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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错怨错是非难说 狗咬狗萧墙起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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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恩恩她们赶到滨海路时,风已经大得可以轻易刮翻伞面,把人吹得东歪西倒,在市区拦下的出租车师傅几次想放弃,怕车在半路抛锚,总算在几个女生焦急且半带哭腔地恳求下,坚持开来。

雨势也已经大得惊人,雨借风势,砸在身上,隔着两层衣服还能感觉到明显的疼,地上溅起一层明显的水雾,寒风之中,看什么东西都是蒙蒙一片。

“他在那里!”恩恩眼尖,出租车头灯照过去时一眼瞥见,狂风暴雨中,有一个人影,矗立在路边,死死抱着防波堤上的栏杆,寸步不移,任风吹雨淋,如化作了顽石,与水泥栏柱融为一体。

“艾司!”“艾司!”“艾司!”师傅将车一停,恩恩她们冲了出去,一跨出车门,双腿、双手、头发和脸,明显感到一阵寒意,但凡雨衣未能遮挡的地方,立刻覆盖上一层水膜,冰凉的水无孔不入,顺着衣领、袖口就钻进身体,带着刺骨的凉寒。

伫立于风雨中的那尊石雕仿佛听见了声音,转过头来,看到了车灯,挪动了身影,刚一松开栏杆石柱,就被风吹得一个踉跄,稳住了步子,艰难地顶着风朝这边蹚过来,每一步都要带动足以没过小腿的水花,双腿如双桨在逆水行舟。

“艾司!”恩恩她们走了两步就走不动了,不扶住车门就有被风吹翻在地的可能,只得站在车门旁大声喊叫。出租车师傅,也是只走了两步赶紧抓住车门回到车上。

艾司走了过来,全身湿透,衣服皱巴巴地挤缩在一起,嘴唇乌白,唯有那双眼睛,在雨雾中璀璨有光。没人知道,在台风带来的狂风暴雨里站一个小时是什么感受,只看到艾司就像缺了油的机器人,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好似全身都在颤抖。

“艾司!快过来,到车里来!”

艾司却在车头前一两米站定,顶着风雨,望着恩恩,大声责问:“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没有来?”

恩恩拉着车门,站在一旁,低声道:“学,学校有点事情,耽搁了。”但声音太小,艾司听不见,又问了一遍:“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没有来?”

恩恩大声回应:“你怎么这么笨,不先打电话问一下?”

艾司微微退了一步,继续大声喊道:“你有答应我的,为什么没来?”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号啕大哭,只是全身早已湿透,分不出雨水泪水。

“艾司,先上车,上车再说!”婉儿急了,从未这样大声喊过。

“你明明有答应我的!”艾司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不断地重复着。

“我是有答应你,事情,临时有变嘛!”恩恩狡辩。

“我们约好了的,你有答应过我的!”艾司在雨中,哭得口歪鼻斜,说不出得难看。可不知为什么,雅欣和婉儿都感到一阵心酸,连出租车师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那是何等的伤心,才会令一个男人悲痛到如此的程度。

“你有答应过我的!”“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恩恩不再作声,风雨中只听见艾司一个人在那里重复着几句简单的哭喊:“你答应过我的!”

泪如雨,雨滂沱,风无情,声声控诉,婉儿因听到看到艾司的哭喊,也跟着掉眼泪。雅欣和出租车师傅,趁风势略有减小,冲上前去,一左一右捉住了艾司,将他拖到车上。艾司似乎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任由雅欣和师傅拉着,只是倔强地昂着头,始终望着恩恩,追问一个答案:“你明明有答应我的,我们约好了的,你为什么没来?为什么没来?为什么没来?恩恩啊,你为什么没来?我等你等了好久,人都走光了,你为什么还没来?”

雅欣将艾司塞进车后座,婉儿流着泪,用一大块毛巾将艾司的头包上,艾司整个儿就是一雨人,一进车门就淌了一车的水。他蹲坐在后座中央,抱成一团,在毛巾下瑟瑟发抖,婉儿将他里三层外三层裹成一个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艾司就用那双眼睛,盯着前座的恩恩,看得恩恩不敢回头,不敢去看后视镜。

“去哪儿?”出租车师傅询问,“要去医院吗?”

