我也还没有看里面的内容。”

“现在不能给我们看吗?”

“不行。”朝仓断然说道,“因为我是律师,不能辜负委托人的信赖。”

医院内突然笼罩着紧张的气氛。长田史郎的手术开始了。

十津川他们在候诊室里静候着结果。

十津川希望长田得救。不能给尸体戴上手铐,况且想问的事还有的是。

朝仓律师双拳相握,万分焦躁似地在候诊室里踱来踱去。

时间在流逝。长得邪乎!这使十津川不安起来。会不会是手术不顺利?

像是想摆脱这种紧张感似的,十津川嘀咕了一声“好热啊”随即叼起了烟卷。但立即想到候诊室里是不准吸烟的,于是苦笑着又收了起来。

过了两个小时。

朝仓律师看了看手表,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

“希望他得救啊!”野崎小声说道。

正当十津川默默地点头时,突然候诊室的门打开了,医生走了进来。

3人的目光一齐投向医生。

医生看上去已经疲惫不堪。他用双手抚了一下脸,而后默默地摇了摇头。

“没有指望吗?”十津川问。

“很抱歉,他死了。”医生说。

十津川看了一眼朝仓律师。这下长田的手记便成了他的遗书。

6

只是十津川和野崎二人跟朝仓律师一起去了他住宿的岐阜豪华饭店。

朝仓说他只想给他们二人看长田的遗书。

一到饭店,朝仓就请服务员从服务台的保险柜里取出黑皮包,并拿着它与十津川他们一起在门厅里坐了下来。

朝仓打开皮包,取出厚厚的信封。

“我不知道这里面写着什么,因而即使你们对内容有疑问我也不能回答。请你们在同意这点之下过目。”

“这是道防线吗?”

十津川露出了讽刺的眼神,但朝仓却用冷静的口吻说:

“我只是说事实。如果您不喜欢,我决定把这烧了。”

“不,请给我看一下。”十津川急忙拿过信封。

是个白信封,正面什么都没有写。

背面用钢笔写着“长田史郎”几个字。

里面有5张信笔。那笔迹十津川好像看到过。跟妙子那儿的信笔迹完全相同。

“没有错,是长田的笔迹。”十津川小声对野崎说。

两人一起浏览起来。

我想首先说明:这里所记的全是事实,是在不受任何强制的情况下写的。

遗书(当然写这文章的时候长田大概压根儿不会想到它会成为遗书吧)以这样的文字开始。

因为我的经历与这次的案件毫无关系,再说也并不怎么有趣,所以我想从与首尾木明子相识时候的事开始写起。

与明子第一次邂逅是在3年前。当时的我(现在也如此)是个丝毫抬不起头来的自称诗人,她从岐阜跑出来,靠帮助翻译过日子。我们最初在一家小咖啡馆偶然相见,随后便迅速亲热起来。我们产生了爱情,但爱我对明子来说可以说是最大的不幸。

因为我这个人生来就是个懒汉,而且任性,所以一定会成为她的累赘的。果然不出我所料,明子成了我的牺牲品。

性情温柔的明子为了让我摆阔气,开始在土耳其澡堂干活,甚至当上了高级妓女。当然这并不是我劝她的,但从结果来说我默认了这一切,不,不只是默认,甚至用她卖身挣来的钱过着奢侈的生活。

不仅如此。我虽然用明子的钱过着奢侈的生活,但对与她发生关系的男人十分嫉妒,甚至责备她,还在她的大腿上刺上了蔷薇文身,以此证明她是我自己的女人。我是个不可救药的男人,而且在明子说想生我的孩子时,讨厌孩子的我硬是叫她做了人工流产。由于我这到样子,连明子也嫌弃了吧。到了今年,她说出想和我分手,我当然很生气,把她勒死了。

我害怕查明她的身份,也害怕出现我的名字,于是从尸体上剥光了衣服,扔进了浅草寺寺院内的池子里。

但警察侦探出了明子是岐阜一世家的女儿。

明子未曾跟我谈起岐阜的事。岐阜对她来说大概只有令人讨厌的回忆吧。

明子只是信赖山本这个亲戚,把我的事也在信里告诉了他。

一天,那山本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是想问问关于被害的明子的事。我从电话里明白,他言谈的口吻中流露着对我强烈的怀疑。我想,即使对方没有掌握任何证据,但要是将我和明子的事对警察说了,那就麻烦了。

