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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暴风雨

1

黑暗空间的底层,从孤零零地悬浮着的乐池中散发出的强力合奏,正渐渐地把歌剧院座席上的观众们一步步地拽向“歌剧”的世界中去。

罗西尼独特的轻快旋律,弦乐器舒缓柔和的乐音,不断上涌、弹跳般地渐强……

这曲子,先前似乎在哪里听过啊?甚至连片山心里都产生这样的感觉。大概是念小学的时候,在学校带着去听的“家庭音乐会”之类的场合里,曾经有人演奏过吧。

然而,昏暗的观众席和厚重的装饰等酝酿出的那种独特氛围,让片山也不由得神往。

原来如此——嗯,所谓的歌剧,本来应该就是这样边看边听的啊。虽然感觉似乎稍稍有些过长,但像现在这样现场观看,或许也能专心看上一阵子呢。

在真理的安排下,片山等人坐进了包厢里——就是在欧洲电影里看到的盛装出游的贵族千金们戴着镶嵌着钻石的项链俯视着台下英俊绅士们的那种单独包厢。片山等人所在的包厢是从二楼左起的第五个。但是,如果按照日式的算法,这地方应该可以算作是三楼。

一个包厢里可容纳六个人——片山他们所在的包厢里,加上真理和林,人数也刚好是六,所以整个包厢基本上算是被他们给包下来。当然,这数目也包括了福尔摩斯。

最前排坐的是晴美、真理和福尔摩斯三位女士,第二排坐的是石津和林,最后一排就只有片山一个人——这难道是预示我要孤独一生?片山心中想道。

进包厢的时候,晴美曾经叮嘱过片山。

“你可别因为坐的是最后一排,就打瞌睡错过精彩表演哦。”

哎呀呀——但话说回来,包厢倒也确实挺方便的。每个包厢都有一个面朝走廊的出入口,所以和下边大厅里的座席不同,中途也能离席再回来。

来到这里之后,众人终于有了一种置身“音乐之都”的感觉。

眼下似乎不会发生什么案件——即便柳美知子下落不明,恐怕也是因为那个真名水科礼子的女子的个人原因。而且,耳边聆听着这样优美的音乐,大概不会有人想要杀人的吧。

但话说回来,那件事确实让人感觉挺吃惊。

片山苦笑了一下。

晚上七点半左右,真理带着众人来到了这座歌剧院。八点开演,临近半夜才会结束。来到歌剧院的入口处,看到周围那些穿着晚礼服的女子和穿燕尾服的男子,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住了。

还有——

“简直不像话!”

即便听到有人说日语,也不足为奇。

毕竟,观众的装扮千差万别,除了那些身着晚礼服和燕尾服的绅士淑女之外,也有不少身穿便服和牛仔裤的观众。包厢的票价自然是最贵的,但与日本不同的是,这里还有一些为学生和年轻人准备的站票。站票的价格如果换作日元,大概只需要两三百日元。

走进歌剧院后,晴美开心地叫了一声:

“哈,有意思!”

站票席有的在大厅的深处,有的在大厅的侧面,或者是扶手边,在那些站票席上,并排竖着许多金属杆。

年轻人可以靠在那些金属杆上,远远地眺望着舞台正面。而在幕间休息、需要离开大厅的时候,他们会把毛衣或者衬衫之类的东西拴在自己位置的扶手上。

的确,这样的价格,确实能吸引不少年轻人来观看歌剧。

这些姑且不论——

“简直不像话!”

刚听到这句日语的时候,片山并不是太在意。

先前片山就在观众中看到了不少日本人的身影。难得到音乐之都来一趟,那些在日本除了K歌基本跟音乐无缘的工薪族和整日只知道追星的少女们,也都跑来听歌剧了。

“怎么回事?”真理似乎有些在意刚才听到的叫声,停下了脚步。

“大概是吵嘴之类的吧。”晴美扭头看了一眼,但周围的人群挡住了她的视线,无法看到刚才开口说话的人。

就在这时——

“别以为是日本人就小看人!”

