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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矮小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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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老韩就带着陆钟早早赶到西湖岸边,兜兜转转,来到一座小山脚下,这已经是他们连着第三天赶到这里来了。

从广州到杭州有千里之遥,老韩一路上奔波劳累,病情更加严重,不时痛苦地咳嗽。

陆钟看得心疼,赶紧递上水给师父润嗓子,“师父,既然段七前辈已经答应帮咱们联系这位无非子大师,您为什么拒绝呢?由他引见不是要省更多时间吗?”这些天来陆钟一直在疑惑这个问题。

“既然是高人,打交道的方式就跟普通人不一样。真正的高人,再多钱财都不会看在眼里,咱们就算送再重的见面礼也不足以打动他的心,倒不如三顾茅庐表表自己的诚意。”老韩歇了会儿,让陆钟搀着自己快些上山。他谢绝了段七的引荐,只打听清楚无非子每天都要来这山上养气和采泉。日出刹那的天地之气据说是阴阳调和至纯至真,是养气采补的最佳时分,所以那位无非子每天都会早早赶来。

这座山名为葛岭,东接宝石山、西接紫云洞、南凭西子湖、北倚黄龙洞。东晋有位了不起的道士葛洪曾在这里炼丹修道,葛道士不仅是高道更是个大善人,常为百姓采药治病,还在山上的井中投放丹药,山下的老百姓喝过水后都身体健康,出了不少长寿老人。后来葛道士得道飞升,老百姓们就在山上修了座葛仙祠,供奉这位高道。那葛仙祠经过朝代更迭,至今还存在。葛道士道号抱朴子,所以如今的道观便称作抱朴道院,也算得上杭州一名胜,日日香火鼎盛游人如织。

上得山去,天色渐渐清朗,老韩虽气喘连连,却也尽力登上了初阳台。初阳台是个小小的亭子,据说已经有千年历史,葛道士当年曾在此观察星象。时间还早,游人稀少,只有一位中年男子穿着玄色褂子在亭中闭目打坐。他的手结了两个手印,端放在膝头,面色红润腮上无须,一头黑发整整齐齐地朝后梳着,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那人的体型跟十四五岁的少年差不多大小,个子不会超过一米六,骨架也不大,看起来很瘦小。在他身边放着两只不大不小的塑胶水桶,桶里盛满了清水。

根据这两天的观察,陆钟知道这两桶水是哪里来的。葛岭上有一泉一井,泉是双钱泉,井是炼丹井,出了名的水质甘洌遇冬不冻,传说当年葛道士就是用这泉水和井水炼丹的。想必这位中年男子的两只桶里,一桶是泉水,一桶是井水。

老韩早有交代,高人面前不要先开口,也不要多说话。陆钟扶着师父安稳地坐好,自己也坐在正对打坐男子的石椅上,静静地等日出。

这时四周山上树木青葱连绵不绝,空气似乎都染着一层薄薄的绿色,日出时分到了。天边的云忽然露出金色的一线,转眼间千万条金色的光箭从天边四射开来,整个东边的天空都被金光笼罩,山下的西湖被朝阳一映更显得富丽堂皇,波光炫目,简直就像一匹壮阔的五彩云锦。自从跟随老韩行走江湖以来,陆钟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欣赏日出了,此刻杂念全无,只觉有一股浩然之气激荡在肺腑,心跳也莫名地加快了。他心里忽的冒出个念头,莫非是那位高人在向自己施法?转头看过去,那位中年男子依然双目紧闭,整个人就像跟这石头亭子融为了一体,纹丝不动,但他腹部却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竟然像是一头中气十足的牛蛙在腹鸣。

