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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脱掉裤子遇害

里蒙坚决要利用烟火求救,而且烟火要夜以继日地不断。

这样便得由大家轮班添置燃烧的木材和布料,甚至可供燃烧的东西,只要维持着有火光和冒出烟就行。

这神仙岛上可供焚烧的材料不多,他们得拆掉“藏仙亭”或是大仓库的墙板才行。

最大的烟火干脆就放置在宁静山庄后院长桥下侧的空地上。

用一只大汽油桶,焚烧木板,加上一些沾上油料破布它就会发出浓烟,有时候浇上一些水也行。

他们的人手越来越是不够了,九个人之中又多了一个柳垂杨无法参与工作。

三个女生她们自愿当做一组人,三人同时行动,不管是取木材,浇火,都在同一时间行动,以促进安全。

在值夜时间,既是恐惶又是无聊,顾隆和断指书生还是主张玩牌。

然而牌友已经没有了,许三羊很勉强地凑上一脚。

郎枫和顾隆坐到一起又是面和心不和的,大家都感到不舒服。

里蒙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他要照顾全局,根本就没有机会坐到牌桌上去。

所以,赌来赌去,还是只有顾隆和断指书生硬拼。

断指书生有点时来运转,一连拿了好几副好牌,赢了顾隆大把的钞票。

顾隆苦笑,启开了他的手提箱,大叠的美金TRAVELERS CHEQUES取了出来,说:“你只管赢,现在金钱对我好像是全无用处了。带在身边也是白带着,你赢到手中岂不也形同废纸一样吗?”

断指书生说:“赢了总比输了的好,至少,心情也愉快一些!”

“你认为我们可以逃生吗?”

“不知道,但是我看里蒙忙来忙去的,好像我们还有希望!”

顾隆又吃吃笑了起来,说:“我看他的忙也是白忙,三天下来,已经是四死一伤,他连‘边’都没有摸着,可见得他过去所写的侦探小说也是吹牛的,拿不出真功夫来给大家看,所以,他不好意思和我们坐到一起玩牌!”

“不过以我的观察,里蒙在最后还是会找出一个道理来的!”郎枫插口说。

“等到最后时,恐怕是只剩下一个人了!到那时候,我也知道谁是凶手了!”

许三羊说:“恕我有不情之求,假如以你们写武侠小说的观点,凶手应该什么时候出现呢?”

顾隆本来要说出他的大道理。但断指书生却搔着头皮,露出了奇特的表情,抢了先,说:

“你提出的问题非常绝,使我们很难答覆呢!武侠小说本来就是玄虚的,它讲究‘忠孝节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所以,假如是我杜撰这故事时,一定是要把所有的人都杀光了时凶手才会出现!”

许三羊不解,说:“那么这故事岂不就没有结局了?”

断指书生说:“怎会没有结果呢?被杀害的每一个人的儿女都长大成人出来报仇,这些儿女之间便有错综复杂的爱情,造成了一个热闹的场面……”

顾隆接着说:“假如是写电影剧本就不是这样了,它一定要曲折离奇,最初被杀的人,有些是被杀错了的,有些是被雇用来的替死鬼,也有被杀而后复活的,最后,谁是凶手,那就要作一次合理的安排了!”

“怎样称为合理的安排呢?”许三羊问。

“通常是原着、导演、编剧,开一个会,谁最合理谁最离奇,他就是凶手!”

“这样说来等于是乱点‘鸳鸯谱’了!”

他们正聊着间,顾隆拿了一副好牌,一下子就把所有输给断指书生的钱全赢回去了。

断指书生破口大骂不迭说:“这是乘人之不备下毒手,不算英雄好汉!”

顾隆说:“这是兵不厌诈!”

“忠孝节义,你的义何在了?”

顾隆便把所赢的钞票一推,说:“这一把算我没有赢好了,反正金钱现在对我全无用处!”

“去你‘姥姥’!赢了就是赢了,谁要你退,反正我认为你赢得不够光明磊落!”

“唉!赌钱总归是‘偷诈拐骗’全来的,赢输是运气与智慧各占其半!”

三位女生在户外值夜,她们是午夜的头一班,要达两小时之久。

三人围坐在火桶之前,着实也无聊。同样的也是提出相同的问题,研究主持的凶手究竟何人?

舒小小指着宋玉灵说:“开始时,大家全都怀疑是你惹的祸,因为你曾写过一篇散文评论‘归子虚’——‘富甲一方’的起家!……”

“假如是为一篇文章而惹杀人之祸,我一定认命,那么就杀我一个人好了,为什么要牵连了大伙的人呢?像白大姐、花恨水、秦弓,他们都是无辜的!”宋玉灵说道。

“但是后来,有人发现你根本对其他九个‘评审委员’不满,除了你自己在外,都写了抨击性的文章,发表在报章杂志之上!”贺兰芝说。

宋玉灵流露出惭愧之色,说:“不瞒你们两位说,我是不得不予批评,否则,我这‘评审委员’就当不上!”

“什么理由?”

“这一次,主办单位,精彩日报和金奖出版社,他们主张‘评审委员’都聘用百万册以上的小说作家,我不就没有分儿了吗?”宋玉灵说。

“难道说,写几篇抨击性的文章就可以改变主办人的观感?”

“何止于如此,刚开始时,金奖出版社还坚持着只是武侠小说单项竞选,因为武侠小说可以不分地域、时间、背景……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赚钱,我的主张只是提醒了他们的主意!”

贺兰芝一声长叹,说:“早知如此,岂不省掉我们许多的麻烦和担惊骇怕!”

舒小小“不饶人”,说:“你是‘评审委员’的召集人,所有的宴聚会完全掌握在你的手中,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不该去,全听命于你,怎么搞的会把我们弄到这地方上来?”

宋玉灵哭笑不得,叹息说:“唉!这属于自由活动时间,所有的节目都告结束,谁来谁不来,并没有硬性规定,谁会想到,一个也不漏,全到场了,应该说,这是虚荣心的驱使,只怪归子虚的名气太大,又是富甲一方,著名的文化人都是喜爱与富豪显要交结的!”

“你不觉有内疚吗?”舒小小说。

“我没有内疚!”

“我很奇怪白大姐会当选主任委员!”贺兰芝说。“我和她出道的时间相同,写作的路线相同,但是我的销书量比她多得多!”

“她的名气比你大!”舒小小说。

“不见得,差不多的!”

“她的作品拍电影比你的多!”宋玉灵说:“同时,你的作品,有性描写,白大姐用许多的技巧避了过去!”

