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错怨错是非难说 狗咬狗萧墙起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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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司的生活,渐渐规律,每天六点起床,锻炼身体,替恩恩她们准备早餐,收拾书包。等恩恩她们走了之后,便打扫家里的卫生,桌椅碗柜门窗统统都要清扫一遍,还有洗衣叠被、扫地拖地,艾司包揽了全部家务勤杂活,最开始的时候完全就是无偿奉献,现在好了,恩恩给他算冲抵债务。
做完卫生,时间差不多,就去忠伯那里,早上帮忙择菜,午后和晚上则是负责洗盘子,如果还有点空闲,则上网帮恩恩和雅欣刷存在,增加百度豆豆、挂QQ等。
下午提前回到家,有一个小时和小朋友一起玩的时间,做个开心的孩子王,只是艾司发现,苗苗、七七他们,这么小的年纪,居然也要被送到学校里面去,一个叫什么幼儿园的地方,真是太可怜了。早上很早就被送去了,下午要到四点,才被爷爷奶奶接回来,不过小朋友对幼儿园倒是众说纷纭,有的说很喜欢,在那里可以和别的小朋友以及幼儿园的老师阿姨玩,有的则说不喜欢,老有小朋友和自己抢玩具。
当然,跟艾司哥哥一起玩,就要好玩多了,一是小朋友都住在一起的,大家彼此熟悉,更重要的是,艾司哥哥很好玩的。
自从不知哪位小朋友提议让艾司哥哥给大家当老师之后,艾司哥哥被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能,他会说好多好多好听的故事,幼儿园的老师可不能比,除了老师教的那些游戏,艾司哥哥还会带小朋友做好多有趣又新奇的娱乐活动。
比如自己配肥皂泡泡水,艾司哥哥真的能做出可以将一个小朋友都圈进去的超级大泡泡。教小朋友做小舢板船,在小区的水池里,船尾放上一点点香皂,那小船就能自己嘟嘟嘟地向前开了,小朋友还可以比谁的船跑得最快。什么搭积木、玩小汽车、捏泥人、玩角色扮演,艾司哥哥总会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得不亦乐乎,不像老师,只是将玩具拿出来,叫小朋友自己玩。折纸、剪纸、画画、下棋、魔术、杂耍、唐诗宋词,艾司哥哥简直就像个无所不能的超级老师。
只是,艾司哥哥似乎对唱歌跳舞不怎么感兴趣,从来没在这方面引导过小朋友,而且,有时候艾司哥哥会直接和小朋友抢玩具,稍不留神,就会有小朋友号啕大哭,不过艾司哥哥也总能想到办法把他们逗乐。
一开始,小朋友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很担心,哪有这么大的人,还和四五岁、五六岁的小孩子玩得这么开心,怕不是什么心理变态别有用心的人吧?直到他们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艾司真的是乐在其中,他就喜欢那些小孩子玩的东西。你说他思维像个小孩子吧,他能和你对答如流,有时思维敏捷得像大学生。可若说他是成年人,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给人第一感觉那心智就是一个小孩子。终于有家长得出结论,成人的头脑、小孩的心性,像老顽童周伯通那样的人物。不管怎么说,以小朋友为桥梁,小区里不少家长也认识了艾司,知道这个大男孩,是在天天见忠伯的店里打工的小伙计,小朋友一起玩,有这么一个大哥哥带着,家长们也要放心一些。
艾司的聪明才智,在忠伯的小店里,没用多久就展现了出来。
在艾司来忠伯小店之前,忠伯已经雇了两名伙计——大牛和小马,负责跑堂送菜,另外就是和艾司一样打杂、扫地洗盘子什么的。
小马瘦且矮,大牛高又壮,小马、艾司、大牛,三人站作一排的话,正好像台阶逐级往上。
艾司洗了两天盘子,就发现洗盘子都是经过三道工序,第一步温水泡涮,将盘子里较多的油渍洗掉,第二步用洗洁精兑适量的水,再用抹布擦洗,第三步流水冲洗,以盘子上的水不成股滴下为洗干净的标准,最后放入消毒柜。忠伯虽然开的是小店,但却用了很好的高温蒸汽消毒柜,用忠伯的话说,这就是一个生意人的良心。
艾司发现,他和小马、大牛三人都是照着这种程序来洗盘子,盘子分作三份,每个人都要重复温水涮、兑洗洁精、冷水冲这三个步骤,洗下一个盘子又是重复这三个步骤。艾司就和大牛小马商量:“干吗我们不一人负责一个步骤,温水涮了的递给兑洗洁精的,洗洁精洗了的递给冷水冲的,冷水冲了就直接放消毒柜里,这样不是就能比以前节约三分之二的时间吗?”