段七说无非子修的是神宵派,当年玄机子也曾修习过,《扎飞篇》里对神宵派有一些描述:高上神霄,去地百万。神霄之境,碧空为徒。不知碧空,是土所居。况此真土,无为无形。不有不无,万化之门。积云成霄,刚气所持。履之如绵,万钧可支。玉台千劫,宏楼八披。梵气所乘,虽高不巍。内有真土,神力固维。太一元精,世不能知。神霄是指道教神仙居住的最高层次仙境,以此名其派,是高远尊贵之意。神宵派主修五雷法,最高境界是身心与天地阴阳五行相通,此感彼应,据说高深之士甚至可抵御鬼神,呼雷唤雨。

无非子能不能呼雷唤雨陆钟不知道,但中年男肚子里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响,真像是打雷了。另外他还有种怪异的感觉,那是一种被注目的感觉,就像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流在他身上由上至下里里外外地试探游荡了一遍,心跳得更快了,做深呼吸也没法控制。敏感的老韩早已察觉到他的异样,不动声色地牵过他的手,指了指打坐的男人,又用手指在他掌心写下两个字,天眼。

天眼?陆钟小时候就在港产鬼片里看过,有过奇遇的异人或者修炼过的高人在双眉之间,印堂之后的深处有那么一个地方,生有第三只眼,要么能见到厉鬼冤魂,要么跟X光差不多,能看穿人的五脏六腑,更厉害的还能读心,甚至看到前生今世过去未来,这已经接近神话了。

后来陆钟看的书多了,才知道所谓“第三只眼”真的存在,修道的人管那叫天眼,修佛的人管那叫识海,现在连西医也承认了天眼的存在,说那就是脑中的一处腺体叫松果体。后来他大学的生物老师也说,不论是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包括人类的祖先猿猴,都曾有过第三只眼。这只眼就是退化之前的松果体,后来经过千万年的进化,这只眼睛从脸上移到了脑内。尽管不能直接观察五光十色的大千世界,却仍然能感受到光,并作出反应。天晴时人会心情愉快,阴天雨天则情绪低沉,这就跟松果体的光感能力有关。就是因为明白了这个道理,陆钟完全理解天眼的存在,但他并不相信那些所谓见鬼,能看透内脏的说法。

可是,如果那些说法并不存在,眼下这种感觉又该如何解释?为何前两番到来时,却没有这种感觉?陆钟胡思乱想了一番,还是摆脱不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似乎是越在意,那种感觉就越强烈。就在这时,无非子腹部的雷鸣声渐渐弱了,他睁开了眼,陆钟只觉一股辛辣的灼热卡在喉头,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在试探自己!陆钟脑内澄明,赶紧调匀了呼吸,不再与这股灼热抵抗,过了一会儿,高人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略加收敛,灼热感渐渐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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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过三,说吧,你们找我干什么?要是没正事,请不要再打扰我清修。”打坐的男人闭着眼睛时就是个五官端正的普通人,一旦睁开,眼中精光四射,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的话说完,陆钟才觉得嗓子松快了许多,看来高人对他试探到此为止,不过惊魂初定,一时想不起说什么好,杵在那里。

还是老韩见多识广,马上以江相派的切口答道:“祖师遗下三件宝,众房弟子得真传,乾坤交泰离济坎,江湖四海显名声。在下是第十六传探花韩枫,禀承师命闯江湖,出身原是翰林院。打扰无非子前辈清修,还望见谅。”

“你们是江相派的,难怪一身铜臭味。”无非子眼皮抬了抬,面露鄙夷之色,根本不把二人放在眼里,“早就知道你们这帮人靠不住,一定是段七那个混小子告诉你们我在这里吧。”

这位高人实在是太狂妄了,段七前辈怎么说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居然管他叫混小子,陆钟的眉头不禁一皱。

“小子,我说错了吗?别说是段七,就是你们这帮江湖骗子的祖师爷玄机子也只能算我师叔,那个老不修仗着点小聪明就敢开宗立派,真是不自量力,到头来只赚到一点养老钱却连命都丢了,简直可笑至极。”无非子一开口就数落江相派的第一任通天教主,竟然还称之为老不修,真是傲慢至极。