我想一定得杀死山本。

我又发生了另一个麻烦的问題。那就是岩井妙子的问题。

妙子是在一文学研究会上相识的,只跟她发生了一次关系。后来才知道她是一名叫十津川警部的未婚妻。

我曾叫妙子也刺蔷薇文身。她还记着这件事,当她知道明子的尸体上刺着蔷薇文身时,就把那件事跟我联系起来;为了弄清事实,她来找我。对我来说幸运的是,妙子是在报告警察之前来我这儿弄清事实的。

我将妙子监禁了起来。

我不得不处置两个人。

但要把山本叫到东京来危害他是很难的,因为对方非常小心谨慎。

我先勒死了妙子,用火狐皮短大衣裹着尸体塞进车后行李箱里。这件短大衣是明子用过的。

我尊敬岐阜所造就的女诗人高田礼子,曾去过几次,所以也知道K镇是个人口过少的镇子,有一栋能够用来作案的空房。

我把车开到K镇的空房,决定把山本叫到那里杀死他。对我来说幸运的是,山本瞒着首尾木家,装做晚上出去钓鱼的样子出门来见我了。

山本追问我说:是你杀死明子的吧?我一面花言巧语地推卸责任,一面乘他不备狠狠地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在山本摇摇晃晃时将他的头摁进了盛在铁桶里的自来水里。山本稍抵抗了一阵,就立即不动弹了。

我把他的尸体运到长良川,抛进了河里,想装做他是晚上钓鱼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的。

妙子的尸体埋在岐阜羽岛附近的杂木林里。

也必须记下另一个人即堀正子的事。她对我来说完全是玩弄的对象。尽管如此,她却认真起来,说要生我的孩子。我不想要孩子,所以也硬是叫她做了人工流产。正子之所以从百货商店的平台上跳楼自杀,大概是因为对我这种冷漠的态度感到绝望了吧。

仔细想来,觉得我是专为伤害周围的人诞生并生存的。也许生下来本身就是个过错。

长田史郎

7

“真没有想到啊!”朝仓律师第一个说道。

十津川显出可疑的样子凝视着朝仓律师。

“你真的不知道内容吗?”

“是的。长田史郎叫我在他自己发生什么事以后发表内容。大概长田打算在他逃往南美等地以后再转告我替他公开发表这信吧。”

“你是说他考虑逃到国外去?”

“是的。我受他委托,带来了他的护照,在饭店里交给了他。”

“真的吗?”野崎纳闷起来。

“真的啊。”朝仓面有愠色地说道。

“可是,长田随身携带的物品中没有护照啊。”

“哪里的话。我的的确确交给了长田。他说他要一张护照嘛。”

“车里也没有护照。”

“也许忘在房间里吧。”

野崎说。3人去了一下长田住宿的房间。

刚好负责客房的两个女的在打扫房间。

“这里没有发现护照吗?”朝仓问两人。

正在使用吸尘器的一个关住开关后说道:

“只有没有看完的两本周刊杂志和几张报纸。”

“抽屉里呢?”

“那里也打扫了。”

“没有护照吗?”

“嗯。”

“啊,你等一下。”

十津川叫住了一个正要拿走字纸篓的女的。

十津川将那只字纸篓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地板上。

发现了被撕成碎片的护照。

十津川小心谨慎地在地板上一片一片地拼合着这些碎片。

果然是一张贴着长田史郎照片的护照。

但名字不对。填在那张护照上的名字是高田史郎。

“这名字是……”

十津川瞪大眼睛看着朝仓。但朝仓只顾着护照被撕破丢弃这件事:

“高田史郎是真名。可他为什么把我特地给他拿来的护照撕破扔了呢?”

“那么长田这名字是笔名咯?”

“是的。比起真名来,他倒更是经常使用长田史郎这名字。可是,他为什么把护照撕破扔了呢?”

“大概这不需要了,所以扔了吧。”野崎干脆地说。

朝仓咂了咂嘴。

“我特意从东京拿来的,可是……”

“是长田打电话把你从东京叫来的吗?”

十津川露着一副沉思的表情问朝仓道。

“是的啊。护照也是当时他叫我拿来的。我有时替他保管一些东西。”

“这就奇怪了。”

“怎么奇怪?”

“因为长田从这饭店里只打了3次电话,这3次电话全是打给岐阜市市内的。”

“这个嘛,大概用门厅的电话给我打的,所以记录上没有留下吧。”

“但门厅里有我们的刑警监视着,如果长田在门厅里打电话,他们应该会看到的,可是……”

“总之我是接到他的电话后拿到这儿来的。”朝仓厉声说。

8

“你不是受首尾木家委托来这儿的吗?”

十津川一问,朝仓立即满脸通红。

“我刚才说了是长田叫我来这儿的,我替他保管着这部手记。没有看穿长田是犯人,这是我的无能,但这下不是全了结了吗?好像警察很早以前就认定长田是犯人了,果然如此啊!”

