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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死亡在靠近

下意识的向后猛退了几步,一滴冷汗从额头上缓缓滑落。该来的躲不掉,诅咒,终于找上我了!

世界的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同卵双胞胎,他们有着相似的外表,但成长过程中不论是机遇、际遇、经历、性格以及教育,甚至很可能就连死前看到的东西都不尽相同。

曾经看过一部叫做《Martyrs》的电影,里边对死亡和死前幻觉有过宗教性的阐述。

一个邪教组织对一个又一个的受害者施以濒死体验,让她们阐述死前看到的东西。其中一个女孩在弥留之际对组织老大形容的,她所看到的仍然是无止境的疑惑。

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个局限于我们认识能力下所知道的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的所有存在事物,我们都可以解释和描述,但是那邪教组织所追求的神迹,是对应于他们认识之外的区别于现有世界外的存在,这两个世界是全异、无交集的。

邪教组织想在存在的世界里去考虑暂时寻找不到的虚世界,是没有意义的。

鬼神、天堂地狱,这些都是人类想象虚构的概念,是只有内涵没有存在外延的,是人透过想象把它们创造出来的,而他们企图用这些现世界得到的认识去对想象出来的虚世界进行推理,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所以每个人所看到的濒死世界,用自己一声所得到的认识去形容只会是无法描述,充满疑惑,别人也听不懂。

我很想知道乔雨等人临死前究竟看到过什么,她们的视网膜上最后留下的是诡异的杀了她们的各种鞋子,还是其他的,我看不到的更恐怖的东西呢?我不得而知。

开车往市区行驶时,我将向丹彤死前的前因后果整理了一番,得出了一个就算有所偏差,但偏差度也不会有太大折扣的猜测。

用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中看了神色中带着恐惧,精神有些低落的曼晓旋一眼,说话道:“王允波死前,有没有跟向丹彤约会?”

“不知道。”

曼晓旋疑惑的摇头,“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那个男孩的死因有些蹊跷,说不定是你好友向丹彤下的手。”

“怎么可能,你可别含血喷人!丹彤都已经死了,你居然还这么侮辱她,简直是对死者的不敬!”

女孩十分气愤。

我看着前方的公路,语气丝毫没有迟疑,“向丹彤将男友的骨灰放进自己的胸部是为了驱邪救自己的命,这一点你没有异议吧?”

曼晓旋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那好,对民俗学我算是颇有研究。有几个偏方确实提及过类似的驱邪方式,前提是必须要爱自己的人的骨灰,不论是父母还是伴侣逗号。”

我缓缓道,“但是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需要骨灰就真的能弄到?向丹彤还算有良心,没有找自己的父母下手,于是她设局杀掉了自己的男友,然后装作痴情疯癫的模样按照阴阳告诉她的偏方,将男友骨灰植入乳房,甚至不惜躲进精神病院里。”

顿了顿,我又道:“可惜的是,她用尽手段却没有猜到自己的结局。或许是她的男友根本不爱她,或许是那个偏方根本没用,总是她还是被诅咒找上门,惨死收场。”

今天已过,安德鲁就只剩下五天时间,而我,现在也越发的怀疑自己是否也被诅咒地深入骨髓了。既然诅咒是多线发展的,那么也许我根本就无法以安德鲁的死作为参考标准。

沉默了一会儿,曼晓旋看向黑漆漆的窗外同样没有说话。她可能已经在心底承认了我刚才的推测,为自己从小就认识、这一刻却觉得无比陌生的好友而悲哀着。

东母县离郊外的精神病院只是相隔十多公里,不过路况不是很好,一路的颠簸我浑身都有散架的趋势。

女孩看不清车窗外的景色,开口问:“喂,你在想什么?”

不知从哪吹来的乌云将满天繁星遮盖得一干二净,风将道路两旁的树刮弯了腰,看起来像是有下雨的迹象。

“没想什么。”

我用没营养的语气回答。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挠头,“刚见面时我没有自我介绍过?”

“有过吗,总之我忘记了!”

她摇头晃脑。

“哦,我叫夜不语,”

我敷衍道。

“奇怪的名字。”

曼晓旋在后排座位上用手撑住脑袋,看着开车的我,“话说,你这个人满古怪的,老远从德国跑回来,遇到怪事也不惶恐慌张,虽然我没有看到丹彤眼中的世界,可你明显看到了,你不怕吗?”

“当然怕。”

我撇撇嘴,“但是怕又没有用,还不如用担惊受怕的时间做些实质性的东西。”

“你果然很古怪。”

女孩下了不负责任的定论。

我没理她。

曼晓旋倒是越发的多话起来,“咱们下一步该干什么,继续找知情者?”

