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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祭司神的真相

第三节

“今朝让你来认这个尸,其实我也于心不忍的。”

杜春晓说毕,便将脸朝向门外张望,两个巡捕抬了一具用白布盖上的死尸进来,放于大厅正中。虽说天气冷,闻不出尸臭,但还是让在场者无不神情凝重。杜春晓蹲下,揭开白布一角,露出尸体的头颅,对毕小青道:“五太太可要过来认认他是谁?”

毕小青一声不响地站起,径直走到尸体跟前,略弯下腰瞧了一眼。这死人虽然面目惨白,左眼皮上的红斑却异常触目。她站在那里,胸膛略略有些起伏,面上却是纹丝不动的,只看了几秒钟,便折转身,道:“从来不认得。”

“怎么会不认得呢?”杜春晓故作惊讶道,“这儿所有人都可以不认得,唯独您不能不认得。”

“这话又怎么讲?”

“虽然他不是大名鼎鼎,与宋玉山不能比,可他也是梨园长大的,跑的是大龙套。您看了多少回戏了,又到过多少回后台,怎么也该认得吧?!”杜春晓翻开右侧第一张真心牌——恋人,“自从你娘姨那儿听说秦爷把你掐晕后弃之荒野那件事,我就觉得奇怪,这一切太牵强了。首先那张宋玉山的照片是哪里来的?根据秦大小姐您自己的讲法,乃是其他三位姨太太中的某一位陷害了您,可另三位太太又不是戏迷,纵能托人买到流传在市面上的宋老板的照片,也一定是戏服照,生活照必是没有的。可见那张照片,少不得还是你这位名义上的五太太自己弄来的,一来是为了演场戏逃脱某些危险,二来是为了在秦爷面前掩盖自己真正的相好——就是这位没有走红过的小武生陆云龙。”

毕小青嘴里“嗤”地一声,道:“你可真会编!我何必演这场戏?再说了,万一真被秦爷杀了呢?”

“不会的。”杜春晓翻开环境牌——高塔,笑道,“这本就是秦爷一番苦心,要让您逃离秦公馆来着,又怎么会真的忍心伤您?”

“为什么他要让我假死逃离这儿?这可有趣了。”

“还不是因为那批货?那是日本人运进的鸦片,恐怕与大当家早打过招呼了,货物特殊,务必要安全送达。可惜货已脱手,甚至还闹出大事体来了。大当家不是糊涂人,自然对帮内出现吃里爬外的事儿敏感,所以他给出秦爷期限,要他把货交出,他不要钱,要货。当然,秦爷您也不敢交钱充数,因这一交钱,就表示默认了自己与‘小八股党’暗通款曲的事儿。这就是您后来通过我演了一出戏,找个由头把三位姨太太秘密护送到杭州的原因吧?送去杭州大抵是为了转移大当家的视线,好让他的人在那里扑空,即便你那三位夫人全部落入他手里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的女儿不能成为要挟你的工具,所以你们才在娘姨朱慧娟眼前演了那一出。”

“杜小姐实在是讲故事的高手。”秦亚哲拍手道。

“哪里?秦大小姐,之所以我感觉您在演戏,兼因您将武生的戏服拿给裁缝改制有关。起初我也通过这戏服以为您是与宋玉山有染,但看了那张小报上登的您在车站为宋老板送行的照片后,便不再那样想了。因为从照片上看,你们完全不像心有灵犀的情人,反而宋老板侧转身体,有些避着您。大抵后来宋老板也察觉了你和陆云龙的事,所以陆云龙在舞台上用真刀捅死了他,因有那些‘秦家五太太与大武生宋玉山有一腿’的桃色新闻打掩护,所以人人都以为宋老板的死是秦爷一手造成的。秦爷之所以也没有澄清,是因为他正为那批烟土的事体忙得焦头烂额,甚至因怕事情败露,杀了曝出小胡蝶失踪案的《申报》老板月竹风一家。秦大小姐冰雪聪明,就在这节骨眼上说服秦爷让您假死,然后暗中调查那批烟土的下落,招数倒也高明。

