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毒蛇的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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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的晚餐桌上毫无生气。
梶本已死,无人做饭。于是晴美、圭子和神津麻香三人在不习惯操作的厨房里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出了火腿香肠晚餐。
不过,对石津来说,只要是晴美做的,就很满足。
“香肠怎么可以这么好吃?”
连晴美听了如此称赞都不由得脸红了起来。
由谷圭子和绅也由于先前发生的“袭击事件”,两个人一言不发。
身为局外人的麻香也缄口不语,默默地吃着晚餐。只有石津一个人连呼好吃。
“有些冷清呢。”
结束用餐后,绅也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对饭菜不满吗?”圭子讥讽道。
“不是。北村、老妈和梶本都不在了,感觉有点……”
“那也没办法,”和哉说道,“事到如今,只能想办法离开这座城堡。”
“是啊,那两位刑警,快想点办法!”
片山挠了挠头,说道:“我很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我们也想竭尽所能。但是正如大家所见,护城河那么宽,又没有足够长可以当桥用的木板。”
“想方设法不正是你们刑警的义务?”
“话虽如此……”片山的确已经尽其所能。
但被人抱怨还是感到有些意外。
“我想不久就会有人从下面的小镇上过来。”
“食物存储很充足啊,”晴美说道,“应该没有补充的必要。”
“这一定是故意的。”绅也说道。
“谁?”圭子问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叔叔。还能有谁?”
“如果叔叔是凶手,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梶本?”
“这很好理解。梶本那家伙最初是叔叔的帮凶,但没过多久就害怕了,打算收手不干,便被杀了。这样能说通。”
“牵强附会,”圭子反驳道,“那只是你的妄自推测。”
“哼,”绅也嗤之以鼻,“下一个倒霉的可能就是你。快点想好遗言吧。”
“不烦您劳心。很遗憾,我没什么东西好留下的,乐得轻松。”
“是吗?好歹生个孩子再死吧。”
“我可不想为狗生小孩。”
“总之——”麻香连忙打圆场道,“这座城堡那么大,而且到处有密室和隐藏的楼梯。无论调查多久,都查不完吧。”
“你的意思是?”绅也问道。
“所以大家都长个心眼,早点回房睡觉去吧。”
“虽然消极,却也是无奈之举。”晴美说道。
“万一叔叔不是凶手呢?”圭子说道。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众人沉默了片刻。
片山觉得现在的气氛令人感到安心。
沉默也有各种各样的沉默——剑拔弩张的沉默,散漫慵懒的沉默,不知所措的沉默。
和哉、绅也还有麻香,恐怕都曾考虑过圭子所说的话吧?
“我倒是觉得这样反而比较轻松。”和哉说道。
“老爸!如果是那样,我和圭子岂不是……”
“也有可能是我干的。”和哉极其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圭子想要露出笑容,却挤得非常生硬。
“你们好好想想,”和哉继续说道,“死掉的都是谁?我的妻子和她的情夫。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不就是做丈夫的吗?”
“不要说傻话。”圭子生气地说道。
“没错,”麻香附和道,“大家的脑袋现在越来越混乱了,连那个叫梶本的人也被杀了。”
“那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啊。”永江点了点头。
“虽然我们搜查了他的房间,却一无所获。”片山说道。
“不是有奇怪的东西跑出来吗?”晴美补充道。那个射出刀子的机关,刀子好像是从“武器库”里取出来的。
片山向众人说明了情况:“那里的所有武器暂且全都搬到我和石津刑警的房间去了——虽然反应迟钝些。”
“机关是梶本做的?”麻香问道。
“恐怕不是。我猜那个洞里藏有能证明梶本身份的东西,有人偷走后,做了个机关代替它放在那里。”
“梶本……”
绅也自言自语道:“我刚刚好像想起了什么。”
“想必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吧。”圭子挖苦道。
“你给我闭嘴。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感觉似曾相识,现在终于想起来了,是在《巴黎圣母院》里。”
“在电影里见过啊!”
“你们还记得那个驼背男人的名字吗?就是梶本。”
“对啊!”和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到底是什么人。”绅也说道。
当然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哎,吃太多了。”
晚餐后,圭子叹了口气,说道。
“想必很是美味,毕竟是自己亲手做的饭。”绅也取笑道。
“对呀,我不像你,一直出入高级餐厅。”圭子反唇相讥。
“想要喝点什么?喂,拿酒来。”
“您请便。”晴美冷冷地说道。
片山拿酒没辙。他一个人坐在客厅角落的椅子上,看着绅也拿着酒走过来。
“来,大家一起喝!”绅也拿了好几个杯子摆在桌上,依次向杯中斟酒。
“绅也,你在干吗?”和哉惊讶地问道。
“这还不懂?当然是喝醉了好去睡觉!这样不就安全了?”
“安全?”