“但是白大姐的性行动比我多,她离婚和同居的次数比我多……”

贺兰芝说溜了嘴,使得舒小小掩嘴笑了起来。

“怕什么?有时候三个女人在一起聊天,说得比三个男人还要‘黄’!”贺兰芝说。

“我们要着实研究出来的究竟凶手是否是在我们这一伙人之中?”宋玉灵说。

“文人相轻是有的,文人相杀,很少见,所以初时大家怀疑是你时,我就十分反对!”舒小小说。

“到现在为止,我仍觉得郎枫最值得怀疑,因为他写剧本,谁的作品他都剽窃!”宋玉灵说。

“剽窃剧本也不至于杀人!”贺兰芝说。

“我经常会有幻想,也不知道对与不对,顾隆是看见女人就追,一定要达到目的而后已,也许他追求白大姐不到手而恼羞成怒,一经杀人而收不了手,以后就乱杀……”舒小小说。

“你小姑娘怎可以乱说这种话?”贺兰芝申斥。

“我是幻想,随便说的!”

“哼!说不定你是私恋顾隆,发现今天我和顾隆在海滩上聊天,而故意制造许多谣言!”宋玉灵说:“其实我和顾隆所聊的无非是家常琐事,我们讨论身世及出身写作的甘苦滋味!……”

舒小小一声冷嗤,说:“顾隆会和你聊家常岂不变成奇迹了吗?你说死了我也不相信!”

“你的意思是指我和顾隆谈恋爱了?”

舒小小说:“不管怎么说,顾隆在短短的数天时间之中,至少向三个人求过婚,或是求爱,而这三个人都在现场!”

贺兰芝笑了起来,说:“想不到你也爱揭人家的短!”

“可恶!”宋玉灵喃喃说。

“其实我等于是说笑话的,我自从开始写作以来,就不时的有许多幻想,有时候还会把一些的问题想歪了。也不知道歪到哪去了……”

“你开始写作有多久的时间?”

“没多久,(孤星月影)是我写的头一部长篇小说,想不到它就得奖了,也因此给我带来了厄运,是否要丧命在这恐怖的海岛之上尚不得而知,计算起来真是不划算呢!”

提到了是否要丧生的问题,三位女生的眼前都似有一阵“愁云惨雾”,彼此之间所有的意气问题都可以烟消云散了。

“据你自己的吐露,‘归子虚’给你的录音带答应放你一条生路,可否告诉我们,是怎样的一条生路呢?”宋玉灵忽然提出这项问题。

舒小小怔了一怔,说:“哼!你们两位所有的录音带都没有公开,所以,我也不必公开给你们知道了!”

宁静山庄之内,除了顾隆和断指书生等人在玩着牌之外,柳垂杨在他的房间内呻吟不迭。

只有里蒙一个人在忙着,他进行搜查整幢别墅的设备。

因为柳垂杨坚持在他自己的房间内养伤,为了他的安全,里蒙拆开了天花板,钻上屋梁上去。

里蒙相信这别墅之内一定仍会暗藏着杀人的机关。

像白大姐、秦弓他们被杀害的机关,都是由天花板上面设下去的。

这一次里蒙要检查每一间卧房的顶端,任何有值得可疑之布置都设法将它拆除。

这幢别墅的面积相当的大,要走遍屋梁上的每一角落还很不简单。

里蒙仅靠着一盏油灯照明,在屋顶上的梁柱上逐步行走。假如不小心时,就会误踩到天花板上去。

天花板的木料至为脆弱,绝对禁不起一个人的重量践踏。

假如踩错了一步,天花板折断,那么整个人就会跌进房内,或者是楼下的大厅里去。这是相当危险的事情呢。

因之,里蒙每行动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这幢别墅原是木造楼房,它的隔间在天花板上就可以看得分明。只是有许多的梁柱都已经摇晃不定。它曾经过翻修,其中也有故意用锯子将它锯断的。

这是什么道理呢?那可能也是陷阱,“主事人”计算过,在一两个人丧生之后就会有人爬上天花板上面来加以检查,那么在这屋顶的夹层之上,也布下一些暗算的设备,可谓是狠毒已极呢!

倏地,里蒙发现了一根绳索,利用扣环,横穿在一根主要的梁柱之上。

它的起点是由户外的板壁上穿进来,一直通往内层的隔间。

里蒙仔细计算,很觉得奇怪,因为最后的终点就是在分配给他的房间上端。

它结缚着一块厚硬的铁片,铁片上架着一根圆形的铁鎚。用板木将它夹了起来,乍看像是一根梁柱,也像是别墅里的避雷针。

这是什么玩艺呢?里蒙考虑了片刻,研究这根绳索的“来龙去脉”。

它既是由户外通进来,又架设在他的卧室天花板的上端。说不定它又是一个杀人的机关呢!

里蒙为了好奇,先用标枪在天花板上撬开了一个裂缝,由裂缝向下窥瞄,一点不错,那正是他的卧室,铁鎚所指向的地方就是他的床铺。

里蒙已懂得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猛然地将绳索拉曳的铁片抽开。那铁鎚根本是虚竖着的,“嗖”的一声,它笔直穿过天花板垂了下去。不偏不斜,正好插在床中央,把那床垫也给贯穿了。

假如说有人躺在床上的话,岂不变成“一鎚穿心”吗?死得不明不白了。

真是心黑手辣!这种设计可恶已极,这情形和秦弓的“身首异处”差不多。

为什么要使用这种恶毒的手段对付几个手无寸铁的文人?

里蒙很想不通。

他冤枉写了半辈子的侦探小说,事情弄到自己的头上时,连些许的“皮毛”形迹也找不出来。真是泄气呢!