“想要回烟土,必须找到两个人——斯蒂芬与施常云。所以秦大小姐私下与斯蒂芬联系,想赎回那批烟土。斯蒂芬那时正好通过报纸看到,已摇身一变成为花国大总统的小胡蝶耳垂上戴着的钻石正是他从高文那里换来的珠宝,于是他便将小胡蝶的下落告知秦大小姐,跟她讲唯有拿回原来的珠宝,才能从收货人那里换回烟土。这便是为什么,秦大小姐会让陆云龙假扮一位叫周启生的富家公子,将金玉仙约出来以便劫杀!

“另一方面,施常云身上还藏了一箱烟土的事,斯蒂芬必定也告诉秦大小姐了。所以当有人向施常云讨还这箱烟土的时候,施二少嗅觉灵敏得很,他晓得自己若不交出去,是要受苦刑的,交出去了也必死无疑。正犯愁的时候,却碰上他老爹杀了自己的大儿子……”

“什……什么?”这回轮到夏冰瞠目结舌了。

“没错,施家那位孝顺能干的大少爷是施逢德亲手所杀。”杜春晓神色也随之沉重起来,“我通过施家两个儿子的照片,及从底下佣人打探的情况,得知他们不是亲兄弟,换言之,施常风并非施逢德的亲生儿子。施常云却简直就是施逢德的翻版,所以扮成亲爹丝毫没有破绽。这大抵早就是施逢德的一个心结,眼看自己年纪渐大,手里的家产早晚是要交托出去的,但交给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必定心有不甘,要把这大儿子赶出去,那自己戴绿帽子的事体便会大白天下,又不能把因病早逝的夫人从坟里拉出来休掉,所以我猜想他的遗嘱里必定没有施常风的名字。可是施常风自然不会答应,尤其是他得知施常云与洪帮惹上麻烦之后,便跟施逢德谈判,要求家产分他一半,否则就把弟弟的事儿捅出来。施老爷必定是情急之下,从背后捅了那孽子一刀,施常风当场毙命。而‘虎毒弑子’的一幕恰被施二少看到,他灵机一动,便拿了斧头对着已死的大哥尸体上乱砍一通,企图掩盖父亲下的毒手,让自己被关进监狱候审。反正横竖是死,待在牢里反而安全,尤其是施老爷财力雄厚,为这个宝贝儿子上下打点,住单间牢房,还有狱卒照顾。恐怕秦爷纵有通天的本事,也奈何不得他!”

说毕,杜春晓翻开第二张愿望牌——隐者:“自然,藏在暗处的斯蒂芬知道金玉仙手头有那批珠宝之后,原本也正打它的主意,这便是为什么他会勾结洋人交际花珍妮。珍妮与他应该是俱乐部的旧识,起初斯蒂芬是想通过珍妮把金玉仙手上的珠宝捞到手,顺便打探对方的来路。但是后来既然有秦大小姐出马,他便以逸待劳,反正金玉仙的珠宝最后都会交到他手上,让他赎回烟土的。可是斯蒂芬并没有赎回烟土,因为高文已经被他指使的俄国佬灭了口,就算没有灭口,这批珠宝他也断无可能交还。不过……斯蒂芬与珍妮幽会的那个俱乐部,也是有名的地下赌场,在那里一掷千金是常事,斯蒂芬大抵是早已在那里输得倾家荡产,所以他分到的珠宝也必定是通过珍妮抵押给了高文。因为是个交际花来典当原来就属于高文的珠宝,高文自然也不会起疑心,只当是斯蒂芬生性风流,拿用烟土换得的珠宝来取悦女人。但是高文死了之后,斯蒂芬知道自己会被当做嫌疑人受审,那张抵押票是万万不能被发现的,于是他把东西交给自己的老相好珍妮保管。可惜的是,风声过了之后,珍妮却没有把抵押票交还斯蒂芬,因为她发现斯蒂芬与餐馆女招待艾媚有染,这让她因妒生恨,于是断然否认有收过这件东西。所以斯蒂芬才暗中指使几个俄国佬挟持珍妮,对她动用酷刑,逼迫她交出抵押票。这就是从俄国佬手里逃脱的珍妮嘴里牙齿被拔掉,身上有那么多伤痕,但她不去治伤,却首先冲入红石榴餐厅找斯蒂芬报仇的原因!