“刚才不是说我们之中有凶手吗?如果每个人都喝醉的话,凶手不也就醉倒了?”
理论上的确成立。
“所以就能安心?”
“对啊!连凶手都醉得七荤八素,或是连醉两天不省人事,就不会想再去杀人了吧?”
确实很像绅也的风格。片山不由得苦笑起来。绅也忙着把酒杯分给众人。
“喝起来!一滴酒都别剩,干了!”
圭子刚接过杯子便一口气喝光,若无其事地说道:“这点酒可灌不醉我。”
晴美无可奈何地慢慢喝起来。麻香踌躇地把杯子靠近唇边。石津大概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轻松地一饮而尽。
片山见绅也拿着杯子过来,脸都白了。
“来,轮到刑警先生了。”
“呃,我就算了,”片山连忙躲避,“我一点都不能喝酒。”
“不行,没有人可以例外。”
“我连吃白兰地夹心蛋糕都会醉。”
“那么,如果再发生杀人事件,你就是凶手哦。”
片山听了瞠目结舌——这太乱来了!
“那就只喝一杯!不会要你的命,干了!”
酒杯被推至眼前,片山自暴自弃了。不就是酒吗?葡萄酒就像葡萄果汁加了点酒精。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吧!”
“你说的没错。”
“那必须喝!”
虽然片山觉得这是强词夺理,不过不喝似乎不行。
我懂了,反正就喝这么一点。
片山手拿酒杯,偷瞄了一眼福尔摩斯。只见她正以嘲弄的眼神望着自己。
对啊,你不喝不是太狡猾了吗?
猫就能例外?哪有这回事!
连我都不认同,不过……
“来,刑警先生!”
被绅也猛地拍了一下背,片山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世界好像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因为看见血就会晕倒,所以一直认为自己害怕红色,然而眼前鲜红一片,像是置身廉价酒店。
同时也不由得变得大胆起来。箭也好,枪也罢,都冲我来啊!课长算什么!杀人案算什么!
身体变轻了,像在天空中翱翔。咦,难道我变成超人了?又或者是天使?
片山不知何时坐上了旋转木马,外面的世界慢慢向后流逝。旋转木马一下子又变成了过山车,以为爬到了最高处,又一下子向下俯冲,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回旋!
接着,片山从游乐场一下子被抛入黑暗中。
怎么回事?刚刚坐过山车的时候忘记系安全带了?
若是那样,应该受重伤才对,但是身上却毫无痛感……
不对,好像哪里还是被敲了一下,头痛欲裂。一定是脑袋开花了,不然不会这么痛。
但是,头裂开时还会感觉得到疼痛吗?
这真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
“哥哥!”
听起来像是晴美的声音。能听到声音就说明自己还活在世界上。不对,死了是否就真的听不见声音了?我没死过,也不知道。
换句话说,我可能已经死掉了。那么课长会出多少奠仪金?照他吝啬的性格,大概只舍得出五千日元吧。
“哥哥!”在猛烈的摇晃下,片山终于醒转过来。
“咦?怎么啦?过山车呢?”
“你在说什么呢?”
“收了多少奠仪金?”
“你还没睡够!”
“好痛!不要打我啊。”
“我没打你。”
“那是怎么回事?”
“已经是半夜了。”
片山终于能看清四周的状况。
“这是哪里?”
“主塔啊。”
“主塔?”
片山眨了眨眼。说起来,这里好像是连通古井密道的那个房间。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说不清楚。你喝一杯就倒下了,后来大家尽情畅饮,大吵大闹起来。”
“大吵大闹?”
“没错!大家提出想要参观下这座塔,哥哥你竟然回答说,包在我身上!”
“我说了那种话?”
“嗯。”
片山叹了一口气。
“所以,现在大家……”晴美默默地指了指上面,只听传来一阵吵闹的声浪。
“在干什么?”
“在主塔的楼顶开临时舞会。”
“真糟糕。”
“亏你还有脸那么说!看到哥哥你那副样子,真是吓死我了。”
“我也是被逼无奈。”
“什么被逼无奈?如果我喝醉了,万一出现不可控制的状况就伤脑筋了——你这么拒绝绅,不喝酒就好了!”
“你替我那么说不就好了?”
“我没想到你真会喝下去啊。”
“但是,那种场合下……”
“算了算了,还好至今平安无事……”
“我差点就被杀了啊!绅也那家伙,我要以杀人未遂罪逮捕他。”
“别蛮不讲理,是喝酒的人自己不好。”
“但是……”就在片山纠结不清的时候,由谷圭子从梯子上走了下来。
“咦,你终于清醒啦。”
“圭子小姐,大家怎样了?”
“都在上面玩。片山先生还好吗?”
“唉,已经不行了。”
“振作一点,”圭子笑着走过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不能喝的人。”
“大开眼界了吧?”