“废话,能有其他选择吗?”

我闷声道:“如果不搞清楚那天你没参加的聚会期间,其余八人究竟干过什么,恐怕死亡人数会急需增加。”

“你就那么确定是小雨等人聚会时搞出来的事情?”

她眨巴着眼睛。

我反问:“那你告诉我,还有其他可能性吗?”

她闭着眼睛冥思苦想,但是几秒钟后便放弃了。“呃,还真想不出来。”

正当女孩想要继续没话找话时,车子猛地被窝踩下了刹车,她的头因为惯性而往前抛,额头狠狠的撞在了驾驶座后背上。

“呜呜,你干嘛?”

曼晓旋轮换着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和鼻子,气恼的抱怨道,没多久却发现我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儿。

我脸色发青的将车突然停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笔直车灯照射下的路面。公路上,一床丝绸红被子正舒服的铺在正中央,红色的介质在灯光下放射出润滑的光辉,鲜艳的如同血一般。

那床被子很熟悉,不正是前天晚上刚进入东母县范围时,自己看到过的那床吗?

“你在看什么?”

曼晓旋用手撑住身体往前凑。

我指着不远处,用干涩的声音问道:“你看得到那床被子吗,就整齐的铺在前边的路上?”

“大路上哪会有人傻得铺被子,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

曼晓旋抱怨着顺着我的手看过去,顿时惊讶了,“哇,真的有被子,好恶心!”

“恶心?”

我皱了皱眉,“你眼睛里的被子,是什么模样?”

“就是烧给死人的被子,很薄,被人铺开了。可能有一公尺多宽,表面被涂成了大红色。”

曼晓旋描述着。

我的心脏猛地跳了几跳,她看到的与自己看到的明显是两种东西,直到现在那床丝绸红被子还印在我的视网膜上,哪里像是纸的材质?

但是自己在心理清楚地知道,那床被子确实是纸扎的,上一次自己也见过被子的真身,跟曼晓旋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

又是个晚上,为什么那床被子再次出现在了我跟前?这意味着“鞋对床”的诅咒已经逐渐向我逼近了吗?

我按捺住内心的惶恐和不安,轻轻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你要干嘛,一床被子而已,需要下去看那么仔细吗?”

曼晓旋疑惑的问。

“如果真的是烧给死人的普通纸被子,那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看了眼四周被风刮得腰肢摇晃、叶子狂飞的树。曼晓旋顿时也意识到了怪异的地方,如果真是普通的纸被子,怎么在狂风依然好好的铺在地上,丝毫没有被风吹走的迹象?

她犹豫了片刻,也走下车躲在了我身后。

风刮得很烈,漆黑寂静的县道萧索而又空无依然,离开车厢后暴露在风里,总觉得身体发冷,狂风扯着我的外套,掀得头发乱糟糟的。曼晓旋的长发和我的头发交缠在一起,我下意识的偏了偏头,离她远些。

这个总是表示自己胆小的女孩,行为举止上一点都没有履行“胆小”这个词语的觉悟,她居然比我先一步走到红色的被子前,蹲下身观察了片刻风中巍然不动的薄薄的红色纸被子。

当她伸出手正准备将其掀起来看看它是不是被黏在了路面上,我急忙将她的手打开了。

“干嘛?”

她不满的转头望我。

“别多手,小心没命。”

我警告她,“我德国的一个朋友就是因为摸到了乔雨朋友的鞋子,才被诅咒的,这东西有些诡异,能不动就不要动。”

曼晓旋这才缩回手,眨了眨眼,去越野车上摸出了一把长柄雨伞,这家伙不过才在我的车上待了几个小时而已,现在居然熟悉得跟自己的寝室似的,实在令我无语。

女孩眯着眼睛笑得很天真,我觉得她就是个矛盾的组合体,一边怕得要死,一边又好奇得要命,唉,女人这种生物,貌似大多都如此。她小心翼翼的抓着雨伞的一端,将手尽量伸长,朝着那张纸被子挑去。

我一巴掌又拍了过去,将雨伞抢了过来。

“你又干嘛?”

曼晓旋再次不满道。

我耸了耸肩膀,“这种时还是我来吧,毕竟我已经疑似被诅咒了。”

话毕,不由分说的用她刚才的动作,抓住伞柄,用伞尖探入自己眼中的丝绸棉被中。

这看起来古色古香的被子似乎很沉重,但却被我轻易的挑了起来,整个被都轻飘飘的飘离公路路面,然后无视风的存在,再次掉落在路上。

那感觉很难形容,就仿佛周围的空气变成了流质,充满了大量阻力,又像一种比水的密度稍微大一些的东西沉入了水中,在外力干扰下浮起一点,然后便沉了下去似的。

但是靠着它废弃的瞬间,我俩清楚地看到,被子下什么也没有,只有黑漆漆的布满细小坑洼的柏油路。

“那床被子真的是纸做的吗?”

