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六 年 我把心留在亚特兰蒂斯
午夜时分
“莎朗?”
“嗯?”
她的声音充满睡意。杜布瑞夫妇在十一点钟离开以后,他们亲热了很久,现在她意识模糊、快睡着了,那倒是没关系,他自己也快睡着了。他感觉到所有问题都渐渐自行找到出路……要不就是上帝正在替他解决问题。
“圣诞节过后,我可能会休假一两个星期,清点一下存货、逛一逛新的地点,我在考虑换地点。”她完全无需晓得威利·史洛肯过年前打算做什么事情;反正她除了会瞎操心和感到内疚(她也许会内疚,也许不会,他觉得不需要把事情弄清楚)之外,完全无能为力。
“很好,”她说,“你何不顺便去看几场电影?”她伸出手臂在黑暗中摸索,碰一碰他的手臂。“而且你居然记得买蛋酒,我原本真的不认为你会记得。我很高兴,甜心。”
他忍不住在黑暗中咧嘴笑了,莎朗就是这样。
“艾伦夫妇还好,但杜布瑞夫妇实在很沉闷,你觉不觉得?”她问。
“有一点。”他同意。
“如果她身上那件洋装胸口剪裁得再低一点,简直可以去上空酒吧找工作了。”
他没搭腔,但是又咧嘴微笑。
“今天晚上很棒,是不是?”她问他。她指的不是今天晚上的小小聚会。
“是啊,太棒了。”
“我还没机会问你,你今天一切顺利吗?”
“还不错,莎朗。”
“我爱你,比尔。”
“我也爱你。”
“晚安。”
“晚安。”
快进入梦乡时,在蒙眬间,他突然想到穿红色滑雪衫的男人,这念头莫名其妙地融入他的梦境中。“一九六九年和一九七〇年是最艰困的年头,”穿红上衣的男人说,“我当时在汉堡山和3/187部队并肩作战,我们损失了很多很好的人。”然后他一扫脸上阴霾,“但是我得到了这个,”他从大衣左边口袋拿出挂在带子上的白胡须,“还有这个,”从右边口袋拿出皱巴巴的保丽龙咖啡杯摇一摇,里面几个零钱好像牙齿般锒铛作响。“你看,”他说,“即使最瞎的人都能得到补偿。”
然后梦境愈来愈模糊,比尔·席尔曼熟睡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十五分,收音机闹钟播放的《小鼓手》乐声再度把他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