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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圈套

“欢呼吧,”戴奥吉尼斯说道,“我看到陆地了。”

——戴奥吉尼斯·拉尔提斯

盖尔医生沉默不语,但透过那双平静却透着精明的灰眸,我能看到他的大脑在快速思索着。

西格丽德惊叫道:“马里尼!你不能——”

葛卫冈开口道:“你们两人一起呆在图书室的证言,根本就是谎言!你们其中一人溜出来,朝拉波特开枪。盖尔医生,我——”

马里尼赶忙说道:“探长,我要提醒你,如果你再次拘捕某人,却不明所以——我觉得你不知道,不清楚那场火是怎么放的,为什么放,谁又有充足的理由而纵火,就是又在瞎猜了。除非——”

“这么说,你不认为是盖尔了。”探长那双蓝眼睛的光芒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失望而冰冷的疑惑。

“除非,”马里尼坚定地继续说,“你可以解释那颗幻影子弹是如何不留痕迹地穿过钢筋混凝土的,否则,你的结论一定是大错特错的——即使你尚未得出结论,除非你可以解释那颗幻影子弹——”

“别像台喋喋不休的留声机似的,”葛卫冈厉声说道,“你有答案了?”

“有了。你能不能坐下,放轻松?”葛卫冈咆哮道:“不能!”

马里尼对盖尔和那女孩子说道:“如果这位急功近利的警官在我结束陈述前逮捕你们任何一个——而且如果他铐错了人,我可以让我的律师免费帮助你们上诉,告他非法拘留。一定能大受关注!”

探长怒气冲冲地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闪着深蓝色金属光芒的自动手枪,枪口没有对准任何人,但很显然,必要时刻手腕只需轻轻一动。

“我拘捕其他人,”他为自己辩护道,“是为了防止再次发生谋杀案,现在你可以说了!你想坐在那儿,大肆炫耀你的推理能力。那就说吧,他妈的!但如果这房间里有人轻举妄动,就会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马里尼坐在沙发的正中央,舒舒服服地靠着,舒展两条长腿。好像一只吃饱喝足、正在打盹儿的猫一样,平静祥和而不加戒备。不过,我敢肯定他即将掀开帷幕,为我们呈上一场精神上的饕餮盛宴,用意识中的巧手展示神奇的魔术。

“在某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之前,”他平静地建议道,“让我们来点儿愉快的。我想,来点儿喝的可以增添欢乐的情绪,也能缓解房间内紧张的气氛。博特,我要不掺水的苦艾酒。开讲之前,我要喝点儿。维瑞尔小姐呢?”

医生的一只手臂环着她的肩膀。她拍拍他的手,走到椅子旁边,坐下了。“我要——请给我苏格兰威士忌——不要加太多苏打水。”

“医生?”

“不用了,谢谢。我想听他的答案,而且这答案一定不招我喜欢。”

“探长?”

“马里尼,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

“好吧。别冲我大吼大叫。没见过这么不领情的听众。不过——还是让我们从最开始说起吧,”他慵懒地瞅着天花板,“这起案件的棘手之处在于我们的凶犯犯下——嗯——他或者她——很难选择人称代词。真希望我认识一个没有性别的人。探长,为了语言简练,我会使用男性代词,但是你不要急于行动,好不好?”

葛卫冈轻轻地咕哝一声,看了一眼正在吧台边忙碌的博特,说了句:“我要不掺水的苏格兰威士忌。”

“我们的这位凶手周围环绕着,甚至是被淹没在一群罪犯和企图犯罪的人当中,尽是些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这些人为了逃避侦查,不得不为凶手掩饰罪行。这一点需要我们牢记在心。毋庸置疑,他们为凶手掩饰,也承担着风险。”

他点点头,谢过博特,接过他递给他的酒,拿在手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

“情况是这样的:佛洛伊德和阿诺德对琳达恨之入骨。对此,我们可以理解,因为就像阿诺德说的那样,和她住在一起简直生不如死,而且她还死死掌控着他们认为他们理应得到的那份斯凯尔顿家族的财产。而琳达的脑子里装了太多怪异恶毒的想法,更把仇恨深植在他们心中。她甚至过分到在他们面前挥舞着遗嘱,说给每人一美元作为遗赠,就再也没有他们的份儿了。她戏弄他们,用她将斯凯尔顿数百万的遗产留给西格丽德·维瑞尔小姐的事实嘲笑他们。”

西格丽德的杯子从指尖滑落,酒泼洒在地毯上。盖尔医生一动不动。

“博特,再为她调一杯,”马里尼不加停顿地继续说,“正如你所知,相比之下,阿诺德有着更为强烈的杀人动机,而且也确实计划实施谋杀。而由于缺少资金,佛洛伊德也盘算着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份。他把自己仅有的那点儿遗产所得都投入了寻宝活动,赔了个精光。于是他下定决心要琳达出资,来个大翻盘。我可以想象他苦思冥想了好久,直到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劝说她的好方法。他发现了她——伊娃·拉波特夫人。