白大姐、秦弓、花恨水,都是被暗算在分配给他们的房间里的。只有廖富贵是误启开棺材中毒。

由此类推,可能每一间的卧室里都会有着杀人的布置。

宋玉灵和舒小小同睡在贺兰芝的卧室里,她们也会有危险发生。

柳垂杨负了伤,他坚持要在房内养伤,万一有同样的布置时,他就不会再活多久了。

里蒙决心要检查每一间住有人的房间天花板上端,凡有可疑的机关都一律给予清除。

很奇怪的,他再没有其他的发现了。柳垂杨的房间上面没有,顾隆的房间上面没有,舒小小和宋玉灵的房间上面也没有……。

再看郎枫的房间,嗯!里蒙有了发现,那布置不是在卧室的部分,而是在洗手间的部分,非常的可怕,有五把尖刀正架设在洗脸盆的上端,假如说,郎枫进房去洗脸的话,洗脸盆前有一块毛巾踏板。那就是机关,弹簧一松,会扯动天花板上的木闩,五把尖刀垂直而下。

谁在那地方洗脸,非死即伤。

好在到现在为止,郎枫除了进入他的房间里去听他的录音带以外,他还没有进入过那间洗手间,否则,郎枫不会仍活到现在。

在刚来到神仙岛的时候,多数的人曾经怀疑,很可能是因为郎枫因剽窃剧本被多数的人控告而施逞报复的手段。

现在有事实足以证明,郎枫也是被杀害的对象之一时,对他的疑虑,该可减低了。

里蒙又在考虑,以写侦探小说、间谍小说、悬疑武侠小说的经验来说,开始是他时,绝对不是他,等到完全不是他时,结果就是他。

这是故弄悬虚,卖弄技巧的写法,所有的作家都会如此。

是否因为被分配的房间内有杀人的布置就没有嫌疑?

没有布置“杀人机关”的就一律打入疑犯?

侦探工作的研判,有时候是直觉的,直截了当揭发真相。

有时候又会枉煞许多无辜。

当前最苦恼的问题就是“主事人”是否混在他们这一行人之中?谁是杀人者?杀人的理由何在?干么要费这样大的周折谋杀一批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唉!真是费煞了心机。

同来的十名评审委员,照说都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但是说真的,他们每一个人真正的底细,里蒙还是搞不大清楚。

最后检查了许三羊的房间,也没有发现,可以说明了三位金奖文艺得主都可能不会被杀。廖富贵和舒小小他们都吐露过,“神仙岛主人”在有条件之下会将他们放生。

条件之一是逼使断指书生比武,其二是逼令顾隆自杀。

整个天花板的夹层都检查完毕,里蒙尚且还爬上了屋顶,向四周巡视了一番。

三位女生值夜的时间完毕,交班由郎枫当值。

郎枫的工作任务相同,他只需要在汽油桶内添上些供燃烧的木料,别让火光灭掉就行了。

郎枫独自一个人自是感到分外的无聊,同时这一夜好像略起了一点海风,有点寒飕飕的。

海潮的浪层轻拍着海滩,唏哩哗啦作响。

天空上有半弦月,浮云朵朵,假如在平时,加上一对有情男女,那真是良辰美景,诗情画意。

可是如今呢,它却是恐怖景色。

郎枫平日间嘴巴挺硬,“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孤单一人守夜,不由得他不怕。

这是一个“杀人海岛”,已经是六条性命加上一个伤患了。

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发生意外事件。要就是索命,要就是负伤,怎能不恐怖呢?

假如说,郎枫平日间的人缘很好,顾隆和断指书生必会把牌桌移到户外去,反正藉着火光打牌也另有一番情趣。

大家都有人壮胆,也不会感到孤单寂寞,同时,若有人暗袭时,彼此都可以互相关照。

这只怪郎枫成为金像奖编剧时太“骠”了一点,同时,谁都知道,他的剧本原是东抄西剽的。

大致上十位“评审委员”之中,他至少“剽”有八人!他自己的不算“剽”!宋玉灵是写散文的,他“剽”之不动。

一个人没有缘是最悲哀不过的,走到哪儿,做什么事情,都是孤零零的。

郎枫是精神与心身都是孤单的,还要维持体面“大编剧家”的姿态。他在汽油桶内添足了焚烧的木料之后,就假装回到屋子里观看顾隆和断指书生打牌。

等于是胆怯的心理已经泄了底了。

许三羊年轻心直口快,告诉他说:“你这样很浪费木料,里蒙说过,我们可能要实行‘长期抗战’,万一很快的就将海岛上所有的木材都烧光时,我们就求救无门了……”

“关你屁事,要不然换你去值夜,让你慢慢的烧!”

“我并非冒犯你,我的劝告是为大家的利益!”

“现在已经有人怀疑是你从中作祟,所以,你少开尊口为妙!”郎枫说。

里蒙由屋顶爬下来后,吸了一支纸烟,他渐发觉到携带而来的“烟粮”已微感不足了。

再下去,不能遇救的话,头一个“吊烟龟”(“缺烟”的粤语)。

“缺烟”事小,求生事大,更重要的是找出凶手。

柳垂杨的痛苦呻吟声越来越大,他吵闹着索酒麻醉自己,可是却没有人理踩他。

里蒙已取了一袋报废的面粉,跨窗溜出回廊外面去。

他将面粉洒满在支离破碎的地板之上。

不想到却有人伏在板壁之上窥看,那是舒小小。

里蒙在那破楼板上行走,原是小心翼翼的,因为“神仙岛主人”曾声明过,布置下无数的陷阱要杀害他时,他随时随地都得倍份地提高警觉。

只可恨写了大半辈子的文章,每夜均在灯光之下,受白纸反映灯光的刺激影响,“老花眼”得特别快,看到远处去时还得换上“远视眼镜”。

一个文人,在年轻力健时不懂得如何爱护视力时,老大就徒伤悲矣。

里蒙已发现有人影在偷窥,身材矮小,更搞不清楚是男是女。

假如在这时间更换“远视眼镜”时,必然泄底,不如另用方法应付之。

好在那偷窥者全无实行偷袭的意思。里蒙假装着洒完了面粉,重新爬进窗内。进入房间,再溜出回廊外面,这次是轮到了他进行袭击了。

里蒙伸出手去,将那偷窥者一把逮着,猛力一扯,带进屋子里来。不用说,那是舒小小。

里蒙顿时发现一道寒光“嗖”的在他面前一晃。

原来舒小小的手中还携带着凶器。

里蒙不松手闪开的话就会被凶器所伤。他退开了三四步,高声说:

“舒小小,你要干什么?”

舒小小手中的刺刀原是里蒙用餐刀磨成的,竟会被捡去当做了凶器。

她仍扬着刀尖,直指逼着里蒙。

“你究竟想干什么?”里蒙再问。

“原来在内内外外搞鬼的就是你!”舒小小怒目圆睁地说。

“你怎会这样说?”

“我亲眼看得清楚,你在屋内上上下下布置杀人工具……”

“唉!你误会啦!把事实完全看反了!”

