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繁忙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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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No！”
宾馆前台的男子顽固地重复着。
“我算是没辙了！”
栗原一脸困惑的模样。
尽管几人来到了K宾馆里，但他们却被前台的人叫住，再也无法往前一步。
站在那位看起来就颇为顽固的老者的立场上看，眼见一群并非本宾馆住客的日本人蜂拥前来，甚至都没跟前台打个招呼，就径自往宾馆里走，这样的行为也确实让人感觉有些可疑。
老者毅然挡在一行人的面前，纹丝不动。而且，片山等人中没有人会说德语，老者又只会说德语。
“No！”
虽然这句话倒还算是英语，但光是凭着这样一个词，彼此之间也是无法沟通的。
“换做是在日本的话，只要把警察手册拿出来给他看看，凡事就搞定了啊。”栗原怃然道。
“不行的，这里可是瑞士。要不，还是去把这里的警察给叫来吧。”片山说道。
“可是，我们也没工夫搞这种事了啊。”
“要不，干脆把他放倒在地吧。”石津提议道。
“你省省吧，要是搞出什么国际关系问题来，那可怎么办？”
“就是！”
晴美冲着蜷坐在几人脚边的福尔摩斯说：“福尔摩斯，你去看看情况吧。”
福尔摩斯抬头望着晴美，张嘴打了个呵欠。看样子，它似乎有些不大情愿。
但是，或许因为福尔摩斯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它伸了个懒腰，抖抖身上的毛，喵地叫了一声，猛地跳上了前台的柜台。不等老者有所反应，它用脚一捅柜台上的呼叫铃，把呼叫铃给踢到了地上。丁零——清脆的声音响起。
老者满面通红，怒气冲冲地看着福尔摩斯。福尔摩斯纵身一跃，跳到了柜台的内侧，似乎打翻了什么东西。
老者怒喝一声，跳起身来向柜台里边追去。这时候，福尔摩斯早已灵敏地逃到柜台深处的帘子后边。
老者一路追着福尔摩斯离开了。
“得手了，”晴美微微一笑，催促道，“我们走吧。”
宾馆并不算太大，很快，几个人便找到了那间房号为35的房间。
“是这里吗？喂，别大意，搞不好里边的人就是杀人犯呢，”栗原提醒道，“片山，你去敲门看看。”
“是。”
片山有些不大情愿。但是，既然课长下了命令，片山也无法拒绝。
片山抬起手来，准备敲门。
“喵——”
福尔摩斯猛地冲过了走廊。
“怎么回事？福尔摩斯，你在参加百米赛跑吗？”晴美悠然问道。
福尔摩斯猛地停下脚步，扭过头来，喵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啊？”晴美蹲下身问道。
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几个人便看到前台的老者端着一支看上去已经有好些年头的霰弹枪，出现在眼前。
老者用枪口瞄准片山等人，嘴里大喊着一些意思不明的话语。总而言之，老者的态度很不友好。
“快逃！”
栗原高声叫嚷着跑开了。
眼见课长已经开溜，片山也放心地开溜了。
“快跑！”
“喵——”
片山、晴美、石津，还有福尔摩斯，赶忙跟着栗原跑了起来。
“气死我了！”栗原怒不可遏，“居然拿枪对着客人。”
“这就叫‘欲速则不达’啊。”沼内和子一脸笑容地说道。
“可再怎么说……”
“这里可不是日本。”
栗原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但……
走出镇上的警察局，只见片山等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辛苦您了。”
石津低下了头。
“您没事，比什么都强。”
听到片山的话，栗原瞪了片山一眼。
“居然丢下我，一个人跑掉！”
“课长！”
“你给我记着。”
不过看样子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
逃离宾馆的时候，栗原摔了一跤，最后让那名老者给捉住了。
老者把栗原送到了警察局，不巧栗原认识的警察不在警局里，结果，栗原就被扔到看守所里，蹲了整整三个小时。