“幸好片山先生保住了性命。”
“托你的福。”片山看着圭子,觉得她有些胖。虽说她原本就有些胖,但现在感觉更胖——对了,可能是因为她摘下了腰带,连衣裙蓬松松地展开的关系吧!
注意到片山的视线,圭子两手提起裙摆,说道:“怎么?看上去是不是有些胖?不过没关系。与其勉强把腰腹收紧让自己难受,不如自在点。”
或许借了酒劲,此时的圭子看上去出奇地开朗。
“片山先生。”
“什么事?”
“我们上去吧。”
“不行,我的头……”
“上塔顶吹吹风可以清醒大脑。”
“但是我对高的地方……”
“好了,快点上去!”
被圭子拽着手,片山摇摇晃晃地向梯子走去。他举目环顾四周,头痛起来。
虽然片山大声喊着“放开我”,却没有力气反抗。
“爬上去,我从后面推你一把。”
“行了行了,知道了,这就上去。”
片山听了连忙说道。
尽管如此,拖着宿醉的身体攀登五层楼高的楼梯至主塔顶端,并非一件容易事。
片山莫名其妙地抵达了目的地。
“嗨,片山前辈,你活过来了?”石津走了过来。
片山累趴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里是……天国吗?”
“和酒馆不同,”石津似乎也醉得不轻,“这里是为了加深感情而开的派对。”
“咦?”
片山环视了一下周围,“这里不是最上层的瞭望台?”
“是瞭望台再下去一层,大伙儿刚刚都下来了。”
“派对结束了?”
“嗯,片山前辈,再来一杯?”
“你想杀了我,然后和晴美结婚吧?想都别想!”
晴美探出脑袋:“你说什么傻话呢。大家也该回房休息了。”
“刚让我上来,现在又叫我下去?”片山喊道。
“喵——”
头上传来福尔摩斯的叫声。抬头望去,只见它正伏在梯子上。
“我这就过去!”晴美大声喊道,向上爬去。片山也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里?”石津问他。
“上面啊。我好不容易上来,怎么能立刻下去!不如上去。”
虽然是歪理,但片山本来就跟人不一样。
“咦,片山先生,你已经到那儿啦。”
从下方楼梯忽然探出圭子的脑袋。
“你好慢啊。”
“我在途中休息了一会儿,人胖没办法。下去容易上去难。”
“你还打算向上爬吗?”
“嗯,您先请。”
片山带着必胜的信念沿着梯子向上爬去。上面有些昏暗,毕竟没有电灯。
但不知是谁拿来了烛台,到处都有,烛光迎风摇曳。
“片山先生,”麻香也在,“你还好吗?”
“还行。”
“小心点,不要踩到空的酒瓶摔倒。”
“怎么又喝了那么多……”
“大概是趁着酒兴吧!”
“酒兴?”
“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是时候撤退了。”
片山环视了一下四周——风从窗外吹入,令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和哉和绅也似乎正坐在床边醒酒。
“哎呀,刑警先生,酒的滋味怎么样?”绅也笑着说道。
“已经不记得是什么味儿了。”片山苦笑道。
“以前的家伙体力一定不错,”绅也说道,“一年到头在这座塔里爬上爬下的,换作是我,早就累死了。”
“而且有没有电梯。”说这话的是圭子。
“你也上来了。还好吗?”
“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担心?”
“我关心的是梯子。”
“你说什么呢?”圭子揪住绅也的胸口。
毕竟圭子比较有力气,绅也只是个柔弱的大少爷。
“喂,放手,放手啊!”绅也的声音宛如供氧不足的金鱼发出的噗噗声。
“快道歉。”圭子把绅也咚的一声摁到墙壁上。
“圭子小姐,停手吧。”
听了麻香的劝阻,圭子才放开手,得意洋洋地说道:“像乌贼鱼一样张牙舞爪也没关系哦。”
“你这个怪物!”绅也语带恶毒。
或许是因为摄入酒精的关系,绅也似乎并没有真的生气。
“有种回到中世纪的感觉。”和哉走到片山身边,说道。
“和哉先生,您还真是冷静呢。”
“才没有这回事,我的内心正害怕得发抖呢。不知何时,恐怕就会有箭矢飞过来。”
“这倒不至于。”
“悲伤之事莫过于此,”和哉点了点头,“所谓的实业家,受过遇事面不改色的训练。无论何时,如果表现出很焦虑,马上就会被人放弃。不管公司运营状况有多糟糕,都必须泰然处之。”
“是么?”片山说道。
“说实话,这样子被关在城堡里,性命受到威胁,妻子也被杀了,我所考虑的却仍尽是工作——今天有哪场会议要开,明天是哪个项目的结算日。”
“实业家也并非都是快乐的。”
“从旁人眼中看确是如此。”和哉说道。
“弟弟把所有工作都扔给你,一个人在外游山玩水,你怎么想?”