“啊?不用,回新民路。”恩恩有点心神不宁。

感谢了出租车师傅,雅欣搀着艾司走在前头,婉儿低声劝恩恩:“恩恩啊,你去给艾司道个歉吧。”

恩恩没说话,看神情似乎不太愿意。“这次艾司可没错,我和雅欣都不站在你这边噢。”婉儿又道。

“我知道了。”恩恩眼珠转动着,可是无论她怎么想,似乎也想不出一个安抚艾司的好办法来。

一进屋,艾司就蹲在沙发,也是他自己的床上,全身虚弱无力地抖着,负气不理恩恩,见恩恩走过来,将身子扭到一边,望着阳台外,夜似泼墨雨如瀑。

“艾司啊,”恩恩拍拍艾司的背,艾司不安地扭了两下,要挣脱恩恩的手,“今天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你就不要生气啦?”

艾司不为所动,恩恩又拍拍他的肩头以示友好,艾司却趁势倒下,靠在了恩恩身上。

这家伙!竟敢趁机占便宜!好吧,今天晚上你最大,我忍你,满意了吧?

恩恩让艾司枕在自己的腿上,小声地解释道:“今天晚上,我们学校的社团有个活动,你也知道我加入很多社团啦,这个白云社团是以表演为主的,我现在在里面是副社长了,权力很大哟。有很多新入学的同学,都想加入我们这个社团。我是副社长嘛,不能不去啊,不去那些新社员岂不是很失望,他们的表演真的都是很精彩,下次表演的时候也带你去看啊。所以,就是因为他们表现太好了,我一时忘记了,真的对不起啊,我是真心向你道歉噢。你不说话,就是原谅我啦?艾司?艾司?”恩恩拨弄着艾司的头,摇了两下,没反应。

婉儿沏好了热开水,雅欣换了身衣服,出来同时看到这一幕,艾司蜷曲着身子,将头枕在恩恩大腿上,恩恩用手在替艾司做按摩?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雅欣脸上明显带着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恩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睡着了。”

“睡着啦?”婉儿放下手中的碗,有些不信,哪这么快,睡着了还一直抖?一摸艾司额头,“恩恩啊,他好像不是睡着了耶,他发烧啊!”

艾司的额头滚烫,他从下午起就饿着肚子等到十点多,在暴雨里也站了近一个小时,风冷心也冷,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在车上就没停止颤抖,下车不是雅欣扶着,都不能走回房间。

“这,这可怎么办?”恩恩又开始烦恼了。

“不要急。”雅欣对这些事情有经验,“婉儿,把我带来的那个医疗箱拿出来,先给他测一下体温,我打电话问一下我的家庭医生。”

“喂,黄医生吗?我赵雅欣。是这样的,我有个同学现在发烧,他刚才在雨里被淋了一个多小时,多少摄氏度?婉儿,多少摄氏度?41?41.5摄氏度,感康两片,嗯,扑热息痛,好,打一针柴胡?知道了,嗯,嗯,好,谢谢啊,有什么情况再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雅欣道:“医生说了,多喝水,先喂他吃两片感康、一片扑热息痛。注意观察,过半个小时看他出汗没有,如果一小时还没有退烧就打一针柴胡,有好转就这样坚持吃药,还不行就赶紧送医院。”

“我来看着他,你们先去洗澡吧。”若论照顾人的经验,恩恩和雅欣明显不及婉儿丰富,如何喂药,怎样才不会呛住,拉被,翻身,探查身体状况,是婉儿多少年摸索出来的。

婉儿轻柔地抬起艾司的头,将他身体斜倚在自己肩上,轻轻地呼唤:“艾司,醒醒,吃药了,不吃药脑袋会疼的。”

艾司模糊地呓语:“为什么没有来?”

婉儿贴在艾司耳边,温柔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药片由着一种不自主的本能吞咽下去,开水顺着嘴角流下,婉儿又仔细地擦拭,恩恩在里间看着,不由得撇了撇嘴。

雅欣在一旁道:“你不是嫉妒了吧?”