“栗原先生，”晴美柔声说道，“我们真的很担心您。”
“嗯，我知道的，可是……”
“还有，搜查一课课长可是日本警方的代表，您可要大度一些啊。”
“这话倒是没错。”
“您就把这事当成是参观国外的看守所好啦。”
“参观吗？嗯。这么说倒也对。这样的经验也是很少的。”
“是吗？”
被晴美这样一说，栗原的心情好了一些。
“好，那我们就出发吧。”
“话说那老头应该不会再端着枪追来了吧？”
“没事啦，这里的警察已经跟宾馆那边联系过了。”
“这样的话，我们也就可以放心了呢。”
几个人再次——这次还加上了沼内和子——迈步向K宾馆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
老者依旧站在K宾馆的前台旁。栗原等人板着脸走进了宾馆。这一次，老者并没有阻拦几人。
然而，老者却也没有向几人道歉。
“看样子，他是那种打死都不肯认错的老顽固呢。”沼内和子一脸愉快地说道。
“一点儿都不干脆。这样的话——”
“这里的生活习惯和日本不同，就算自己做错了，他们也不会立刻就向他人道歉的。”
至少老者没有再拿枪对着自己，起码在这一点上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片山心想。
“话说回来，这下子可麻烦了，”走在宾馆走廊上时，栗原开口说道，“闹了这么一大通，凶手会不会闻风而逃了呢？”
“可是，凶手刚才未必就一定在房间里啊。”晴美安慰道。
“就是这里了。”
虽然房门号是35，但房间却并不在三楼上，而是位于一楼最深处。
“喂，片山，你去敲门看看。”
又是我啊！片山尽可能地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伸手敲了敲门。要是自己的行为刺激到对方，对方开门就是一枪的话，那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屋里似乎没人。”
敲了三次门之后，屋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片山说道：“没办法，回去吧。”
“等一下。你稍微平静一下，然后再轻轻地敲一次试试。”
要是屋里有人，早就出来开门了。但是，既然课长都这么说了，那也没办法。片山抬起手来，准备再次敲门。
福尔摩斯先前一直静静地陪在众人身旁，这时候，它突然猛地跳了起来，大叫一声。
“屋里肯定有什么问题，”晴美说道，“石津，把门撞开！”
“遵命！”
对石津来说，这类体力活完全就是他的拿手好戏。“让一下！我要上了哦，”石津在门外摆出了准备撞门的架势，“一，二——”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石津险些扑空摔倒在地。
房间里站着一名女子。她就是和忠井安夫在一起的那女人。此人是否就是水田夏代？
女子身上穿着一件睡衣，正睡眼惺忪地看着片山等人。不对，应该说她的目光有些游移不定。
“打搅了，”栗原说道，“请问您是水田夏代女士吗？”
女子缓缓点了点头。片山突然看了看女子的脚下。
女子赤着双脚，脚下有一摊发黑的水渍一样的东西。说不定，那其实就是……一摊血？
“课长——”
“你闭嘴。呃，失礼了。其实，我们想找您询问一些有关您丈夫的事。”
女子偏着头看着栗原。栗原干咳了一声。
“或许有些冒昧，说来会吓到您，其实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
“是血！”晴美叫道。
“嗯？什么？”
栗原吃了一惊，扭头一看。就在这时，女子缓缓地向着栗原的方向倒去。
“哎呀呀——”
栗原赶紧往后一闪，女子便面朝地板倒在了走廊上。栗原睁大了眼睛。
“喂！这是……”
女子睡衣的背部已经被血迹染红。那摊血一直延伸向走廊。“喵——”
福尔摩斯尖叫一声，一口气跳过女子的身体，冲进了房间。
“或许凶手就在房间里！哥！”
“我……我知道了！”
片山紧随福尔摩斯冲进了房间。他这么做并不是出于勇敢，而是因为看到血迹险些引发眩晕而造成的。
“立刻去通知宾馆的人，让他们把警察给找来吧。”沼内和子说道。
“嗯，那就拜托了。”就连久经战阵的栗原也呆住了。
“石津，快去看我哥。”
晴美刚一发话，先前呆站在原地的石津立刻回应了一句“包在我身上”，冲了进去。
“怎么会这样？”
