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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珠宝窃案

骆驼对付武不屈和郝专员一党人的布局,几乎是已经由主动的地位而变成了被动的地位,几近是在“挨打”了。

武不屈是采用“扩大战线”的作法,仗着人多势大,藉以分散骆驼的力量。

骆驼疲于奔命。骆驼也已经知道“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已经不是办法了。

所以这一次因为“陶磁公司”的机密败露,又由一条线索被歹徒发现了“华泰轮船公司”的内幕,又由“华泰轮船公司”的线索追踪至曼谷,展开了一幕空前未有的斗争。

骆驼自己没亲自赶到曼谷去“应战”,他派了夏落红和孙阿七,另外还有黎妈妈等人在曼谷为他当家,骆驼认为是足够了。

骆驼留在香港,另有他的心机,他是打算“以牙还牙”扭转局面,好教武不屈他们也疲于奔命。

骆驼知道,武不屈的性格顽强,而郝专员他们对其已采取“不合作主义”。武不屈另有他那一条派系的爪牙,行踪飘忽,又从不在事前透露,这正使得骆驼有机可乘。

中共执政官以拓展海外经济为幌子,盗挖古人坟墓,假手于香江古玩商店贩卖出国外,以饱私囊。

这是整个世纪有史以来最为惊人的贪污巨案。

中共执政下的特务,满以为可以一手遮天,掩蔽了天下人的耳目,“瞒天过海”,大事可顺利而成,可是事情刚开始,半路里却杀出了一个“阴魂不散”,从中捣乱,将价值连城的宝物,一一夺走,搞得天翻地覆。

“亚热带之蝎”武不屈是奉命对付“阴魂不散”而到香港来的。

武不屈到达香港之后,第一件事,即是改组香江古玩商店和调整统战地下工作站,他们的内部起了斗争,而致使经济拓展工作也告停顿。

“亚热带之蝎”以手段毒辣着称,可是他也遭遇到一连串可怕的反击。

武不屈能教骆驼疲于奔命。骆驼自然也不使武不屈舒服。反正是明来暗往,互绞脑汁,看最后鹿死谁手!

武不屈采取“声东击西”的行动以后,已夺回了部份的“赃物”,而且似乎势如破竹,把骆驼布置在东南亚一带的机构一一破获。

骆驼很不服气,决计要给武不屈更大的反击。

武不屈行踪飘忽,而且和香江古玩商店的一组人采取不合作主义。武不屈一忽儿到了香港,一忽儿又飞往美国,一忽儿又在巴西出现,一忽儿又到了日本,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又返回了香港。

武不屈又在“英记委托转运公司”出现了,这是他在香港个人私有的活动总机构。那间专为转运粮包替大陆上饥饿的难胞“服务”的新兴事业机构,却是武不屈活动的大本营。

“英记”的经理黄河浪是武不屈的爪牙之一,他对武不屈的命令是唯命是从,同时也一向不过问武不屈的行踪。

武不屈夺回骆驼部份“赃物”全锁在“英记武不屈办公室”的保险库内。

这座保险库曾炸毙了一名俄国著名的间谍,所以谁也不敢动它。

后来武不屈忽然到曼谷去了,连他手底下最亲近的人物黄河浪也不知道。

这天,武不屈回来了,行色匆匆的,气呼呼地的奔上了二楼他自己的办公室,坐在他的写字台前,闭目凝视,似有重大的决策需要他去思考。

黄河浪听说武专员回来了,特地趋往他的办公室推门进内请安。

“曼谷的情形如何?”他问。

武不屈似被曼谷的烈日晒黑了不少,也瘦了很多,满脸黑油油的形色憔悴,不问而知,情况不大妙。但是武不屈并没有答话,他一只手撑扶在额头,不停的抚按着太阳穴,对黄河浪的问话,只摇了摇手,表示烦闷不过。

黄河浪又说:“真这样糟糕么?”

武不屈即自衣袋中摸出大叠曼谷的当天报纸,扔给了黄河浪,说:“你自己去看!”黄河浪自地上捡拾起报纸。边说:“武专员,你的噪音怎么不对了?是伤风了么?”武不屈咳嗽一声,长叹了口气。说:“你先看报再说吧!”

黄河浪展开第一张报纸,只看那第一版的标题,就大吃了一惊。

“治安当局今晨破获共党地下颠覆组织,捕获歹徒十余名……”

黄河浪有点不肯相信,喃喃说:“武专员,这岂不是全垮了么?”

武不屈皱着眉宇,表示痛苦万状,挥了挥手,命黄河浪退出他的办公室。

“唉,武专员,你这一次完全是调配失当,才会有这种败绩!假如说,你不调配郝专员、冯恭宝等那些饭桶到曼谷去,也不致于会惨到这个程度呢!”

武不屈大怒,将茶杯向地下一扔。“我叫你少说两句!”

黄河浪对武不屈,向来是只敢恭维,不敢反辩的,武不屈生了气,黄河浪只有毕恭毕敬地打恭作揖,退出了武不屈的办公室,同时他知道武不屈这次遭受的打击一定是非常厉害,因为现在的武不屈简直可以说憔悴得变了形了。黄河浪退出了办公室后,立刻展开手中的报纸,希望能从报纸上获得详情。

报上的报导,几乎没有一则是对武不屈一伙人是有利的。

黄河浪十分担心,或许他的主子武不屈就此一败涂地了,那简直是无可想像的事情。武不屈闭门久思,约有半个钟头,忽然像下了什么决策,开抽屉取出了他的私人用笺,执起毛笔挥写了“事可行”三个字,盖了印章,即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黄河浪仍在办公室的门外阅读那些由曼谷带回来的报纸上可怕的新闻呢!

“武专员,可真的是这么的糟糕么?”黄河浪表示异常关切的问。

“可不是么,我在东南亚风头出了这样的久,一下子就砸在这上面了!”

“那么郝专员他们是否仍被困在曼谷?”

武不屈说:“别多问了,快替我将这字条,译成密码拍去‘广州站’!”

黄河浪看了字条,有点不懂,说:“武专员,是用普通密码还是你私人的密码?”

“用普通密码,用你的签署,我的命令!”

黄河浪更是不解了,说:“‘事可行’是什么意思?”

“别多问了,反正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啦!”武不屈似是仍有着极大的事情需得去赶着办理,说完话,即匆匆的走出“英记委托转运公司”去了。

黄河浪虽然不懂那封密电的内容意义,但是武不屈的命令他却不敢不从。

于是电码交给了电台,打出去了。

武不屈自从奉派到香港上来以后,海外经济拓展的工作反而停顿了,所有起掘自古墓的宝物,全停滞在广州,不再运上香港。

武不屈留在“广州站”的一位亲信人物名叫赵可通,由组织交代下来的经济拓展宝物,全交由这人保管。

赵可通在未得到武不屈的命令前,需得停留在广州作“看家犬”,看守着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

可是在大陆上奉命被派出海外的都认为是好差事,至少派至海外去的,拿的是外币,有吃有喝,自由自在,无需留在闹粮荒的土地上挨吃杂粮过日子。

赵可通是“土八路”出身,活了这把年纪,毕生在山野上混,假如不是奉派来到南方,他可能连自来水都未见过。

奉派到了广州,十里洋场,已经感觉到是“世外的世界”了,许多新鲜玩意还是新学会的,嫖、赌、饮、吹样样都来,听说香港地方较广州繁华千万倍,赵可通向往久矣,就只是武不屈迟迟没有命令。

