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别离

等了一会，狄春带了一将士回转，原来狄仁杰进入蛇渡前，早命众将士守在子午岭下的峡谷中，而王母宫建在山腰，路程并不十分遥远。

那将士见过狄仁杰，回禀道：“大人，我等奉命搜查了山庄和矿场，但都未见一人，听附近留下来的一位老矿工说，矿场诸人早已被遣散，矿上也停了工，昨日夜里确似有大队黑衣人进入了矿道，但到半夜，那老矿工起夜时，看到似有一队官军打扮的将士，将黑衣人尽数押走了。只在山庄的一处暗室内，找到了此物。”说罢将一包裹呈与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包裹，嘱那将士留下马匹，先行回去。打开看时，正是那尊鎏金绿度母铜像，日光下，金色的佛像和上面镶嵌的诸宝熠熠生辉，狄仁杰仍收起佛像，转身让狄春去寻琳月，却早不见琳月与黑三，心知二人必已悄悄走了，暗叹一声，只道：“也罢。”

一时又看向阿玉，面上似笑非笑。

阿玉双目流转，早轻轻一拜，口内道：“大人勿怪，押走越王手下的确是宫中内卫，而我——亦是其中之一。”

狄春在旁听了，惊诧不已，阿玉微微一笑，面上隐有得色，却一眼瞥见李元芳仍是淡淡的样子，忽觉有几分紧张，老老实实道：“事实上，数月前，内卫已得知宗室诸王中以韩王、越王等为首，意图不轨，便受命暗中调查，见越王等在宁州庆阳山中开设矿场，购置庄园，暗中监视，截获了几封密信，约略得知与一度母佛像中的宝藏有关，便令我前来宁州。——我本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小被师傅收养，因我师傅是段九好友，故将我安排在了段九身边。”阿玉低头想了想，又道：“后来的事，大人和李大哥都已知道，玉儿就不多说了，只是琳月，我并不知她身份，那日在城外相遇，因听她与杨矩有关，才对她多留了心。回京后，玉儿自不会再提起。”

狄仁杰点了点头，将度母佛像递与阿玉，又命狄春取出那菱花铜盒，打开佛像包裹，仍轻轻装于莲花座下，沉声道：“这佛像还是由你带回长安罢。”

阿玉应声接过，回想方才洞中情景，怔怔出神。

李元芳叹道：“当年袁天罡奉命造此宝藏，不想终不能得见天日，就此长埋庆阳山中，数载之后，人们对着佛像拜祭之时，应不知佛像之下曾隐藏了这样一段故事。”一时众人相对无语。

半晌，阿玉低声道：“大人，李大哥，狄春大哥，此间事了，玉儿也要回京复命了。”狄仁杰点点头，想起数日来的相处，昨夜的生死与共，连狄春也依依不舍起来。

阿玉又道：“他日到了京城，你们可要记得来找我啊！”一面看向李元芳，只盼他对自己说几句话，却又不忍听道别之语真从李元芳口中说出来，一双美目瞬时水光盈盈，阿玉忙低了头，转过身去，轻声道：“大人，李大哥，你们若不来找我，我也定会去找你们的。”终是小孩心性，一滴眼泪啪地掉落在尘土中。

只听李元芳沉默半晌，涩声道：“你如今是大人啦，又是堂堂内卫，莫要再哭鼻子了。”

阿玉不愿回头，径拿了佛像往外奔去，李元芳看她背影穿过数重楼阁之门，渐渐不见，方垂下目来。

过了片刻，山下隐有笛声响起，回荡在丛林之间。

阿玉骑在马背上，遥遥见山路上奔来一人，心中一喜，放下手中短笛，待人到近前，才见是狄春气喘吁吁的跑来，微觉失望，只听狄春叫道：“阿玉姑娘，老爷要我转告你，因要为李将军驱毒，不能来送你了。”

阿玉一阵失望，又听狄春喘了口气道：“李将军要我带几句话给你，”阿玉一喜，忙道：“你快说。”

狄春笑道：“李将军说，下次你再遇到乞丐，要做好事倒也罢了，只不要太过啰嗦——当日那人要不是你属下，恐早将你轰走了，若碰上个脾气坏的，少不了还你一顿骂呢。”

阿玉先还怔怔听着，此时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