陆钟这才想起段七说过,眼前这位貌似中年人的高人其实已经快满百岁了,只是他道行高深,容貌也显得年轻。

“前辈所言极是,您是方外高人,修炼的是出世之术,百年之后当能飞升成仙。玄机子前辈虽然没有练得不坏真身,好歹也养活了一大帮江湖兄弟,正因为有了他的关照,我们这个小小的门派才得以在江湖上立足,多少也是有些许功德的。”老韩说这番话时语气十分绵软,但话里的意思却显而易见:您这位高人修炼的是自己,得道的也是自己,而咱们的祖师爷却是为一帮兄弟谋饭吃,您是渡己,祖师爷是渡人,纵然您段位高出一大截,但思想境界还是比不上祖师爷。

“功德!笑话,你们一帮小小的骗子能有什么功德?”无非子仍不拿正眼看老韩,这句话也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老韩知道这位无非子多年闭关修炼,接触的人和事并不多,再加上修为高深,秉性奇傲,一般人不会放在眼里。但话说回来,要是被他真的看中,待遇自然大大不同,“听说前辈很早就去了南洋,对咱们这边的情况不太了解,江相派的兄弟对待同道的义气日月可鉴,还有……”

“哼,既然你们这些人有本事,又何必来找我,有事就去找你的江湖朋友帮忙吧。”无非子不耐烦地打断了老韩,他可不想听晚辈的晚辈在这里说教,站起身来,打算拂袖而去。

“前辈请留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小可请您听完再走。”老韩知道非常人说非常话,决定兵行险招激他一激,“您从南洋万里迢迢赶到这葛岭上修炼,虽然也同样养气采水,但如果不肯帮我的话,您的修炼不论再如何精进也不会达到葛道士那种境界。”

“此话怎讲?”无非子停住了脚步,所有关于修炼的事在他看来都是天大的事。

“葛道士不仅仅修道,他也为百姓苍生做了很多好事,他修炼了自己也施益于人,正因为此,他才能修成正果。”老韩有意把话留了一半。

“你说我不帮你就达不到葛道士的境界,是什么意思?”无非子面有愠色,他的脾气并不是很好。

老韩微微一笑,这位前辈终于肯认真听他说话了,这才把最近如何遇到段七如何得到《扎飞篇》,如何指望陆钟振兴门派的事都给说了。他没忘记把自己这帮人虽以行骗为生,却是盗亦有道劫富济贫,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交代一番。末了,还特意说是玄机子叮嘱得到《扎飞篇》的徒子徒孙,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向无非子讨教,书中所述扎飞的内容还不及无非子所知的一半。只要得到无非子的真传,定能重振师门,为老百姓多做点好事。

老韩加油添醋的潜台词就是“您帮了我徒弟就等于帮了千千万万的穷苦百姓,是行大善积大德”。夸张归夸张,目的只有一个:把这位超级牛的前辈哄开心,让他老人家赐教。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陆钟发现无非子的表情从完全不屑到微微动容,最后又刻意地恢复了原来那副傲得死人的表情,师父的话显然起了作用。

老韩从始至终都是和颜悦色,无非子听完这番话,居然没有马上拒绝,也并不看师徒二人,只转过身对着山下的西湖美景,思忖了半晌才说:“好歹我也是你们的前辈,既然连玄机子都这么说了,我不帮忙说不过去。但你们不付出代价是不行的,让我先想想,随我来。”他自顾自地下了初阳台,朝着蛤蟆峰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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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非子似乎是答应了,但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还未可知。不过这样的结果已经让陆钟惊喜了,他和老韩相视一笑,“师父,您真不是盖的。只要他老人家不是要天上的星星水里的月亮,咱们就有办法。”

亭子里还剩下两桶清水,陆钟赶紧拎在手上,走在老韩身边朝着无非子的方向追去。无非子人矮腿短,走起路来却格外迅速,在清幽的山径上如仙人般很快就飘得远了,陆钟和老韩必须竭尽全力才能追上他的身影。