赵可通在广州也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这天,意外地忽然有了命令。

这命令仅有三个字“事可行”,是由黄河浪签署,指名是武不屈直接给赵可通的命令,用普通密码拍至“广州站”的。

这三个字与武不屈及赵可通相约定的暗号相似,意思就是说赵可通可以上香港了。赵可通喜出望外,也没去研究那封密电有偏差之处,急忙收拾,准备去香港去开开眼界。

赵可通头脑简单,他之所以能获得组织的信任,就是“忠于职守”四个字,办事是一点也不会含糊。

武不屈还有一名助手派给赵可通,这人名叫朱乙芳是打小报告出身的。经常会卖弄一点小聪明,动一点小脑筋。

由组织交配下来,拓展海外经济的历史文物滞留在广州的,有十余件之多。其中最为名贵的是一枚黑珍珠。那是起挖自“万历皇陵”墓塚中的珍珠皇冠上的顶珠。珍珠皇冠早已经被骆驼夺去,但是骆驼得不到这枚黑珍珠,那顶珠冠就不算完整。

赵可通和朱乙芳点配了宝物,每人负责保管半数。办了旅行手续。充扮“进出口”押货的公差商贩。

别看“大跃进”造成大陆上灾害连绵,粮荒蔓延,饿死老百姓的数字每天均有报导。但是中共政权仍然每天均有粮食输出以吸收外汇,各级“人民公社”所生产的农业正副产品,不断地向外送,如马铃薯、地瓜、蔬菜之类的农作物,经常可以看到一火车一轮船地运往香港。

押货员大多数是共党的中下层干部,赵可通和朱乙芳就是充扮这种身分的人物,携带了几件价值连城的“国宝”乘广九火车上九龙去。“广州站”叶站长还特地派了便衣数人给他俩暗中保护,至深圳为止。

这班列车,载有十余箱车的蔬菜,其中还有数十吨的天津萝卜。

赵可通和朱乙芳毕生未曾做过生意人,一旦伪充押货员不免手忙脚乱,有点“露底”。他俩负责轮流巡视那些载运着蔬菜的火车卡,因为火车上经常会有饥民窃取。

车行至交界处深圳站,“英段”的车长查票,他来至赵可通的跟前说:

“在餐车上有位老先生请你过去一下!”

是时,朱乙芳刚好到后面车卡去巡货去了,赵可通搞不清楚什么人在餐车中等着他。假如说,是“同志”找他有事的话,明晓得他有重大的任务在身。大可以到这车厢里来找他,又何必教他离开坐位到餐车去呢?

莫非,是敌对份子在窥探着他的行李之中藏着的几件宝物,故意用计将他调开?

“嗯,是了,这是调虎离山之计!”赵可通似是恍然大悟,把问题想通了,问题却在赵可通并不是个善运用脑筋的人,他一旦用了脑筋,却很难能把问题收拢,作出决定性的判断。

那位车长仍在车厢内剪票。赵可通呆想了好半晌,还是沉不住气,又追上前,向车长查问说。

“在餐车里请我过去的人是怎样的一个长相?”

车长说:“身材削瘦,长长的脸孔,戴金丝眼镜,八叉胡子……奇怪,你交朋友还要选择相貌的么?”

赵可通一听,更感觉到莫名其妙了,据车长的形容,在餐室里召他去会面的人,竟是他的顶头上司“亚热带之蝎”武不屈呢!

武不屈拍密电命他将“宝物”运上香港,既然他老人家已经在火车之上了,为什么不露面,还偏要故作神秘,请他到餐车去会面?

赵可通疑惑不已,又问车长说:“请问那位客人姓什么?”

车长立时不耐烦了,斥骂起来,说:“我替旅客把话带到了,服务精神已经可以说是到顶尖,你追根问底的,我怎会知道他姓甚名谁呢?”

赵可通连忙赔不是,说:“但是车长先生,你怎知道他找的是我呢?”

车长说:“那位客人告诉我这一座车厢和座车号码,我只把话带到了,你爱去不去,那是你的事,我还忙得很哪!”

赵可通被触了一鼻子的灰。他回到座位上,左思右想,可恨朱乙芳到货车卡上查货去了,许久许久没有回来。

“广州站”的叶站长派来保护他俩的人,又在交界处深圳站下车去了。

火车上负责押运的就只剩下他和朱乙芳两人,朱乙芳到货车卡之后,就失掉了连络,就等于说,在当前负责那些“宝物”的安全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赵可通想了又想。忽的,他笑了起来,车厢内的乘客是这样的拥挤,几乎坐无虚席,他的每一件行李都是捆得好好的,即算“敌人”的胆子更大,也不敢在这个时间明目张胆地下手,同时,这正是用膳时间,餐车内多的就是客人,也断不致于会有“敌人”把他引到餐厅里去下手。

看来,他的疑虑,根本是多余的,同时,假如真的是武不屈召他去说话,他违抗命令,罪名可更大了。

于是,赵可通便央求邻坐的几位乘客,帮忙他把行李看看好,迳自往餐车去了。

赵可通之胆敢这样做,他估量在光天化日下,即算有人窥觑着他携带着的那些宝物,也断然不致于在这时间内下手,同时,他携带着的那枚最为贵重的黑珍珠是用布带子缝着结在身上的,这枚黑珍珠是恁怎的也丢不了的!再者他往餐车去,也顺便可以看看朱乙芳巡货为什么久久没有回来。

赵可通过了几座车厢,走进了餐车,餐车内是够拥挤的。由大陆上出来的旅客,大半数都是饿怕了的,凡是有食粮供应的地方,少不得都是挤满了人。

赵可通的两只眼睛向车厢内一扫。他已经发现了他的顶头上司武不屈端详地坐在一隅。开了一罐啤洒,要了一客排骨,悠游自在地在那儿嚼着。

赵可通心中有点纳闷,武不屈竟赫然会赶在这辆火车上出现。

赵可通赶了过去,向武不屈恭敬地一鞠躬,喊了一声:“武专员。”

武不屈平淡地抬起了头,平和地说:“你辛苦了,吃过饭了没有?”

赵可通连忙说:“我随身携带了一些乾粮,就在坐位上吃过了!”

武不屈点了点头,伸手一比,请赵可通坐下,并递给他一支香烟。

赵可通似是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香烟,捡起桌上的火柴擦亮燃上,边说:“武专员为什么赶在这个时间,赶上这辆火车上来了!”

武专员嗤笑说:“我是来欢迎你的!”

“真不敢当,武专员,你或是担心我押运的那些宝物或会出事情丢失了,其实我做事情是最稳当不过的!”

武不屈忽的扳下了脸孔,说:“你既然稳当,为什么随随便便的就跑上香港来了!”赵可通惊讶不已,说:“武专员,是你命黄河浪拍电报召我起程的呀……”

“你不觉得那封电报有假吗?”

“有黄河浪的密电码签署,怎会有假呢?”

武不屈怒目圆睁,伸长了脖子,趋至赵可通的跟前,狠声说:“你不觉得我这个武专员有假吗?”

赵可通大吃一惊,咽了口气,他觉得情形有点不对,因为武专员的嗓音很特别,同时又黑又瘦,满脸黑油油地……但他仍说:“武专员开什么玩笑?……”

那位武专员,哈哈一笑,卸下了他的眼镜,又慢慢地拔下了唇边及下颚的几撮小发,一面又拭去脸上的皱纹药水和化装油……

赵可通傻了眼,坐在他跟前的,哪里是什么武专员呢?那是一个形状古怪,脸容消瘦从未见过面的老头儿。因为他的化妆术高明,所以刚才把他骗过了。

赵可通虽然毕生吃的是“特务饭”,那是在山野之上,跑跑腿,打打小报告,向自己人明争暗斗的机会较多,有时候欺诈良民、查地税、收田粮,都是一些非常方便的事情。

这种场面,赵可通在毕生之中还未有遭遇过,一时方寸大乱,手足无措地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是干嘛的,什么用意?”

他还算记得起,腰间别着一支手枪,那是他干“土八路”时,只要伸手向腰间一掏,硬家伙出了手,老百姓会被吓得胆裂魂飞的。

赵可通的手刚抚着枪,那古怪的老头儿已经伸手指着他,警告说:

“不要鲁莽,别忘记火车已经进入英界了,你身怀凶器,已经是犯法的了,而且在火车之上,也算是公共场所呢!危害公共安全,我保你别再想和真正的武专员见面了!”