“他们都在加勒比打捞公司赔光了钱,两人因此相识。这还是猜测,没有经过调查。探长,你得去查证一下。如果这个情况被证实是假的,那么我就要怀疑这里也有埃拉·布鲁克一份儿了。

“佛洛伊德意识到,如果有能确保引琳达上钩的方法,那么就是通灵了。他不知道拉波特是否会和他联手,何是他依据常理推测,如果在一个灵媒的手心里放上八百万美元的分红,那么就能买到任何想要的灵异现象。你注意到了,他没有向她透露他的真正目的。只是把使者号的故事讲给她听——她就上钩了,因为她也在加勒比打捞公司亏了钱。人都会落入他人的陷阱。兰博曾是位身家百万的犯罪头子,也落入了骗局——要是他明白过来,非大发雷霆不可!我认识一位世界知名的魔术师——听了名字,你马上就知道是谁——他骗人无数,为自己赚得巨额财富,却又全部赔进了一个子虚乌有的金矿里。‘老烟枪’莫瑞斯也许是美国赌博史上最著名的人物了,二十年中,他在赌场靠出老千赢得了一百五十万,其中大部分都在华尔街被一个叫做康纳利·万德毕尔特的坏蛋卷了去。骗子也会受骗。拉波特在小黑屋里愚弄了多少学识出众的调查评审,但是——”

葛卫冈不耐烦地打断他。“你非要如此详尽地证明你的观点吗?”

马里尼转动着手中的杯子,好像凝视水晶球一样盯着里面的液体,等着他说完。“拉波特相信了他的话,”他冷静自若地接着说,“只不过她这次留了个心眼儿。她刚刚损失了七万五千美金,琢磨着这次可以交上好运。那闪闪发光的八百万美金可能就如佛洛伊德假定的那样躺在河底,但是她也要确保投入的打捞经费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佛洛伊德独自一个人算计着她,而她也企图欺骗他!她找来玻璃眼乔治,冒充海底作业专家兼发明家埃拉·布鲁克,让他摆出一堆天花乱坠的理由来说明为什么打捞工作至少需要二十万美元的投资,并且帮助她伪造灵异现象。但是佛洛伊德并不知情。他以为他是个货真价实的专家,暗自庆幸自己的使者号移位理论得到了支持。当然,他不反对增加打捞经费,正合他的意思,因为那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佛洛伊德这个业余骗子班门弄斧,在两个专家面前玩起了骗术——这两个专家可不是他以为的那种专家。”

“不错,”葛卫冈说,“听起来头头是道,但是你是怎么在佛洛伊德死后知道这些的?难道你也通了灵?”

“没错。一会儿我将表演真正的通灵术,通灵的结果可以印证我所说的每句话。但是不管你相信与否,我都要让你明白这些事实都是我推理得出的。这并不太难。显然,假币和偷来的古董表明这是一场骗局,佛洛伊德从未相信过自己的使者号故事。如果他确实认为自己找到了真正的沉船位置,他决不会用假证据来危及那笔可能高达八百万的进账。这只能说明他觊觎的是打捞经费本身。而且,如果他知道埃拉是个假专家,他绝对不会在自己潜下一百一十公尺深的水下时,让他在上面做助手。照这样推断,因为他以为埃拉是个真的,那就意味着他盘算着卷走打捞经费,欺骗拉波特和埃拉;相反的,他对埃拉的假身份一无所知,又证明了拉波特和布鲁克也算计了他。”

“但是我们不是已经确定,”葛卫冈提出异议道,“除非这位凶手知道埃拉是个冒牌货,否则他不会想出篡改潜水时间图作为谋杀方式的,对吗?既然拉波特和布鲁克连佛洛伊德都瞒着,还有谁会……难道瓦托斯也在这骗局中掺了一脚?”

“不,上校不是骗子。我们的确已经推定凶手知道埃拉是个冒牌货,凶手绝对知道,一旦你解开他是如何得知这一情况的,你也就破了案。想一想吧。”

马里尼尝都没尝手里的酒,就把杯子放在两脚之间的地板上。他从衣袋中掏出一支香烟。一直安静地站在我的椅子旁边的博特,抛给他一盒火柴。点燃香烟后,马里尼继续说。“查尔斯·兰博先生一上场,故事情节就更为复杂了。他带着两把枪,寻找一座岛栖身,因为他也饱受困扰。不是像琳达那种意想中的恐惧,而是实实在在的恐怖。在我的推理过程中,兰博始终是个颇为棘手的问题。我意识到,他对警察的厌恶表现为剪断电话线,凿沉小船,袭击上校,说明他心里有鬼。直到你查明了他的身份,我才清楚原来他是害怕被黄鼠狼麦克或是机关枪乔伊或是其他什么人抓到。他想要一个视野开阔的居住地,一个安静有护城河环绕的避难所。如果盖尔医生允许,我想深入到医学领域谈一谈,也就是对他的那些粉红色的小药丸做出解释。由于工作的关系,他不得不扮演一个冷面无情的杀手角色,一直压抑的情感使他的消化系统出了问题。正如吉尔伯特和苏利文的《彭冉海盗》一书中所说的那样:

“‘虽然我们手段残忍,

“‘抢夺偷盗无恶不作,

“‘但我们也同样觉得,

“‘我们内心感情丰富。’”

一旦马里尼谈到吉尔伯特和苏利文,就很难收住话头,但这一回探长凭借一个足以刹住一列火车的瞪视,令他回归了正题。

“海盗,”马里尼仍然不死心地说,“你想没想过这起案子可以取名为《海盗谋杀案》?从声名狼藉的斯凯尔顿船长开始,到臭名远扬的兰博船长结束,再加上大副拉波特,二副布鲁克——现代版的海盗故事。”

葛卫冈轻声嘀咕着带着凶兆的苛责话语。马里尼领会了他的意思。

“那些阴谋家,”他说,“对兰博的恶名一无所知。探长,当你告诉他们时,他们看起来面色惨白。他们以为他是个硬心肠的商人,一位退了休的经纪人。一开始,他们也不能确定他们的这出通灵骗局对他会不会管用。但他不是什么经纪人,也不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科西嘉人,而且非常迷信。降灵会的灵异现象令他大为恐惧——受到良心的谴责。我很惊讶他竟然还有良心!不管怎么样,佛洛伊德、拉波特还有布鲁克决定把他作为另一头待宰的羔羊——对不起——不小心说漏了嘴了。

“但是,在已成定局前,他们谈到冷冰冰的金钱时,他那商人的直觉亮起了一盏红灯。他想找个毫无利害关系的潜水员——而不是他们起初建议的佛洛伊德——下水做预先调查。他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证据。琳达见他犹豫不决,自己也不做决定。

“必须得马上做点儿什么。他们行动了,想办法拖住他,直到他们把证据准备好。他们偷来了使者号上的古董,下订单制作假币。眼看着他们垂涎已久的二十万美金就要到手了,如果埃拉那唬人的设计图和吸附装置模型不够作为这场骗局的诱饵,那么他们就再提供一些。

“于是,凶手抱着一定的杀人动机——我们稍候再讨论——展开行动了。

“他知道埃拉是个冒牌专家,也清楚佛洛伊德要潜水在沉船上做些手脚。他打印了那张潜水时间表。当然了,这并不是万无一失的好办法,佛洛伊德或者埃拉可能会对表格起疑心——但他还是决定试一试,而不愿以很可能是血淋淋的谋杀方式亲自动手。他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即便时间表的诡计被戳穿,佛洛伊德也只会怀疑布鲁克或拉波特——这样也很好。他的动机之一就是粉碎这场骗局。如果这些阴谋家起了内讧——再好不过了。他可能用不着杀人了。

“但如果成功了——正如发生的那样——布鲁克会发现自己进退维谷。这又是一个对这个骗子团伙的致命打击。因为佛洛伊德是死在潜水时,布鲁克害怕暴露自己,就会带着尸体逃之夭夭。但是,实际上,布鲁克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吓倒。他是个老手,熟悉自己的工作。他立刻习惯性地将他的骗子才智应用到工作中。潜水前,佛洛伊德去了纽约,到埃拉房间里取古董,制造自己不在岛上的假象。事后,他再次进城,为的是脱去深水潜水专用的厚重内衣,然后,再堂而皇之地坐出租艇回来。但是他迟迟没有回来,埃拉开始担忧,就溜进城察看。他发现佛洛伊德死在了饭店的房间里。那可不行。他脑子转得飞快。他移动了尸体,采取了一些聪明而且直接的方式来拖延查明尸体身份的时间,并且让人们相信虽然佛洛伊德失踪了,却仍然活得好好的。他写好信,用我们所谓的‘回旋镖’方式把信寄了出去。”

马里尼把烟捻熄在烟灰缸里。西格丽德和盖尔聚精会神地听着。葛卫冈盯着他们,听得却很仔细。我站起身,往我的酒里加了些冰。博特跟在我身后,又为自己倒了杯白兰地。

“你还记得信里是怎么说的吗?”马里尼问,“‘在我回来之前拿钱出来,否则一切免谈。’大难临头了,布鲁克和拉波特最后放手一搏,试图在令他们难堪的佛洛伊德的死讯到来前,行骗得手,大捞一笔。他们争取时间,等待兰博完成他独自的水下调查,并且相信佛洛伊德安置好的文物。那些畿尼币本来也应该放到河底的,但兰博求财心切,迫使佛洛伊德在假币到手前行动。