“确实我们一直认为长田史郎是犯人,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十津川目不转睛地瞅着朝仓,说道。

“那么,这下不是行了吗?犯人出事死了,这对你们来说也许事与愿违,但还有一部供认罪行的手记嘛。我保证这部手记是长田自己写的。”

“我们并不怀疑这一点呀。”

“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什么都不满意。”

“你说什么?”

“出现了种种疑问。这部手记再看一遍的话会出现种种疑问,我发觉我们连长田到底是什么人都没有真正明白。”

“能具体给我谈谈吗?”

朝仓显出焦灼的样子瞪了十津川一眼。

“那请允许我提个问题。如果长田史郎的真名是高田史郎,那么不是与高田礼子这女诗人有关系吗?”

“这种女诗人的事,我不知道。”

“那长田史郎与首尾木家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

“这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只认识在东京写诗的长田史郎。”

“这我来调查吧。”

野崎在一旁说。这件事托给这个人办的话,会干得很出色的。

十津川放心地下楼到门厅去了,因为还有许多必须做的工作。

龟井刑警靠拢过来,十津川朝他说:

“发现了一份死去的长田史郎的遗书,供认了全部罪行。”

“那么,案子就解决咯?”

“不。”

“为什么?”

“不知道啊,阿龟。遗书一定是长田写的,但总觉得太玄乎了,关键的地方都没有写。”

“比如说是什么样的地方?”

“没有写到山本渔夫的口袋里装着妙子的胸针。虽然里面写着跟夏娃第一次相见是在来东京以后,是在一家咖啡馆里偶然见到的,但我觉得可能更早些时候他就认识了。”

“但关键的长田史郎死了,这样,调查就很难啦!”

“是啊,我知道。不过,倘是囫囵吞枣地理解那封遗书,宣告案子了结,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那怎么办呢?”

“首先想知道长田想去什么地方?”

“不是东京吧?”

“是的,不是东京。朝仓律师拿来的护照他都撕破扔掉了,从这点来看,他也不打算逃往国外去。”

“为什么把请律师特意拿来的护照撕破扔掉了呢?”

“也许是突然改变了主意,或许是朝仓硬是把护照塞给长田的,要他逃到国外去。”

“可不是。”

“反过来说的话,也可以说长田较之逃往国外来还有事要去更重要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呢?”

“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考虑。那是夏娃常去的地方。”

“这么说是仙台啰?”

“是的。我们也去一下仙台吧,阿龟。也许仙台那里藏着解开案件之谜的秘密。”

9

十津川和龟井轮流驾驶着车子,于翌晨进入仙台市内。

上午8时许。国营铁路仙台车站前挤满了上班的薪俸生活者。

“先去吃点饭吧。”

十津川停住车子,走进站区内,推开了一家饭馆的门。

龟井一面掏出烟卷,一面看着十津川说:

“您认为去仙台什么地方好呢?”

“我一直考虑着这样一个问题:夏娃究竟常来仙台什么地方、干什么事呢?”

“如今她死了,也无法知道啦。要是不知道这一点,也不能在人口约60万的仙台这座城里乱跑一气啊……”

“不,我想会有眉目的。”

“怎么干才能有眉目呢?”

“设身处地想一想。”

十津川朝端来的烤面包和牛奶伸过手去。

龟井也一面往嘴里送着烤面包片,一面静候着十津川的话。

“火腿鸡蛋太慢了。”十津川发牢骚说,“我说,首尾木明子不可能是因为喜欢仙台的景色而常来这儿吧。仙台被称为森林之都,是风景优美的地方,但如果是来看这风景的,那就不会对人保密了。”

“这么说是来见人的咯?”

“是的,是来仙台见一个人的。”

“但到底是谁呢?”

“她拼命隐瞒自己来这儿。我认为这是一个线索,如果对方是见而不觉害臊的人,她就不会隐瞒吧。”

“会不会是她的情人呢?”

“情人她有长田史郎。”

“那会不会是这样一种情况:她有一个私生子,将其寄托在仙台,所以常来见面。”

“这我也考虑过,但不会是这种情况。如果是自己的孩子,照理应该想放到更近的地方,况且她在岐阜没有生孩子,但到东京后不久便去仙台了。”

“要说对方是一个必须瞒着别人去会面的人,那除此以外还能考虑是什么样的人呢?”

“要是你怎么考虑呢?”