“你别过来,否则我……”

里蒙手快,一个箭步将舒小小持刀的手腕逮住,弯腰一拧,将她的短刀给拗脱手,扔到地板上。

舒小小仍要挣扎,里蒙不得不绊她一脚,将她摔到地板上去。

“救命哪!……”舒小小竟尖声高叫起来。

里蒙无法阻止她的怪叫,躬身拾起尖刀时,楼上楼下的人都抢过来了。

贺兰芝、宋玉灵、断指书生、顾隆……分别围绕在四周。

这场面十分尴尬,里蒙持着利器,而舒小小却跌在地面上狂喊。

宋玉灵跑过去,将舒小小抱住。

断指书生首先发难向里蒙指责,说:“里蒙,你怎可以做这种事?”

“你们别误会,这把刀是她的,被我抢了过来!”里蒙解释说。

郎枫也走上了楼梯,他认识那把刀,说:“这是用餐刀磨成的凶器,分明是里蒙制造的,怎会说是舒小小的刀!”

里蒙说:“我制造的刀被她取走了……”

舒小小已爬起身,躲到宋玉灵和贺兰芝的背后,继续指证说:“我由户外回来,就发现他在屋子上上下下布置,可能是阴谋暗算我们的机关!我不得不拿一把刀用以自卫!”

里蒙很难解释,说:“我是为大家做安全工作,检查屋顶及天花板上的杀人机关,各位不妨看看,我的房间内插下来一支铁杆,它能贯穿整张床的床垫,你们再看,郎枫的房内洗手间共有五把利刀由天花板插下来……”

当然,大家所能看到的都是事实,但也可以怀疑它是里蒙的故布疑阵。

舒小小再说:“刚才,我发现他在回廊外面洒下许多毒粉,我原想叫大家上来看的,但是被他逮着了,不得不喊救命!”

里蒙说:“你怎说它是毒粉?”

郎枫和断指书生即探首回廊外面看去,他们也看不懂,薄薄的一层花白色的东西。那是什么玩意呢?

断指书生是“直肠直壮”的,说:“里蒙,那是什么把戏?你很需要解释!”

里蒙说:“那是发了霉的面粉!”

“发了霉的面粉洒在回廊外面去,为的是什么?”

“你们对我像犯人般的盘问了!”

“我只想搞清楚真相!”

“我发现许多用绳索操纵的‘机关’,它的绳索都是通到屋外去的,操作的枢纽就是在回廊外面,我洒下报废的面粉,目的是想取出足印,任何一个人有足印留下,他就获有重嫌,这原是‘侦探学’的小伎俩,现在被你们强迫拆穿了,还会有谁到外面去留下足印?”

经里蒙这样解释,顾隆首先笑了起来,说:

“这完全是写小说的手法,试想‘主事人’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把我们十大作家都耍得团团转,他会上你这种当吗?”

里蒙不免气恼,说:“假如你们各位认为我的求生方法不对时,大可以不必听我的,各人自行设法保命,用不着彼此照顾了!”

贺兰芝一直没有说话,到这时候忍耐不住。她挺身说:“里蒙一直把我们大家的智慧和力量集合到一起,共同求生,现在被你们这样猜疑,岂不就被完全‘分化’了?要谋害我们的人,就更容易得逞了!”

舒小小渐觉有点惭愧,她悄悄溜回房间里去,凝立房门口静听。

这场面自是不欢而散的,里蒙不愿意再和任何人争执下去,迳自落下楼梯。

贺兰芝追在后面,说:“里蒙,你不会孤立的,我仍然和你共进退!”

断指书生哈欠连天,着实的已经有好几夜没有安稳睡过。这一天算是最平静的度过,除了柳垂杨意外受伤以外。

他一再察看各个房间内发现的杀人布置。

“很奇怪!”他说:“归子虚不要暗算我,他的目的要逼我比武,所以,我大可以回到房间里去睡觉了!”

顾隆劝阻,说:“经常有许多的事情,虚即是实,实即是虚!所以还是不要轻心大意为上!住进被指定的房间里去,中计的机会比较多!”

断指书生一伸懒腰,说:“唉!‘阎王叫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我们一行为了虚荣心被引诱到此,早就已经上当了,还有什么大话可说?”

“可以不再上当就是高招!能够在‘死中求生’,也表现出我们拿笔杆人的智慧!”顾隆说。

断指书生表现出他真的累了,坚决进入分配给他的房间里去睡觉。

其实,断指书生也是故意装模作样的,他感到里蒙所说的一切,颇有值得怀疑之处。

当他在楼下听到舒小小喊救命之时,冲上楼,亲眼目睹,里蒙手执短刀,而舒小小却是躺在地板上惊惶呼救。

当时的错觉,以为里蒙寂寞无聊,向舒小小实行非礼。

“名士风流”是可以,但是非礼却属于下流了,所以断指书生曾替舒小小打抱不平。

经过了里蒙的解释,断指书生对里蒙和舒小小两人都有了怀疑。

里蒙进行搜索证据冀图找出主事凶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而舒小小呢?她发现里蒙在回廊外面洒面粉不问明事实就认定他是在洒毒,等到被擒时又持刀反抗高呼救命。

这内中的结构好像不大对劲。而他们两女一男三个人成为一组曾经在白昼间游泳赴龙王洞查看该地的形势。

怎会因这点小误会而动了凶器又喊救命?莫非他们正展开了“三角问题”,因捻酸而演出这种场面?

在四周恐怖的包围之下,这时间去闹三角情绪是非常不智之举。

为了这些原因,断指书生决心替里蒙继续查明真相,反之,就是查出里蒙的虚伪。

因此,断指书生进入房内,稍歇了片刻,就将房内灯光灭去,假装熟睡,然后爬窗外出。

他先要察看里蒙洒面粉的作用是真假,除此以外,就是要查看里蒙所谓发现的杀人布置绳索机关的来龙去脉。

断指书生身体肥胖,动作也很不俐落,他自己首先在面粉之上踩了很多的足印。

他绕着回廊行了一转,说实在的,那条回廊已经残破不堪,有些楼板已经折断脱落,很容易就会踩个空,跌落到地面上去。

断指书生十分担心,像他这样将接近两百磅的体重。很容易就会将楼板踩断,不及时抓牢扶手栏杆的话,那就非跌到地面上不可了。

他小心翼翼地移步来到了一列厢房的跟前。

断指书生蓦地发觉到有点异样的声息,跟着有一只脑袋由窗户内探了出来。

“谁在窗户外面?”那人呻吟着,以战栗的声音问。

断指书生听得出,那是柳垂杨的声音。便攀着扶手栏杆移步过去,他嗅到一阵非常难闻的味道。

原来,柳垂杨是趴在厕所间的窗户。

“你怎么爬起床了?”断指书生问。

“唉!我一向肠胃不好,空着肚子多喝了酒,很容易就会泻肚!”柳垂杨痛苦莫名,断断续续地说。

“那么就应该少喝一点!”断指书生安慰着说。

“嗯!你曾看过我的伤口,多么的恶毒,捕兽器的狼牙钳一直扣进了脚踝,连筋骨都被夹伤了,这鬼地方没有止痛剂,我能用什么方法麻醉自己呢?”