“当时,我对珍妮的死充满好奇,直觉这个女人一定是被动了酷刑,而且与斯蒂芬有关,她要追砍斯蒂芬,分明就是气极了,却不是气疯了。而一般受过酷刑的,必定是想从其身上挖掘到秘密,察觉这一点的,除了我之外,还有邢志刚。这便是某天夜里,夏冰潜入珍妮居所找线索的时候,会碰上那广东人旭仔的原因。不过旭仔好似先行一步找到了那张抵押票,只可惜他被后来一步的斯蒂芬推进地下室,拿走了抵押票。因为高文已死,这张抵押票可以通过英国领事馆,以取回寄存物的方式把这批被抵押的珠宝拿回来!”

“怪不得他不要俄罗斯人从高文那里抢来的现金和怀表,但仍然宣称自己会成为大赢家!”埃里耶不禁惊呼道,“谢天谢地,我这几天都派了警察在他的住所埋伏,他跑不掉的!”

杜春晓点头道:“你派的警察其实也等于在保护他,这也是为什么秦爷的人迟迟没有动斯蒂芬的原因。”

“狡猾的家伙!”埃里耶狠狠敲了一下桌子。

“自我的包打听小四告诉我关于‘大小八股党’在黄浦江上争抢红土的事,我便怀疑整件事情与这个有关。不过抢红土也是为了财,可秦爷难道不奇怪为什么大当家一定要追回那批红土么?按理讲,这批货没了,再等下一批不就行了?”

秦亚哲背上的疼痛已然钻心,只得勉强摇了摇头。

“原先,我也想不明白这批红土究竟有多重要,直待看到这些照片才让我茅塞顿开。”杜春晓拿出一叠照片,举起其中一张,上头是一只打开的箱子,里边放满了瓷瓶。

“从前运送的鸦片,好像都是论包装的,为什么这些却是用瓷瓶装的?当然,装酒装菜也可以用,不巧的是,好像日本人搞什么毒气研究也会用到这玩意儿吧!我曾经委托埃里耶先生查过黄浦江上那些浮尸的死因,都不是溺水身亡,却是十指泛乌,像是中了什么不知名的毒,这些毒是从哪里来的?中毒的为什么偏偏都是流浪汉?这是我觉得最有趣的部分。”

杜春晓将那叠照片一张张摊于摆成中阿尔克那阵形的塔罗牌旁边,道:“所幸,唐晖给了我全部答案。”

她又举起一张相片,上面一个骨瘦如柴的烟客正软软躺在榻上,捧着烟枪的手上戴了偌大一个玉扳指:“这个人秦爷应该见过,他是月竹风公馆的大管家老何。因我在唐晖的采访簿上看到他最后记录的虽是对琪芸大小姐的采访,但是簿子最后页记着的却是一排地址,均系小东门几个烟馆的地址。于是我就想到,兴许唐晖以客人身份潜入鸦片馆在查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必定是与月竹风有关,因为他盯的那个人是老何。按唐晖的想法,老何能在没有经济来源的情况下抽得起鸦片,必定是在秦爷那里出卖过自己的主人。其实他的思路错了,老何能抽得起大烟,兼因他一直在替这些烟馆试烟。”

