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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从电话簿上看,凉风山旅馆叫做凉风山庄,是一个公寓旅社。我打电话找经理,来听电话的女人说:“我是贾太太,是这里的经理。”

我说:“我在找连爱玲,她有自己的电话吗?还是一定要经过你们的总机……”

她说:“她自己有电话,电话仍在她公寓房间里,不过昨天下午她迁走了。迁走也不通知我一下。她只留下一张条子给我,说是房租是付到月底的。不过我可以马上出租,她不回来了。”

“你知道她去哪里吗?”

“我不知道她迁去哪里,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迁出去,我不知道什么人帮她搬的家,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和什么人说话。”

“贾太太,”我说,“我以为可以在她搬家之前找到她的,显然找晚了。”

我把电话挂上。

我打电话到办公室,请总机小姐接卜爱茜。

“爱茜,”我说,“替我做件工作好吗?”

“要先知道是不是规矩工作才行。”

“这一件可一点也不规矩,可能连你的好名誉也要赔进去。”

“喔!赔点名誉就可以了吗?”

“不止如此,这只是第一步。”

“怎么会?”

我说:“我会把公司车停在凉风山庄公寓旅社的门口,我自己会坐在车里。地址是凉风山路和三十三街交叉口。你乘出租车过来,把你那枚带名字的戒指带来,套到左手无名指上去,把名字转到手掌那一面去,让别人看到你手背的时候,以为这是你的结婚戒指。你要尽快过来。”

“唐诺,这件事我真希望你没有接手。”她说。

“但是,我已经接手了呀。你到底来不来,不来的话,我只好去聘一个女作业员,到时白莎非大喊大叫不可。”

“你去请女作业员好了,白莎反正叫习惯了。”

我说:“好吧。这个角色要暂时做我太太一阵子,假如那女作业员动了真情……”

“怎么说,你在说什么?”她打断话问我。

“是一个要亲近我一点的工作。”

“好吧,我来帮你忙。你要我马上上班?”

“是的,越快越好。有人在注意我们公司的行动吗?”

“至少我看不出来。”

“没有见过宓警官吗?”

她说:“没有。有一封信,专差送来的,说是要你亲启的。”

“把它带来好了。”我说。

我挂上电话,拿起电话又再拨哥德格保险公司。与总机接通时我说:“请问,哪一位在调查装甲运钞车窃案?”

她说:“我看这件事你应该问陆乔生。我马上给你接过去。”

过不多久,一个男人声音说:“哈啰,我是陆乔生。”

“你在负责运钞车理赔,是吗?”我问。

他小心地说:“我是在调查这件事。你是哪一位?”

“哩。”我说。

“李先生?”

我说:“哩是口字旁一个邻里的里。也就是一英里的‘哩’,你知道一英里有多少英尺吗?”

“当然。”

“几英尺?”

“怎么啦?你是在开什么玩笑?”

我说:“记住这个数字,当它是个暗号。五二八○。以后,我再打电话给你,就只提这个暗号……五二八○。我问你一件事,有关还没有找回来的五万元,假如我能找到,放在一只银盘子上,双手捧给你,我能拿多少好处?”

他说:“这一类生意,我们有规定不能在电话上谈。老实说,哩先生,我们也不做犯法生意。”

我说:“谁叫你犯法了?你面临损失五万元的危机。拿一点出来分分是值得的。”

他说:“假如一切手续是合法的。我们公司对奖金一向是十分大方的。但是除了当面谈判,我们没有其它方式的。”

“你说大方,是什么意思?五十%?”我问。

他说:“老天!哪有那么好事。那变成自杀了。据以往经验,最多二十%。”

“二十五%。”我说。

“假如你不是空穴来风,”他说,“我们很愿意和你当面讨论这件事。”

“我是有依有据在和你讨论,”我说,“我的开价是替你们收回后,把总数的二十五%算奖金。”

“假如真能收回来全部或一部分,我也没有资格应允你那么高的奖金。我们一般的奖金都是十%。”

我说:“可能这就是你们每年理赔要花那么多钱的原因。记住我姓哩,暗号是五二八○。”

我挂上电话,坐进公司车,直驶到凉风山公寓旅社。

等了十分钟,一辆出租车把卜爱茜带到。

我替她付了车钱,把出租车遣回。

我说:“好极了,爱茜。我们两个进去。”

“要做些什么?”她问。

我说:“租一个公寓。先要和经理应酬一下。我们是友善、受尊敬、文静的一对恩爱夫妻。你要特别娴静,容易相处才行。”

“我告诉他们我叫什么名字呢?”