“不管怎样,还是生命要紧!”

“老天爷!”柳垂杨凄惨地笑了起来,说:“你以为我们这一行人,还能活着走出这‘魔鬼岛’吗?无可能的事了,反正一个人就是那么回事,我们一行,一个个罪孽深重,死有余辜,现在所能祈求的,是死得痛快,不要‘拖泥带水’,同时,在死前更要有古人金圣叹的精神,问刽子手的刀快不快!……”

“唉!你别提古人了,也许就是你脱古人裤子给我们惹的祸!”

“胡说八道,你写武侠小说不也都是古人的事吗?只因为你们是虚构,而我写的全根据历史典故,有根有据可查!”

“写武侠小说并不脱裤子……”

“狗屁,你们描写‘做爱’的方式和今人混在一起,完全和‘古法’脱节,这就是文学上的价值问题……”

断指书生有点恼火,好在他同情柳垂杨的负伤还能忍受,说:“在此时此刻我不和你争执,我正在进行缉凶,你有什么打算?”

“唉!”柳垂杨一声长叹,说:“我的酒喝完了,没有人肯替我送酒上来,可否拜托你……我实在是痛苦已极!”

“好吧!宁静山庄内已经是滴酒无存,我得到大仓库方面去替你取过来!”

“拜托!拜托!……”

断指书生和柳垂杨分开之后,仍然沿着面粉洒过的地方移动过去,经过了一番争吵,断指书生稍一大意,触着一方折断了的栏杆。

“啪”的一声栏杆折裂开,断指书生原是仗藉着它做移动的助力的,这一扑空整个人就栽了出去。

幸好断指书生还算是练过两下子武功的,眼明手快,趴住了踏脚支柱,这才算是没有立即跌到地面上去。

他吊在半空,假如说是在年轻的时候,只凭手劲腾空往上一翻,像“翻单杠”一样,他立即可以翻回回廊上面去。

然而,多年“爬格子”写稿下来,经过成名收入丰富,吃好的玩好的导致“脑满肠肥”,正如武侠小说所陈述的,“元阳尽泄”,体力还有多少?臂力丧失殆尽。

他抓住了一根木柱也全无用处。只霎时间就支持不住。

手掌和腕力都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一脱手,跌到地面上去,坐了个“母猪坐泥”。

宁静山庄的后院地原是海滩沙土,由二楼回廊上摔下来照说也不会严重受伤的。

可恨的是刚好断指书生摔下来的地方,有着好些的海岸顽石。

他跌得“七荤八素”,连叫痛的声音也喊不出来,整个人都麻木了。

咬牙切齿一阵,干脆就躺在沙地里呼噜噜地睡了一大觉。

应该是轮到了顾隆和断指书生值夜看守烟火的时间。

但是这两人全失踪了,换句话说,他们藉着里蒙和舒小小发生事故的机会,拒绝再听里蒙的指挥了。

所以,那只制造烟火的汽油桶已没有人打理,许多的废木料已烧成了灰烬。像火炭般存在桶里,纵然有飞机轮船路过,也不会发现那些火光了。

里蒙无奈,只有自己去处理,这仍是最主要求生方法之一,他代替顾隆和断指书生值班。

其实值班的工作也很简单,只需要按时候添足燃料就行了。

里蒙经过和舒小小的一番吵闹之后,心情上相当的不舒服,他仍不断地在盘算因果的问题。

贺兰芝悄悄地追踪过来,缄默了许久,加以安慰说:“里蒙,不要气恼,不管怎样,我仍然和你站在一边!”

里蒙苦笑,说:“也许事情就发生在你和我站到一边的关系,你且看,那丫头仍守在窗户之前对你我监视着!”

“你说舒小小吗?”

“可不是吗?也许她就是在进行分化工作!破坏我们的团结力量!”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想,是她的那卷录音带的指示,给她逃生的条件,是要断指书生比武顾隆自杀,以及如何对付我……”

“你的想法未免可怕!”

“我们已经到了这步境地,任何事情的发生,都应该向最坏的方面去着想!”

“我想,舒小小是禁不起这几天精神上的打击,一时想不开,把问题搞岔了!”

里蒙摇首,说:“我们由龙王洞回来的时候,她正常得很咧,为什么会在忽然之间转变,很令人高深莫测呢!”

“也许是因为柳垂杨所发生的事情把她给吓胡涂了!”贺兰芝仍继续替舒小小辩护。

“这种解释甚为牵强,我得搞清楚原因何在,说不定,它也会关系到我生命的安全!”

“我看这几天,你也累坏了,情绪也很不稳定!”贺兰芝说。

“我真的很累,体力的消耗,精神上的磨折!”提到了累字,里蒙就干脆躺到沙地上去,以手臂为枕,仰看天上星宿。

“你只管歇息,假如燃烧的木料不足时,我会替你添上去!”贺兰芝附到他的跟前说。

“你为什么对我这样体贴?”

“我是相信‘宿命论’的,任何事情的发生,好像是冥冥中注定!”

“难道说,你有预兆,会被困在这海岛之上?”

“不!我的预兆是在感情的方面!”

“那一方面的感情?”

“你是装傻还是故意逃避呢?”

“你趴在我的身上时,自远处看过来,谁都会以为我们在接吻!”

“接吻又如何呢?这只是表达情感的第一步!”

“难道说,你不怕谗言?”

“谁都知道我的作风大胆!”

“蜚短流长,或会有人描写我们是在‘做爱’!”

“‘做爱’是两相情愿的事情,谁能管得着呢?”

“你真不愧作风大胆!”

他俩真接了吻。

“明天一早上,我要继续去侦察海王石和人鱼石!”里蒙说。

“不管怎样,我会追随你!”

“也许此去就诀别了!”

“别说丧气话,你是意志坚强的人!”

“我有预感,成败可能很快就会分晓,我估计,我败北的成分居多!”

“理由何在?”

“只因为写侦探小说,经常是把破案的线索,做了伏笔,不成理由,也制造成理由,如今‘身历其境’,布置下所有的破案线索,都是枉费心机的!”

贺兰芝就依偎在里蒙的怀里,躺在沙地上,仰看天上星星。

“事已至此,成败也只看天意了!”

