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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屋鬼影

着名的鬼怪事件调查者托马斯·卡耐奇在这里讲述一段骇人听闻的亲身经历

夜晚将至,卡耐奇静静地坐在他的扶手椅中,我和杰斯普、阿克莱特还有泰勒一脸失望地看着他。

按照惯例,接到邀请函便意味着一个诡异故事即将拉开帷幕。可是今天,他只讲了一个关于三个草编托盘的小故事,之后就心满意足地陷入了沉默。而据我所知,夜幕才刚刚降临。

好在卡耐奇不忍心看到我们扫兴而归,便以诡异的语气,又为我们讲了另一个故事:

“这次的草编托盘事件让我想起了另一起案子,我觉得你们一定会感兴趣。事件发生在多年以前,那时,我还是个愣头青,所经历的灵异事件寥寥无几。

“事件发生时,我和我母亲一起住在位于南岸阿普顿郊外的一栋小房子里。那栋房子是一串联排独立小楼中的最后一栋,每栋小楼下面都配有一个私家花园,外观优雅古朴,周围覆盖着茂盛的蔷薇丛,所有房子都安装着样式别致的老式铅质窗框和橡木大门。你们要试着想象一下那幅如此美丽的画面。

“我得事先声明,我和我母亲在那栋小房子里生活了两年,在这期间,从来没有出过事。

“一天,怪事发生了。

“那天凌晨,大约两点,我正在写信,突然听到我母亲的卧室门开了,她走到楼梯顶端,敲了敲栏杆扶手。

“‘知道了,妈。’我回答道,猜想她一定是在提醒我早该上床睡觉了。然后,我便听到她回房去了。我加快了速度,担心她会一直躺在床上,直到等我回房才能安心入睡。

“信写完后,我点亮蜡烛,熄灭了油灯,就上楼去了。当我走到我母亲房间门口时,见房门敞开着,便轻声对她道了声晚安,还问她要不要我帮她关上门。她没有应声,我想她一定是又睡着了,就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准备回仅隔一条走廊的自己的房间去。正在这时,我隐隐约约闻到走廊上飘散着一股臭味。但是,当时我并未多想,直到第二天晚上,我才留意到这股臭气。你们明白吗?我的意思是,常常有这样的事情——人们经常会突然意识到,其实有某样东西一直深深地潜藏在自己的意识中。可能已经有一年之久了。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我偶然向母亲提到前一晚的事,还说是我帮她关上了房门。令我诧异的是,她言之凿凿地向我保证她根本没出过卧室。我提醒她说,她还敲了两下楼梯栏杆,但她仍然十分肯定地说是我听错了。最后,我和她开玩笑说,她一定已经习惯了我晚睡的坏习惯,在睡梦中也能起来赶我去睡觉。她当然矢口否认,我也没再追究。但我心里却十分疑惑,不知应该相信自己的解释,还是我母亲的。她推测一定是闹耗子发出的声响,房门也是因为她睡觉前没有插好门闩才会敞开着。当时,在我内心深处,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但我并没有多想。

“第二天夜里,事件又有了新的发展。大约凌晨两点半,我听到我母亲卧室的房门像前一晚一样被打开了。紧接着,我听到她重重地敲了敲栏杆。我停下手里的工作,大声说我马上就好。可我既没听到她答话,也没听到她回房,我便怀疑她是否是在梦游。

“想到这儿,我站起身,从桌子上拿起提灯,走向通往走廊的那扇门。就在这时,我忽然感到一阵寒意,因为我想到每当我熬夜,母亲总是喊我去睡觉,从来没有敲打过栏杆。我当时并没有切实感到恐惧,只是隐约有些不安,更加相信她是在梦游了。

“我飞快地上到二楼,不见我母亲的踪影,但她卧室的房门是开着的。我十分疑惑,猜想她大概悄悄地溜回了房间,所以我才没有听到任何响动。我隐约有些担忧,便走进她的房间查看,却发现她酣然熟睡着。

“确定她安然无事之后,我仍然不放心,但还是确定了我之前的猜测,她一定是在梦游了。你们看,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我突然闻到房间里有股淡淡的霉臭味。一瞬间我意识到,前一晚我在走廊里闻到了同样的臭味。

“这时,我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便开始漫无目标地搜查我母亲的房间,只要能确定房间里没有异常,我就放心了。要知道,我根本就没期望能有所收获,此举的目的完全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在我搜查的过程中,我母亲被吵醒了。我只好向她解释。我告诉她,我听到她的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敲打楼梯栏杆的声音,于是就过来查看,发现她睡得很熟。那股臭味很淡,所以我只字未提,只是告诉她,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两次,让我有点儿不安,可能有些疑神疑鬼,我想我最好查看一下,好让自己安心。

“我之后回想起当时没有提及那股味道的原因,不仅因为我怕她受惊,更是由于当时我脑中只是隐约感到那股味道与怪事有关,根本无法确定,自然也就不愿提及。如今我能够理性分析这个事件,还可以条理清晰地讲述出来,但当时我甚至不清楚自己不愿说明此事的原因,更不用说看透这个现象背后暗藏的玄机了。