“要说是无论如何必须会面的人,那一定是亲属……”

“哦。”

“而且是犯了罪的亲属。这样说也许出于我是个刑警。”

“不,我也认为这可能性很大。但是,我们就假定她的亲属是杀人犯,潜伏在仙台。夏娃背着人常来仙台见那个人。注意是来同一个仙台。这不有点儿不自然吗?”

“是啊。如果我是犯人,就不会长呆在一个地方的,因为那样就很有可能被拘捕。”

“假若我是犯人,我想我一定会在全日本逃跑流窜。”

“那是怎么回事呢?亲属是罪犯这条线就不存在了?”

“不,她这样对人保密自己来过仙台,我想那是因为她的亲属是个罪犯。问题是对方为什么不从仙台转移……”

“也有可能是因病住院。”

“我也首先考虑了这一点,但是不是还可以考虑另一种情况呢?”

“什么样的情况?”

“也可能有这样一种情况吧:对方罪犯不是生病,而是因其它理由不能从仙台转移。比如说,如果是被拘留着的话,那就不能转移了。”

“那就是正在坐牢的人咯?”龟井目光炯炯,“这仙台是有座宫城监狱的。”

“咱们这就去走访一下那个地方,问问首尾木明子是否来见过哪个囚犯。”

10

宫城监狱离车站不远,乘车去只需七八分钟时间。

过去那地方是在郊外,但随着仙台市不断扩展,监狱所在的河源镇划入了仙台市,而且在现在的仙台市内是比较接近市中心的。

一过东北干线的道口,就可看到右侧有道灰色的高墙。监狱围墙这东西,哪儿都是这种颜色。

但宫城监狱的正门却是现代式样的,很是素净,不像是座监狱。

粗粗的两根门柱。其中一根上写着“宫城监狱”的字样,另一根上写着“宫城拘留所分所”几个字。

铁栅栏内侧有3名身穿制服的警卫员。

从车上下来的十津川向其中一人出示了警察身份证,并告诉说有急事想见所长。

警卫员用所内电话与所长取得了联系,而后两人被领到了设在3楼的所长室。

身材瘦长、戴眼镜的所长,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一个威严的监狱长,不如说是本厅的一名干员。

所长笑眯眯地请十津川和龟井坐下后,用没有地方口音的声音问道:

“是什么风把东京警视厅的二位吹到仙台来的?”

“我们正在搜查一起凶杀案。那起在浅草寺寺院内被害的裸体年轻女子的案件。”

“那起案件我在报上看了。另外还有人遇难吧?”

“是的。”

“但那起案件真正的犯人不是留下遗书,出事死了吗?”

“形式上是那样。”

“就是说另外还有真正的犯人咯?”

“我们认为也许是这样,所以在继续搜查。”

“您决不会是说真正的犯人在这座监狱里吧?”所长探头看着十津川,说道。

“我不认为是这样。”

“那您是来干什么的呢?”

所长从桌子上取过一支烟点上了火。

“是来见一个收容在这儿的囚犯。请允许我无论如何见一下。”

“这当然可以提供方便,便您想见谁呢?”

“名字不知道。年龄和干了什么事坐牢的也都不知道。”

“啊?”所长一下子愣住了,但立即笑了起来,“这是开玩笑吧?”

“不,我说的是事实。我们是想见名字、年龄和面孔都不知道的囚犯而从东京来这儿的。”

“可是,这样的话我没法儿协助啦,总不能把所有囚犯一个个叫到这儿介绍给你们吧。”

“虽然囚犯的名字和面孔都不清楚,但来探监的人我们知道了不少情况。估计每月来1次。”

“是这样。”

“来探监的人的名字都登记下来吧?”

“当然咯。有名册,都登记在上面。”

“探监时,要让他们提交身份证一类的证明吧?”

“让他们提交证明是他本人的东西。”

“那我想是用真名来探监的。名字叫首尾木明子,年龄20多岁,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子。”

“让负责的人把探监的名册拿来吧。”所长用内线电话机呼唤了负责人员。

过了两三分钟,夹着名册的看守走了进来。这位40岁左右、叫人觉得他很诚实的看守向十津川说了声“是首尾木明子吗?”之后翻了一阵名册,而后摇头说:“没有叫这名字的探监人呀。”

11

十津川的脸色变了。

“哪会呢……”

“可是,从去年1月到今天的名册上没有首尾木明子这名字。如果怀疑,请您看一下。”

看守将名册递给十津川。

十津川和龟井两人翻了一下名册,确实没有找到首尾木明子的名字。从第一页开始又重看了一遍,但结果还是一样。

十津川和龟井面面相觑。他们认为明子来仙台是为了在宫城监狱见一个人,难道这种估计错了吗?