赵可通果真被那古怪的老头儿吓住了。他没敢把腰间的那管硬家伙掏出来,东张西望。幸好餐车内的旅客一个个几乎全都在狼吞虎咽,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两人在搞些什么把戏!

那个老头儿吃吃笑了起来,说:“嗯,这样才是乖孩子!要听我的话去做,包会大家平安无事!”

“你是什么人?对我这样好,有着什么特别的企图呢?”赵可通反问。

老头儿说:“我是全中国所有的爱国志士之一,基于不欲我国的国宝流失于海外,特地来加以挽留的!”

赵可通两眼一瞬。即说:“那么,你是属于‘情报贩子’骆驼的人了!”

吴策老哈哈大笑起来。“原来骆驼二字,在你们的圈子内还是相当的有声望,不瞒你说,骆驼在我的面前,还要称呼我爷叔的!”

赵可通吓得霍然起立。“有什么话,何妨说个明白?”

吴策老冷嗤说:“瞧你那副沉不住气的形状!何必急呢,你无非是为主子卖命,你的主子只为贪污几个钱,我的目的,是为保存国家的历史文物!”

“你好像有什么条件?”赵可通说。

“当然!我希望你能把那些历史文物悉数交付给我,你就不再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公敌,历史上的罪人了!”

“哼,想得好,你们的集团由小窃盗变成了公开的勒索了!”

吴策老再说:“要知道,火车已经驶进香港的地界里了,在这里地头上,没有一个人是不恨中共的,我在这餐车里,只要公开大声疾呼,你是共党的鹰犬,而且身怀凶器,保险在这车厢内的乘客,就会把你打得不成人形,信不信由你!”

赵可通有无比的恐惧,到底,他没在大都市内混过,没见过这种古怪的场面。同时,他担忧他的助手朱乙芳,为什么去“巡货”到这时候还不露面?莫非已经遭受敌人的毒手了?

吴策老再说:“我并不希望难为你。当然,你负责押运上香港,有任务上的交代,假如说,我把你所有押运的东西全扣留下来,你将无法向上级交代,我就变成不情不理了!现在我和你磋商的,是适合你我双方面的需要,你可以平安把宝物运达香港,向上级交代,我也不白跑一趟!”

赵可通听得有点糊涂,说:“怎会两全其美呢?”

吴策老说:“非常简单,你和你的助手,把所有押运的‘宝物’,分作六个地方藏放,那就是你的身上,你助手的身上,你的行李内,你的助手的行李内,你挂名押运的货车上,你助手挂名押运的货车上,六个地方,我一点也没说错吧?”

赵可通被说得额上汗珠子直冒,他急忙摸了摸那枚黑珍珠缠结在身上的地方。暗自庆幸,那枚珠子仍在身上。

赵可通的这一动作,是下意识的,但却犯了“兵家大忌”,吴策老当然不会是一个人在餐车上的,还有那名号称“九只手”的扒手老祖奶奶查大妈也在座,她装扮做食客,正坐在他们斜对面的坐位上,赵可通这么一摸,等于告诉了查大妈,黑珍珠藏在他身上的部位。

“你还未告诉我,怎样始能两全其美!”赵可通已听说“阴魂不散”骆驼的这一帮人的厉害,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之下,他巴不得求和。

吴策老说:“不要焦急,非常简单,其他所有的宝物,我让你安全运达香港,但是你身上的那枚黑珍珠,却要留下给我,这样你的任务,百分之九十达成了,我也不空跑一次!你要知道,我化妆一次,要花费上好几个钟点,还陪你们乘坐火车,时间上的损失,算起来,你们是绝对划算的!”

赵可通顿时脸无人色,在这次押运之中,所有的宝物只有那枚黑珍珠最为贵重,其他的“宝物”丢失,赵可通还可以保得住脑袋,黑珍珠丢失了,他休想活命!那形状古怪的老家伙,似是存了心要他的那枚黑珍珠来的呢!无怪乎赵可通胆裂魂飞。他喃喃说:“凭什么我要给你黑珍珠……?你在公共场所,想公开勒索我吗?休想……你敢动我一毫一发,我会和你拼命的!”

吴策老说:“这样你会后悔的!”

赵可通霍然起立,边走边说:“后悔的是你,你敢动我的脑筋,是你活得不耐烦了!”赵可通张惶失措,竟和身背的一个老太婆相撞了。

“嗨,走路不带眼睛么?”老太婆叱斥。

赵可通连忙道歉,倒退出了餐车。回到他的那座车厢去了,赵可通抬头一看,直如晴天霹雳,行李架上,他的行李悉数不翼而飞,而且刚才同座的几位乘客,已经全换了人啦。他知道是中计了,在餐厅上向他胡缠的那名怪客,无非是施用“调虎离山”计,向他拖延时间而已。

赵可通再一摸身上,惨!身上的那枚黑珍珠也不知去向了。

赵可通假如不是吃过几年特务饭,受过“亚热带之蝎”武不屈的陶冶,他会立时昏倒,吐上一口鲜血。

但是他还极力沉着,立刻拧转身向餐车追过去。走进了餐车,可糟了咧,那个形状古怪的老家伙,早已经不知去向了。那张餐桌已经换上了另外的一对男女食客。

“请问刚才坐在这位上的一个老头儿,到哪里去了?”他结结巴巴地问。

“不知道?我们是吃东西来的,看见空位子就坐下了!”

“没看见一个老头儿由这里走出去吗?”

“没有。”

赵可通急得满头大汗,他需得到后面的货车卡去找他的助手朱乙芳,以商讨对策。朱乙芳为什么到后面去巡货,巡了老半天还不回来,难道说,他也出了什么事吗?

原来,当赵可通被怪老头邀请到餐车去的时候,朱乙芳正到后面的货车卡去巡货。因为他们所携带押运的古物,有部份是收藏在那些蔬菜货物堆之中,到时候不得不加以巡视。

朱乙芳和赵可通名义上所押运的蔬菜,有五货卡之多。

朱乙芳得爬上车顶上去,把每一辆货卡都点查一番。由于大陆上粮荒严重,饥鸿遍野,劫粮夺粮偷粮,随时随地都会发生。

尤其是偷粮,有些偷粮者,是为了饥饿,可是又有些完全为了报复。

朱乙芳和赵可通并不在乎偷粮,又正是他们挂名的押运。

问题就只是在那些货物堆里,藏有他们真正责任上押运着的“宝物”。

是时,车行甚速。

朱乙芳爬上货车卡,逐辆货车检查。但是因为车身动荡的关系,他连站也站不稳。战战兢兢,走一步晃一步。

可是,他却发现了在那蔬菜卡车上有着一个人,蹲在货堆里,在把那些打成了包的蔬菜乱搬乱挖的,很显然,他是在找寻他们掩蔽埋藏着的“宝物”呢!

“什么人?站住!……”朱乙芳叱喝着,一面掏出了腰间的手枪。

“我肚子饿了,需要吃点东西!”那人高声回答。

“车卡上的货物是属于我的,你敢偷吗?我把你捉进官里去!”

“你是要把我拿给英国官方呢?还是捉回去交给中共的官方,这是由大陆上运出来的粮食,老百姓饿得要死,你们却不断地把粮食外运输出!”

朱乙芳听那人的语气不对,更是恼火,他在那摇扶不定的货物堆上,战战兢兢地由一辆货卡爬到了那偷蔬菜的家伙所在的货卡上去。

那家伙还蹲在那些装满了蔬菜的竹篓子旁边。

朱乙芳扑上前去,狠声说:“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可是在这会儿,那人竟站起来了,身高足有七尺,是个彪形大汉,豹头环眼,唇上蓄着两撇八字胡。雄纠纠、气昂昂的,完全是一副武夫的形状,他吃吃地裂大了嘴,笑了起来说:

“哼,朋友?我在这里等你老半天了!”