“当时,还是我母亲一语道出藏在我心中的疑惑:‘哪儿来的臭味!’她惊呼道,而后一言不发地望了我一会儿,再次开口道,‘你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吗?’然后仍然望着我,神情疑惑,看起来有些紧张。

“‘我不知道。’我说,‘除非您真的梦游了,否则实在说不通。’

“‘这股味道呢?’她说。

“‘是的,’我回答道,‘这臭味也让我感觉这里很奇怪。我要把房子上下全部查看一下,但我估计不会发现任何异常的。’

“我给她点了一根蜡烛,自己拿上提灯,首先查看了另外两间卧室,然后搜查了整栋房子,包括三间地下室。虽然我不愿承认,但身处阴森的地下室,的的确确让我感到心惊胆战。

“之后,我回到母亲的房间,告诉她无须担心,一切正常。最终,我们勉强安下心来。我母亲坚决否定了她在梦游的说法,但把房门敞开一事归咎于门闩滑脱。至于敲打声,可能是房子里的木质结构弯曲变形发出的,或者是老鼠在啃咬灰墙。臭味的来源有些难以解释,但最终我们认定那是夜晚潮湿泥土的味道,从后花园或是与花园一墙之隔的教堂庭院,通过我母亲房间的窗户飘进来的。

“就这样,我们平静下来,终于我也回房睡觉去了。

“我想,从这件事我们就能看出,我们人类多么善于自欺欺人,其实我的理性完全无法接受那些解释。你们也可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你们就会发现我们对这些怪事的解释有多么荒谬离谱。

“第二天早上,我下楼吃早餐,饭桌上,我们又谈起了前一晚的事情。我们都觉得这事情很离奇。当时我们的确有些疑神疑鬼,但事后却羞于承认。虽然有点奇怪,但这也正是人性的弱点。

“这天午夜刚过,我再次听到母亲卧室的房门被打开了。我拿起提灯,来到她的房间,却发现房门紧闭。我迅速打开门,走了进去,只见我母亲瞪大了双眼,惊恐不安地躺在床上。她是被重重的关门声惊醒的。但令我尤为挂心的,还是弥漫在她房间里的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

“我正询问她是否没事,楼下的一扇门被连续重重地关闭了两次。你们一定可以想象我当时的感觉。我和我母亲互望着,然后,我点了一根蜡烛,从壁炉架上拿起拨火棍,拎起提灯,走下楼去,心脏开始因为紧张而狂跳。之前发生的所有怪事在我脑中盘旋,恐惧感渐渐聚集扩大,所有看似合理的解释此时都显得脆弱苍白。

“那股恶臭在一楼的走廊中越发强烈,虽然前厅和地下室里也能闻到,但走廊上最为浓重。我十分仔细地将房屋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了一楼所有的窗户和门都是关闭并锁好的。整栋房子里除了我们两个,再没有任何活物。我上楼,回到我母亲的房间,我们两人商量了一个多小时,最终,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我们看了太多鬼怪故事,但是你们知道,其实在我们心底,根本不相信这个解释。

“后来,我们总算说服自己镇定下来,我向母亲道了晚安,便回房睡觉去了。

“翌日凌晨,天还没亮,我就被一阵巨大的声响惊醒了。我坐起身,只听到从楼下传来‘,,’的巨响,房门一扇接着一扇被重重地打开、关上,至少在我听来就是这样的。

“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突如其来的恐惧令我不由自主地颤抖。正在我点蜡烛的时候,我的房门被慢慢推开了。因为担心我母亲,睡觉前我没有锁门。

“‘是谁?’我大喊道。因为恐惧而屏住呼吸,所以声音比平常低沉了两倍,‘是谁?’

“我听到我母亲的声音:‘是我,托马斯。楼下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她已经走进了房间。只见她一只手里握着她卧室里的拨火棍,另一只手举着蜡烛。如果没有楼下传来的诡异声响,我可能会被她的这副样子逗得笑出声。

“我穿上拖鞋,从墙上摘下一把古老的刺剑。然后,我拿起蜡烛,恳求我母亲不要跟来。但我很清楚假如她铁了心跟着我,我怎么劝都是没有用的。果然,在我搜查的过程中,她一直跟在我左右。其实在内心中,我十分庆幸有她陪着我。你们一定可以理解的。

“这时,关门的巨响已经停止了,反差之下,房子中笼罩的寂静似乎同样恐怖。我走在前面,一手高举着蜡烛,一手紧握着刺剑。下了楼梯,我们发现所有的房门都敞开着,只有通向户外的大门和窗户仍然紧闭着。我开始怀疑刚才的声响是不是这些门发出的。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房子里除了我们两个,没有任何人或者动物,而且整栋房子里都弥漫着那股恶臭。

“我们无法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了。这栋房子里一定有什么古怪。于是,天一亮,我就让我母亲去收拾行李,吃过早饭,我把她送上了火车。

“之后,我开始着手调查。我先去找房东,将这一情况告诉了他。从他那里我了解到,不知是十二还是十五年前,三四拨租户都反映这房子里闹鬼,结果,这房子就空置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房主以极低的价格将房子租给了一位托比亚斯上尉,但有一个条件,就是无论他看到什么怪事,都要保守秘密。房主坦诚地告诉我说,他打的如意算盘就是找个房客入住,传言自然会烟消云散,之后,他就可以把房子转手,卖个好价钱了。