下得山去,无非子在黄龙体育馆附近的街道拐来拐去,最后来到一家古香古色的宅院。陆钟拎着两桶水,赶到门前时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老韩更是咳嗽连连。只见门檐上挂着一块不大的绿檀招牌,那招牌的年代久远,生着一层厚厚的苔衣,正中两个丹红行草:问馆。

问馆?这位无非子的主业怕也是看相测字之类的营生。老韩说过,跑江湖的相士不能在一个地方久留,正所谓“医要守,相要走”才能赚大钱。在他的印象中,这类相士并不体面,光是那个卜卦的“卜”字,看起来就像一根竹棍加一只破碗。闲坐街头算命的大多是最末流的,地位比丐帮人士高不了多少,不过真正上了档次的大相士就不同了,在古代相士封侯拜相的也大有人在。

就拿老韩的师爸傅吉臣来说,他当年帮广州“南天王”陈济棠看过一次相,批过几句话后,这位大军阀就决定跟桂系军阀联手,发动了轰动一时的两广事变。傅吉臣是老韩的师爸,他的本事自不用提,而这位无非子比傅吉臣的辈份还要大上半级,又经过这么多年的潜心研修,他的本事究竟有多大,陆钟实在无法想象。

这宅子门不大,院子却不小,而且是最标准的苏式花园,亭台楼阁景中有景,不论站在哪一个视角,眼前的画面都是最完美的。

师徒二人站在院子里才发现,谁也不能以目测判断这里面究竟有多大。杭州的房价贵是出了名的,这么大的园子肯定是王爷之类显贵的故居。除了地方大景色美,假山旁边随手放着的蝈蝈笼是清代牙雕,画案上歪倒着的是雕工精湛的犀角笔筒,名人字画更是随处可见,多得就像假的。屋内的家具不是紫檀就是黄花梨,茶几上的壶乍一看满是茶垢污糟得紧,待老韩拿在手里稍加端详就发现了“桑连理馆”的底款,那可是价值六位数的蔓生壶。以见多识广着称的老韩也忍不住叹出了声:“前辈真是有钱人!”

“钱财乃身外之物,只是凑巧我喜欢的东西都比较贵而已,这宅院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无非子从老韩他们身后出现,已经换上了宽大的夏布唐衫。晨风一吹衣袂翻飞,又身处此佳境,当真恍如天人。

“我想好了,我要你们帮我办一件事,只要这件事情办成,我便把扎飞之术传授一半与你。玄机子的扎飞之术跟我所学的比起来,其实还不及十之一二,全都是些肤浅至极的入门功夫,但他懂得灵活运用,居然也成了一门之宗师,如果你真的学会了我教的那些东西,振兴那个小派自然不是难事。”无非子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陆钟,“既然你师父说你有些本事,我就试你一试。”

“要我们做什么,您尽管说。”这是陆钟第一次和无非子对话,他深知,这样的机会也许一辈子也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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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非子虽然高傲,城府其实并不深,除了爱摆摆架子和老资格,倒也是个爽快人。他这次回到杭州是因为他的儿子。二十年前他还在印尼的时候收过一个女弟子,这位女弟子祖籍杭州,是个水灵灵的美人,一口吴侬软语让无非子倍感亲切。无非子练内丹需要双修,两人天长日久的便有了感情,虽然没有正式结婚却也情同夫妻。后来女弟子有了身孕,一年后产下一个健康的男婴。无非子老来得子当然欢喜得紧,无奈两人的年纪毕竟太悬殊,他的性格又过于冷傲和强硬,最终女弟子受不了那种清规戒律的生活带着儿子回国了,顺便带走了他的大部分积蓄。无非子并不看重钱,只要够吃够用,够他修行就可以,只是儿子一直很挂心。那女弟子也算良心未泯,去年罹患脑癌,在弥留之际终于联系了无非子,把儿子托付给他。因为这个亲生骨肉,无非子这才回了老家。

