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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再现波澜

“还跟昨天一样,又一个人了。”古洛看看家,妻子一早出门了,大概是买东西去了,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让古洛觉得寂寞。在没有案子的时候,他老是这种情绪,尤其是退休后,他感受到了什么叫无聊和孤独。

从何梁的案子结束后回家已经好几天了,每天都是这样度过,但是,今天的寂寞或者孤独却同以往不同,他总觉得心里有点儿什么事。他是不相信直觉的,所以,他便仔细地分析起自己的心理:“任何不安都是来自于外界的刺激,或者是记忆中的,或者是现在的,只不过是没有明确地上升到意识的表层而已。人们说,意识下面还有潜在的意识,对,正是这种意识,既没有被理性所分析,也没有完全地鲜明地存在于感性或知性的圈子里,就是这样的一种模糊的感觉,或者意识。那么是什么呢?”

他又回想起何梁的案子,因为梅兰英不告了,这个案子等于撤销了。可古洛还是仔细地回忆着每个细节。“嗯,这里面有问题……问题在哪里呢?”他抓不住了,按他的说法就是分析不下去。“还需要有别的情节,让那幅图画零碎的画面多出来些才行……目前……”他忽然恍然大悟,“是梅兰英。这个女人为什么推翻了她写的信的内容?一个人,别说是女人,要告这样的状,没有相当的把握是不敢的。谁不怕权力的恐怖,在有些时候,光是那种压迫力就能招来死神。而这个女人却是那么轻描淡写地否定了她曾经挑战的权力,那种无所畏惧,没有一点儿根据是让人不能理解的。”

想到这儿,一种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有些像好多人在长白山天池或尼斯湖看到的怪物一样,不清晰,不过像个阴影,可怕但却令人兴奋。

“要出事儿……”古洛刚想到这儿,电话铃响了。别以为古洛有什么心灵感应,没有,他一点儿也没有,即使有,他也不费神寻找。他只是简单地拿起电话筒,根本没有想到对方是语调带着弹性的胡亮。

“发现了一具女尸……”

“是他杀?”古洛问道。

“是,要不叫你干什么?”

“一件杀人案,似乎没有必要叫我吧。”

“人手不够,李国雄还是想让你出山。”胡亮放下了电话,他现在对古洛越来越随便了。

“嘿!最近这是怎么啦?案子一件接一件的,每次都找我……人手不够,听起来不好听,好像我是凑数打零工似的……不过,这也挺好,能搞案子就行。”

古洛不由得哼起了小曲儿,是俄罗斯民歌,年轻时的经历是任什么样的岁月也抹不去的。

尸体在城市的一个街心公园,公园不大,种的树尚没有参天,播的草倒是匍匐在地。一个巨大的喷泉,为庆祝这个公园建起时,喷了一次水,无数水柱在蓝天的背景下,跳跃了几个小时,后来,这个喷泉就是石头了。不知是老百姓没有记性,还是看惯了这些粉饰场面的把戏,反正晨练的老人或晚上跳舞的人们也不问,还是每天来这里活动,人数还不少。

发现尸体的不止一个人,因为那个可怕的地点只有一些灌木围着,只要到了灌木丛边,就能看见两条雪白、赤裸的大腿。第一个人定睛看了,就指给第二个人,都是老人,眼神不那么好,于是,就喊来了第三个、第四个……一个赤裸着下体的女人,叉着腿,躺在那里,静静的,像是在睡觉,脸上血肉模糊,头发散乱地铺在潮湿的土地上。迟钝的老人们在看清楚后,吓坏了。有个老人有手机,就报了警。

虽然只是死了一个女人,但这却是个大案子,在市中心的小公园里杀人,影响太坏了。李国雄带着胡亮亲自来到现场,接着局长和政法委的书记也来了。政法委书记立刻下了指示,要调精兵强将,赶快破案,消除在群众中的不良影响。这样,就有了从远处走到现场的古洛。

“没动现场?”古洛问胡亮。

“等你呢。没敢动。”胡亮说。

“不至于吧,不至于。我一个退休的老头子,等我干什么?”古洛有些忍不住心头的喜悦。他走上去,仔细看着现场。

女人穿着绣着金花的白色短袖衬衫,烫着发,脸已经看不出模样了,脖颈的皮肤细腻、苍白,她赤裸的腿的皮肤也是细腻苍白的。

“好像被性侵犯过。”古洛说。

“是。内裤没了,衬衣掉了一个纽扣,乳罩撕开了。”

“看轮廓,挺眼熟。你不觉得吗?”