“就算用日语叫嚷,对方也听不懂吧!”真理苦笑了一下,“我去看看情况。”

说完,真理便向着衣帽间走去。

“哥,刚才那声音,你有没有觉得曾经在哪里听过?”晴美说道。

“是吗?好像是。不过,应该不会吧……”但片山有点担心,他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哦,我知道了,”真理说道,“这票是包厢票,包厢里是有衣帽架的,所以您就不能寄存在衣帽间了。”

“这么回事啊——啊,抱歉,英语勉强还能听懂,德语真是一点儿都不懂啊。”

亏他说得出这种话。片山站在远处呆呆地望着两人,真理似乎也发现了片山的异样。

“那个——您是栗原先生吧?”

“嗯?你怎么知道?”说着,栗原睁圆了眼睛。

“课长!”片山叫道。

“怎么,是片山啊?又见面了啊?”看到片山,警视厅搜查一课课长栗原警视微微一笑。

“又见面了——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您回日本了呢,”说完,片山赶忙介绍道,“啊,这位是樱井真理小姐——就是上次与‘斯塔维兹小提琴音乐大赛’相关的那起杀人案中……”

“对!我想起来了,”栗原警视突然露出了一脸与他的身份完全不相符的孩童般的表情,“就是好奇心强,而且喜欢上片山的那姑娘吧?”

“也用不着这么说话吧?”片山一脸羞涩地说道。

这时候,晴美、石津、福尔摩斯都过来了。几人吵吵嚷嚷聊个不停,感觉就如同是在开同学会。

“嗯,我确实回了一趟日本,”栗原一边走上两排竖着大理石柱的宽阔楼梯,一边说道,“回去一看,又轮到休假了。感觉就像是老天爷在同情我,让我休息一样。”

“真是少见呢。”

“回国之后,因为时差关系,我有两三天上班时一直呆呆的,结果这事被上头看到,担心我神经衰弱。”

“课长您神经衰弱?”

“不可以吗?”

“不,不。”

片山赶忙摇头。

“所以呢,上头似乎觉得让我再回德国有些可怜,我还什么都没说,总监就亲自来问我,要不就休个假吧。”

“这也是您平日里的工作而得到的奖赏啊。”

听到晴美的吹捧,栗原心情更好了。

“嗯。这也算是老天爷开眼了吧。”

“喵。”福尔摩斯的叫声不知是赞同还是揶揄。

“但是,课长,您的太太没和您一起来吗?”晴美问道。

“很遗憾——”栗原叹了口气。

“有什么不方便吗?”

“当然一起来了。”

所有人都在拼命忍住笑,栗原抬眼远眺着宫殿般的歌剧院,“其实她今晚应该会来的。毕竟,我可是咬牙狠心买了包厢票啊。说不定过会儿就到了。”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真理问道。

“听她说,吃过晚饭之后,似乎有点不大舒服。”

“不过,即便是在演出中途,包厢席也是允许观众出入的。”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反正离宾馆也挺近的,她应该不会迷路。”

不知为何,片山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课长,您住在哪家宾馆?”

“当然是帝国酒店了,因为先前听你们说过要去那地方住。”

对片山来说,他并不是很在意和栗原住在同一家宾馆,反正他也没跟自己住同一个房间。

只不过,这样一来,先前案件中的人员也就全都到齐了,说不定又要发生什么案件。这让片山心里感觉有些不安。

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至于在这种地方——都已经到维也纳来了,想必应该不会再遇到那种杀人案了吧。难道……

漫长的合奏结束,第一幕的大幕落下,大厅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歌手们接连不断地从幕后走上台来,回应着众人的掌声。

“真的好棒啊!”晴美一脸如痴如醉的表情。

“你喜欢的话,我很开心,”真理微笑着扭过头去,“片山先生,你觉得怎么样啊?”

“嗯,确实挺不错的。”片山也在不停地鼓掌,尽管上演的剧目很有名,但片山却不是很熟,故事梗概也只是大概了解,说实话,有时让人感觉有些犯困。尽管如此,每首曲子的美妙,还有声线的光辉,不禁让人感觉钦佩。片山也终于明白,所谓唱歌,并非只有那种感觉像是要把麦克风啃掉的唱法。

“大家都没睡吗?真是难得!”

“能在身旁看着晴美你,就不会想睡了。”石津也难得说了句中听的话。

“承蒙款待,”真理笑了笑,“现在是休息时间,不如到门厅那边走走吧?”