“就这样,十年的租期期满后,托比亚斯上尉离开了,房子闹鬼的传言也被人们淡忘了,于是,当我提出要租用这栋房子五年时,他立刻痛快地答应了。事情就是这样,他讲出来后,希望我能够理解。我继续追问他,多年以前,房子里到底发生过怎样的怪事,他说房客曾提起过,夜里总是有个女人在房子里游荡。有些租客什么都没有看到过,而有些则刚住了一个月就搬走了。

“房东还特意说明,没有任何一个租客抱怨说听到诡异的敲击声和关门声。说到那股臭气,他表现得似乎愤愤不平,我猜想,他大概隐约觉得我是在间接地指责房子的下水管道有问题。

“最后,我建议他过来和我一起守夜。我告诉他我会保守秘密,想试图查明真相,由于这与他想破除房子闹鬼传言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便痛快地答应了。

“当天下午三点左右,他过来了,我们仔细地检查了房子,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接着,房东做了一两项测试,证明房屋的下水管道一切正常。在此之后,我们便开始为守夜作准备。

“我们先从附近的警察局借来两台警用隐显灯,那里的探长和我很熟。太阳一落山,房东就回家去取枪,我也准备好了那把刺剑。房东回来后,我们就坐在书房里,一直挨到午夜。

“我们点亮油灯,上了楼,把灯、枪还有刺剑放在身旁的桌子上,关闭并封死了卧室的房门。之后,我们坐下来,关上了灯。

“两点以前,一切正常。我凑近油灯,借着微光,看到手表上的时间刚过两点。我的神经始终绷得紧紧的。我探身在房东耳旁,轻声告诉他,我有预感,很快就会有事发生,要他准备好隐显灯。说着,我也伸手去拿我的。就在这时,充斥在走廊中的黑暗似乎突然变成了一种深紫色,不像是隐显灯的光亮,倒像是自然浓厚的夜色突然改变了颜色。而就在一片紫色的阴影中,出现了一个全身赤裸的小孩儿跑动的身影。在一片阴影中,那孩子的身影并不清晰,反而像一团聚集的灵气,将周围的夜色都染成了紫色。我很难向你们描述清楚,你们试着想象一下吧。

“那孩子从我身边跑过,两条胖乎乎的小腿行动自然,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孩子的个头很小,我见他从桌子底下穿过,似乎只是一团颜色略微浓郁的影子。就在这时,我看到枪管的金属和刺剑的利刃泛起一股紫光,桌面仿佛融化了一般,使得它们看起来似乎是漂浮在半空中的,幽幽地泛着微光。

“我盯着眼前的一幕,下意识地听到房东粗重的呼吸声。他坐在我身旁,双手抱着提灯,紧张不安地等待着。我恍然意识到,他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在黑暗中等待我的警告变为现实。

“在留心这些细节的同时,我看到那孩子跳到了一旁,躲在某件东西的后面,虽然我只能隐约看到轮廓,但我敢肯定,走廊上原本没有这件东西。我瞪大了眼睛,惊讶不已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后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同时,我搞清了悬浮在桌子上的两团影子到底是什么。我发觉这种一心二用的感觉十分奇妙,当一个人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时,这种感觉更为明显。那两团影子来源于两件略泛微光的物体,我知道那是隐显灯灯罩上的金属,而正常人眼中的光,在我那时看来,只是一团黑雾。那奇异的现象我仍然记忆犹新。我曾两次遇到过类似的现象,一次是黑光事件,另一次是马泰松的那个棘手案子,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我搞清了黑光异象之后,便把头转向左边,想知道那孩子躲藏起来的原因。突然,我听到房东大叫一声:‘那个女人!’可我什么也没看到。我有种诡异的感觉,似乎身旁有某种不祥的东西。紧接着,我感到房东一下子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臂。我转头看向孩子躲藏的地方,只见他躲在那儿,偷偷地瞄着走廊,但我说不清他是否处于恐惧中。然后,他一下子蹿了出来,朝着我母亲的卧室跑了过去,穿墙而过,坚实的墙壁似乎只是一团直竖起来的阴影。那孩子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一团绛紫色的暗影中。就在这时,我感到房东的身体紧紧地靠向我,仿佛有什么东西向他逼近。他再次声音嘶哑地大叫出声:‘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一面叫着,一面笨拙地将隐显灯的遮光片拉开。但我什么也没有看到,走廊里空空如也。他挥动着灯,光线左右摇摆,但主要在我母亲卧室的门口盘旋。

“他站起身,仍然死死地拽着我的胳膊。我动作僵硬地缓缓拿起灯,把略有些刺眼的灯光打在紧闭的房门上。所有封条都完好无损。我举着灯,四下照着走廊,却什么都没有。我转头望向房东,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灯光扫过他的脸,我注意到他脸上挂满了汗珠。