“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了,布鲁克和拉波特已经排除了杀害琳达的嫌疑——他们不会杀一只马上就要下金蛋的鹅。从另一角度推理,他们也是无辜的。如果他们之后意图谋杀琳达,那么他们会在寄信的细节上更花心思才对。他们根本就没有料到会有警察介入,否则就不会用他们用的这台打字机了,也不会在信纸上留下任何指纹,更不会把信丢在一列绕远到达芝加哥的列车上了。他们应该知道瞒不住佛洛伊德被害的事实,也应该知道一个失踪的人——”

“够了,”葛卫冈说,“既然拉波特是真正的被害人,我他妈的不想听这些让头发分叉的逻辑,不用证明他们在琳达一案中是清白的了。”

“探长,如你所愿。拉波特和布鲁克在策划谋杀拉波特一事上是清白的,我们跳过这些逻辑不谈。这是显而易见的,”马里尼双眼中闪烁着顽皮的光——“虽然还有一两件事我也认为是显而易见的。也许我最好——”

“继续吧,满意了!但如果你不快点进入正题,我就以事后同犯的罪名逮捕你。别以为我不会这么做。你凭什么认为只有一个凶手?为什么不能有两个——一个杀了佛洛伊德,一个想杀拉波特?”葛卫冈渴望地斜睨着西格丽德和盖尔。

“不,”马里尼反驳道,“不是两个。我不认为是两个。不然,七个嫌疑人中就有一个意图谋杀犯和三个谋杀现行犯。这比例太荒谬了。不仅如此,两种谋杀手段有着本质的相似点——两种过分讲究的远程谋杀手段:毒药和打字机——表明凶手绝对只有一个。

“佛洛伊德这起案子几乎是完美的。凶手所做的仅仅是在一张纸上打了几个字,又把它贴在游艇上。从整件事情中,我们得出的唯一确凿的推断就是凶手知道埃拉是个冒牌货。至于第一起意图谋杀拉波特的案件中,凶手也仅仅用氰化物替换了小瓶子中最上面一粒胶囊里的药。对于一个胆小鬼来说,一个小动作比那些直接而血腥的射杀和击打头部的方式更为适合。

“之后,拉波特却反常地把胶囊给了琳达。命运女神放声大笑。第一起罪行天衣无缝,第二起则漏洞百出。即便如此,凶手仍然幸运万分——他没有暴露。拉波特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凶手也因为没有杀害琳达的动机而被排除嫌疑。但有件事情令他烦恼不已。当他发现自己的计划失误了,他不知道琳达是何时毙命的,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不在场证明。这令他忧心忡忡,于是便制造了第一个误导假象——那场大火。”

“噢,我们终于进入正题了,是吧?”

“是的。大火,凶手知之甚多的证据,还有以弧线行进的子弹。这三件毫不相关的事情,合在一起就能破解凶案,锁定凶手。”

马里尼直起身子,从地板上端起酒杯。“当我们发现看似没有人有任何机会纵火时,我就想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为制造的不在场证明,专门为我和罗斯演的一出戏。那么,要是果真如此,就说明凶手知道我们的行踪,知道我们昨晚会来这座岛——”

“维瑞尔小姐和盖尔医生都——”葛卫冈说。

“没错,还有阿诺德。但是你记得吗,我没有告诉西格丽德我们会在鬼屋那边登陆。她和其他两人都以为我会直接去降灵会。这就是他们知道的全部。但是凶手——”

马里尼停下来,卖着关子,端起杯子靠近唇边,好像要喝。我立刻明白他在戏弄凶手,逗弄他,奚落他,假装喝酒,却期待——期待什么?

突然,我从椅子上蹿起身,大跨一步——扑向他!这人简直疯了。他真的喝下去了!我摇摇晃晃地用拳头打向杯子。酒杯从他手中飞出,在地板上摔成了碎片。房间里紧张的气氛被玻璃的碎裂声震断——随后又再次绷紧!

“罗斯·哈特!”葛卫冈声如惊雷,“举起手来!”

他那丑陋的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对准我。但我转过身,用手指着博特。

“博特!”我喘息着说,“他知道我们会去鬼屋!他知道埃拉是个冒牌货。他——如果有人能做到——就可以在两秒钟内爬下一棵树!”

葛卫冈张着嘴,转身面向他。“罗斯,”他严肃地说,“我希望你搞错了,因为如果杯子里有氰化物,马里尼就死定了!”

坐在沙发上的马里尼突然弯下身子,一阵抽搐,双手捂着肚子!

但这抽搐不是由于烈性毒药所引发的致命痉挛,他是笑得身子乱颤!

“探长,”他在抽搐的间隙说道,“请把枪放下。博特没有杀人。另外,为了避免发生任何有欠考虑的枪击事件,我最好告诉你维瑞尔小姐也是清白的。盖尔医生也是。海德森夫妇是无辜的。我也没有杀人——绝不骗你,在胸口画十字发誓。拉波特、布鲁克、阿诺德、兰博、丝沃波达、马洛伊、格瑞姆、布兰迪、穆勒、立奇、奎恩、卡特、亨特、诺瓦克先生、海塞医生——他们都是无辜的。还有你自己,探长。你也没杀人。我还漏掉了谁吗?”