和哉的神情有些怪异,从片山脸上移开视线。
“他只要开心去玩就好了。”
和哉站在其中一扇长窗前,眺望着外面的夜色。
“这无法让人全盘相信啊。”片山试探着说道。
“弟弟一个人无所事事的那段时间,我真是这么想的。”
“怎么说?”
和哉慢慢面向片山,蜡烛的微光照亮了他的脸。
“我实话告诉你吧,”和哉说道,“当他告诉我他要结婚的时候,我生气了。结婚本身我是非常赞成的,我不希望他一直过着放荡不羁的艺术家生活。”
“原来如此。”
“我生气的是,他借着结婚的契机,提出要开公司,让我交给他一两间公司管理,”永江摇了摇头,“企业这种东西,你放在那里不管,是不会自动替你赚钱的。遇上危机,必须拼命地到处奔波,有时要赌上破产的可能拼死一搏。为了公司,有时必须把情同手足的老员工裁掉……英哉他完全不懂这些。他就是要玩一场游戏,像小孩子要玩具一般叫我给他几间公司。”
片山很能理解和哉此刻的心情。
“这些话您对弟弟说过吗?”
“本打算说的。但还没来得及说,就发生了……”和哉的声音变得低沉。
“是指智美小姐意外身亡吧?”
“嗯,英哉自那之后完全没有心情经营公司了。”
也就是说,和哉有杀害智美的动机,片山心想。
不管怎么生气,都不可能杀了自己的弟弟。然而知道英哉着迷于智美,如果她死了,说不定弟弟就能恢复原本的生活方式……
当然,和哉并没有义务把公司交给英哉。直接拒绝便可以,不至于要杀人。
然而,如果英哉手上握有哥哥什么把柄呢?
对了,例如哥哥前妻的秘密。经常在欧洲逗留的英哉,或许有机会知道哥哥的前妻住进瑞士医院的事情。
如果哥哥不给自己公司的话,就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这可以构成充分的杀人动机。
当然这只是推测,并没有任何证据。
“我很羡慕我弟弟,”和哉说道,“我也很憧憬那种生活,不对……”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可以说,现在依旧很向往。可是我身上有着责任。”
或许比起英哉,眼前的这位哥哥更加浪漫,片山心想。
这时,轰隆一声巨响震动了塔顶。
“打雷了,”麻香说道,“看来要下雨。”
话还没有说完,风势加强。烛光逐一熄灭。
“我们快下去,”片山说道,“石津,把楼下的照明拿到楼梯口来。”
不一会儿,下起雨来。雨滴乘着风从瞭望窗侧面扫进来。
“真糟糕,”和哉缩起脖子,“大家快下去!”
圭子和麻香先下了梯子,接着是晴美,然后是和哉。
片山一把抱起福尔摩斯,对绅也喊道:“还不下去!”
“这种感觉不是挺好?很有古城堡的氛围。”
“会感冒的。”片山说完便爬下梯子。
众人等在下面一层房间。因为风吹不进来,烛火仍然派得上用场。
“有人淋湿没?”
“不要紧。圭子小姐,你呢?”
“淋湿了一点点,没事。”
不知是否有哪棵树遭到了雷击,传来一阵尖锐的电击声。
“绅也呢?”和哉问道。
“在上面。”
“还在上面?那家伙是白痴吗?”
“我上去把他拖下来。”圭子说着走向梯子。
“你也会淋湿的。”片山朝着圭子的背影喊道。
圭子走到梯子前,停下脚步,看着上方,喊道:
“他好像下来了!再迟钝的人也……”
绅也像是要摔下来般,一节一节地向下滑。
突然,圭子轻呼一声,向后退了两三步。
“怎么了?”片山越过圭子的肩膀探头看去,不禁愕然。
只见绅也从梯子滑下来,面向众人站着,双眼圆睁。
他的胸口深深地插着一支箭。
每个人都像被冻住了,纹丝不动。动的只有绅也本人。
只见他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两三步,最后抱住圭子,倒在她的怀中。如果抱住的是片山,估计他要晕倒了。
圭子发出一声悲鸣。
片山亲眼看见绅也临死前的痛苦,他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向前伸出的那只颤抖的手最终还是垂了下来。
圭子一面发出悲鸣一面脚步踉跄地瘫坐在地。绅也像是要盖在她身上一般倒下。
片山终于回过神来,和石津一起跑过去。
“不要过来!去那边!”圭子挥动双手,大叫着。石津好不容易把绅也的尸体移到旁边。
片山用力咽了咽口水。箭完全贯穿了绅也的身体。
雷鸣再次震动了塔顶。不过,暴风雨似乎逐渐远去。
随着暴风雨的平息,圭子尖锐的哭泣声刺痛着片山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