在艾司的提议下,各做各的工作变成了洗碗流水线,洗碗效率果然大大提高,洗刷质量也得到了保证。大牛小马都是乡下来城里打工的,本来对艾司这个突然闯入分一杯羹的小伙子还有点芥蒂,可是艾司这个办法,让以前花一个多小时才能完成的工作,现在只用不到半小时就能完成,而且洗得还比以前干净,两人对艾司都另眼相看。
忠伯也对艾司的表现看在眼里,他早就发现,艾司这小伙子不是一般的机灵,那是真正聪明,那观察、学习、领悟能力,甚至比他见过的许多大学生都强了不少。忠伯一身的好厨艺,他准备暗中培养一下,看艾司有没有成为一位主厨的潜质。
“艾司啊,来帮我切菜。”忠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艾司马上道:“我不会。”
“切菜有什么会不会的,不会就学。”忠伯不由分说,将艾司拖进厨房。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进入主厨的厨房,艾司看到各式的刀具、餐具,大感新奇,“拿着。”忠伯将一把刀递到艾司手中。
接过刀的那一刹那,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手心传来,明明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工具,为什么,感觉好像握了一辈子那么久?艾司将菜刀从右手交换到左手,再从左手换回右手,两只手都传来熟悉的感觉,那种握感、那种分量、那种转腕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难道我天生就是做厨子的料?艾司有了欣喜的发现。
“你是左手切还是右手切啊?”忠伯见艾司不停地将刀拿来拿去,以为艾司是左撇子。
“不知道,应该都可以吧。”艾司跃跃欲试。
“选一只手就好,看着我是怎么切的,固定菜的这只手,手指要弯,用第二指关节贴着刀背,这样才不会切到手。笃笃笃笃笃笃……用力要均匀,笃笃笃笃笃笃,将菜往前送要与落刀相配合,笃笃笃笃笃笃,不同的食材有不同的切法,笃笃笃,要看清它的纹路,笃笃笃,顺着它的方向。看明白没有,你来试试。”
艾司走到案板前,抬手。“嘿,菜刀别举那么高,你是切菜还是砍人啊!”