朱乙芳一看苗头不对,自量不是这人的对手,赶忙就去拔枪。

“嚓”一记耳光,那人出手好快,斗大的巴掌掴在朱乙芳的脸上。朱乙芳立脚不稳,几乎就要飞出火车卡之外去了。

那大汉是什么人?骆驼手底下的一把好手,卖拳头的彭虎是也。

彭虎的手脚快捷无比,将打了出去的东西,又一把抓回来了。

他如攫小鸡般的,将朱乙芳单手提在手中。先缴去他的手枪。“嚓”的一声,又打了第二记耳光。

“小子,你算是赶对了时间了,想不受皮肉之苦,快告诉我,宝物藏在什么地方?”

朱乙芳被打得七荤八素,但却逞了强,因为宝物丢了,他也一样的会吃不完兜着走的,他说:“什么宝物?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彭虎说:“你很快就会坦白说的!”他说着揪住了朱乙芳的衣领,如提小鸡般的,伸直了手,将朱乙芳举出火车外面去了。这时候正巧火车正驶过一座铁桥,下望是万丈深渊,朱乙芳像被高挂在半天空,不跌下则已,若跌下去,必然粉身碎骨。

朱乙芳恐惧不已,他不敢挣扎,只有用双手紧揪住了彭虎的臂膀。双目紧闭。

彭虎无非是在卖弄他的力气。又说:“你若再不说实话,我就松手了!”

朱乙芳哭丧着脸孔,喃喃说:“……你怎知道火车上藏有宝物的?”

“你不知道我是吃什么饭的吗?我的职业,是专为收拾卖国贼来的!快说!我的时间宝贵!宝物藏在什么地方?”

朱乙芳似是无可如何了。说:“我的腰间,就扎有一条玉带……”

彭虎忙掠开他的西装上衣内的衬衫一看,果然,有着一条翡翠金片的玉带。

“嗯,那必是皇陵内起挖出的宝物。”彭虎大喜,急忙将朱乙芳提返车卡上,按倒在地,先夺取了那条玉带,复又一脚将朱乙芳踩在脚下,先将那条翠绿色光彩监人的玉带加以欣赏一番。

“你饶了我吧。那是皇陵中陪葬的妃子腰间所佩的,是无价之宝……”朱乙芳哀求说。

“哼!你和赵可通二人,不止携带这么的一点东西吧?”彭虎说。

“我只有这一根东西……”

“好的!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说不说实话?”这一次彭虎提着朱乙芳的一条腿,将他倒提着头朝下,脚朝天,高高的举起了,又伸出货车卡之外去。

在这种情形之下,朱乙芳是显得更为恐怖了。他忙叫嚷着说:“饶命呀,我说实话了……”

彭虎说:“你只管说,假如说得不对,我立刻就松手!”

朱乙芳忙说:“别松手,做做好事,我和赵可通确实携带有好几件宝物,藏在我们的行李里……”

“哼,在这辆蔬菜车卡里没有吗?”

“有的,你只管查看那些竹篓子,上面的编号,差不多都是用布带结着,写的都是毛笔字,但是假如有用红墨水写的呢,里面便是有东西了。”

彭虎格格地笑了一阵子。说:“赵可通的身上,可又带着什么东西呢?”

“赵可通的身上可携带着最为值钱的黑珍珠!”朱乙芳是想转移目标,好让当前的这个怪汉去找赵可通的麻烦,他便可以脱身了。“那是万历皇陵挖出的珠冠上的顶子……”

“你说的全部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假如有半句假,天诛地灭!”

“好的!”

是时,火车正驶过一座污水塘,那是筑火车挖土填路开挖出来的水塘。彭虎毫不客气,双手揪住了朱乙芳的大腿向外一扔,“扑通”一声,朱乙芳跌落水塘去了。

“神不知,鬼不觉”。彭虎在火车上去掉了赵可通的胳臂。然后立刻在货车卡中的蔬菜篓筐里去找寻,一点也不错,所有的竹篓上都有编号,注明了那是某某“人民公社”产品的代号,内中仅有着几篓是用红墨水勾起的,那里面便是夹带有走私的古物了。

彭虎不用再费脑筋,将它一一搬走。

不久,吴策老过来接应,他问:“得手了么?”

彭虎说:“得手了!你呢?”

吴策老说:“我也得手了!黑珍珠已经落在查大妈的手里,其余的东西,唐天冬取走了!”

彭虎说:“这样说,这一仗我们或可扭转局面呢!”

“别多说了,我们快去卸货吧!”

吴策老、查大妈和彭虎在广九快车上戏弄了两名中共鹰犬,原是经周密的计划而进行的。

唐天冬却是假扮作走单帮的水客,携带着有大批的行李。彭虎将在蔬菜篓子里起出的宝物便悉数藏在唐天冬的行李中。

唐天冬戴着了大呢帽,架上黑眼镜,蓄了满嘴稀疏的胡子,十足一个风尘仆仆的小老头。凭赵可通那种头脑简单的人,怎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呢?

这时候应该将唐天冬如何逃出广州的情形加以交代一番。

骆驼为了方便将宝物运输海外,开设了一间旺财记陶磁号,派唐天冬驻守在广州的分行,料理一切掩护的事务。

不料陶磁公司的秘密被朱丽莎的爪牙廖士贵无意之中拆穿。

唐天冬展开逃亡,可是中共特务组织多得是便衣鹰犬,防范严密,又加上旅行是用“路条制度”。任何人不出事则已,一旦出事,被发觉后,插翅难逃。

骆驼知道,在他的手下人之中,唯有唐天冬的脑筋比较迟钝。所以,他交给了唐天冬一条锦囊妙计,教他万一出了纰漏时,依计逃走。

唐天冬就是依计得以逃脱的。

原来,旺财记陶磁号的磁器,经常是利用多间的运输商行,将货物由水路运上香港。

其中有一间小得可怜的半民营的轮船运输公司,因为缺乏配给煤,经常有货物运不出去,客户委托运输的东西,在货舱里堆积如山。

骆驼就是教唐天冬躲藏在那所仓库里,等到货物起运时,即将旺财记的箱子空出一只,把自己装了箱,只要能搬运上船,就可以安全逃生了。

反正这种轮船公司,本就是靠走私货和带黄牛维持的,要的只是钱。骆驼和他们的关系至深,唐天冬花得出这个钱,自然就安然脱险了。

这天,骆驼又派他在广九车上伪扮乘客,由深圳上车向回程走,让彭虎和吴策老、查大妈等人将夺得到手的赃物藏进他的行李里去。火车到站时,将行李交给旅行社,就不再有他的事了。

另一方面,黄河浪忽接得武不屈由曼谷拍来的电报,命黄河浪从速和姚逢春联络,请姚逢春速赴曼谷和“佛光孤儿院”洽商,讨还“香江古玩商店”失窃的古物……黄河浪一想,怪事了,怎会有两个武不屈?一个在曼谷,一个在香港,这岂不糟糕,一定是中了敌人的奸计!

可是他早已经拍了电报上广州,让赵可通依计行事。

黄河浪也接得了赵可通的回电,知道他和朱乙芳两人已如时启程押运上香港了。

乖乖,这如何了,万一是敌人的奸计,赵可通必会有失!

黄河浪在紧张之下,方寸大乱,武不屈远离他而去,香港“特务站”上的郝专员、冯恭宝、魏中炎几个可以发号施令的,全不在站上。

黄河浪求教于新近由大陆上受训回来的那长庚和毛必正。

那长庚还是老套,他看过手表,说:“按时间上的计算,赵可通和朱乙芳所乘的那班火车,已经越过深圳的界线了,我们无法赶到火车上去给他们接应,唯有多派人到火车站去等候。反正骆驼的手下人就只有那几个人。若发现他们,不给他们过去就是了!”