“哈!原来你们在这里谈恋爱!”顾隆忽然在他们的身后出现,高声大叫。

“王八蛋,该你值夜时,你擅离职守,有人代替你值夜时,你就出现了!”里蒙指责说。

贺兰芝也不感到难堪,她保持了她的大胆作风,翻转了身,趴在热沙之上。说:

“顾隆,我敢和你打赌,你必定上楼去过,约宋玉灵或约舒小小出来溜达,都碰了壁,就跑到户外来做窃听工作!”

顾隆一手提酒瓶,一手提两只酒杯说:“一点也不错,我生平只有三怕,一是怕鬼,二是怕寂寞,三是怕没钱花……如今,第三项问题已经消失,第二项也容易补充,最麻烦的是第一项,它随时随地我都会感到有鬼出现。”

“疑心生暗鬼,你把心地放置得光明正大,一些鬼影也会随之消失!”里蒙说。

“我们一连熬夜多晚,谁都累了,连一个陪我喝酒玩牌的家伙也找不着。而且最奇怪的,他们一个个都成为‘敢死队’全都回到被分配的房间里去睡觉,不在乎被杀害,舒小小说她心情不好,不愿意陪我聊天,宋玉灵说她最怕‘蜚短流长’,宁可辜负此‘良宵花月夜’,好啦!整座的山庄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刚才,我看到沙滩上排列着的棺材有鬼影在蠕动……我不来到你们这,我去找谁?”

“你已经看得出,我们在谈恋爱!”贺兰芝说。

“我插进一脚,我们来搞‘三角’如何?”顾隆说。

“别不要脸,自从到神仙岛来之后,你至少已经搞了七八角的恋爱了!”

里蒙忽而插嘴,说:“你刚才说,看到沙滩上排列棺材处有鬼影在蠕动?”

“一点不假,像一头黑猫,四下里流窜溜动!”顾隆瞪大了眼说。

“也许真的是黑猫!”贺兰芝说。

“神仙岛上哪来的黑猫?”

“说不定山上面有野猫……”

里蒙已经拾起了一支预制好的火把,插进火堆里将它点燃了。高举起来照明,向着排列棺材的位置过去。

“你真相信顾隆所说的吗?”贺兰芝跟随着。

“当然,不管有任何的动静,我们都得小心为上!”里蒙说。

“你的那支标枪呢?”

“啊!标枪?在和舒小小吵架时扔在屋子里了!”

“手无寸铁,假如真遭遇上什么时,你能应付吗?”

“假如遭遇上时,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至少案情就可以明朗化啦!”

顾隆的情绪也很紧张,紧随在他们两人身旁,说:“我倒希望是我的眼花,看错了什么鬼影,不如,我们等到明天天亮时,视线开朗,我们再过来观察!”

“你还是放下酒瓶,多拿一支火把过来!”里蒙说。

这三个人举着火把,悄悄来到棺木的排列处,不论是地面上、山脊、各个可躲藏人的地方、石缝、桥洞,里蒙都很细心检查一番。

“你发现有黑影流动时,你自己在什么地方?”里蒙向顾隆询问。

顾隆指着山庄的内厅,说:“我刚由楼上下来,就站在后厅的窗前,霎眼一看,也许是眼花,但真的,有一团流影在排列的棺材一侧嗖嗖地过去……只霎时间就不见了……”

“在什么地方消失的?”

顾隆以瓶口对嘴,又喝了大口的酒,说:“好像是长桥的末端……”

里蒙跪到地面上去,因为在沙地上是很容易留下足迹的。

问题是这幅沙地上的足迹十分凌乱,全是安葬几位大作家,为排列棺木时留下的。

要分别出那一项足印是新鲜的,那就是技术上的问题。

里蒙不能说全懂,但是写了多年的侦探小说,就算是凭空想像,他可以稍懂。

“真有新鲜的足印!”里蒙说。

“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出来!”贺兰芝说。

“火把的光亮不够,实在是难以分别的,我只能看它的乾湿度!”里蒙已指出了一条新鲜的足迹,它是向着‘宁静山庄’的后院跑去的,在长桥的末端,那地方,有着一行小梯,通进山庄的厨房,回到屋子里去。

“跑步者十分狡狯,他以足尖踢砂子,这样使人无法采到完整的足印!”里蒙说。

“你不是在故意吓唬我吧?我倒愿意是我醉眼昏花,只是看见了鬼而已!……”顾隆说。

“不管真假,一个人溜出屋子外面来,在棺材堆里溜窜了一番,又溜回屋子里去这有何作用呢?”贺兰芝提出疑问。

“这是一项问题,我们要找出它的答案!”里蒙说。

“在沙地上可找到足迹,但是进入屋子,足迹就消失了!”顾隆说。

“有砂子带进屋里去!”贺兰芝说。

“没有用,我们大伙人每天不断在屋内屋外出进,所带进屋去的砂子不知道有多少?没有科学仪器可供监定,所以进入屋去,就算是已经被他逃脱了!不过,我们可以查证他的企图!”里蒙说:“有足印留在地面上,我们实行追踪,当可找出他曾到过什么地方,试图施展什么样的阴谋!”

“按照你这样说,凶手的确是在我们这一伙人之中了?”贺兰芝问。

“我们察看了足迹之后,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答案了!”里蒙说。

顾隆也放下了酒瓶,很细心地帮忙找寻那新鲜的足迹来去的路线。

“唉!千万小心,不要把这行新鲜的足迹踢乱了!”里蒙说。

“那一行是新鲜的,那一行是旧有的,我简直分别不出来!”贺兰芝说。

“我能够采用的印证方法也很凌乱,你就跟在后面看好了!”里蒙说。

顾隆忽的以他的“悬疑武侠小说”的构想,说:“假如凭这些足迹,可以证实‘杀人的主事者’由屋内溜出来,又回到屋里去了时,那么,我们三个人在户外查证足迹,凶手不就会在屋内的窗前监视着吗?”