“试烟?”秦亚哲不由挑了挑眉毛。

“没错。”杜春晓点头道,“秦爷也许还不晓得你与张啸林联手做的第一笔大买卖就要了那么多人命吧?日本人把试验用毒掺入鸦片,通过大当家那条线运送入上海,原就是用来做人体实验的,所以这批货不能丢。可是,当高文把这些烟土悉数卖给各个烟馆的时候,却有客人吸了这个东西一命呜呼了!鸦片馆的人自然要找高文算这笔账,死了的人也要他负责,所以某个鸦片馆老板才会把死人烧成焦炭,装入原先放鸦片的藤箱,送到高文处,以威胁他赔钱偿命,这才是他躲进地下室以求自保的原因。施常云要我们找到高文要一只藤箱,其实想要的是一箱鸦片,他在被捕之前应该就与高文说好了,要他一箱鸦片来向秦亚哲的人交差,把两人的命都保下来,否则他要出卖高文也是易如反掌。但是当我们去找高文要一箱烟土的时候,他那里已经出事了,所以他抱着箱子逃命,兼因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私贩的烟土出了大问题!而这件事,老街上其他几个烟馆也都听说了,于是他们每每有烟土进来,就先行在桥洞底下找些叫花子来试烟。抽了没事就拿出来公售,死了便将尸体往黄浦江里一抛了事,反正叫花子无家可归,没有亲人,死多少个都不会有人管。这便是黄浦江上连续有浮尸出现的原因!”

杜春晓又拿出另一张相片,上头是面容扭曲,口里塞满黑色泥状物的何管家。

“何管家的死很关键。他因为没有钱,主动提出要给各大烟馆试烟,连性命都不顾,才过得滋润,但夜路走多,终要撞到鬼,他依旧难逃一死。不过那烟馆不能把这样有家有室的人丢进黄浦江,所以让伙计张炽把他偷偷运回家中,制造他吞鸦片自尽的假象。你看这张照片上的尸体,手上已没有那玉扳指,这东西我们后来在那伙计身上找到了。”讲到这里,杜春晓的眼睛遂变得黯淡,“唐晖也是拼死将这些真相都用相机拍下来的,宁可自己铤而走险,奉上性命也要揭开内幕,他果然还是做记者的本性……”

她脑中又掠过从张炽交出的烟枪里找到胶卷的情景,那是他用命换来的。

“所以我把在高文处的遭遇告诉施常云的时候,他比我先行猜到这批烟土一定是有问题,所以秦爷才急着把它们要回来。同时——”杜春晓顿了一下,道,“秘密追要这批烟土的,除了秦爷与秦大小姐之外,还有日本人自己派出的间谍。”

她又抽出一张泛黄的旧照,举过头顶,上面有两个穿和服的日本姑娘:“秦爷,这次您再来认一认,其中一位姑娘如今已红遍上海滩——就是如今的大明星琪芸。还是托埃里耶先生的福,我们查到了琪芸的底细,她原名田中菊子,出生于日本群马县的小山村,十二岁被卖到伪满洲国当慰安妇,在那里被训练成一名间谍,要她负责在上海配合田中隆吉与川岛芳子的工作。所以她第一个任务就是用美色接近秦爷,可惜秦爷没有吃她那一套,却选了小胡蝶。她只好另寻出路,离开百乐门,按上级的命令去参加女演员的甄选,这大抵是日本军部想炮制第二个山口淑子……哦不,是李香兰。

“这位田中菊子办事情果然比洪帮的人要细致,她率先找到斯蒂芬想要回鸦片,但斯蒂芬交给她的却是一箱残缺的焦尸,告诉她那批货有问题,但他可以帮她找到货的下落。这个所谓的‘下落’,自然是指施常云留在手上的那一箱烟土。田中菊子也是聪明人,她查到施家大少奶奶与这位施二少有私情,于是以施家大少奶奶的性命相要挟,想取回鸦片。大少奶奶后来频频给牢里的施二少送吃用物品,便是要传递这样的信息。当施常云交代朱芳华将鸦片交出之后,琪芸——也就是田中菊子却提出另一个要求,她要朱芳华把那箱子放在上官珏儿家中。这大抵是日本军部的人也不曾想到的事情,此举为的是顺便给上官珏儿制造麻烦,于是用那箱焦尸换下了放在上官珏儿家柴房中的鸦片。如此一来,上官珏儿因那‘箱尸奇案’彻底暴露了自己与施逢德的不正当关系,这条桃色新闻加上血案的陪衬,搞得上官珏儿几乎身败名裂。在这样的时机,制造她服毒自尽的假象,应该也没有人会怀疑。反正上官珏儿在家用餐的碗筷都是独一份儿的,在器具上下毒丝毫不会有人起疑心。把施逢德的车子弄坏,将她临时送进日本人开的医院,以便确保她会不治身亡也是这位日本女间谍的计划。这便是我在唐晖的采访簿上看到他问琪芸怎会知晓上官珏儿家的住址的原因。因为照片的关系,他必定是早对她有了怀疑,所以才会借采访的名义试探她的底细。”