黄河浪也认为有道理,即央求那长庚调配人员,立刻开往九龙车站去。

那长庚说:“你为什么不拍电报到曼谷去,以证实武不屈究竟是否在曼谷呢?”

黄河浪哭丧着脸说:“不用拍电报了,现在我回想起,到我办公室的,必是假武不屈,我听出他的嗓音不对,事后研究,他拍的电报也不对,‘事可行’三个字,武专员是从来没有用过的!”

“那么当时,你为什么不立刻逮捕他呢?”

“唉!当时没有想起啦!”

那长庚做了行动上的总指挥,派毛必正做总领队,这也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了!

他们一行十数余人,浩浩荡荡奔向了九龙车站,那长庚跟毛必正和几个曾经吃过骆驼大亏,恨骆驼恨之入骨的,命他们把守在公路上的必经之道。

那长庚吩咐说:“假如发现骆驼和他手下任何一个人过路,要切实把他留住,千万别给他过路!”

毛必正和他的爪牙从命,即展开在公路的要道上布局。

那长庚和黄河浪等的一些人却牢守在车站之上,等候火车进站。

火车快到站的时间逐渐接近了。忽的毛必正派了人来向那长庚报告说:

“果真的,我们发现了骆驼亲驾着汽车,由公路驶进市区了!”

那长庚是新受训回来的,显然已比较冷静,说:

“毛必正怎样措施?”

“毛必正驾车追踪去了!”

“嗯,那就行了,骆驼无非是用调虎离山之计,车站之上必有名堂!”

不久,可听得一火车的汽笛长鸣之声,广九列车进站了。

那长庚和黄河浪起了一紧张,立刻指挥他们的爪牙展开布置。

他们将视线,尽情的分散开。由一个角度,注意每一个下火车的乘客。

忽然,有人发现了彭虎。

“瞧!那不就是骆驼的打手么?”发现的人急忙向那长庚报告。

那长庚闻讯,急忙集合人向发现的方向赶过去。

这时候,彭虎正刚走出剪票口,他手中提着大卷的行李,马上就要走出车站了。车站的广场上,停放着有很多正在招揽生意的出租汽车,还有旅行社或是旅馆里派出来兜揽生意的,他们互抢生意,凌乱做一团。

彭虎是艺高胆大,有意吸引他们出来,好教查大妈和唐天冬能从容离开车站。

那长庚他们追近了。车站的广场上多的就是接车和送车的人,那长庚他们即便更大胆妄为,也不方便在这时间下手。

彭虎已经看准了一辆方便于开出的出租汽车,司机推开车门,彭虎正待跨步进入车厢去,那长庚他们已追上来了。

彭虎蓦地一拧身,朝着那长庚说:“你来得正好,接着!”他手中一大卷行李朝那长庚掷了过去。

那长庚赶忙双手接着,正待要拦阻那辆汽车,彭虎已安然坐上了汽车,拉门掩上车窗。正在这时候,那长庚的背后有汽车的喇叭乱响,一辆黑色的大汽车向他们直冲过来。

那长庚和他的党羽急忙趋避。只见那辆黑轿车内探出了一只古怪的脑袋。

那是骆驼呢。他向那长庚挥了挥手,高声叫嚷说:“那同志,久违了,怎么?又卷土重来了么?”

那长庚勃然大怒:“妈的,毛必正他搞什么名堂?在公路口间追踪这家伙,又被他逃到这来!”

骆驼的汽车一冲,便过路去了,他们再回头,彭虎所乘的一辆出租汽车也远扬而去了。

“妈的,我们又上当了,骆驼这小子有意和我们捉迷藏!”那长庚说着,细看了彭虎抛给他的那大卷的行李,那是用一床毛毡子捆做一卷的,里面是些什么东西呢?那长庚解开来看,妈的,那是两只大痰盂,是在火车厢内偷的。彭虎竟用做阻挡他们的“引物”了!

这时候,查大妈和唐天冬早已离开了车站,查大妈已是化装成为贵妇。缺掉了的一只手也用义肢接上,架上“魔鬼式”的黑眼镜,还有谁会认识她呢?唐天冬更不用谈了,谁也从来没对他注意过。

唐天冬很方便就出了车站。

唐天冬将所有的行李,交给了上火车去兜生意的旅行社的职员。

旅行社会负责替他把行李运送到他指定的地方去,所以唐天冬从容出了车站。

那长庚和黄河浪等于是扑了一个空,他们发现了骆驼,也发现了彭虎,但是一个也没将他们截住。

过了不久,只见赵可通一副哭丧脸孔,随着旅客由车站里出来。

黄河浪赶忙趋上前去询问。“怎么样?你带来了一些什么东西?”

“总共有八件……”

“没什么意外发生吧?”

“全部丢光了,而且连朱乙芳也失了踪!”赵可通愧不欲生,跺着脚,哭出胡拉地说。

那长庚非常不满,说:“朱乙芳怎么会失踪的?”

赵可通皱着眉宇,苦着脸孔说:“就是离奇失踪,有部份宝物是藏在蔬菜卡里的。他去巡货,就失踪了,蔬菜篓子里的东西全部被人劫走……朱乙芳可能被人扔下火车去了!”

黄河浪大表愤懑。说:“你们两人,应该互相照应,为什么丢失一个?而且把带上来的宝物全丢了,责任谁负?”

赵可通长叹一声,说:“唉!实在是一言难尽!”

黄河浪又高声说:“黑珍珠可有带上来?”

赵可通说:“黑珍珠也丢失了!”

“黑珍珠,你应该把它藏在身上,为什么也会丢失?”

赵可通悲哀不已。说:“就是藏在身上的,但是也丢失了……”

黄河浪似感到“焦头烂额”,他做梦也没想到,只因丝毫的疏忽,会招至这样严重的后果,该如何向武不屈交代呢?

广九快车上的斗智,骆驼似是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了全面大胜。

彭虎在朱乙芳身上取得的翡翠玉带,蔬菜箩筐里起出的玉瓶、千手观音、僧帽壶……骆驼对这些都不大重视。

当查大妈自腰兜里取出了那枚乌晶晶、油亮亮的黑珍珠时,骆驼裂开了大嘴,露出了匏牙。赫然而笑了。边说:“只凭这颗小东西,我们可以扭转半个战局,至少,武不屈得把他用在曼谷的全盘心计,全部搬回香港来,为这枚黑珍珠作一番新的斗争,这枚黑珍珠,可以决定他丢官与不丢官的命运!”他又指着查大妈和彭虎说:“旺财记陶磁号丢失宝物,你们二位可以功过相抵消啦!”

查大妈不懂,说:“一枚小小的黑珍珠,对他们的关系是这样的重要吗?”

“当然!”骆驼说:“珍珠皇冠,是无价之宝,黑珍珠是它的顶珠,缺了黑珍珠,皇冠不能算完整,有了它,珠冠便完整了!它的价值,除了珠宝的本身,对我国的历史也有考据作用,有许多古物,在我国的历史是无据可查的,这顶珠冠却是有史可据。盗挖古墓的家伙们,想把这些古物抛售出海外去,但是,因为其余的古物,在我国的历史寻不出依据,同时,市面上的赝品又甚多,价值上就需大打折扣,但若是有这顶珠冠做主要的佐证,那么所有的古物,身价就会完全的不同了!珠冠丢失,武不屈已经是焦头烂额了,所以他压制着所有的古物停留在广州,不再运送上香港。现在,黑珍珠也落在我的手中,等于完整的一顶珠冠完全在我的手中,武不屈岂不要放弃在曼谷所花费的冤枉脑筋?从速赶回来,为这顶珠冠和黑珍珠而争吗?”

查大妈不大服气,说:“我们的骆大哥经常自以为是,错误判断了很多的事情,自己也焦头烂额了,还在自鸣得意呢!”