“我的意识逐渐清晰,渐渐听懂了他的话:‘你看到她了吗?你看到她了吗?’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我语气平淡地回答他说,我没看到任何女人。此时,他渐渐平静下来,逻辑清晰地告诉我他看到一个女人从走廊尽头走过来,从我们面前经过,但他说不清那女人的样子,只能确定她走走停停,四下环视,甚至还看了看他身侧的墙壁,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但最令他不安的,是她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他。他不断重复强调这一点,最后,我竟然荒唐地开玩笑说,他应该感到庆幸她没有看到他。我不断地问自己,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当时惊魂未定,完全找不到头绪。那时候,我没有现在这样见多识广,但我所见到的一切都让我感觉有悖于理性。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看到了一个四下寻找东西的女人,我却看不到。我看到一个到处躲藏的小孩儿,他却也看不到。我看不到只有他可以看到的那个女人,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我没有跟房东提起那孩子的事。我满腹疑惑,知道即便试图解释也是徒劳的。他本来就无法理解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已经被所见的一切吓傻了。我们站在那儿,用提灯四下照着。这一系列的想法在我的脑中闪过。我试图用切实的理性来解释分析,不断在心中质问自己,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女人在找什么?那孩子在躲避什么?

“我迷惑惊恐地站在那里,心不在焉地回应着房东的追问,突然,一扇门被狠狠地关上,我立刻闻到了之前提到过的臭气。

“‘你闻!’我说道,这次是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那股味道!你闻到了吗?’

“他愣愣地望着我,被我吓了一跳,似乎有些生气。

“‘是的。’他语气怪异地说。他哆哆嗦嗦地把提灯朝向楼梯口。

“‘跟我来!’我说着,拿起我的刺剑。他也笨手笨脚地拿起枪,跟在我身后。我猜,他之所以跟着我,并不是因为他有胆量,而是因为害怕留下独处。可怜的家伙。我几乎从来都不会嘲笑这种胆怯。因为当你被恐惧牢牢攫住时,你的勇气早已消散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走在前面,下了楼梯,用提灯照亮了下面的走廊,接着又仔细查看了房门。我事先将所有门都关好,上了门闩,还半掀起垫子,抵住房门,这样我就能知道哪扇门被打开过了。

“我立刻就发现没有一扇门被打开过,然后,我把灯光顺着楼梯照下去,想查看一下地下室门前的那张垫子,立刻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那张垫子摊在了地上。我呆立了几秒钟,用提灯来回照着走廊,鼓起勇气,走下了楼梯。

“走到最后一节台阶时,我注意到走廊上到处都是一摊摊湿漉漉的痕迹。我把提灯凑近,发现那是留在走廊油毡上的湿脚印。那脚印的形状很不寻常,又宽又大,让我感到十分害怕。

“我晃动着灯光,发现走廊的地板上布满着这种奇怪的脚印。我忽然注意到,脚印似乎延伸向每一扇房门。我感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我的后背,迅速转身,发现只是房东而已。由于害怕,他紧紧地贴着我。

“‘没事的。’我屏着呼吸,低声安慰道,因为我感觉到他全身都在颤抖。我努力让他镇定下来,以便派得上用场。这时,他的枪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走火了。他被吓了一跳,发出一声尖叫。我也被惊得咒骂出声。

“‘看在上帝的分上!把枪给我!’我说着,从他手中夺过枪。就在这时,外面花园的小径上传来一阵奔跑声,马灯的光线通过大门上的气窗射入房间。有人晃动着大门,紧接着,传来一阵雷鸣般的敲门声。我知道,一定是枪声惊动了警察。

“我走过去,打开了门。幸好那位警官认得我,我把他让进屋后,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就在我解释的过程中,另一位乔斯通探长看到敞开的大门和明亮的灯火,顺着小径赶了过来。我尽可能简练地把事情经过向他讲述了一遍,但没有提到孩子和女人的事。我想,他大概无法接受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我带他看了那些延伸向每一扇紧闭房门的诡异脚印,又飞快地解释了那些垫子的用途。抵在地下室门前的那张垫子摊在了地板上,说明这扇门被打开过。

“探长点了点头,命令警官守在地下室楼梯口的门前,让我们把大厅的油灯点亮,之后,他拿起警官的提灯,带头走进了前室。他在敞开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用提灯四下照了照,然后大步跃入房间。他查看了门后,确定没有人藏匿。但在零星散落的地毡之间,那些可怕的脚印印在抛光的橡木地板上。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恶臭。

“探长结束了搜查,就做起了实验。他要确认当房门打开时,垫子会不会摊平,或者只是因为起皱而看起来像是原样未动。但每次实验,垫子都会摊平。

“‘太奇怪了!’我听到乔斯通喃喃自语道,他走到地下室门前。之前他曾询问我是否有窗户可以通向地下室,当我告诉他这扇门是唯一的出入口后,他便把这部分放到最后进行。

“乔斯通走向那扇门,警官向他敬了个礼,语气怪异地低声说了些什么。我把提灯的光扫过他的脸,只见他面色惨白,表情既古怪又迷惑。

“‘什么?’乔斯通不耐烦地说,‘大声说!’