不,哪会呢!

十津川心里想道。再也想象不到她来仙台的理由,再说若是来其它地方,在偌大的仙台就无从找起了。

“探视囚犯,不会是只要是熟人谁都能探视吧?”十津川问所长。

“大致规定只限于骨肉。”

“这大致的意思是……”

“是指夫妻也允许探视。”

“是这样。”十津川点了点头,而后对龟井说,“再以长田明子或是高田明子的名字查一下。”

“高田明子可是来了好几次呀。差不多一个月来探一次监。她是首尾木明子吗?”

“大概是的。”

“为什么姓变了呢?”

“结了婚的女子姓就变。”

“首尾木明子结婚了吗?”

“只能那样考虑呀。大概只是在户口上她跟长田史郎结了婚,而且长田史郎是笔名,他的真名是高田史郎。”

“那么3年前死的女诗人高田礼子就是长田史郎的母亲咯?”

“这样考虑就前后吻合了。这个高田明子不是一个身高一米六左右,细长脸,轮廓鲜明、眼睛很大的美人吗?”十津川问看守。

“是的,是长得很美,都成了大家的议论中心了。”

“她探视的是高田信次郎吧?”

“是她的公公。”

“他儿子不来探监吗?”

“去年不来了,但两年前常来探监的。”

“名字叫高田史郎吧?”

“确实是那个名字。”

“能详细告诉我这高田信次郎的情况吗?”十津川恳求所长。

所长打开橱柜,取出了写着高田信次郎字样的档案。

“年龄59岁,3年前杀死了妻子,被宣判12年徒刑后送到这儿来的。”

“是杀人犯吗?”

“是的。”

“杀死的妻子名字也知道吧?”

“叫高田礼子。”

“果然如此。”十津川点了点头。“杀害他妻子的时候是怎么个情况呢?”

“这里这样写着:让妻子乘上车,勒死以后将尸体载于助手席上。然后自己跑遍里日本(日本本州面临日本海的地带)寻找自杀场所,终因没有死成而在金泽自首。动机像是嫉妒。也有这种快到60岁了还因嫉妒杀害妻子的男人啊!”

“请允许我见一见这个高田信次郎。”

“他跟发生在浅草的凶杀案有关系吗?”

“在浅草被害的女子就是常来探监的高田明子。”

“哦。”

所长瞪大了眼镜深处的眼睛。

“所以我有好多事想问问高田信次郎。”

“可是,很难想象一直在监狱里的人与两个月前的凶杀案有关系啊。”

“也许是。但我们怀疑3年前发生的杀妻事件可能是这次案件的导火线。”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让人把高田信次郎带到这儿来吧。”

所长与看守取得联系,吩咐他把高田信次郎带到所长室来。

12

被身体结实的看守抓着胳膊走进来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3年的监狱生活使他的脸变得异常苍白。剃成光头的脑袋上长起了许多白发。

“抽烟吗?”

十津川敬了对方一支七星牌烟,用打火机替他点上了火。

高田信次郎默默地吸着烟。

“报纸看了吗?”

“没有。”

高田摇了摇头。而后轻轻咳了几下。

“那明子死的消息你也不知道啰?”

“明子死了?”

高田不敢相信似地眨了眨眼睛。

十津川默默地回看了一下他的脸,高田立即声音颤抖着说:

“真的死了吗?”

“是的,死了。”

“我不相信那孩子死了。”

“不光是死了,是被人杀害后漂浮在浅草寺寺院内的池子里,被剥光了衣服。”

“是谁干的这种惨无人道的事?”

“我们也想知道这一点,所以从东京来见你。”

“我什么也不知道,在这里面呆了3年嘛。”

“是想问问3年前的那宗案件。”

“是3年前我的案件?”

“是的。”

“我不想回忆,想忘掉它,所以也不想跟你们说。”

“但我们认为明子被害的原因可能就是3年前的那宗案件。”

“没有那种道理的。”

“为什么说没有那种道理呢?”

“因为3年前所有的事情都了结了。”

“所有的事情?那是怎么回事?”

十津川一问,高田苍白的脸上立即现出一副狼狈相。

“我不知道!”

“高田,你的儿子史郎也死了。”

“他也死了……?”

还燃着的烟卷从高田的手指间掉到了地板上。

龟井刑警拾起那支烟,在烟灰缸里揉灭了。

“史郎是出事死的。只是死前写了一份遗书。这次的案件中,除了明子以外还有两人被害,他说都是他干的。”

“真蠢呀!”

高田喊道。大概是激动的缘故,放在桌子上的双拳直打战儿。

“史郎哪会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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