一群“土包子”在真理的带领下走出了包厢。

“这里有卖一些类似小三明治一样的东西,味道很不错哦。”

听到真理的话,石津立刻两眼放光,而片山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门厅不止一处,装饰着不少著名作曲家的肖像画,而且宽敞。虽然里边的大厅呈现出了一种从外边根本想象不出的小巧雅致,但门厅这里如此宽敞,还是意外。

“快看!”

晴美叫嚷起来。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站着一位身穿一身钴蓝色晚礼服的美女。

“厉害!”连石津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穿上那样的衣服,日本人确实没法儿比,”晴美叹息着说,“快看那项链!是真正的钻石啊。”

“值多少?”

“哥你就知道钱——知道不?你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惹人厌。真理,我们走吧,别理这家伙了。”

片山被众人撇下,只得独自一人在门厅里四处瞎晃。不,或许是出于同情吧,有一名“女性”留了下来。那“女性”不是别人,正是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你懂歌剧吗?”

福尔摩斯花腔女高音似的叫了一声——当然了,只是在说笑罢了。

“喵。”其实它只是普普通通地叫了一声。

“哎?”或许是因为听到福尔摩斯的叫声的缘故,一名女子停下了脚步。

片山不由得一愣。从对方的长相来看,片山感觉似曾相识,帝国酒店的住客到这里来看歌剧,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请恕我冒昧,”那姑娘开口说道,“我叫月崎弥生。这只猫是您的?”

“嗯,是的。”片山点头道。

“那您应该是和樱井真理小姐一起的吧?”

“对,眼下他们到门厅那边去了……对了,你是那位钢琴师吧?”

“原来您已经听真理小姐说过了?”月崎弥生微微一笑,“我就是只拿了第二名的那个没用的钢琴师。”

“第二名也很不错啊。”

“哪里。您是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的,”月崎弥生摇了摇头,“音乐大赛里,要是拿不到第一名,就什么意义都没有。排名上,只有‘第一’和‘非第一’这两种。”

提起音乐比赛,先前真理那桩案子中,片山吃了不少苦呢。虽然既不会弹钢琴也不会拉小提琴,片山却很理解对方此时的心情。

“要不,请我喝点什么吧?”月崎弥生给人的感觉就像这么做完全理所当然。

“行啊。你要喝什么呢?”

“可乐就行。”说完,弥生笑了笑。

福尔摩斯似乎并不打算跟着两人离开。它一边留意着不被人群踢到,一边向着角落穿行而去。

“啊,这地方居然会有猫呢,”一名女子说道,“是只三色猫呢。这可是日本猫哦。”

女子蹲下身,轻轻地摸了摸福尔摩斯的毛。

“真可爱……”

不管怎么看,女子应该都是买站票的那类人,身穿牛仔裤。她抬头看了看身旁的大块头。

“约翰,怎么办呢?”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莉莎,”约翰摇了摇头,“我们必须把马库斯救出来。”

“是啊。没钱可不行。”莉莎站起身,换上了一脸严肃的表情,“要不就干脆选那个女的吧?”

“行。只要能弄到钱,没什么不行。”约翰拍了拍运动衫的衣兜。

“嘘!要是被对方看到的话……”

“没事,这地方这么多人。”

眼下,门厅可谓是人头攒动。

“怎么动手呢?我们总不能就在人群中动手吧。”莉莎说道。

“目标不是已经确定了吗?”

“对。我已经在留意,是个男的,感觉有些傻愣愣的,应该不难对付。”

“你确定是在包厢席?”

“嗯。不过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包厢,毕竟那里有一排包厢。”

“找找看吧。这可是第一次幕间,人肯定到门厅去了。”

“说的也是,”莉莎点了点头,“住在帝国酒店,看歌剧买包厢票。钱肯定不少。”

“是啊!莉莎?”

“什么?”

“还是我一个人动手吧。”

莉莎微微一笑:“好了,没事啦。”

“可是……这可不是小事啊。要是让人逮住了的话——”

“我也知道绑架是很严重的犯罪。”

“所以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约翰,”莉莎打断了对方的话,“别担心,都是为了我哥。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约翰点了点头:“好吧,虽然我心里还是不大愿意让你这么做。”

“他可是我哥啊。我做不出让你只身犯险而我却袖手旁观这种事。”

“可是,先前也是因为我一个人自己逃走了——”

“那件事你就别再提了,”莉莎抓住了约翰的胳臂,“现在我们尽可能地把能做的事做好就行了。”

“好吧!那家伙在哪儿呢?”