“‘一个女人来过,长官,进了这扇门。’警官口齿清晰地说道,但语调毫无起伏,这通常是愚笨之人的典型特征。

“‘再说一遍!’探长斥道。

“‘有个女人走过来,进了这扇门。’此人语调平板地重复道。

“探长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故意大声吸着气。

“‘是吗?’他讽刺道,‘我猜你还礼貌地为那位女士开了门吧。’

“‘门没有打开,长官。’他简单地说道。

“‘你疯了吗……’乔斯通正要发作。

“‘没有。’房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语气十分坚定,‘我在楼上也看到了他说的那个女人。’他明显已经控制住了情绪。

“‘乔斯通探长,恐怕还有些你不知道的隐情。我在楼上看到了些不寻常的东西。’

“探长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只是转向房门,用灯光照着门前的垫子。我看到那些诡异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地下室的门前,最后一个正好印在门板下面,可警官却说房门没有打开过。

“我突然抛出一个问题,连自己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我问房东:‘那双脚长得什么样子?’

“没人回答我,探长命令警官打开地下室的门,警官却毫无行动。乔斯通重复了一遍,那警官最后只得遵从,动作僵硬地推开了门。那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扑面而来,探长不由得倒退一步。

“‘我的天哪!’他叫道,又向前迈了一步,用提灯照着下面的楼梯,可除了一串串奇怪的脚印,其他根本什么也没有。

“探长把灯光打在最上面的一节台阶上,借着光线,我们清楚地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动。探长弯腰查看,警官和我也凑了过去。现在我并不是想恶心你们,但那是一条蛆。警官赶忙退到了门口。

“‘这栋房子的后面是教堂庭院。’他说道。

“‘安静!’乔斯通说这话时结巴了一下。看得出,他终于有些害怕了。他举起提灯,让光线慢慢向下移动,顺着脚印,一直延伸到黑暗中。然后,他退回到门口,我们也都跟着退了回来。他环视四周,似乎是在找东西做武器。

“‘你的枪。’我对房东说道。他从前厅把枪拿了过来,递给探长。探长接过枪,把空弹壳从枪管中倒出。他伸手接过房东从衣袋里掏出的弹夹,安了上去,然后用力一拉枪栓。他转身对警官说道:

“‘走吧。’他说着,向地下室走去。

“‘我不去,长官。’警官惨白着一张脸,说道。

“探长突然发作,一把抓住这人的脖领,强行把他拽下楼梯。他发出一声尖叫,只得下了楼。探长举着提灯和枪,紧随其后。我拿着刺剑,跟在探长身后。我听到房东紧跟在后面。

“警官下了楼梯,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探长伸手扶住了他。之后,探长走进了第一间地下室。他的手下哆哆嗦嗦地跟在他身后,虽然他看起来仍然怕得要命,但显然已经打消了临阵脱逃的念头。

“我们四个人挤在地下室里,晃着提灯四处照着。乔斯通探长低头查看着地面,我发现,地下室里遍地布满了脚印,甚至角落里也有。我突然想到,刚才那孩子似乎在躲避什么。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间地下室里并无异样,我们便一块儿出了房间,来到下一间。房间里同样到处都有那些诡异至极的脚印,好像有人在四下寻找什么东西,或是追踪某种气味的来源。

“在第三间地下室中,脚印消失在一口浅浅的水井旁。这口井原来是为这栋小房子供水用的。我们把灯光投向井里,见井水充足,井底的卵石清晰可见。搜查就这样突然中断了,我们站在井边,面面相觑,四周一片寂静。

“乔斯通再次查看了那些脚印,又把光线投到井下,透过清澈见底的井水,细细检查了井底的每一寸。但仍然毫无发现。地下室里充满了那股恶臭,我们一动不动地呆立着,只有那名警官,晃着提灯,上下照着。

“探长查看过井底,抬起头,默默地朝我点点头,似乎已经完全赞同了我们的想法。房间里的臭味愈加浓重,似乎预示着危险,令我们感觉房间里有个看不见的怪物。

“‘我想……’探长开口说着,把提灯照向楼梯。此时,警官的克制力完全崩溃了,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朝着楼梯逃去。

“房东也三步并作两步跟着走了,之后是探长和我。他停住脚步等我赶上,之后,我们两人肩并肩,踏上楼梯,手里的提灯一直照着身后。上去之后,我关上门,上了锁,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双手抖个不停。

“探长要我给他的手下倒一杯威士忌,然后就派他回去巡逻了。他和我还有房东待了一会儿,约定好第二天晚上一起行动,和我们一起在水井旁守夜。他离开时,天已经微微亮了。房东和我把房子大门锁好,就去他家休息了。

“下午,我和房东回到了我家的房子,为晚上守夜做准备。整个过程中,他一直很安静,让我感觉有了前一晚的恐怖经历后,他似乎对这种事有了免疫力,可靠多了。

“我们打开了所有门窗,通风换气,然后把提灯点亮,拿到了地下室里,这样一来,房子里上上下下都充满了灯光。接着,我们搬下来三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把它们安放在有水井的那间地窖中。最后,我们将细细的钢琴线拉开,固定在距离地面九英寸的高度,这样一来,任何人或动物在黑暗中移动都会被这根线绊住。