“那邢志刚绑架小青的事又怎么讲?”秦亚哲问道。

“他真有绑架她么?”杜春晓笑道,“邢先生躲在琪芸的住处,身边已没有一个人,能绑架秦大小姐是天方夜谭。唯一绑得住秦大小姐的只有她自己了。因为后来在船上抢赎金的就是斯蒂芬秘密收买的俄国佬,所以我才想到,也许只是秦大小姐为了与情郎远走高飞,临时起意,假装自己被绑,与斯蒂芬串通一气要讹亲爹一笔,顺便把黑锅罩在失踪了的邢志刚头上!但是这种讹诈方式却让你识破了,所以秦爷在我们被那些俄国佬绑住的时候才没有急着命自己的手下上前搭救,大抵就是要看看大小姐您会玩什么花样!所以你做掉邢志刚之后,不得不又回来了。我说的可对?埃里耶询问过《浮萍花》的导演冯刚和受伤住院的旭仔,旭仔说他本想在当替身跳入海中之后,迅速游回船舱,将躲在箱子里的邢志刚处理掉,却不想似乎已有人帮他先做了一步,把箱子推进海里了。时辰倒是掐得刚刚好,所以他很快便做掉了邢先生。这个助旭仔一臂之力的人,应该就是您秦大小姐吧?”

“可以这么说!那箱子可是很沉的,花了我不少力气。”毕小青用漠然的态度接受一切指认。

“可是秦爷就在这个时候,与琪芸做了笔交易,琪芸向他提供一个情报,说有另一批日本人运来的烟土会在上海登陆,只要抢了来便可交差。秦爷这个当倒是上得不轻,其实那一批只是普通的烟土,潮州帮的货,你却为了这批货,把张啸林的人全都做掉了。正是中了日本人的计策,张啸林的人没了,斯蒂芬手里的那批俄国佬也没有了,‘小八股党’不复存在,秦爷你也从此断了财路,以后吴淞口又恢复秩序,日本人那些意在大面积杀戮的实验,也可以做得安枕无忧哪!”

秦亚哲背部如浸在炼狱的火焰之中,他几乎想就此卧倒,让冰凉的地板解放其痛苦。

“被琪芸耍了,也不能白耍,秦爷发现货不对,自然又来找她。琪芸再次借刀杀人,将施常云假扮施逢德的事体告知他,导致施常云与朱芳华神秘失踪,这个失踪背后的真相,秦爷您应该知道得最清楚吧?我当时一直奇怪,施常云乔装的事情,除了我、朱芳华与埃里耶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如果有,那必定也是施二少的同谋。但回想起施二少脸上极为精细的老妆,我突然有些明白了,若非专业演员操持,根本出不了这样的效果。必定是琪芸为施二少化的妆,只骗他说既然货拿到了,便好事做到底,再助他一臂之力。施二少聪明一世,到底也有糊涂的时候,到底还是死在了她手上。所以后来,当发现施二少那里根本就没有那批货的时候,秦大小姐又派出自己最信赖的陆云龙,专程去送琪芸上西天,这便是陆云龙带着自己的一个伙计去那里送命的来龙去脉。”

杜春晓翻开最后一张结果牌——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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