博特说道:“我来告诉你,罗斯·哈特。”他飞快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对,”我阴沉沉地说,“你漏掉了瓦托斯上校。”

“很好,”马里尼忽然平静下来,回答道,“我不能把他算上,不是吗?”

一时间,我只是愣愣地望着他。而后,我又倒了一杯没掺水的酒。

葛卫冈说道:“瓦托斯!这就是为什么格瑞姆没有看到有人爬上阳台。上校只要探出窗户,击晕格瑞姆,然后在阳台上朝拉波特开枪!而第二枪——不,等一下,你的意思岂不是子弹划了个更大的圆弧!”

“不,”马里尼摇着脑袋,“不是子弹划了弧线,这是误导。瓦托斯开了一枪,立刻把枪扔出了围栏。枪落地时走火了。他把枪扔在落地窗透出的光亮处,这样就能确保我们看到他捡枪了。然后,他动静很大地拉动窗户,大喊,‘他跑了!’跑下去,捡起手枪,朝树林里开枪。你还在纳闷他为什么如此莽撞,我也在纳闷他为什么要站在光亮处开枪。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目击他的一举一动,让我们看清他开枪的方向——误导。他没想到会有人在那里朝他回射!凶手藏身于树上的说法漏洞百出,因为那根本就是他编造的。最后,他在一群罪犯中实施犯罪的计划遭到了兰博的反击——正如字面意思所表明的那样——兰博正要逃走,还以为被发现了,所以开枪回击。”

“是啊,”葛卫冈厌恶地说,“你刚才还说凶手不是那种敲人脑袋或者开枪杀人的类型。长距离手段——毒药和打字机!呸!现在是谁在误导我们?”

“他是狗急跳墙了,探长。恐怕我得承认是我逼得他走投无路,也低估了他的智谋。这是一个重大失误。他利用窃听器,我知道他会,偷听我们审问拉波特。我希望他还剩下些氰化物,可以做个自我了断。他——”

葛卫冈打断他,语气极为严肃。“马里尼,你看了太他妈多的侦探小说。如果你再搞类似的鬼把戏,我绝对会把你扔进监狱。你也许有兴趣知道,纽约州刑法第2304条规定:‘任何人以任何手段劝说、鼓励、教唆或协助他人自杀,皆以谋杀罪论处。’”

马里尼冲他眨眨眼睛。“我对此一无所知。而且不管怎么说,他也没有自杀。瓦托斯可能没有氰化物了,也可能发现自己只有振作精神打晕格瑞姆,射杀拉波特之后,才能直面死亡。”

“无知不能成为借口,”葛卫冈说,“可能你知道这条?第2305条规定:企图教唆或劝说他人自杀,皆属重罪。不仅如此,他妈的,他射杀拉波特、打晕格瑞姆的行为已经使你沦为谋杀和故意伤人两项罪名的事前同犯了!”

“对不起,”马里尼悔悟道,“但我派了人守住门窗,你知道的。”

“就是这样!”我大叫道,这次脑中的灵光闪现得比较成功,“他就是这样得知埃拉是冒牌货,还有佛洛伊德要潜水的消息的!他用窃听器偷听到了他们的阴谋。”

“正是如此。凶手知道得太多了。开枪的时机如此合适,这就暗示你,在我们所有疑犯中,只有瓦托斯离我们最近,也只有他有办法偷听一间守卫森严的房间中的谈话。要是没有那台窃听器,就不会发生凶案!当瓦托斯发现自己必须杀掉拉波特和佛洛伊德时,可能为时已晚了!”

马里尼走进图书室,出来时,抱着上校的窃听器,把它放在桌子上,掀起了盖子。

“你们追兰博的时候,我搜查了瓦托斯的房间,”他拿出很多张唱片,“我在他柜子抽屉里的夹层下,发现了这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根本没想到他竟然没有销毀他偷听到的谈话录音。早知如此,我就用不着设计审问拉波特这一幕了。需要的证据唾手可得。你能听到佛洛伊德在坟墓里说话——这回是真的灵异信息了——和拉波特商量我刚才说到的骗局的细节;还能听见布鲁克和拉波特算计佛洛伊德的计划。”马里尼把一张唱片放在转盘上。

葛卫冈问道:“你刚才说他的动机之一就是要粉碎这个阴谋?”

“没错。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深陷其中。他们也在算计他。拉波特拿他做掩护,钱到手后,没有人会相信他其实什么好处也没捞着——他就成了替罪羊。他可不喜欢这计划。这就是拉波特的重大失误。”

“有了这些唱片做证据,如果这如你说的那样,为什么他不把这证据直接拿给琳达或者兰博?他没必要杀掉拉波特和佛洛伊德。”

“没有那么简单。在这些唱片中,拉波特亲口承认了自己是个骗子。而瓦托斯要粉碎这个骗局,但是不让这个秘密暴露,为此,他不惜一切代价。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就是拉波特被拆穿。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杀掉了她。拉波特一死,她作为灵媒的名声和他的灵魂学家的地位就保住了。”

“可他请你试着戳穿她的。”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是障眼法。你和哈特最初都表示难以置信。你们是对的。他从来就没有打算给我机会拆穿她。他计划在我和罗斯到达前,也就是降灵会刚开始的时候,她就会一命呜呼了。”

“他要你目击他杀人?我不相信。他为什么要让你在她咽气时到场观看呢?”