“完成之后,我和房东把房子查看了一遍,除了大门和地窖楼梯口的那扇门,我们把其他门窗都封死了。

“在此期间,当地的一位铁匠正根据我的要求,打造一样东西。我和房东在他家喝完下午茶后,便去铁匠那里验收他的工作成果。

“他已经完成了。那东西看起来就像一个用粗铁丝围成的巨大鸟笼,没有底儿,大约七英尺高,直径约有四英尺。幸好我记得让他把笼子做成左右两半可拆卸的结构,否则,这东西根本无法通过地窖的门和楼梯。

“我让铁匠立刻把这笼子运到我家去,然后把两部分组装在一起。在回家的路上,我顺道去了一家五金商店,买了一些细麻绳和一个带滑轮的铁质架子,就是那种在兰开夏州,人们用来撑顶棚布的架子,在乡间小屋里常能见到。此外,我还买了两支干草耙。

“‘我们可不想碰那种东西。’我对房东说。他点了点头,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笼子运到了,组装好后,我就打发走了铁匠。我和房东一起将它吊在水井上,大小刚刚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我们终于将它吊在了升到房顶的铁架上,使得笼子的中心与水井中心对齐。我们试了几次,一松开绳子,笼子就会像灭烛盖一样,重重地落到井里。调整好后,我把笼子吊起,把绳子紧紧地拴在地窖中央的一根木头柱子上。

“十点的时候,我准备好了一切,包括两支干草耙,两盏警用提灯,还有一些威士忌和三明治。我还在桌子底下放了几桶消毒剂。

“十一点刚过,大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我过去开门,原来是乔斯通探长到了。他还带来了一位便衣手下。看到多了一个帮手,你们一定可以想象得到我有多么高兴。此人看起来身形健硕,有勇有谋。面对今晚即将发生的恐怖事件,我也会选他这样的人来做帮手。

“探长和侦探进屋后,我锁上了大门。探长在一旁举着提灯,我用胶带和蜡将大门仔细封好。并用同样的方法,封死了地窖楼梯前的那扇门。

“进入地窖前,我提醒乔斯通和他的手下,不要被钢琴线绊倒。见他十分惊讶于我的安排,我便向他解释了我的想法和意图。他听后表示强烈的赞同。我很欣喜地看到,那位侦探听了我的话,也连连点头,对我采取的措施表示赞赏。

“探长把手里的提灯放下,拿起一支干草耙,在手里掂了掂,冲我点了点头。

“‘好东西。’他说,‘我只遗憾你没有多准备两支。’

“我们在椅子上坐下,那位侦探从地窖墙角搬来一把洗衣凳,也坐下来。此后,一直到差一刻十二点,我们一直轻声交谈着,随便吃了些三明治,喝了点儿威士忌。之后,我们把桌面清理干净,只留下了提灯和干草耙。我把其中一支递给探长,另一支握在自己手里。然后,我把椅子搬到那根木柱旁边,这样一伸手就能解开绳子,把铁笼放下来。我在地窖里转了一圈,把所有油灯都吹灭了。

“我摸着黑走到椅子旁,把干草耙和隐显灯放在手旁,然后嘱咐大家在监视的过程中,要保持绝对的安静,而且,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点灯。

“我把手表放在了桌子上,借着提灯发出的微弱光晕刚好可以看到时间。一小时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除了偶尔不安地做些小动作,每个人都保持绝对的安静。

“大约一点半,前一晚所感受到的那种诡异而特殊的紧张感再次向我袭来。我迅速伸出手,松开了绑在柱子上的绳子,探长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作。他的提灯微微动了一下,好像他一把抓起了灯,做好了准备。

“一分钟后,我注意到地窖中的黑暗渐渐变换了颜色,我眼前蒙上了一层绛紫色。我飞快地环视四周,察觉到这绛紫色逐渐加深。我往水井的方向望去,那里似乎是一切变化的核心。那核心迅速朝我们靠近。又是那个全身赤裸的孩子,他从这片紫色的暗影中朝我们跑了过来。

“正像我之前描述的那样,那孩子跑动的样子与一般小孩儿无异,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寂静仿佛将这孩子包裹起来了。他跑到桌子和水井中间的位置,突然转身,望向身后。可在他身后,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突然,他蹲下身子,好像躲在了什么东西的后面。我能隐约看到那个物体的形状,但那里原本空无一物,我的意思是,没有任何属于阳间的东西。

“我可以清楚地听到其他三个人的呼吸声。桌子上的手表发出的滴答声,像老人的古董钟表一样,又清晰又缓慢。不知为什么,我有种感觉,我所看到的一切,他们谁也没有看到。

“突然,坐在我身旁的房东倒抽了一口气,我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我听到桌子吱嘎作响,感觉一定是探长直起了身子,盯着那个我看不到的东西。房东伸出手,摸索了一阵,抓住了我的手臂:

“‘她就是那个女人!’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在水井旁。’