骆驼说:“我还需要动一点脑筋,要请一个人来购买这顶珠冠,这样更可以引起对方的紧张!”

查大妈接着说:“这一次,你总不能再利用常老么了吧?你经常有好差事都是给常老么的!”

骆驼忽而跺脚说:“说不定就是要利用常老么呢!谁能教我达成目的,我就去利用谁!”

彭虎是向来少说话的,忽然却插了嘴,说:“据我看,到最后是两败俱伤,双方同归于尽!”

骆驼叱斥说:“别噜苏,少说不吉利的话。”

在这同时,武不屈和郝专员等人在曼谷等于是处于避难的景况之中。

他们在海外统战的特务组织地下室内过日子。武不屈有意要暂时避过风头,他似乎有不把佛光孤儿院的黎妈妈整垮,将所有失窃的古物夺回,就不甘心之势。所以武不屈拍了密电给黄河浪,电召姚逢春至曼谷去。

姚逢春以古董商人的身分在曼谷出现,并无什么大碍,用他出面和黎妈妈谈判,软硬兼施。

武不屈为自己的名誉计,打算让姚逢春购买所有的失物。只要双方不丢人,情面过得去,也就作罢!

岂料郝专员却忽的接得由香江古玩商店,用姚逢春的名义拍来的密电。

电文说:“武专员早已返港主持海外经济拓展业务,刻有大批古物运港,郝专员何时回来协办?”

郝专员将密电送给武不屈过目,武不屈顿时大惊失色。“黄河浪可能又要上大当了……”武不屈立时起草拍了覆电,命黄河浪不得轻举妄动。并阻止赵可通押运“宝物”上香港。

但武不屈没想到不幸的事早已发生,赵可通非但押运了全部滞留在广州的宝物,而且也全丢光啦。

武不屈的覆电拍出去了约有四五个钟点,立刻香港就给他拍来了回电。

电文说:“赵可通已到港,朱乙芳失踪,宝物全部丢失,连黑珍珠在内。请武专员速返港处理!”

武不屈一看,魂飞魄散。几乎没昏倒在地上。“是哪一个王八蛋叫赵可通押运上香港的?……这岂不是全完了么?……难道说,我武某人真栽倒在这个骗子的手里?妈的……”

武不屈为了对付骆驼,确实也大大的费了一番心血,他将所有盗挖古人坟墓的“宝物”停留在广州,不再向香港送。

这一措施,减少了“宝物”失窃的危机,同时也削减了郝专员和姚逢春的职权。

武不屈对付骆驼,一直是运用“人海战术”,以人多欺人少的做法,“扩大战线”,由美洲而至亚洲,凡是足迹可及,与骆驼有关系的地方,他绝不放过,要教骆驼疲于奔命。

武不屈的做法,是很生效的,三番五次,骆驼已有吃不消之感。武不屈虽然没讨到什么大的便宜,至少“宝物”已夺回来一半之多,假如说曼谷一战,能够全面大捷,武不屈即可乘“破竹之势”,将骆驼全面扳倒,他也可以“清一色”将郝专员、姚逢春之辈撵出海外经济拓展的任务关系之外去。武不屈便可以独揽大权了。

但是武不屈的曼谷之行,眼看着香江古玩商店失窃的宝物已能全部夺回来了,只差一个“关节”却又全部付诸流水,反胜为败,搞得被泰国治安当局通缉。在曼谷失利还不说,香港方面也给他传来了坏消息,武不屈仗着人多,不想到被人多所误,弄得首尾不顾。

武不屈和郝专员等人都被泰国治安当局通缉在案,一时很难脱身,同时,佛光孤儿院方面,朝夕有政府的暗探保护着,很难下手。

在香港方面,那枚黑珍珠丢失,问题也非常的严重,武不屈也搞不清楚,骆驼为什么会那样的笃定,只让他的两个手下人夏落红和孙阿七在曼谷和他们周旋,一心一意留在香港;现在总算明白骆驼这手调虎离山之计的厉害,终于“整”掉了他那枚黑珍珠。武不屈考虑再三,他手底下的那些饭桶,都不是骆驼的对手,实在有从速赶返香港处理问题的必要。

武不屈便想到了朱丽莎,何不把曼谷的一切问题交由朱丽莎处理,朱丽莎有她高贵的身分可以作掩护。目前唯有与她妥协,双方“联盟”,共同对付骆驼。

武不屈在曼谷已经是绘形捉拿的通缉犯,不能公开露面,稍一个不留神,即会有被逮捕的危险。

因之,武不屈想和朱丽莎会谈一番已经是不容易的了。因为朱丽莎也在躲避风头,她已经不再住在格兰酒店之内。可能和武不屈他们一样,转入地下活动去了。好在武不屈知道,格兰酒店乃是国际共党间谍的活动大本营,能和韩大白取得连络,就可以找到朱丽莎了。

武不屈知道,朱丽莎是不会放弃佛光孤儿院内的宝物的。武不屈又需急切赶回香港去应付骆驼,何不干脆卖个交情给朱丽莎,声明在曼谷地头上所有的事情完全交由朱丽莎处理,他自己回香港去牵制骆驼的行动。希望她将来也同心协力,先将骆驼和他的党羽消灭掉,以后再作派系上的清算和斗争!

武不屈不断地用电话和格兰酒店连络,终算是找到了韩大白。

武不屈说明了原委,愿意找个时间,和朱丽莎小姐当面一谈。

韩大白说:“朱丽莎的情况和你差不多,你们两个人都在焦头烂额之中!”

武不屈说:“朱丽莎又怎会焦头烂额呢?”

“朱丽莎的女助手汪玲玲跑掉了!”

“汪玲玲跑掉了?跑到哪儿去了呢?”

“可能是跑到美国领事馆去请求政治庇护!”

“嘎?”武不屈大为吃惊。说:“怎么?这不等于是反叛了吗?汪玲玲的政治思想竟是这样的脆弱和不坚定么?”

岂料他们的电话还没有说完,泰国的治安人员已是大批的开到,包围在格兰酒店的周围。

格兰酒店上至董事长、总经理,下至员工茶房悉数逮捕,连韩大白在内。

这不用说,必是汪玲玲将格兰酒店的内幕和盘托出,泰国治安当局获得情报,立刻展开了行动。

韩大白原是曼谷地区的统战指导员。他之被捕等于是整个的统战站都告瓦解了。好在朱丽莎及时躲避风头,没有落网。

不过,想逃出曼谷,可得费上一番极大的周折了。

武不屈一看情形不对,知道再在曼谷留下去,必不讨好,还是香港方面的事情重要。以前香江古玩商店丢失的古物,责任在郝专员和姚逢春,这次黑珍珠的丢失,却是由他手中交出去的。

武不屈和郝专员、冯恭宝等商量,命他们仍留在曼谷继续对佛光孤儿院的宝物加以监视,武不屈却运用统战站人员的力量,借出海打渔的渔船,躲在臭鱼桶内,偷渡出境。武不屈的偷渡,还算是挺顺利的,就只是臭鱼桶里气味难闻。

渔船出海,只要经过一道海防上的检查,能避得那一次的检查,就获得安全了。

和共党组织勾结的渔船,差不多都是干走私和非法偷渡进出境勾当的私枭帮。他们最能应付检查,因之这一关顺利渡过。

渔船开出了暹罗海湾,武不屈也就由臭鱼桶里爬了出来。

这种旅行,和乘飞机是两码子事,风浪稍大一点,轻飘飘的船身便在波涛之中颠伏,武不屈在臭鱼桶内薰了大半天,渔船出到海面,经风浪一颠抛,立时呕吐狼藉。

这是他有生以来,最感到狼狈不过的,除了那所谓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便该是这一次了。狼狈的程度,较之他在东京,在香港被治安当局递解出境还觉得可怕。

该渔船的船长,是一个挂名的华籍中共徒,他趋至船畔,一拍武不屈的肩膀说:“这样的呕法小心掉进海里去了!”