“他并不想。这就是他为什么找到我。他不得不这么做。西格丽德和阿诺德决定把我请来。还记得他们是在哪里商量的吗?是在拉波特的房间,他们搜查时谈论的。瓦托斯偷听到了,立刻意识到我会欣然接受邀请。又是这个知道太多的人。刚动手就受挫。他刚刚把毒药掺进拉波特的胶囊里——趁晚上她睡觉时,就发现我会在降灵会出现。他可以把胶囊拿回来,但是没法罢手,因为我可能会拆穿拉波特。瓦托斯以前一直未能抓到她的破绽,现在又知道了她是个骗子,害怕她被戳穿。他又不能阻止西格丽德和阿诺德,因为他们理所应当地认为他和拉波特是一伙儿的。拉波特必须在我到达前死掉。那他能不能在西格丽德来不及通知我的情况下,劝说拉波特把降灵会开始时间提前呢?不可以。他们已经商定好天黑之后就开始,况且她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脚印印到天花板上。劝说她放弃降灵会也是行不通的——只是将灾难延后,而不能彻底解决。

“既然我的出现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所能做的就是转移我的目标,先西格丽德一步找到我,让我在鬼屋与他会合,以此来控制我的行动,把我牵制住,直到降灵会开始,拉波特断气。西格丽德本来想利用我的出现来给拉波特施压。于是,为了确保我接受他的邀请,他奉上了一个更为绝妙的计划——拉波特不知道我在场,这样一来,效果更好。他很聪明。这个计划不仅牵制我的行动,直到危险时刻过去,而且使得瓦托斯自己在拉波特断气时,有我陪伴。这样一来,这案子可能被定性为自杀或服药过量,因为虽然她实际上服用的是糖粉,但是曾经亲口承认在通灵前会服毒,这些都记录在案——瓦托斯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一情况,因为我们就是在他的书里发现这条信息的!如果不是行事过于匆忙,他应该用莨菪碱代替氰化物,这样就天衣无缝了。奇怪的是,摄影师们还没有发现莨菪碱的用途!”

我突然想起,瓦托斯曾让马里尼转告远红外摄影的指示,证明他有足够的摄影知识,能够在阿诺德的暗室里寻找到毒药。没有早些想到这点,我在心里暗骂自己。

“即使拉波特的尸体中检测到了氰化物,”马里尼接着说,“只要没有人可以证明拉波特是个骗子,毫无疑问,瓦托斯没有动机去毒死一个被他奉为灵媒大师的女人。看看他的处境吧。他听见自己册封的大师承认作假,承认正在炮制一场骗局——他还被利用了。如果他保持缄默,到时候拉波特携款潜逃,她是骗子的事实终将败露。瓦托斯的声誉,写书的收入,创建灵魂学实验室的计划都将化为泡影。他将成为别人的笑柄,那是这个虚有其表的小个子男人鼓不愿看到的。如果骗局失败,如果他向琳达或者兰博道出实情,或是向佛洛伊德揭穿骗局——同样会露馅儿!前狼后吓,逼得他走投无路。听听这个。”马里尼旋动转盘,把唱针放在接近唱片结束的位置。

我又听到了电波的隆隆声,拉波特的声音响起。

我认识一个人,可以仿制使者号的文物,帮我们伪造一些1779年铸造的畿尼币,再让兰博打捞上来。你有潜水经验,你可以——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她,油腻腻的高亢的声音——是佛洛伊德的。

埃拉不会喜欢这主意的。这工作刚好能让他发挥所长。

拉波特:可是,他急于制造出那个打捞装置,并且下水测试。我猜他不会介意耍一个小小的情有可原的把戏。特别是他对使者号的存在深信不疑。

佛洛伊德:那好吧,和他说说吧。不过,你曾建议我在潜水时作假,不潜到河底,然后把东西带上来,这行不通。兰博坚持派自己的蛙人下水。

拉波特:那更好。如果他自己的蛙人捞上来确凿的证据…

佛洛伊德:那就赢定了。好吧,我干。必须要干。我们必须让他们相信。不管怎么说,降灵会都太危险了。我甚至觉得那个大惊小怪的上校已经开始怀疑了。你知道,万一他知道你能力不够……

拉波特:(笑声〉如果我骗不过瓦托斯,我就不干了。而且,目前我们还不能甩掉他。他是我的掩护。但是别担心,他最新的这本书出版后,他不敢拆穿我——他会成为两大洲的笑柄。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我也自有对策。我就将计就计,在他的故事上套个更好的。我把我的自述卖给媒体,不仅承认一切,还要指控他曾经协助我。