“监视没有用处,我希望能把他引出来,堂堂正正地杀人!”里蒙说。

“他真要杀人时,你手无寸铁,如何应付?”贺兰芝说。

“到目前为止,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可以证明,凶手‘主事人’没敢堂堂正正露面,他只敢偷偷摸摸杀人!”里蒙说。

“我们发现得越多,越接近被杀的边缘!”贺兰芝说。

“我们不妨尽情逗他出现!”里蒙说。

顾隆一直翘首探看那一行宿舍的窗户,他希望能发现一个偷窥者。

只要有人偷窥,那就是最值得可疑的“主事人”。

那一行宿舍的窗户,多半都是电灯启亮着的。

可恨的是这海岛上全仗风力发电,灯光像患了“黄疸病”似的,昏暗不明。有时,风力弱了,它会完全暗去。

顾隆的醉眼,看到每一个窗户旁都好像躲藏着人在偷窥,又好像完全没有那回事……。

里蒙很细心,他根据每一新鲜遗留下的脚印。

找到了排列着的棺材堆中,又根据它的方位。找到了一行鲜明的足印,它是溜向山脊边的。

那行走的人非常狡猾,他曾用脚扫抹过足印。

很可以说明,这行动者也知道,在沙地上留下足印是一大“破绽”。因之,故意将它搅乱。

山脊上有着唯一的一株大榕树,也可能是这海岛上最古老的一株植物了。

倘若为了求生,遇有船只或是飞机路过时,没有其他可供焚烧的东西,里蒙也考虑过,最后要把它烧掉。

新鲜的一足印将他们带到大榕树之下,因为爬上山去时,足迹就消失了。

里蒙有了疑惑,举起火把,探测整株的榕树。

榕树的枝叶都很茂盛,它还可以垂根发枝,形成连体植物。

贺兰芝爬上山去,她找到一根被截断了的尼龙绳,高声说:“看!树上面缚着有一把弩弓……”

“什么叫弩弓!”顾隆问。

“十八世纪西欧国家最具攻击性的武器,用弹簧发射弓箭!”

这种发现使得里蒙心惊肉跳。他赶忙爬上山脊上去,拨开树枝细看。

果真的,在那主要的枝干上,用绳索牢缚起一架“丁”字型的弩弓。

它曾费了一番苦心,利用枝叶将它掩敝起来,假如说不是顾隆发现鬼影,又追踪那行可疑的足印,谁会搜查到大榕树这里来呢?

弩弓固然是十八世纪的凶器,但是它的杀伤力仍然是很强的。

只看那支弩弓的制造方法,它绝非是骨董,而是现代人仿造的。

在欧美国家,还有着“弩弓狩猎”的组织,所以一般的运动器材商店还有着类似的弩弓出售。

它的形状,像一支托枪,硬弓架在前端,弓弦利用扣带将它拉满,挂在枪机之上。

托干之上挖有滑溜溜的箭槽,瞄准器装设在发射架的枪机上端,它是可以移动的,和箭头相配合,移动就是距离的测量。

这种新型的弩弓,有效运用,几乎可说是百发百中,与无声枪械效力相同。

里蒙爬到树桠上去,对那支弩弓加以研究,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它的目标是指向什么地方?

贺兰芝发现的那根经过切断了的绳索正好就是缚在枪机之上。

枪机已经被人扳过。弓弦已经收起,箭槽里空着,说明它已经发射过了。

是否就是顾隆发现的可疑的鬼影溜到山脊上来扣了扳机。

“糟了,这样一定已经有人遇害了呢!”里蒙喃喃自语。

“你说谁遇害了?”贺兰芝在树下问。

“箭口的瞄准器是对准了宿舍的一扇窗户……”

“谁的窗户?”

“这样老远,我分别不出来!当然是靠山侧的这一边的!”

“那么我们赶快回去看看!”

里蒙立即跳下了树,和贺兰芝、顾隆合到一起,速步向山庄大厦回去。

顾隆身体肥胖,他跑不快,要求里蒙和贺兰芝减速。

接近山庄大厦的后窗时,里蒙又说:

“奇怪了,它是瞄准了柳垂杨的厕所窗户!”

他们三人由小梯进入厨房,通过走道到大厅,又迅速上楼。

直接来到柳垂杨的卧室。

柳垂杨身负重伤,他并没有躺在床上,到哪里去了。

柳垂杨在厕所里,坐在抽水马桶之上,他有酗酒泻肚的毛病,正好一支标枪射中了他的后心窝。

柳垂杨已毕命,垂在膝盖上,正符合了脱掉裤子丧生。

“归子虚”的录音带又应验了,真是言不虚发,他要斩秦弓的头,秦弓“身首异处”,他要脱掉柳垂杨的裤子处死,柳垂杨坐马桶之上……

贺兰芝呜咽哭了起来。

“哭没有用处,我们要把凶手找出来!刚才顾隆看见的人影就是凶手!”里蒙说。

“我只看见一个黑影……”顾隆战战兢兢。

贺兰芝仍然哭着,说:“看!杀死柳垂杨的凶器,就是你的标枪!”

里蒙只顾验看柳垂杨的气脉是否已告死亡,他忽略了后心窝插着的凶器,就是他刚才和舒小小吵架时失落的标枪。

顾隆不禁向里蒙瞪目,说:“你现在难逃‘凶手’之嫌了!”

“凶器是我的,但我不是凶手!”里蒙说。

“你离开屋子时,标枪留在什么地方?”

“想不起来就是逃避责任呢!”

“你非得想起来不可,凶手就是留在屋子里的几个人之中,他先行向你栽赃呢!”贺兰芝拭抹着涕泪说。

“不要激动!要保持冷静!”里蒙皱着眉宇,双目凝视,咬着唇皮,聚精会神地想。“我在回廊上洒面粉,发现有人在走道上偷窥,爬窗进来拿人……我想,可能是留在回廊外面的……”

顾隆即接过火把,探首窗外,向回廊外面察看,蓦地他怪叫起来:“呀!怪事了,外面全是足印,已踩得乱七八糟了!”

贺兰芝和里蒙也赶忙向窗外看去,真的,洒满了面粉的回廊之外,有着许多凌乱的足印。

“谁会在回廊外面这样的走来走去呢?”里蒙说。

“现在问题简单了,我们只要查看谁的鞋底上沾有面粉,谁就是凶手!”贺兰芝说。

忽然,房门外面有人探首进来,那是郎枫。

“你们几个人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他问。

“你才是鬼鬼祟祟的,老爱躲在暗处偷窥他人!”顾隆说:“我很抱歉,让我先看看你的鞋底!”

郎枫跷起了脚,说:“看我的脚底干么?我并没有穿鞋子,我躺在床上,听得你们在这里叽叽咕咕的声音,所以溜过来看看!”

“柳垂杨被杀了!”里蒙说。

郎枫大惊,赶忙趋到马桶旁边,他呆住了,因为他已看出里蒙制造的那支标枪。

“你们三个人合力将柳垂杨刺杀!”郎枫脸如纸色说。

“你怎会有这种的想法?”里蒙问。

“因为是你的标枪!”郎枫指出了凶器。

“是凶手故意栽赃的!”贺兰芝指着窗外说:“在回廊外面踩了许多脚印的才是凶手!”