“身为日本人,对方的身高不算矮。溜肩,娃娃脸。一眼就能认出来。”

“好,出发吧。”

莉莎和约翰同时迈出了脚步,突然间,她停下脚来回头看了看——一只三色猫坐在原地,两眼盯着莉莎。

“嗯,这东西味道挺不错的!”

比起歌剧来,石津似乎对眼前的三明治更有兴趣。

“真理,抱歉啊,让你又浪费了整整一天时间。”晴美说道。

“不,先前得到你们那么多的关照,这么点小事,完全是理所当然的,”真理手里端着咖啡,说道,“我真心感谢片山先生。如果当时——要是没有片山先生,说不定现在我已经彻底放弃小提琴了呢。”

感谢啊——晴美心中暗自想着:这样的“感谢”,是不是很容易变成“爱恋”啊?

“明天我带你们到美泉宫和美景宫去看看。”真理说道。

“没事,我们会自己逛逛的。”

“还是让我陪你们去吧。说实话,我还没有进过美泉宫呢。”

“啊——”

两人笑了起来。

“啊,都在呢。”有人说道。

“弥生小姐?”真理似乎吃了一惊,“你也来了啊?”

片山一脸复杂的表情,站在几人身旁。

“哥,福尔摩斯呢?”

“不知道。估计上哪儿瞎晃去了吧。”

“真够悠闲的。不过它可比哥你靠得住。”

“啊,真是不错呢。”林也回来了。

“哎,你也来了啊?”弥生一脸意外地说道,“有没有找到你的情人啊?”

“还在找。不过说不定她会到这里来。”

“是吗——说的也是。但凡音乐爱好者,大概都不会放过今晚的职业演出的。”

“但现在人这么多,想要找上一圈也不容易啊,”弥生稍微思考了一下,“我不知道柳美知子小姐到底长什么样儿,你手上应该有她的照片吧?”

“就是这张——她叫水科礼子。”

“水科礼子小姐……好的,我也会帮忙找一下。”弥生盯着照片看了一阵。之后,她突然压低嗓门对林说道:“下次幕间休息的时候,你到我所在的包厢来一下吧。”

“你所在的包厢?”

“对。就是一楼左侧第三个包厢,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一下——那么,片山先生,多谢款待了。”

说完,弥生飞快地迈出了脚步。

只有片山听到了弥生邀请林去包厢的那番话。她到底有什么事呢?片山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弥生险些和两名老妇人撞到一起。

“抱歉——”话音刚落,弥生立刻惊叫起来,“老师?”

“啊,弥生小姐,”老妇人睁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到维也纳来的?”

“失陪了。”弥生低头致意,立刻走掉。她的语调中明显带着一丝敌意。

“太太——”真理似乎也吃了一惊,用英语说道,“您也来了啊?”

“哎呀,玛丽,你也在啊?”

“嗯。那个——这两位是片山先生和片山先生的妹妹——片山先生,这位就是我在维也纳的老师冈田太太。”

那位颇具风度的老妇人冲着片山等人稍微致意之后,便立刻扭头看着刚才被弥生叫“老师”的另一位老妇人。

不等冈田太太介绍,真理便直接开口说道。

“您是安西兼子老师吧?给您预约的房间是从明天开始入住的。”

“啊,真是抱歉了,因为突然买到了更早的航班——不过别担心,房间我已经订好了。”

眼前的这两位老妇人,给人正好一对的印象。

虽然一个是日本人,一个是奥地利人,但全身心投入到音乐中的漫长岁月,已经把两名老妇人打造出了相同的气质。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两人都已是银发如雪。

从年龄上来看,两人的脊背仍显笔直,简直难以置信。相较之下,安西兼子更显得严厉,确实有一种“教师范儿”。

“安西老师,”真理说道,“有关柳美知子小姐的事——”

“据说那名字根本就不是她的真名。听冈田太太说起这事来的时候,我大吃了一惊。”

“听人说,她出场比赛的时候,脸上戴着面罩……”

“没错。当时还有评委说,这样打扮的人是不能参加比赛的。但我觉得还是让她试一下比较好。”

“她为什么要戴面罩呢?”