“没看出来。”胡亮冷淡地说。

女人在生前曾和人有过性关系,大概是遭受强暴的,因为她有挣扎过的痕迹。她是被扼死的,凶手相当有力气,因为女人脖子上的扼痕很深,几乎能看见手指的印记。死亡时间,初步断定为昨晚十点到十点半。女人身上没有任何能说明她身份的线索,她的脖子上、手指上和手腕上都有戴过首饰的痕迹,看样子是被凶手扒去了。

“好像是图财害命。离她十几步远有个女式手提袋,还是名牌儿,一般女人在里面装钱包或化妆品,现在却空空如也,像是被人抢走了。”胡亮说。

“嗯?”古洛似乎要提问题,但他没有说下去。

胡亮知道古洛不想说的时候,问也无用,就接着说:“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弄清这具尸体的身份。”

“你问问那个咱们调查过的叫梅兰英的女人现在在哪儿呢?”古洛说。

“噢?你刚才说轮廓……”

“不光是轮廓,我看她右耳朵垂儿有个小豁口,那个叫梅兰英的好像也有。”

“好你个老家伙,眼睛真够贼的。”胡亮心里说。

梅兰英家里的门是锁着的,今天是星期六,她可能去了亲戚家,敲敲邻居的门,也都不在家。

“这可什么也指望不上了。”胡亮说。

古洛笑笑:“就是邻居全在家,也指望不上,现在真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找到梅兰英单位的领导,领导介绍了一个和她比较要好的同事,同事说,她可能在娘家或者婆家。又说,在婆家的可能性大,因为何梁活着的时候,孩子就放在婆家,那里的小学好。

“现在的家长都是跟着孩子走的,如果这孩子考不上大学,我看家长都不想活了。”胡亮说。

“是啊。过去说‘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现在就两行了,一行是高人一等的精神贵族,另一行是搞些烧烤之类的东西。”古洛指了指街边正在烤羊肉串儿的小摊。太阳刚西下,凉爽的风轻轻地吹了起来,小贩是不会让人们享受这新鲜的惬意的,他们立刻摆上摊位,用烟火占据了空间。

梅兰英的婆家,也就是何梁家住的房子不错,三室一厅。内部也装修了,客厅是混合木的地板,一套大沙发和两把藤椅,这是老两口坐的。孙子没出来,好像是在自己的房间做作业。梅兰英的婆婆虽然是公公的续弦,也有些小心眼儿,可她天性喜欢孩子,所以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孙子非常溺爱,溺爱程度甚至超过了爷爷。

“梅兰英?回家了。”老头子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说。

“什么时候回去的?”古洛问道。

“昨晚儿。是几点来着?”老头儿扭过脸看看老太太。

“好像是九点多,十点来钟吧。”

“对上了!”胡亮想。“我们来是想让你们认个人……”胡亮嗫嚅了。

“认谁?”女人的反应永远比男人快。

“可能是……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噢。她出事了?”

“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她。所以让你们去认一下。”

屋子里一片寂静,这是不祥的氛围。

梅兰英的那些个同事和上司们也都来了。他们都很勇敢,弄得胡亮以为梅兰英不是在特种部队服役,就是在火葬场工作的。

“像她。”那个要好的女同事看了一眼,就说。

“好像就是她……八九不离十。”领导说。

梅兰英的公公婆婆反倒犹豫了。“脸都这样了,怎么认?我们认不出来……可……确实……”

只要这些人有五成把握就足够了。可是,在中国不像国外,找死者的牙医就行了,中国人要不就是牙好得一辈子不看医生(多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小时候没有吃过糖),要不就是找个牙病防治所或者医院胡乱看看,很多人是不照片子的。但梅兰英的个性却帮助了胡亮,她是个爱看病的人,有点儿头疼脑热就不得了了(她的婆婆说),更喜欢看牙,常去市里的牙科专门医院。于是,胡亮就找到医院。这可是家大医院,和国外的做法一样,梅兰英在这里留了片子,一对照,真相大白,这具尸体正是梅兰英的。

公安局、刑警队立刻紧张起来。刘毅民当时催办这个案子是有道理的(虽然就连古洛也认为他是蒙上的),这就更给公安局增加了压力。局长亲自找古洛,让他抓紧时间破案。

“政法委催,纪检委找,两重压力。市长很快就会知道。老古,看你的了。”局长很诚恳地说。

“嗯。还是我和胡亮办吧。”古洛吸着烟说。

“要人给人,要物给物。你说了算。”

“老古,只要你说句话,我给你打下手。”每逢此时,李国雄就要表决心了,不得不令领导感动。就是古洛的心也时常为此跳跃一下,但他其实还是不太相信。

“嗯。我会尽力而为的。”