“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恩恩有些不自在,准备去卫生间。

雅欣却不依不饶:“恩恩,你不会真的想大小通吃吧?”

“啊!”恩恩将手插进头发,使劲搓了两下,“雅欣,已经够烦的啦,你再这样说,我就要抓狂啦!”

“OK,不说了,不说了。”雅欣见恩恩已经抓狂了,咧嘴笑笑,闪一边去了。

喂艾司吃了药,婉儿又找来冷敷的毛巾放在他额头,又去厨房忙碌起来。

“婉儿你这是在做什么?”雅欣无事,跟着婉儿。

“我熬点姜糖水,艾司下午没吃东西,给他发发汗。”婉儿说道。

雅欣不由得叹道:“以后谁要是娶了你,那肯定是祖上十八代都有积德。”

“瞧你说的。”婉儿温婉一笑,“我们这个年纪,应该多想想怎么把成绩提上去,选一个好一点的专业,今后才好找工作啊。”

雅欣摇头:“这点我可就不赞同你了,就像恩恩说的,谁说我们不好好读书,将来就不能好好工作了?这年头搞教育的很多,技校、民办大学啊,我们只是不喜欢各种考试和去死记硬背那些没什么用的公式、数据,我又不搞科研,学那么深干什么,够用就行了呗,学校偏偏又不教我们一些有用的东西。什么化学物理数学外语,和生活脱节脱得太离谱了,我都不知道,学了之后除了用来考试,还有什么用。”

婉儿切好姜片,笑道:“偏偏你有那么多感慨,其实我觉得记忆这些真的不难,上课之前自己先看一遍,做完作业再想一遍,基本记忆就很深刻了。每周再将这一周学的内容小结一下,一个月再总结一次,那么这个学期学的知识,我想应该就不会忘记了。”

“所以说你从小就聪明呢,我反正是记不住,恩恩嘛,她应该是没怎么记,不过怎么说呢,虽然婉儿你天生丽质,但以你的好学程度,恐怕要读到博士去了,真等到那个时候你参加工作再去挑选男朋友啊,好男人早就被人抢光了。所以你呀,进了大学之后赶紧储备几个,到时候挑一个好一点的,经济实用型,让他来供你读书。”

“哪有你这样的,咯咯,啊……”

一小时后,恩恩和雅欣都已洗漱完毕:“婉儿也去洗澡吧,我们来看着这家伙。”

婉儿取出体温计:“40摄氏度,好像没有退烧。”

“那就得打针,医务箱里一次性注射器、针剂,都有。”雅欣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谁来?”注射器和针剂取来了,三个女生你看我我看你,婉儿虽然照顾她妈妈吃药多年,打针却不曾下得去手;雅欣打人没问题,打针毕竟是个技术活儿,她也没底,恩恩狠下心,接过注射器:“我来!”

“恩恩你行不行啊?”婉儿有些担心。

“怕什么,打针嘛,又不是没见过,我知道怎么打。以前给我家小兔子打过的,你们忘啦?”

“后来那只小兔子怎么样了?”

“好像煮来吃掉了……”

恩恩去解艾司皮带,又有些犹豫,扭头看了婉儿和雅欣一眼,见两人四只眼睛正瞪得大大的,恩恩吹动额前刘海:“看吧看吧,大家都看。”

“手掌平伸,掌心正对臀部,拇指和食指之间就是安全下针区域。”恩恩一面比画一面说着,好似给自己打气,扭头一看,“干吗用那种眼神盯着我,我就是量一下,又没有真的摸他,好像我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摸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都人事不省。”雅欣邪恶地建议。

“你们两个腐女,思想复杂,道德败坏。”恩恩挥舞着手中针管,婉儿羞红了脸。

一针扎进去,注射完毕,赶紧给艾司穿好裤子,恩恩手心也满是汗,第一次给人打针,虽然那人不闹不动,还是很紧张。“真是的,刚洗完澡,又出一身汗。”恩恩抱怨。

“不知道艾司会不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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