武不屈长叹一声,说:“毕生在山上面过活,难得有机会看见水,更难得有机会看见海!所以看见海洋,就发昏了……”

船长又说:“你犯了什么法?为什么要偷渡呢?”

武不屈被问一怔,无法解答。呆了许久,始才说:“在三国时代,诸葛亮三气周瑜,使得周瑜吐血而亡,周瑜临终时喃喃自语说:既生瑜,何生亮?现在我的情形也差不多了!”

船长说:“那么你是周瑜,还是诸葛亮呢?”

武不屈忽而一跺脚,说:“我们为人民服务,应该把历史重写的!第三气,应该是周瑜戏诸葛亮,诸葛亮大吐鲜血而亡!”

武不屈既安然出了暹罗海湾,也就很快的返回香港。

这时候,赵可通被当做囚犯般的,在“英记委托转运公司”内幽禁着。

赵可通很不服气,他说宝物的丢失,于他无关,他完全是奉命行事,有黄河浪署名拍给他的密电为凭。

黄河浪当然也不肯负担这个责任,密电是武不屈让他拍的。

至于那个发号施令的武不屈,究竟是真是假还待加以证实。

黄河浪要扣押赵可通的理由,就是说,不管怎样宝物终归是他丢失的,一切的情由过失曲折和责任,等武专员露了面之后再来加以决定。

忽的黄河浪接得那长庚打了电话,说是赵可通的伙伴朱乙芳已到特务站上报到去了。

黄河浪大发雷霆,朱乙芳是属于武不屈“一条鞭”之下的人员,为什么他不到“英记”报到,而擅自赴特务站去?

那长庚说:“这也难怪朱乙芳,他遍体鳞伤,已是奄奄一息了!还是把守在公路口间的同志发现他的!”

黄河浪大愕,说:“怎么回事?”

“朱乙芳说他被人由火车扔了下去!跌伤的!”

黄河浪心中想,或许让赵可通和朱乙芳对对口供,可以多了解他们当时在火车上丢失宝物的情形!这样可以减轻他自己本身的责任。

于是,他挂上电话之后,亲押了赵可通赶往那长庚负责的特务站上去。

果然的,朱乙芳是遍体鳞伤,虽经过“站”上的人为他紧急救伤,并注射了强心针,但是他的伤势不轻,是流血过多的关系,只见他有气无力地躺在沙发椅上,浑身上下遍涂红药水,脸上是紫一块,青一块,红一块,头顶上也开了花,简直像是个活僵尸。

黄河浪倒是不会关心朱乙芳的生命安危,他急切盘问在火车上的经过情形。

朱乙芳很“坦白”,将经过情形详细叙述了一遍。扔他下火车的那个形状古怪的大汉给他的印象最深,他将那大汉相貌详细形容了一番。

那长庚有亲身经验,曾经和骆驼的党羽们作战过。

他立刻指出:“那古怪的大汉名叫彭虎,原是个卖艺的拳师,他是骆驼的保镖!”

黄河浪觉得别的宝物丢失了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藏在赵可通身上的一枚黑珍珠为什么也会失踪!

那长庚有领悟,问赵可通说:“你可曾碰见有一个缺了一只手臂的老太婆,那就是称为‘九只手’扒手帮的祖师奶奶查大妈!论她的技术,她可以隔三重衣裳拔你的汗毛……”

赵可通恍然大悟,说:“坐在那位假武专员斜对面餐桌上的,就是一个老太婆!但她并没有缺掉一只手,只是……只是有一个胳膊不动就是了!我临走时,她撞了我一记,还骂了我一顿……”

那长庚教他将那老太婆的外貌加以形容一番。

赵可通一五一十,详明究竟。

那长庚说:“一点也不错,是这‘九只手’祖师娘查大妈了,她装上了义肢作为掩护!”

赵可通和朱乙芳在火车上失窃的情形已有了明确答案,他们两个全是着了骆驼的狡计被耍弄了。

但是赵可通和朱乙芳是接获黄河浪的密电始去香港的,责任的问题,仍需留待武不屈解决。

那长庚向黄河浪建议,先让朱乙芳就医,让赵可通暂留在特务站上,限制行动。然后等候武不屈回来之后再作道理。

黄河浪知道,那长庚卷土重来,重掌“特务站”职权,他需得笼络部下,所以替赵可通和朱乙芳说了情。黄河浪不是肚子里没有算盘的人。他知道假如说那个让他拍电报上广州催促赵可通和朱乙芳起程的武不屈,是假的武不屈的话,那么他的责任可重大了。搞得不对,说不定赵可通和朱乙芳没事,他自己会吃不完兜着走。

但是黄河浪却又很有信心,吃了一辈子的“特务饭”,怎会被一个人利用化妆将他骗过了呢?天底下不会有那样高明的化妆术,他很自信,必是武不屈其人向他发的命令……

唯一可疑的一点,是当时武不屈的嗓音不对,黄河浪也曾问过,武不屈说是他患了重感冒,另外就是武不屈较为黑瘦了些而已。

黄河浪便向那长庚说:“那同志肯挺身出来分担责任,我很高兴,但我希望朱乙芳留在此处就医,赵可通也交由你限制行动,一切等武专员作最后决定!”

那长庚点首应允。

黄河浪又将那长庚拉出户外,悄悄说:“受过刺激的同志,思想都不会稳定,你要多注意!”

那长庚说:“我知道!”

武不屈回到香港了。他逃离了暹罗海湾之后,到了新加坡,他有新加坡的护照,可以顺利的购买到飞机票,又返回香港了。但是臭鱼桶的滋味,使他仍恶心不已。武不屈的精神颓丧不已,形状也狼狈不堪。可是他有一副吓人的眼光,老是闪烁着的。

他出现在“英记”之后,立刻向黄河浪查询黑珍珠失窃的经过情形。

黄河浪有点惶恐,即问武不屈说:“你到过曼谷,什么时候返回香港的?”

“我现在刚回来!”

黄河浪顿时胆裂魂飞:“那么在上星期天,到这办公室里来的,果真不是你了……?”

“嚓!”黄河浪顿时吃了一记耳光。

“混蛋,你活见鬼了!”武不屈斥骂。

黄河浪哭出胡拉,说:“武专员,你在这里出现,是一点也不假的,还让我向广州拍电报,什么‘事可行’,又给我看曼谷带回来的报纸……”他并取出报纸为证。

“活见你他妈的鬼!骆驼一直在施用‘两个武不屈’的战略对付我,由美洲、至东京,到香港,你又不是不知道!任何人上这个当,情有可原,你是受过严格训练出来的特种任务人员,又跟我跟了这么多年,居然也会替我出了这样大的丑!”武不屈气愤填膺地说。

黄河浪已是无话可说了,这只怪自己一时的疏忽,致造成这种严重的错误!这时候责任已经分明了,赵可通和朱乙芳两人是无辜的,他们两人是奉了命才堕入骆驼的圈套。

黄河浪只有俯首垂胸,听候发落。

武不屈又匆匆忙忙地赶往“特务站”去,要听取赵可通和朱乙芳报告失窃被盗的经过详细情形。

武不屈刚一到“站”。那长庚已迎在门前,鞠躬如也地迎候在门前。

他报告说:“武专员!有专人带到一卷录音带,指明是由你亲自收听,现在我仍原封未动!”

“谁交下来的录音带?”武不屈问。

“封皮上注有一个熊字!”

武不屈便知道,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特务头子熊北极交代下来的!熊北极不拍密电也不用信函,派专人送上录音带,必是事关重要。

武不屈便将赵可通和朱乙芳的事情暂时搁下来。先走进了隔音的会议室!