佛洛伊德:你真是滴水不漏,是不是?如果你被人谋杀了,我想我知道是谁干的。如果他得知——

马里尼抬起了唱针。“这就是佛洛伊德也必须上西天的原因,或者说部分原因。剩下的原因就是瓦托斯认为是佛洛伊德带坏了拉波特。我想,直到最后,他仍然相信她曾经的通灵都是真的。他不肯相信自己被愚弄得如此彻底。瓦托斯的动机就是报复和自我保护。说不出哪个更强烈,合在一起就令人愤恨难捺。”

我说:“难怪他如此焦虑不安,原来是怕我们向拉波特泄露了他的怀疑。他没有一夜白头,真是奇迹了。”

“是的,”葛卫冈赞同道,“全说得通了。瓦托斯就是丝沃波达听到进入陈尸房间的第二个‘吸血鬼’。上校在九点十分回到自己的房间,直到九点四十分才与你们会合。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看到鬼屋里透出光亮,便离开了房间。只不过那光不是丝沃波达在你们到达前点亮的,而是阿诺德在移尸时的灯光。他发现了尸体,设置好了打火机和线的点火装置,听到你们来了,就沿着通向另一栋房子的小路退回去,以便让你们看到他是从那边过来的。”

“正是这样。瓦托斯是唯一一个在可以拉动线绳的距离之内的人——当然除了X。和格瑞姆的手枪一样,纵火也是一个障眼法,原理异曲同工。他企图制造假象,好像有人疯狂朝我们开枪,而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显然毫无异常举动。X不是拉动线绳的人,因为如果作为故意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手段,那场火几乎是毫无价值的。但是对于瓦托斯来说,就是完美无缺的了。当他诬陷佛洛伊德偷走了他的打火机时,真是如履薄冰。我们几乎抓到他了。他偷听到布鲁克向拉波特报告了他为防止佛洛伊德身份被查到而做的聪明伎俩,认为将嫌疑转嫁到佛洛伊德身上绝对万无一失。后来我们发现佛洛伊德已经死了,我意识到瓦托斯在我们之前就知道这件事!”

“但是,他是怎样在你眼皮子底下拉动线绳,而你却毫无察觉呢?是个你当时没有看穿的小魔术,不是吗?”

“是的,没错。但是当时,我并未意识到我在观看一场魔术表演,直到后来,我推理得出:瓦托斯是唯一一个可以拉动线绳的人。他遵循了另一个普遍使用的魔术原理。就是将变魔术的隐秘动作隐藏在不受怀疑、目的单纯的自然举动中。还记得那把放置在客厅窗前的梯背椅吗?那扇窗户刚好在地下室窗户的正上方。我并没有说拉线的人一定在屋外,只是线绳延伸到屋外罢了。显而易见,那根线一直延伸到某人够得到的地方。瓦托斯,哈特,我自己还有后来被我排除嫌疑的神秘人X,是仅有的被选答案。想起上校一进房间就把椅子从窗前挪开了,我就明白了,那根线一定是系在椅子上的。”

马里尼起身,走到吧台,又为自己的杯子里斟满苦艾酒。“天花板上的脚印,”他倒完酒后说,“和谋杀本身并无直接联系,但也与瓦托斯所用的障眼法不谋而合。障眼法不外乎一种心理骗术,将头尾倒置,内外反串。欺骗原则——无论是用于谋杀、魔术还是推理小说创作——都不过是将心理学教科书上正统的注意力法则,观察力法则和思维模式反过来应用而已。先生们,检举人退场。”

正当他干净利落地结束演说时,大门豁然洞开,撞到墙上,发出的巨响震动着房间。好像所有妖魔鬼怪都从地狱里跳出来一般,一股超强飓风席卷客厅,直奔我来。来人气势汹汹,眼中透着杀气,口沫飞溅地疯癫狂语。

“罗斯·哈特!”他尖声叫道,“你这个该死的、可恶的、天杀的、该下地狱的死鬼,把我一个人扔下算什么?我们后天就开演了!该死的布景画师联盟罢工了!该死的服装还没做好!女伴舞为了维护该死的尊严,赏了色鬼男主角一个熊猫眼!宣传部现在一团乱,因为他们今天发布我们的公演预告,却被该死的、一文不值的、毫无意义的、微不足道的、有你掺和其中的谋杀案抢占了版面!我还要到处找你!别像个呆子似的傻站着。去拿你该死的帽子!”

伴随着火山爆发,他的一只胳膊挥来挥去,险些戳到站在一旁、一步也不曾避让的探长的眼睛。

“罗斯,”他问道,“这浑身乱颤的疯子是谁?”