“当然是赖太太。”

“这样说来我们要住在同一个公寓里,由你来扮演一头大男人主义的大猪。”

“别傻了。”

她红着脸,发怒地看向我。

“因为,”我说,“我不会住在里面。我离家有事,我出远门。你要一个人住在里面看住电话。假如有人找连爱玲,你就假装误接了。过得去就冒充连爱玲一下,混不过去,你就说是她的好朋友,她一时不能回来,但是你有办法可以替她转消息。你要想办法弄清楚来电的是什么人,重要的还要不使对方起疑。要友善,要自然。来电的如果是男人,更要语调诱人一点。”

她问:“但是,我们为什么要特地租一个公寓呢?老天!万一给白莎发现……”

我说:“我们这一行不能等机会。我们一定要自己去制造机会,要不断地向前移动。走吧,我们进去再说。”

我们走进凉风山旅社,按门上贴着“经理贾麦琳”的门铃。

开门出来的女人四十余岁,她是一个大个子女人,体型正开始在走下坡。脸上死板板的,有点宿命的味道。

“有什么事?”她随便看我们一下说。

“我听说你下个月会有公寓空出来。”我说。

“我们现在就有三间公寓空着。”她说。

“可以看一下吗?”

“当然。”她又看我们一下,这次比较仔细。

爱茜端庄地说:“我们两个都有工作,所以我们只有晚上和周末在家。白天家里不会有人。”

“没有孩子吗?”经理问。

卜爱茜摇摇头,把自己嘴角向上扭曲了一下,有点要哭的样子。

“请你们跟我来。”贾太太说。一面自门后拿出一串钥匙放手里。“有两间公寓相信你们会中意的。”

给我们看的第一间干干净净,里面没有电话。第二间大得多,也没有电话。

卜爱茜疑问地看向我,我摇摇头。

“你还有别的吗?”爱茜问。

贾太太说:“我还有一间才空出的。这一间还没清理。房客迁出的时候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她迁出都没有通知我,只是写了张条子给我。”

“让我们看一下,好吗?”

爱茜不好意思地问。

贾太太带我们到我想要的那个公寓去。

房间乱得一团槽。里面有电话。迁出的房客一定是匆忙中离开,她也无意隐瞒她是匆忙离开的。一个废纸篓里面,塞饱了任何一家抽屉里都有的、平时无意抛弃、只有搬家时才下得了决心的废纸。墙角抛弃的东西有旧鞋、破袜、纸团、衣架。地上到处还有团皱的纸。

贾太太厌烦地轻轻叫了一声。“要是早知你们今天有意看房子,本来来得及叫人清理一下的。”

我看向爱茜,给她一个暗示。

我说:“亲爱的,你看怎么样?当然房间乱得这样,什么也看不出来。不过好像这就是我们想要的那种公寓。”

爱茜三心二意地说:“话是不错,但是唐诺,你要记住,我们一定要今天立即迁入,才可以的。”

“不错,”我不得已地说,“这也是事实,亲爱的,我告诉你怎么办。这地方是我们看了半天比较合适的了。唯一缺点,是目前还没整理好,不能搬进来……”

贾太太说:“为什么你们一定要今天立即迁入才可以呢?”

我说:“我们现在住在朋友家,每次要迁出来他们都死活加以挽留。他们有个小孩,又担心临时保姆不会照顾。现在他们的父亲母亲来了。两位老人曾写信说要来住,但是信不知怎么没有寄到,所以,今天我们一定得迁出来给他们腾地方。”

我突然把皮夹自口袋中拿出来,我说道:“这样好了。我们要租下这公寓,而且房租每月先付后住。但是,因为这房子没有清理,我第一个月的房租要扣掉你五元。废东西明天叫你的女佣来清出去。你把干净的被单,毛巾给我们,我们今天就住进来。今晚我要出差去旧金山,爱茜会留下来。我自己会一次次把东西搬过来。我会先用电话通知朋友新地址。他们也急着知道我们有没有租到公寓。他们说要把父母先安置在旅社里。我告诉他们我一定会找得到合适公寓的。”

贾太太犹豫道:“你们准备租多久,要不要签一个一年的合约?”

我说:“假如不是必要的话,我希望不要签那么久。我有机会调职的。”

“赖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说:“高度保密的工作。当然,假如你们有规定,我可以给你几个非常有名的保人。其实,也不一定需要,因为我希望用现钞付租金,而且是先付后住的。”

她笑笑道:“公寓弄成这样,我当然不好意思在清理前租出去。不过,假如赖夫人不在乎……”

“我不在乎,”爱茜一面说,一面环顾道,“不过老实说,我今晚不过马马虎虎整一整,能睡觉就好。主要的明天反正你们女佣会来,请她整理好了。”

贾太太说:“那是一定的。我现在就把你要的毛巾、被单拿上来。”

她又对我说:“跟我下来,我给你开房租的收据。”

电话开始响了。

我皱一下眉道:“我想上一位房客没有通知电信局,她搬家了。”

“没有,名字还是她的,连爱玲。”她说。

“没关系,这件事我来办好了。”我扶住她手肘,回头有意向爱茜看了一眼。

我带了经理走出房间,来到电梯。

卜爱茜向电话走去。

在贾太太办公室里我拿到了收据。我对她说:“我先去告诉太太,我出去拿行李。”

我匆匆走回公寓房间。

“什么人来的电话,爱茜?”我问。

她说:“唐诺,你还真是走了不少地方。”

“何以见得?”