“这就妥了。有老古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没有老古破不了的案,只有罪犯做不了的案。”李国雄大呼道,搞得局长也笑了起来。

胡亮的办公室安静得异常,挂钟也坏了,让写小说的人不能用那嘀嗒声来形容当时的场面了。不过,也许古洛吸烟发出的微小的咂唇音可代替钟表声了。

“怎么办?”胡亮在办公室里走了几个来回,心里有点儿数了,这才开口,当然也有尊重古洛的意思。

“怎么办?这你当然知道。先得确定一下现场,找目击者。如果是劫财或劫色案,那就找找线人,查查类似的案件和涉嫌人。如果是流窜作案,就要大规模排查了。如果不是,那就得仔细查查梅兰英这个人,她所有的关系……好了,这是简单的程序,咱们再去一次现场吧。”

这个街心公园很大,也很美,是供市民们无偿享受的。但公园里雇了一些花匠、保安,还有市环卫局的清扫工也来这里打扫。

古洛和胡亮把这些人都叫了来,挨个询问,只有一个花匠说,他在梅兰英被害的当天晚上由于不放心刚莳弄过的兰花,就溜达过来,想看看。这时候,他听到有动静,于是,就循着声音看了一下,看到有个黑影晃了一下。如果是平常,这里是自由出入的场所,但天色太晚了,谁还能来呢?他脑筋一转,想可能是公园里的人,就随口问了句:“谁呀?”对方没有回答。接着他就听到后面有声音,回头一看,那个黑影一闪就没了。他觉得身上的寒毛似乎都竖了起来,就赶紧回家了。

“那时几点?”

“十一点过了。”

“能说准确点儿吗?”古洛说。

“让我想想。我出来的时候是……十一点二十左右。”

“那就是说,梅兰英可能在那时已经死了。”古洛想。“你领我们看看当时的现场。”古洛说。

花匠领着他们到了昨晚他来的地方。“看,对面那个小花圃就是我莳弄的兰花,我生怕死了。这个品种难养活。”

花匠昨晚站的地方是在树林里面,穿过去才是花圃。黑影出现在他的前方,树很密,就是白天也不易辨认对方是什么人。后来他又看到黑影,不过是在后面,很可能黑影绕过他跑了。梅兰英的尸体是在树林另一侧的草地上,嫌疑人从这里过来逃掉,是可能的。因为,古洛和胡亮并不知道嫌疑人要去哪里。

他们从公园里出来,天色已经晚了,霞光在西方照着云彩和晴空,白天的风还在刮着,不过小了许多,虽然不清爽,但古洛知道等天黑了,凉气会和月亮、星星一道出来的。

“走!吃点儿去。咱俩可是好久没喝了。”胡亮最善于抓古洛的心理了。

古洛立刻笑逐颜开:“这儿……有不大离的饭馆吗?”

“馋得够呛。大茬子味儿都出来了。”胡亮笑着说,“有,这儿有一家川菜馆。说是地道的特级川厨,老板也是四川人。”

“好。天下美味属四川。”

“没这个说法。”

“我替川菜宣传。”

饭馆挺大,有三层楼,灯火辉煌,好吃的中国人就在这一点上名不虚传。

“点纯粹的川菜吧。”古洛把印制、设计精美的菜谱翻过了两页说。

“对,四川没海,哪儿来的海鲜?”

“四川腊肠、泡菜、川北凉粉、夫妻肺片。怎么样,四个多吗?”古洛怕胡亮嫌贵。

“没事儿。川菜便宜。”

“热菜要回锅肉、麻婆豆腐,再来个酸菜鱼。行了。”

“别急。我看看。”胡亮拿过菜谱,看了看说,“要个白肉。”

古洛笑着点点头,说:“喝扎啤吧。”

“行,先来六扎,再来半斤玉泉大曲。”

“你的酒量见长呀。”

“过去没跟你露真相。”胡亮笑着说。

“别喝多了。还有事呢。”

“嗯?噢!明白了。等梅兰英那个点儿咱们就走。”

这里的川菜做得很好。川菜本来是咸辣的,油腻。可这位厨师把所有的味道都弄得淡了一些,香料放得足。北方人吃得顺口。

“这回锅肉好吃。”古洛夹了一筷子,放进口里。他慢慢地咀嚼着,细细品味着肉被做过两次后才有的焦香味道。

“麻婆豆腐做得也不错,油够大的。”胡亮说。

“这厨子是反其道而行之,所以咱们爱吃呢。”