“你他妈的又是谁?”《百老汇之恋》的导演想知道,“如果你就是那个把哈特拐到这里的瘸骆驼的贱儿子——”

我挽救了演出。我知道其他的麻烦都能应付,都不过是些稀疏平常的小问题。但是,若是导演被关进了班房,我猜我们也别想开演了。我就在最高法律权威的恶狠狠的瞪视下,拽着他,像拖着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一样,冲出屋子。葛卫冈这会儿可没有慈悲为怀的心情。

《百老汇之恋》按时上演,一切顺利。我一直撑着工作,直到晨报载着初评而至。

一阵旋风将它们刮进我的房间,声音响亮地在走廊回荡。“上帝保佑阿特金森!上帝保佑瓦特!上帝保佑沃尔特·温吉尔!”

我章起电话,叫了客房服务,说:“请送两件睡衣,马上!”

然后,我上床睡觉。

两天后,我坐起身,又可以吃固体食物了。我刚刚享用完我的午餐,马里尼就来了,不准我抗议,把我拖了出来,他把我推进一辆出租车,命令道:“检察官办公室。”

一路上,他为我讲述了事件的后续发展。兰博已被引渡到芝加哥,雇用了一大票律师。埃拉和拉波特已经被起诉。阿诺德在班房里被关了一宿,警察局长对于伪造证据和擅自移尸一事对他进行了批评教育,而后就被释放了。马里尼想方设法将桑多尔·X.丝沃波达保释出来,好让马戏团继续演出。

之后,我告诉他一件事。“不管怎么样,”我说,“这件案子中,有一点是我自己推理出的。”

“是什么?”

“就是那个在我头昏脑涨时,你厚着脸皮出的水和酒的谜题的答案。我康复后,仔细考虑了一下。酒杯里的水和水杯里的酒是同样多的。别和我争辩。”

他并没有争辩。只是说:“我有没有给你出过蜘蛛和苍蝇的问题?在一个二十英尺乘十英尺乘十英尺的房间里,蜘蛛爬在一面墙的正中央,距地面一英尺——”

幸好在这时候,我们到达了目的地,我得以逃离这个话题。检察官就差亲吻马里尼的双颊了,封他为谋杀组的荣誉调查员,并旦宣布葛卫冈已经被提拔为副总警司。马里尼为了庆祝,豪饮一番——苏打水调苏格兰威士忌,侧车鸡尾酒,古典鸡尾酒和啤酒,还喝了些无人问津的饮料——番茄汁,墨汁,粉红柠檬水,还有布洛莫的塞尔查矿泉水——全都来源于检察官的酒柜。

离开了检察官的办公室,我们直奔中央大道的警察局总部,拜访葛卫冈。他正讲电话。

“帅小子舒尔兹被杀了?为什么拿这案子来烦我?去找马克思·伯恩斯坦,安吉·加雷诺帮派的枪手。安吉的情妇跟帅小子跑了,把安吉蹬了。他们一直住在德拉维尔一带。派个小分队。他们也许会发现那女人被人割断了喉咙。如果真是这样,就去追捕安吉。他得自己担责任。派几个能干的盯着单顿法官和安吉那个死鱼脸的律师。如果他这次又要行贿,我要逮个正着。监听他们的电话。行动吧。”

他挂上电话,旋转坐椅,挥挥手示意我们坐下。他的声音喑哑,但仍满脸堆笑。“侦探,”他说,“为什么你总是被这种乱七八糟的古怪案件缠上?你知道吗?——这起案子可是要载入凶杀组史册的。案子是破了,可是没抓到凶手,反而把相关人等都逮起来了。除了盖尔和维瑞尔,我差点儿把他们也抓了。罗斯和博特险些受到牵连,而你不会知道我差点儿给你铐上脚镣。”

“探长,你是说脚镣?”马里尼邪肆地挑起一根眉毛,“你应该参见我商品目录的126条。改良版手铐脚镣脱逃术——收信人付费一美元。问你件事,警察参加福利晚会时佩枪吗?”

“佩枪——”葛卫冈惊愕不已,“不带。为什么?”

“很好,”马里尼说,“我放心了。检察官请我表演接子弹,我担心观众中有人带枪。淘金时代,曾经有个魔术师在西部为一群牛仔和矿工表演这个魔术。演出很成功,他用牙咬住了子弹,正当他鞠躬谢幕时,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亡命徒从包厢中跳起,掏出两把六连发手枪,大叫道:‘这里,他妈的!接住这些!’”

总警司葛卫冈哈哈大笑,说道:“我可以借机逮捕你和检察官,依照各州刑法第831款第二节之规定,演出中,任何人使用弩、手枪或其他任何枪械瞄准他人或向他人开火,抑或允许他人作为射击目标,均属违法行为,应量以轻罪。”

“扫兴!”马里尼说。葛卫冈转过身,笑容灿烂地接听电话。

探长听了片刻,表情越来越惊诧,之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警队的抓获率是百分之一千,”他说,“是盖尔医生。他和维瑞尔小姐在心急火燎地前往结婚登记处途中,闯了四个红灯,在单行道上逆行,他们因野蛮驾车被拘留了,求我去救他们呢!”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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