无非子对陆钟的试练就是关于他的儿子。此子天资聪颖骨骼清奇,天生就是修道的好材料,但因母亲溺爱且疏于管教,整天不务正业跟一群富家子混在一起。无非子表明身份后他根本不肯相认,更不愿接受这个父亲,还嫌他身材短小不够体面,拒绝跟他来往。

“我没有太多要求,只希望这小子能完全出于自愿认我这个父亲。你们看,行不行吧。”无非子说完这一大通,脸上微露惭色。他这个神宵派高人,能呼风唤雨又如何,到头来连自己的儿子都搞不定。

“只要您信任我,这件事我保证能帮您做到。”陆钟的嘴角向上牵起,那是六哥最自信的招牌微笑,已经有数不清的人被这笑容折服过。

“姑且信你们一次,要是敢耍我,我担保你们猜一万遍也想不到自己会怎么死。”无非子的狠话也不怎么与时俱进,这大概是他在八十年代的港产江湖片中听过的台词,“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这件事虽然是我们出场,但关键还是在您,最重要的是得让贵公子了解您的本事,以您为荣。要不您先露两手,让我跟师父见识见识,了解了您的实力,我们才好安排后面的事情。”陆钟依然是笑嘻嘻的,他已经掌握了无非子对儿子的那种极度渴望亲近却又无奈的心情。

“这没问题。”无非子起身进了内室,很快就端了一杯清水出来。他把清水放在案几上,双手合十低头颔首,口里念念有词,但语速极快,念的都是些听不懂的字句。几分钟后,他伸出右手在清水上方凭空画符,然后在屋子里快步走起了禹步。禹步走起来要跟北斗七星的位置相合,旁人每一步都要默念相应的符咒,可无非子走禹步却不动唇舌,只是一身的骨头走得格格作响,腹部再次发出那种类似雷鸣的声音。渐渐的,陆钟觉得整间屋子都凉了下来,温度至少下降了好几度。等到符也画完,无非子端起杯子走到门前,口含清水,朝着外面大喷一口,最后又结了个手印,这才收势。

“半炷香的工夫,包管下雨。”无非子说完,左手食指和拇指捏住一支檀香轻搓了一下,没见到火花,但香头立刻燃了起来,立刻芬芳四溢。

陆钟在《扎飞篇》里看到过类似的小伎俩,那大多都是手指沾染白磷,摩擦生火,而且都是低温火,并不灼热。可无非子刚才那只手拿过水杯,后来还擦了把嘴边挂着的清水,如果涂有白磷也已经被稀释掉了,根本不可能生火,这其中的缘由怕是只有他一个人才明白了。

闲坐无事,无非子问陆钟都会些什么扎飞之术,陆钟就捡《扎飞篇》中所述一一作答。那些墙上点灯、乩仙显灵、无常催命、油炸厉鬼的招数,让无非子听得哈哈大笑:“玄机子真不用功,这些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手,要不是虚长我几岁,真该他叫我一声师叔。”

就在谈笑中,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色忽然有了变化,一团乌云罩在当头,没有雷声,可淅淅沥沥的小雨居然飘然而至。雨只下了短短的几分钟就重又云开天晴,无非子的预言竟然真的应验了,不管是真功夫还是巧合,老韩和陆钟对这位前辈都已是肃然起敬。

“今日没有结坛,倘若东西全都配齐,也可以电闪雷鸣来一场暴雨。”无非子见二人心服口服,略有些得意。

“前辈,您这门功夫的确是很厉害,可如果我要学的话,要学多久?”陆钟问。

“这个要看先天了,如果体质好,又心神纯宁,可以每日吐纳修炼再加上我的指点,十年就可有小成。”无非子掸了掸袖子,轻描淡写地说。

“就算我能等十年,您也不愿等上十年吧,不如您教我些虚张声势的粗浅功夫,效果好,学得快就行。”陆钟殷勤地将一杯香茶送到无非子手上。

“鬼崽子,你们当老千的就是狡猾,拐着弯来要我先教你东西!”这话听起来是责怪,可无非子脸上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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