那长庚给他预备好了可以放播录音的机器。

装上了录音带,假如乍听,那只是平淡无奇的音乐带,而且声音是夹带着嘈杂的。若在规格上说,这是四声带录音,即是用四个麦克风录成的声带,再用四个播音筒播出来,那便造成了“身历声”。

间谍工作者的运用技巧,原是无奇不有的。在录音时,两个麦克风录音乐,一个麦克风录歌唱,另一个麦克风是录传达命令的说话。

“四条声带”混在一起,当然声音就嘈杂了,武不屈分做四线用四个播音器将它播出来。其他的声音关得低,将传达命令说话的一条线扭得较响。

于是夹着音乐和歌唱,便可以断断续续地听得他们的顶头上司熊北极在说话。

“今接——郝正报告——黑珍珠——失窃——显然——武同志——也对付不了——阴魂不散——宝物丢失——如难——夺回——可采用——第一号——方法——行之——永绝——后患——……”

武不屈听完,喃喃诅咒不已,说:“妈的,郝正那小子,留在曼谷还不老实,居然他还敢跟我过不去,奏我一本!连熊北极也知道黑珍珠丢失了!”

那长庚说:“第一号行动,就是‘狙杀’!莫非是熊主委命令我们大开杀戒么?”

武不屈点首说:“熊主委不了解当前的情形,我们已经绞尽了脑汁,在骆驼的手中夺回了许多宝物。虽然我们也频频失利,但是也弄得骆驼手忙脚乱,焦头烂额、首尾不顾!照说,曼谷一役,眼看骆驼就要全军覆没了,不料就因为一点点的疏忽,事先准备得稍欠周详,又被他们扳回了局面,再加上在刚开始时,无能的郝正和姚逢春把局面弄得太糟糕,真难收拾呢!”

那长庚说:“熊主委之所以要下这个命令,看情形是因为黑珍珠失窃的缘故!”

武不屈一听,不禁恨得咬牙切齿,跺脚说:“郝正那个王八蛋,自己无能,还要专打我的小报告!终有一天我要他好瞧的!”

那长庚又说:“我们是否要给熊主委答覆?”

武不屈仍喃喃地诅咒着说:“我做梦也想不到黄河浪会如此的糊涂,黑珍珠之丢失,他应该负完全责任!限他即日交代,把他押返大陆上去!”

那长庚是恨不得黄河浪这样下场,他好掌替黄河浪的职权。“委托转运公司”乃是个肥缺,很多人都可望不可求的。

但那长庚仍假惺惺地为黄河浪求情,说:“黄河浪能爬到今天的这个地位实在不容易,而且这种过失也是一时的疏忽所致,他对你武专员仍是忠心耿耿的!何不原谅他一次?”

武不屈愤然说:“跟了我工作十多年,居然连我的脸孔也认不清楚,被人利用化妆术就骗过了,这种‘特务人员’早就该淘汰掉了!你就照办吧!”

那长庚心中窃喜,立刻领命照办。

武不屈再吩咐说:“给熊主委覆电,说:暂时还不能够采用‘第一号行动’!假如伤害了骆驼的任何一个人,他或许就会恼羞成怒!而把所有的宝物全废掉了,那时,我们便得不偿失了!”

这时候,“英记委托转运公司”的经理室内,黄河浪正耽忧着,不知道宝物和黑珍珠丢失后武不屈会怎样责罚他?就责任上来说,这是非同小可的,连枪毙都有可能,况且武不屈做事,向来不留余地,万一这个老家伙不念旧情,公事公办岂不就糟糕了?

所以整个下午,黄河浪是苦着脸的,连该办的公事也懒得办了!

忽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黄河浪拾起听筒即听得对方说:

“找黄总经理说话!”

“我就是!”

对方即变成一种古怪的嗓音,吃吃地笑了起来,“听着!黄河浪,我是来救你的性命来的!”

黄河浪被弄得如坠五里雾中,忙说:“你是什么人?”

对方说:“阴魂不散!”

黄河浪几乎自凳子上跃起,说:“你……我俩无冤无仇,你的把戏为什么耍到我的头上?”

骆驼说:“就因为我俩无冤仇,我是为救你的性命而打电话给你的!武不屈已经决定把你撤职,解返大陆上去!”

“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得到消息,所以特别打电话通知你,为自己的性命计赶快作打算吧!”

“你胡说,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就是自讨苦吃!劝你从速投奔自由吧!”

“这一定又是你的诡计,我不相信你的谎言!”

骆驼说:“不相信也就罢了!到头来,自讨了苦吃,想找个同情你、可怜你的人也找不着呢!”说完,“卡嚓”的把电话就给挂了!

黄河浪呆若木鸡,迟疑了许久,仍无法下决策,假如骆驼所供的情报是真的,丢失黑珍珠的责任重大,撤职押返大陆上去,若判罪轻一点,便是改造,若罪判得重,枪决无疑。

这似乎是面临了生死的抉择。他是被派遣到海外的统战工作者,假如说,舍去了逃生的机会,任由武专员派人押返大陆上去,那也未免太笨了。

倘若弃职逃走,数十年的党龄,和大力卖命的一点犬马功劳,也抛诸一旦了。

黄河浪很难下决策。他先做了个逃亡的准备,一面央托在特务站上工作的友好打听,究竟武不屈是否真的翻脸不认人,要把他撤职押返大陆去?

骆驼挂上电话,咬着烟斗矜持而笑。

查大妈向他说:“你的作法,我已经感到毫无幽默感了,而且凭电话号码,容易被查出住处呢!”

骆驼说:“黄河浪已经无暇去过问这些,他已经濒于生死抉择的边缘!求生或是送死,由他自己作一念之间的决定,他哪还有时间去考虑其他的问题呢?”

查大妈说:“依你的看法,黄河浪是否会甘心被押返大陆去?”

骆驼吃吃一笑。“奉派到香港来做经济统战的工作者是天之骄子,三两年捞得饱饱的,会甘心回返大陆上去,丢财丢性命么?”

查大妈说:“你判断事情,有时候是太主观了,所以难免总有失误呢!”

骆驼说:“我仍是逼虎跳墙,不冒险一番,如何能挽回大局呢?老实说句丢人的话,武不屈不愧为‘亚热带之蝎’,已经够把我弄得筋疲力尽的了!”

查大妈乃是反对骆驼的迂回战略,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一直处在挨打的地位,迟早会弄得那些家伙恼羞成怒,出人命乱子。

骆驼说:“你以为武不屈会大开杀戒?”

“到最后,大概是会这么的一种,‘捉迷藏’迟早会使他们光火的!”

骆驼笑吃吃地笑,摇了摇手说:“假如说是在其他的人物主持下,也许会胡来,但武不屈是个极具心计的人,在未完全占上风之前,他不会以流血为主要战略,假如说,敌我悬殊,武不屈或会采用血洗政策,现在我们只是半斤八两啦!武不屈曾吃了好几次闷亏,凡是这种喜欢用脑筋的人,他都得考虑,万一被我们以牙还牙,也用流血的方式反向,他该如何应付呢?”

“大骗骆驼从来不杀人,他又不是不知道!”一直未开腔的彭虎也插了嘴。

“逼虎跳墙,也说不定咧!”骆驼瞪大了眼珠说:“况且,武不屈主要的目的,是欲在收还那些宝物上下功夫,他之所以将宝物运输的工作停滞,就是好高骛远,不希望任何一件的宝物,在他的手中丢失,这一次,反而最重要的一粒黑珍珠是在他的名下丢失的,武不屈假如想流血,不怕我将所有在我手中的宝物毁掉,使他毕生的名誉也沾上污点么?”

“中共讲究什么名誉?”

“但是‘亚热带之蝎’几个字仍是唬人的,东南亚的局势一直在动荡之中,共党在这方面极需要统战人才,武不屈不肯垮在这上面吧!”

“你毕生的毛病,就是太自信了!”查大妈摇头叹息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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