胡亮喝了三两白酒后,话匣子就要打开了。古洛也喝了四扎啤酒,胃口大开,脑筋却迟钝起来。

“你说,这个案子要是流窜,不,就是劫财劫色那可麻烦了。”胡亮皱着眉头说。

“又要搞人海战术了。那我回家喝啤酒去。”古洛一贯不喜欢大规模排查,但破低级的刑事犯罪案,这是最可靠,其实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胡亮笑了:“就怕侮辱你的头脑。”

“但愿别这样。”古洛也笑了。

“你可别有先入之见呀。”胡亮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那当然。我不是说但愿嘛。”

九点多钟,两个人酒足饭饱。古洛看看大厅墙上的挂钟,说:“该走了。”

“结账。”胡亮大喊着。

“要是在你那个同学的饭店吃就好了,不用花钱。”古洛看看菜单,稍感心惊肉跳。

跑堂的拿来账单,胡亮在上面签了个字。跑堂鞠了个躬,笑容满面地转身走了。

“怎么?不花钱?”

“这饭馆是四川人和我的那个同学合开的。”

“你那个同学真有本事呀。”

“这叫跨省联合。”胡亮笑着说。

风停了。夜空是黑暗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地上却是明亮的,人工的灯光赶走了羞涩的夜神。纳凉的老人们扇着扇子,说些过去的事。年轻的恋人则在路上默默地走着,有的拉起了手。这是个平常的夏夜,安谧、美好,浸透了生活的气味。

古洛和胡亮走到何梁父母家的门口,看看表,正是何梁父母告诉他们梅兰英出门的时间。他们就朝着梅兰英家的方向走去。

“这条路是最近的,我想梅兰英一定知道。”胡亮的方向感如鸽子般神奇。

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到了街心公园前面。“穿过这个街心公园,再走一会儿就是她家了。”胡亮说。

古洛看看表,正好是十点半钟。“死亡时间就是十点半到十一点半之间。看样子她是在穿过……”

“这就是犯罪现场。”胡亮指着前面隆起的小土坡说。

“嗯。在这里,花匠看到了黑影。”古洛说。

“对。肯定是作案后,要逃跑。因为时间是十一点多了。”

“一切都对上了。”古洛点着头,嘟囔着。

他们穿过公园,远远地看到了梅兰英住的楼房。楼房旁边有座更大的楼,整个楼面被彩灯装饰得壮丽无比。两侧的灯光自上而下闪烁着,如同瀑布直泻九天。

“好家伙!那儿是哪儿啊?”古洛问。

“这你还不知道?本市最大的矿业集团的总部大楼。多气派!”

“古人说,‘官不修衙,客不修店’。现在可不同了。”

“这里不是衙门,是公司。凡是公司都讲究气势,要的是显示实力。”胡亮说。

“嗯。”古洛没有再说话。

他们走到梅兰英家的门口,古洛看看表,从公园到这里用了二十分钟左右。

“从婆家到她家要将近五十分钟。够远的。”古洛说。

“她公婆不是说了嘛。梅兰英为了减肥,每天都要走一个小时以上的路。上班的路加上这儿,就一个多小时了。她倒挺会算账的,不愧是会计。”胡亮笑着说。

第二天,胡亮向李国雄汇报他和古洛初步的探查和总结。

“梅兰英是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公园时被杀的。当然,这还是我们的猜测,证据并不充分。但我们认为应当从劫财兼劫色的方向走。”胡亮说完后,李国雄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让古洛看不下去了。“你是想让我亲口说吧?”

“啊?好吧,你就说说吧。不过,这不是你们两个的结论吗?”李国雄练得很会表演了,那份沉着和惊异让古洛都吃惊。

“只是初步的……”古洛没有说下去。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就照老办法开始吧。你说呢?”李国雄又将了古洛一军。

“这……嗯……反正我是个临时帮忙的……这么办……嗯,也行吧。”

“你这是怎么啦,吞吞吐吐的?”李国雄皱了皱眉头。“这人真老了。”他想。

“胡亮,就这么办吧。”

胡亮知道古洛有想法,从李国雄的办公室出来后,他便问道:“他说你吞吞吐吐的。”

“嗯。我在想一个问题。你看,梅兰英从婆家出来,为了减肥,进行天天都要做的走步运动,路过公园时,被一个歹徒抢劫并强奸后杀害。从时间、路线及目击者的证词,这一切都能合得上。”

“这不挺好吗?难道你非要合不上的?”胡亮语中略带嘲讽。古洛听出来了,要是过去,他会火冒三丈、闭口不言的。但现在他老了,所谓“六十而耳顺”。

“我不是这个意思。从我们调查的结果看,这样推论没什么问题。但我们得看看受害人。受害人是谁?梅兰英!她涉及何梁案,也是一桩她认定的大贪污案的关键人物,因为是她告的状。但是,这个人就这么死了,死得像是意外事故,或者我们说倒霉,可这难道不是太巧了吗?”