顾隆和郎枫向来不对劲,说:“你要把鞋子拿出来给我们看看,是否沾有回廊外面的面粉!”

“不!应该叫每一个都把鞋子拿出来看!”里蒙说。

郎枫探首窗外,他也看到许多凌乱的脚印子。做梦也没想到,只稍睡了片刻,就又发生凶案了,死的竟是身受重伤之后和他吵过嘴的柳垂杨。

房门外站着宋玉灵和舒小小,交头接耳的,她俩也是被这几个人的声浪吵醒,各自由房内出来,都穿着鞋子。

顾隆最爱看小姐的腿,他怎肯错过机会,趋过去,“抓一把算一把”!

检查过两位小姐的鞋底,泥砂是有的,就是没沾面粉。

贺兰芝去敲许三羊和断指书生的房门。

郎枫自行进房间里去,把皮鞋取出来,表明他的清白。

许三羊睡得迷迷糊糊的。也起了床,询问发生何事,听说柳垂杨已丧命,大吃一惊,人也就醒了。

奇怪的是断指书生的房间空着,他的人不见了。

顾隆很觉诧异,他记得断指书生和他分手时,哈欠连天,表示他困了,叫他不要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睡觉他都不干。

这不就是值得可疑之处吗?

难道说,他假装睡觉,然后溜出房外去搞鬼?

“嗯!断指书生有说,‘阎王叫人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这句话可能是指柳垂杨说的……”顾隆也凭他的直觉念念有词。

许三羊的皮鞋底下也检查过了,并没有沾面粉,证明他并没有到回廊外面去。

“我想起来了,当我睡觉的时候,好像是听见断指书生在户外和柳垂杨谈话……”郎枫倏地故作姿态地说。

“在户外吗?”里蒙郑重其事地说:“你千万不要把推测说成事实,柳垂杨伤了脚踝,不可能到户外去的!”

“我的意思是指窗户外面!”郎枫解释说:“实在说,我当时疲累不堪,阖上了眼睛就再也张不开。所以,昏沉沉地就进入梦乡,现在只留下一些迷糊的记忆……”

“不过现在断指书生失踪,这是事实,回廊外面的足印也和他的脚大小差不多,我看,断指书生杀人有他的理由!”贺兰芝忽然变成了“大侦探”,其实她只想为里蒙脱离嫌疑。

“不要用猜测去断事,我们现在只要把断指书生找到,就可以真相大白!”顾隆说。

“到哪里去找?”郎枫问。

“神仙岛就只有那么大,我们分队分组进行去找!”顾隆说。

“柳垂杨一死,断指书生失踪,我们就只剩下七个人了,其中还有三位是‘女生’!能够分出几个队,几个组?”郎枫说:“而且,断指书生是写武侠小说之中懂得武功最多的一个,遭遇上,我是拿他不住!”

宋玉灵忽而插嘴,说:“我想,能把他找出来,请问他为什么要把我们统统杀死,天底下任何的问题,都是可以合理解决的!”

里蒙忽然把贺兰芝抓住,说:“你刚才说,断指书生杀人有他的理由,我想知道你指的是什么理由?”

“很简单,断指书生写了半生的武侠小说,当红的时候的确赚了不少的钱,但是他现在却是穷光蛋一个,因为有很多的人在骗他的钱!”贺兰芝说。

“谁骗他的钱?”里蒙再问。

贺兰芝搔了搔她的秀发:“比如说,断指书生嗜赌如命又赌得像‘猪’,有人在赌的上面就当他的‘肥猪拱门’!断指书生又爱做生意发财,他做了十多样的生意,可从来没有赚过钱,全是赔的,赔了钱还要骂他‘猪头三’!又比如说,剽窃他的剧本,鼓励他拍电影,做电视剧,据我所知道的,断指书生除了写‘武侠小说’之外,他从未做过赚钱的事业……”

顾隆大感不满,说:“贺兰芝,我要声明,我和断指书生赌博,完全是纯娱乐,我从来都是输的……”

郎枫也抗议说:“我写剧本,东抄西抄,当然是有的,但是断指书生的东西,‘软的比硬的多’,我怎会剽窃他的剧本?”

“我并没有指你,我是指鼓励他拍电影和做电视剧的……”

“那与我无关!”

舒小小忽然溜到里蒙的身畔,扯了扯他的衣袖,边说:“我可以和你说两句单独的话吗?”

里蒙一想,说:“当然可以!”

她将里蒙拉到走廊外面僻静处。

“我要向你道歉!”她说。

“什么理由?”里蒙问。

“实在说,我的心情太乱,有着妒忌的心理,因为贺兰芝是成熟的女性,而你只把我当做生涩的‘黄毛丫头’看待!”

“事实也是如此!男女之间的关系,也是分年龄和等级的!”

“我却不认为如此!”

“那么你认为应该怎样呢?”

“我看见你和贺兰芝在沙滩上接吻!”

“唉……那是一时感情上的接触……其实现在,接吻和握手差不多的……”

“那么,我也要和你‘握手’!”舒小小居然投怀送抱。

“咳……”忽然,有一巨声的咳嗽,出现在通道的口间,贺兰芝双手叉腰站在那里。

舒小小一拧头就溜走了。

里蒙尴尬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贺兰芝再说:“不要一副自负不凡的样子,我得告诉你我是一个成年、有修养,又有‘大胆作风’名声的女作家,不论出任何的问题,都可以自己担待,而对未成年仍需要监护人看守的‘小鬼头’,能放过就该放过,不要学顾隆一样‘大小通吃’!”

里蒙连忙加以解释,说:“兰芝,绝非是我采取主动的!……”

贺兰芝胁肩说:“名士风流,文人无行,这是千古留下来的话柄,你无需向我解释!……听你狗屁!”她一溜烟,跑进自己的房间内,砰然关上了房门。

里蒙单独站在走廊的通道之间,很觉难过,在生死两难的边缘之间,居然还会闹出情感纠纷。

这件事最好是不要流传出去,否则真会被后一辈执笔杆的笑掉大牙了。

一阵古怪的笑声在他的身背后“格啦啦”地大笑起来,只听那声浪,就可以知道,必是顾隆。

“有什么好笑的!”里蒙有点恼羞成怒。

顾隆摇头晃脑,念念有词,说:

风流下流两交流,

下流风流情意投。

风流移作下流用,

下流风流皆不愁!

里蒙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这首诗,算是给自己的一番剖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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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命游戏第十章_脱掉裤子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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