“不清楚。”安西兼子摇了摇头。

“她的真名似乎是水科礼子。这位林先生是她的未婚夫。”“不,我只是个被她甩掉的情人罢了,”林一脸严肃地纠正道,“其实,今天有人看到她了。”

“有人看到她了?在哪儿?”

“看到她的人就是我……”片山插嘴说道,“中午的时候,我在圣斯德望主教座堂里见到过她。”

“是吗?那这么说来,她也在维也纳。”

“没错。”

“那就太好了,”安西兼子突然扭头看着片山,“第一名的纪念演奏会无法取消。赞助方好不容易才答应举办,如果我们这边说取消,那么下次就不会再有人赞助我们举办了。”

安西兼子说话的语调怪里怪气——那种感觉像是在自言自语。

然后,安西兼子猛然醒悟过来一样:“哎呀,第二幕大概已经开始了吧?我们还是回包厢去吧。”她催促着冈田太太说道。

“开场之前会有通知的,放心好了。”冈田太太用稍显生涩的日语说道。

“可是,我还是先去仔细看看介绍手册吧,毕竟我对歌剧还不是很熟悉。”安西兼子率先迈出了脚步。

冈田太太稍稍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就过会儿见了,玛丽。”

冲真理点了点头,冈田太太也紧追着安西兼子离开。

“感觉有些怪怪的呢。”片山说出了晴美平日的口头禅。

“怎么个怪法儿啊?”石津咬住了他的第三个三明治——那三明治很小,感觉倒也还说不上咬,就只能说是扔进嘴里。

“她不是因为找不到柳美知子有些担心才飞到维也纳来的吗?来了之后,却又悠闲地跑来看歌剧。”

“是吧?是有些奇怪吧?”晴美得意地捅了捅哥哥。

“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就在这时,铃声响了起来。

“啊,似乎真的要开演了啊。”真理说道。

几人三三两两地回到了包厢。

“所有的包厢构造都一样的话,似乎很容易弄混呢。”片山说道。

“你可别稀里糊涂地冲到别的包厢里去了,”晴美瞪了片山一眼,“不过,要是你进错包厢,结果发现里边正在上演精彩的男女情爱戏的话,你可记得一定要来叫我。”

凑热闹的本性能够发挥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小有成就了。

“福尔摩斯到底上哪儿去了啊?”片山四处张望了一番。

“喵——”仿佛是在回答片山一样,脚边传来了一声猫叫。

“啊,这猫真是够聪明呢,”真理笑道,“还跑到我们所在的包厢门口来等着我们呢。”

旁边一位开心地面对福尔摩斯说话的老者站起身来。

老者穿着制服,负责为附近几间包厢的观众带路。

老者没有左手,似乎已经很老了。

“他也兜售宣传册,借此赚些小钱。”真理解释道。

或许是因为买下宣传册时多给了些小费的缘故,老者笑容可掬地和真理交谈了几句。

“他是在夸奖这猫挺聪明的。”

“肯定是福尔摩斯自己找到这里来的。”片山笑着说道。

众人走进了包厢。场内的灯光已经变暗,包厢席里的光线也变得黯淡起来。

如果不让眼睛稍微适应一下环境,随时都可能撞到左手边的衣帽架。说起来,包厢里的衣帽架并不像日本那种放置在玄关口的小型衣帽架,而是牢牢地安装在墙上,而且很大,碰到头的话,应该挺痛的。

“啊,抱歉。”

石津不留神碰到了晴美的外套,赶忙道歉。

“那老头儿大概是在战争中失去左手的吧?”真理说道。

“嗯,的确,从年纪上来看,战争期间,他应该恰巧是服兵役的年纪。”

“欧洲这边,因为建筑物都很古旧,所以战争留下的伤痕至今历历在目。”

“在日本的话,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了呢,”晴美点头道,“其实我是在战后出生的。”

“说的就像我不是战后出生的一样。”片山强调道。

掌声响起,指挥走进了乐池中。

第二幕终于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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