艾司将手放低,感觉好别扭,“噌——噌——噌——”。
“对,刚开始别切那么快,别想像忠伯切的那样笃笃笃笃笃的,我家老头子在这上面浸淫的年头,比两个你的岁数还大呢。”忠嫂系着围裙,和忠伯一样整天都是笑眯眯的。
见艾司试了几下,渐渐有点切菜的感觉了,忠伯慢慢教他,怎样竖切,怎样横切,怎样切片,怎样切丝,怎样切滚刀,怎样碾末,肉怎么切,菜怎么切,哪种刀是切生食,哪种刀切熟食,哪种刀砍骨头,哪种刀做细活。
艾司上手很快。刚开始还切得长短不一、厚薄不均,肉片像被锯齿扒拉开的,跟狗啃过一样,切的细丝有指头粗细,砍得骨头满厨房乱飞,肉泥溅得一身都是,案板上只剩少许。
不到一天工夫,在掌握了固定菜的那只手的力度和方向之后,又掌握了下刀的重心和推拉的力度,艾司切得也有几分模样,切片切丝都大有长进,虽不像忠伯那般下刀如飞、丝细如发,也能切成一元硬币般厚薄,丝若牙签。
“果然没看错你,艾司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以后每天早上择了菜,就来厨房帮我切菜。”
无缘无故增加了工作量,艾司还有些不大乐意,殊不知大牛、小马羡慕得不得了,他们早就想进厨房帮忙打杂了,这可是唯一接近主厨,有可能获得真传指点的大好机会。
不过自从进厨房之后,艾司越来越喜欢那种握刀的感觉,每次握住刀柄,心里感觉很踏实,就像小朋友要抱着大熊才能安稳地睡觉一样,好奇怪的感觉。
一次忠伯不在厨房,艾司突然有一种玩刀的冲动,手指一掀,手腕一抖,中指屈伸,“呼”,菜刀以中指为轴心,在手里转了一圈,握紧。咦?这是怎么回事?菜刀没有掉耶,艾司又反转一圈,还是没掉,正转两圈,反转两圈,菜刀就像被掌心暗藏的磁石吸引住一般,怎么都不会掉。
艾司将刀交换到左手,还是不会掉,那种刀在指尖翻飞的向心力,像阔别多年的亲人,再度回到了熟悉的轨道上,真好玩!
艾司手持双刀,同时正转,握紧停下,同时反转,握紧停下,一正一反各自转,握紧停下,嘿嘿,真的好玩!
厨房内,寒光闪现,两把普通的菜刀,在流光中仿佛渐渐有了生命,正握,反握,跨步斜拉,劈砍,大范围、长距离地滑切,一个个无意识的动作,在黑暗中无声地彰显,刀,应该是这样用的。
旋转,停,拉弧,收,艾司玩得近乎忘我,只是还没高兴两分钟,就被一身惊呼打断:“艾司,停下!”
忠伯惊出一身冷汗,自己离开片刻,这小子竟然在厨房里耍刀:“你在干什么!叫你来切菜,不是让你玩刀,你知道你刚才那样做有多危险吗?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刀有多快,伤着自己怎么办,要是有人进来,你的刀没握稳,伤着别人又怎么弄?”
艾司低着头,知道玩过头了,忠伯到底是忠厚老实的人,不会像恩恩那样又打又骂,说了两句,见艾司老实了,便放松了口气:“过来,切菜,跟个小孩子似的,什么都玩,艾司,以后不许再这样玩刀了,听到了吗?若忠伯再发现你这样玩刀。就只能将你请出厨房了,听明白了吗?”
“哦。”艾司吐吐舌头,心里却想,我们家里也有刀,都从来没有去碰过,不在忠伯这里玩,我自己回家玩好了。那是一种久违的熟悉的呼唤,被藏得最深的渴望,正渐渐地被唤醒。
很快又是一个周末,负债累累的艾司还是没能赢得去公园的机会,这一次,他们要去天元大厦,雅欣提前半个月帮艾司预约的心理医生,终于有空了。
艾司躺在助眠椅上,缓缓接受催眠,慢慢进入状态。
“现在,让你的心恢复宁静,我们什么都不想,你是放松的、平静的,我们让时间再往前退,你的四周都是黑暗,什么都没有,你能感觉到吗?”
艾司的肌肉似乎稍微紧了紧,整个人都微微抖动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恩恩打开箱子前的那种状态:“什么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没有感觉,不能动弹……”
“很好,记住这种感觉,现在,我们要再进一步,循着黑暗,你要相信自己的记忆,你是能动的,你要找到路,在黑暗里,从你来的方向,我们继续找回去,跟着你自己最深的感觉,找回去!”医生加快了语速和语气,似乎带着催促。
黑暗中,一无所有、一无所知的感觉,好可怕,不,连可怕的感觉都不存在,仿佛没有什么是存在的。
这是哪里?
我是谁?
念头从无中诞生,隐约听到有人催促:“回去!从你来的方向,在黑暗里,找回去!”
是谁?
去哪里?
这种感觉?
啊!——
无尽的黑暗涌来,将记忆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