她说:“来电话的是位男士,他要找连爱玲。我告诉他她不在,但是我可能马上会见到她,问他要不要我给他带个口信。他说请她打电话给一位孔先生,是做公共关系的人。我告诉他,她好像不太方便打电话。我说她现在的情况只能打电话给我,我代她转一切消息。他要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告诉他我是她室友,终于他相信了,他说有一位赖先生曾找他问三问四。他说他有点起疑,所以找一找赖先生在电话簿里有没有登记。他只找到一位赖唐诺,那就是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的赖唐诺。所以孔先生叫我无论如何要告诉她,有一个私家侦探在盯她的梢。

“我对他说,我一定马上去找连爱玲,告诉她这件事。我又问他知不知道那个姓赖为什么要问三问四,他说不知道,只知道他假装一个作家,但他在查什么是一定的。他说你在兜着圈子问,但是打一开头,他就完全知道了。”

“有意思。”我说。

“不是吗?”

“你说有一封专送给我的信,带来了吗?”我问。

她打开皮包,拿出一封信。我前后看一下,拿出怀刀,沿了信封口的一侧插进去,把信纸拿出来。信是男人写的笔迹。信尾署名是童达利。内容如下:

亲爱的赖先生:

你好,大凯子。

据我知道童海丝在请你帮忙,想拿回五万元。我告诉你,她根本没钱。钱是我给她的,我已经拿回来了。她现在一毛钱也没有了。活该!你想自她那里拿到钱,但愿你能如愿。

你是做生意的,别让她像欺骗我一样来骗你。

我猜她会说她在教堂里对我说过“愿意”。别傻了,那是在汽车后座上。她和我两个都和教堂扯不上关系。她一生用过的每一毛钱,都是我给她的。

她假如告诉过你,她自遗赠得来一些钱,那更是胡诌。不过我的确曾好心地想给她一笔钱来养老,如此而已。

假如你笨到认为先办事后收款也有希望的话,那么你不妨试试看。我知道她把车子押了些现款,那吃不了多久的。

大凯子,再见了。

我把信也给爱茜看。她看得连眼睛都睁大了。“唐诺,这些事,他怎么会知道的?”

我说:“他可能在警察总局装了一个潜望镜,而且带窃听的。再不然他认识什么肯传话的记者,当然也可能海丝有一个无话不谈的好友,出卖了她。”

“真有意思。”她说。

我点点头。“无论如何,这家伙做事快得很。”

“写这封信有什么目的呢?”她问。

“想叫我知道里面没有钱,叫我放弃这件案子。”我说。

“但是,唐诺,假如他们不是正式结婚的,你就更难插手了,你找到他,他说你去跳湖好了,没你的事。”

我说:“我的使命是找到他,找到他之后,一切由海丝自己接手。你记得吗,她手里握有他的什么把柄。”

爱茜研究了一下,她说:“唐诺,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什么?”我问。

“我觉得童海丝和童达利根本是同谋的。”

“他帮忙偷得了运钞车的钞票……唐诺,他们要你也混进这里面去,然后要你做替死鬼。”

“有可能。”我说。

“唐诺,一定是的。信一定是在海丝一离开我们办公室,马上就写的。”

“有可能。”我说。

“唐诺,你要知道,他们是故意来找你的,他们反正要找一个人来做替死鬼。”

“但是,假如真是如此,我们也没办法呀!”我说。

过了一会儿,我说:“赖太太,你留在这里别担心。你把床整好,你看住电话。有电话来你就接听。你就说你是爱玲的室友,爱玲会不断打电话进来联络,你可给她传递消息。”

“我要留这里多久?”

我说:“留到我回来接替你。你先打电话回办公室,说你头痛先走了。对接线生说就可以了,千万别让她接通给白莎了。

“我相信这家公寓每个单位都可以要自己的车库的。我要下去看一下,爱玲车库里有些什么东西。你掏掏这只废纸篓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做线索的。我看不见得会有,但是掏一下不会错。”

我向门口走去。

爱茜犹豫不决地站在那里看我。

我问:“怎么啦?怕了?”

她说:“倒也不是的。只是觉得人这一辈子是很奇怪的,刚才还是一个度蜜月的新娘,一下又沦为捡破烂的婆娘。”

我说:“人生就是如此。不能预料下一步做什么。你要是再抱怨的话,就想想我有多怨吧,我可是新郎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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