“我朝着他说的方向瞪大了眼睛,但什么也没看到,只是那片笼罩在地窖中的绛紫色更加暗淡而已。

“我把视线拉回到那孩子躲藏的地方,见他藏在那里,偷偷朝外望着。突然,他站起身,朝着隐约可以看到轮廓的桌子跑去。那孩子躲到了桌子底下,我手中干草耙的钢齿在幽幽的紫光中闪闪发亮。我隐约看到另一支干草耙高悬在半空中的轮廓,于是我知道,探长举起了钢叉,做好了准备。毫无疑问,他的确看到了什么东西。桌子上的五盏金属提灯也泛着幽光。原本散发出的光晕此时看来只是一团黑雾。而就在这一片黑暗中,提灯的金属罩却像发亮的猫眼般,清晰可见。

“那孩子从桌子下跑了出来,再次站住了脚步。他的身影有些摇晃,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此时,我心中隐约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眼前这奇异的一幕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小孩儿再次回头,我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紫色的光晕下,地窖中央的那个铁笼的每根铁丝都泛着微光。铁笼的上部隐入了黑暗,再往上面,是被我固定在天花板上的铁架,也同样泛着暗淡的光。

“我迷惑不解地环视整个地窖,隐约看到地板上纵横交错着几条细细的线,我恍然想起那是我和房东布下的钢琴线。除此之外,桌子上闪着微弱的灯光。房间的另一端,一把左轮手枪的轮廓隐约可见,那一定就是侦探衣袋的位置了。搞清楚这一切后,我心中暗暗感到满意。桌面上,靠近我的方向,有一个亮亮的光圈,略一思考,我就知道那是我手表的钢制表盘。

“我心中琢磨着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环视四周,又看看那孩子,发现他仍旧躲躲闪闪。突然,他一下子跑远了,在远处奇异的背景色的映衬下,只能看到一个颜色略深的影子了。

“房东发出一声怪叫,一下子靠在我身上,好像在躲避着什么。探长倒抽一口气,仿佛被浇了一桶冷水似的。那片紫色的雾气突然消散了,我感觉到某种可怕的东西渐渐向我们逼近。

“四周的寂静绷得紧紧的,地窖里除了桌子上几盏提灯发出的微弱光芒外,一片漆黑。就在这一片寂静的黑暗中,井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水中冒出,搅得井水哗啦作响。与此同时,一股恶臭向我迎面扑来。

“我尖声命令探长解开绳子,铁笼轰然落入井中。我战战兢兢、动作僵硬地拉开提灯罩,喊其他人像我一样,把光线投向铁笼。

“我们把提灯照向铁笼,只见那笼子高出井口两英尺左右,里面有个东西从水中冒出。我瞪大了眼睛,感觉那东西的形状似曾相识。其他人打开提灯后,我一眼看出那是一条羊腿。一只粗壮的大手握着这条羊腿,从水面下伸出。我愣愣站在那儿,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一幕。很快,一张蓄着胡子的脸探出水面,我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是一个很久以前就溺死井中的人。接着,在那张脸上,嘴巴张开了,一边吸气,一边咳着。另一只手也伸出水面,抹干眼前的水,眨了眨眼睛,最后将视线固定在光亮处。

“侦探惊呼出声:‘托比亚斯上尉!’他喊道,探长也喊了句同样的话。紧接着,他们爆发出一阵大笑。

“探长和侦探跑到铁笼旁边,我紧随其后,心中仍然迷惑不解。笼子里的那个男人一只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把手里的羊腿举得远远的。

“‘把这该死的东西移开,快点儿!’他憋着气大吼道。可探长和侦探却只是一边大笑着,一边捂着鼻子,手中提灯的光线不断晃动跳跃着。

“‘快点儿!快点儿!’笼子中的男人仍然捏着鼻子,却试图用正常的语调说话。

“乔斯通和侦探止住了笑声,把笼子抬了起来。水井中的男人一下子把羊腿扔了上来,一弯身,迅速潜入水中。但两位警察快他一步,一眨眼的工夫,就把他拉出了水井。他们扭住他,他浑身滴着水。探长竖起拇指,指了指那条散发出恶臭的羊腿,房东拿起一支干草耙,将它挑起,跑上楼梯,扔到了外面。

“同时,我给了那个从水井中冒出来的人一杯威士忌,他开心地点点头,谢过了我,仰起头,一饮而尽,伸手拿过瓶子,像喝水一样,喝干了一整瓶。

“你们可能还记得,这位从井里爬出来的托比亚斯上尉正是这栋房子的前任租客。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我得知托比亚斯上尉离开的原因,他曾涉嫌走私,被警方通缉,后来被捕入狱,两周前刚刚刑满释放。

“他回到旧宅后,发现新房客已经入住了。于是,他就从水井下偷偷溜进房子。这口水井的井壁有一个通道口——我稍后会详细说明——沿着暗藏在地窖墙壁中的一段楼梯上去,推开一块墙板,就可以进入我母亲的卧室。只要转动卧室门左边的门柱,墙板就会移开,所以只要一打开墙板,卧室门的门闩就会松脱。