栗原猛地回过神来，蹲下身去摸了摸倒在地上的女子的脉搏。
“怎么样？”晴美问了一句，但答案却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已经死了，”栗原重新换上先前那副职业警员的表情，“背上被人给捅了一刀。但……”
血迹却只出现在房门口。
“是在这里被刺中的吗？”
“嗯。大概是她听到了片山的敲门声，准备过来开门的时候，被人从身后刺中的吧。”
“照这么说，她是刚刚被人刺中的。”
“凶手或许还在房间里。喂，片山！”
栗原大喊了一声。
说起先前紧跟在福尔摩斯身后冲进房间里去的片山……
“喂！福尔摩斯！当心啊。”
此时的片山，正在房间里环视着四周。
福尔摩斯毫不犹豫地向着正面的窗户边冲去。来到窗帘下边，福尔摩斯停下了脚步。
“喵——”
它回头冲着片山叫了一声。
“怎么了？”
片山一个箭步冲到窗前，伸手拉开了窗帘。窗户开着。片山伸头到窗外一看，窗户距离地面的高度虽然比一般的一楼要高，但也并未超出人类能够安全跳下的高度。
“大概就是从这里逃走的吧。”
片山看了看左右，福尔摩斯嗖的一下跳上窗户，之后又跳到了屋外的地上。
“喂！你等一下啊！福尔摩斯！”
站在片山的角度来说，如果能够看到凶手的身影，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翻过窗户追上去，但窗下是一处花坛，而花坛外边则是一条极为普通的人行道。
夜已经深了，人行道上几乎看不到任何人影。如果凶手已经逃离人行道，躲藏到某处建筑中，那就根本没法去找了。
“片山，有什么问题吗？”
身后响起了石津的声音。
石津来得很不合时宜。片山大半个身子探出窗户左右张望，不知自己究竟是该纵身跃出，还是暂时先回到房间里，绕道到屋外去。
就在这时，石津来到了片山的身旁。
“窗外有什么东西吗？”
石津无心地在片山的背上拍了一下。
“哇！”
片山一个精彩的前翻，摔到了窗外。
万幸的是，片山摔倒的时候恰巧翻了个身，一屁股坐到了花坛上。
“石津，我哥呢？”
晴美也走进了房间。
“你说片山吗？他刚才倒还在这里的。”
“他出去了？”
“嗯。他似乎想在窗户这儿练习一下单杠。”
“单杠？”
“嗯，前翻下杠。之后他就不见人影了。”
谁会在这种地方练单杠嘛！
“我这是让你给推下来的好不好！”
片山挣扎着站起身来，在窗下怒喝了一声。
“你怎么跑到那地方去了？”晴美从窗户里探出身来，“抓住凶手没有？”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抓住凶手嘛！”
“喵——”
福尔摩斯冲着道路的方向叫了一声。
“它似乎在说什么呢。”
福尔摩斯扭头看着片山，一副让片山跟着它走的模样，之后便向前迈出了脚步。
“它好像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呢。好，我跟去看看。”
“我也去！”晴美叫道，“石津！”
“我陪你们去。”
“不必，你留在这里。不过，你先来把我抱起，放到窗户下边去。”
“可是……”
“快点！我们总不能把栗原先生一个人丢在这里吧。”
“我知道了，”石津一脸不情愿地点点头，轻轻抱起晴美，“把你给扔下去就行了吧。”
“叫你把我放下去，谁叫你扔了！”晴美赶忙说道，“我会抓住窗檐的……对，就这样……好了，放手吧。”
“不会有事吧？”
“没事的。哥，你在下边接住我。”
“真是的，整天就知道使唤别人。我可是会被你给压扁的啊。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管。”
尽管嘴上不停地念叨着，片山还是接住了晴美。
“轻点儿啊……喂！别摸我屁股！”
“你的要求怎么这么多！”片山顶嘴道。
“哥你是那种潜在性欲求不满的人，所以呢，你总会下意识地对女孩子动手动脚！”
“你不就是想说我是色狼吗？”
福尔摩斯一脸无奈地看了两人一阵，耸了耸肩（实际上它大概也没法耸肩），扭头快步跑了起来。
“快看，福尔摩斯跑掉了！等一下，福尔摩斯！”
晴美拔腿直追。
“晴美，你可要当心啊！”
石津恋恋不舍地冲着晴美挥了挥手，感觉就像是在港口送亲人出发远航一样。
“真是的！这都算什么事嘛！”
片山摇了摇头，跟在晴美身后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