“生活中这样的巧合还少吗?尤其是在咱们办的案子中,比这更巧的情况有的是。”胡亮说。

“嗯。也许吧,也许是巧合。所以,我也没有反对拉大网呀!”古洛让步了。这对他来说,真是不容易。

“这个倔老头子,第一次服软了。”胡亮想。但他立刻就忧虑起来,说实话,他也认为古洛的猜测有道理。“要是这样的话,那可能要‘瞎子点蜡——白费工夫’了。”他想。

马清水和陈婉芬简直到了疯狂的程度,他们几乎天天都要见面,不管是在马清水(他毕竟还没退下来,虽然年龄已经过了)的办公室,还是在旅馆,有时还去郊区的度假村,每次都要做爱。现在人们管这种恋情叫“老房子失火”,因为老房子时间久,积累的油垢等易燃物就多,一旦点燃比新房子的火势要旺许多。陈婉芬三十多岁,正值女人性欲的盛年,马清水的身体要比他的年龄至少年轻十几岁,又吃着补药。不过,马清水对此也有些纳闷儿。他搞过的女人很多,但陈婉芬却让他超乎寻常地迷恋。只要看到陈婉芬脱光衣服,露出丰满、白净的肉体,他就遏制不住性欲的狂潮,即使他也知道药吃多了不好。而陈婉芬是个俗话说的,风骚到骨子里的女人。她年轻时很风流,由于个子高,身材好,搞过好几个对象,和孙昌胜结婚时,她早就不是处女了,在那个时代,这是个严重的问题,要不她说什么也不能和这个猴子一样的人物结婚,虽然这只猴子确实机警、聪明,是个好帮手。

孙昌胜别看长得像只猴子,但自尊心却比一般人还强,尤其是他认为自己是最聪明的,不过生不逢时。这种人一旦被羞辱,反应的强烈程度非常吓人。孙昌胜已经觉察出妻子的不对劲儿,夫妻之间的事外人是不懂的,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感觉到那微妙的蛛丝马迹。

孙昌胜是个现实主义者,从来不懂什么叫讳疾忌医,什么叫难得糊涂,他是任何事情都要搞到彻底明白为止的人,不管现实多么残酷。

他跟单位请了几天假,开始了痛苦而漫长的跟踪行动。他是个机灵的人,又从乱七八糟的网络或公安局的熟人那里学来了一些跟踪技术。这对两个高烧在爱情中的病人来说足够了。

这天,他在一家宾馆外等着,他是从那里出来的,从服务台的那个笨蛋值班经理的口中,他得知陈婉芬和马清水开的房间号。他进不去,不,他也不想进去。在这里“捉奸要双”的规矩已经荡然无存了,即使他进去,陈婉芬也可能打他几个耳光,让他滚蛋。他了解自己的老婆,是能干出这种事来的。

“我是个没出息的人,挣得还没她多,不,比她少得多。她是看不起我的!这怪谁呢?怪这个社会,还是怪我命不好?反正我是个背时的人。我这种人活该当王八,活该让自己的女人跟别人睡。我就是这么个王八,没人看得起的东西。女人,是最现实的动物,要的就是钱。你没有金子,没有首饰,就只能背上乌龟壳!”他心里是那么悲哀,他仰望着这家宾馆,那么高,天上模糊的云似乎是从这楼顶升起来的一样,星光在云层的缝隙中闪烁着,像是人嘲讽的目光。马清水和陈婉芬就在这楼里,他知道他们的房间,那里灯火通明,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做爱。孙昌胜知道陈婉芬在床上是奔放的,甚至是疯狂的,根本不管什么光亮,毋宁说她厌恶黑暗,那会使她不能自我欣赏她性感的肉体。他又想到马清水,他见过那个人几面,虽然年纪大,但还是有些风度的,是女人喜欢的类型,陈婉芬也不例外。想到这儿,他觉得心真是碎了。“谁能理解我的痛苦!没有人。我和那些戴绿帽子的不一样,我是聪明人,只不过运气不好,要是给我机会,我立刻就会飞黄腾达。我有本事,我有头脑,我敢干,也实干,马清水算个什么东西……我和他们不一样……什么不一样,一样!一样的东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婆和别人开房间睡觉,什么招儿也没有,就在这里傻眼看着,心里落泪,这么窝囊,和那些人有什么不同……”孙昌胜觉得泪流了下来,是热的,顺着脸颊流到脖子上。

“不,我不能哭!”他咬着牙,狠狠地擦去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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