“上尉若无其事地抱怨说,墙板已经变形了,所以每次开合时,都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而我把这错当做闹耗子的声音了。他对溜进这栋房子的原因闭口不谈,但很明显,他以前曾在这房子里藏了什么东西,现在想要拿回去。但他发现要想不被人发觉地溜进房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便决定利用房子闹鬼的传言,装神弄鬼一番,把我们赶出去。我得说,这一手还真不赖。他打算之后重新把房子租下,这样一来就有足够的时间把藏的东西取出来了。这房子的构造刚好为他的计划提供了便利。后来他领我去看了,水井下面的那条密道连通教堂花园下面的一间地下室,而教堂的地下室则连通着海边悬崖上的几个山洞。

“在交谈过程中,托比亚斯上尉提出说想要从我手中把房子租下。我正想搬家,他提出的条件也十分合适,再加上房东也没有异议,于是,我们决定不再追究他,把这件事掩盖下去。

“我询问上尉这房子是否真有怪事发生,他是否看见过什么。他肯定地说,自己曾经有两次看到一个女人在房子里游荡。听了这话,我们面面相觑。他告诉我们说,她从没招惹过自己,而且看到她的那两次也都是在躲避税务官的紧要关头。

“托比亚斯上尉是个洞察力极强的人,他发现我把垫子抵在门上。于是,他穿着一双湿透的羊毛拖鞋,进入房间,踩过每一个角落,然后再小心地把垫子恢复原样。

“楼梯上的那条蛆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是意外从他手里那只恶心的羊腿上掉下来的。得知我们被这小意外吓得够戗,他十分得意。

“我嗅到的那股霉味,是上尉打开墙板后,从封闭的小楼梯间散发出来的。重重的关门声也是他的杰作。

“上尉的恶作剧我就说到这里,但要想解释其他怪现象,就不那么容易了。首先,这栋房子里确实有一个可以幻化为女人的幽灵,很多人都在不同情况下亲眼看到过那个女人,所以不可能是幻觉所致。但无法解释的是,我已经在这栋房子里住了两年,一直没有看到过她,而那位警察进入房子仅二十分钟就看到了她,房东、侦探和探长也同样如此。

“我只能猜测,导致能否看到这个女人的关键在于恐惧。那位警察是个神经敏感的人,当他感到恐惧时,就看到了那个女人。按照这个说法,一切都能说通了。在我确实感到害怕前,一切正常,之后,我所看到的不是女人,而是一个四处躲藏的孩子。关于这点,我稍后再解释。简单来说,一个人内心的恐惧达到一定程度时,才会受到灵力的影响,看到那个女人。这样一来,就解释了为什么有些租客在居住期间根本没遇到怪事,而有些则很快搬走了。神经越是敏感的人,越容易感受到灵力的存在。

“地下室里的一切金属物品泛着的奇异光晕,却只有我一个人看到。这光晕产生的原因我无法解释,更搞不懂为何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

“还有那个孩子,”我追问道,“这部分你又如何解释?为什么你看不到那女人,而他们看不到那孩子?难道这股灵力针对不同的人,会以不同样子显形?”

“不。”卡耐奇说,我无法解释。但我十分肯定,女人和孩子不仅是完全不同的两股灵力,而且它们存在于两个不同的空间。

简单来讲,习格桑德的手稿中有这样的记录:流产胎儿的灵魂会被女巫抓走。说出来有点儿残忍,但事实确实如此。在我详细解释前,先让我给你们讲讲我的想法。婴儿的降生是次要的,在此之前,母亲的灵魂必须首先要找到构成孩子灵魂的灵子。而这种灵子会不断避开母亲灵魂的捕捉。我想,我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当隐形的母亲灵魂从我身边经过时,我会有一种排斥,我一直试图忽略这种感受。究其来源,大概是看了习格桑德手稿的吧。手稿中记载着,之所以会出现死胎,是因为婴儿的灵魂被‘女巫’夺走了。这里说的女巫,也就是外界的某种邪恶的能量。这个想法并不完整,但正因如此,让我们感到更加可怕。我们想象着,胎儿的灵魂在两种灵力之间左右摇摆,在我们无法理解、不可想象的灵力的追逐下,逃避,躲藏。

“这个问题无须多加讨论,因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想要了解如此神秘的事件都是徒劳的。我还有个想法。可能有个母亲的灵魂……”

“那口水井是怎么回事?”阿克莱特打断他说道,“上尉是怎么进去的?”

“我刚才说过了,”卡耐奇答道,“水井的井壁上有一个通道口。你只需要潜进水里,进入通道,再从另一侧浮出水面,就可以爬到地窖下面去了。当然,井壁两侧的水面是齐平的。别问我是什么人建造了这个井下入口和那段小楼梯,我也不知道。我告诉过你们,那栋房子十分古老,在过去兵荒马乱的年月,这种秘密出入口很有用。”

“再说说那个孩子吧。”我把话题转回到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上,“你猜测那女人就是在那栋房子里分娩的,这样说来,那栋房子就和这个悲剧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了?”

“是的。”卡耐奇回答说,“如果我们以习格桑德手稿中的理论来解释的话,这栋房子是一切怪事的根源。”

“可能还有其他房子……”我开口道。

“一定有。”卡耐奇说着,站起身。

“慢走不送。”他用那熟悉而亲切的语气说道。五分钟后,我们满怀心事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刊登于《游手好闲》杂志1910年6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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