曼晓旋惊讶道。

“不清楚。”

我确实搞不清楚。

“要不我们洒点水在上边试试?”

她异想天开的说,“纸张是会被水打湿的。”

“附近哪来的水,车上的水都被你喝光了?”

我反问道。说实话,本人也觉得这个建议似乎很有操作性。

女孩在寒风中想了一会儿,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说出了劲爆的话:“传说中男生不是都自带水管吗?你想袅袅不,最多我背过身去。”

我哑口无言了,这是个二十岁的女孩应该对见面才一天不到的陌生男孩该说的话吗?默默地无视她,我从越野车的工具中找了根细水管,用虹吸法从水箱里抽出了一杯水,端到那床红色的丝绸被前。

曼晓旋紧张的又躲到了我身后,我锁定住心绪,将手中的水用力泼到了被子上。明亮的车等下,水仿佛被吸收了似的,居然片刻就了无痕迹了。我眼中的丝绸被子依然没有变化,而背后的女孩猛地向后退了几步。

“你看到了什么?”

我转头紧张的问。

“那床被子没湿,但似乎在被子旁边多了些什么。”

她脸色有些发白。

顺着她的视线,我也看到了那多的两样东西——是鞋,一双纸扎的红鞋!那双红鞋的鞋尖越过被子,直直的对着我。

自己这时候才发现,刚才呈现丝绸材质的被子已经不知何时变成了纸张材质。一床纸杯子,一双不大的,看不出男式还是女式的红鞋,在这狂风中、在这漆黑的偏僻路上,在我眼里,仿佛像是催命符般恐怖。

猛地,纸鞋动了动,似乎朝我俩靠近了一些。我和曼晓旋吓得神经紧张的连忙向后退,纸鞋缓缓的迈着脚步,又往前走了一点。

“跑!”

我心脏狂跳,拉着她就逃上车,惊魂失魄到什么也顾不上,踩住油门直接驾车从纸被子和纸鞋上呼啸而过。

从后视镜上能清楚看到被压扁的被子和鞋子紧贴在路面上,依然没有被风吹动,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静静地留在原地。

一直到逃走很远后,我俩才喘了口粗气。

“好可怕!”

曼晓旋惊惶未定,脸色白得比纸扎人还惨,“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精神病院里丹彤临死前看到的就是它吗?”

“不是。向丹彤看到的是别的玩意儿。这东西只有我看到过,现在多加了一个你,几天里我已经连续碰到它两次了!”

我强压下精神上的紧张,想了又想,却没有任何头绪。

自己能陆续开始看到幻觉,但是我并没有履行过“鞋对床”诅咒的步骤,唯一能接触到诅咒的可能,便是乔雨那句“变鬼都不放过你”的话以及临死前紧拽着不放的我的照片。这也是被诅咒的途径之一吗?

对此,我深表怀疑。

从这么几天以来整理出的“鞋对床”咒杀事件来看,并没有类似我的例子,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被诅咒的人能够靠自己的咒骂和意志感染上诅咒。或许,我在无意间接触导过咒具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我却没有任何记忆能证明这一点,这就是现在自己最纠结也最头痛的地方。

将曼晓旋送回家,我告诉她自己的联络方式,这才小心翼翼的回了酒店。在酒店门前瞅了瞅,游荡了片刻,确定了自己的行踪没有暴露后,我上楼进了房间,翻出笔电联网收信。

老男人的回复依然没有发过来。已经晚上十点半了,今天一整天收获几乎可以判定为没有。

依然将所有的鞋子扔进柜子里,上了锁,我穿着袜子来到窗户前俯览东母县破旧的县城和完全不繁华的街道。

这个带着尘土气息的城市落后不堪,偏偏又披着神秘,随着“鞋对床”事件的深入调查,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无力。自己没有想过最终能将照片上的女孩救下几个,我甚至很可能救不了安德鲁。

而现在,不论如何,都要先自救才行。

叹了口气,我随意的在电脑上习惯性的翻了翻关于鞋子的民间传说,但是得到的参考资讯依旧没有太多。

鞋子在古代本身就是带有魔力的东西,因为它的贴身性,许多宗教都有过提及,穿久了的鞋子会带着主人的许多习性,而对于偏门的邪恶派而言,它,更是用来诅咒一个人的道具。

翻了翻网路百科,对床和鞋子的定义倒是颇为简洁明了。

百科定义“鞋”鞋的产生与自然环境、人类的只会密不可分。远古时代,土地的高低不平,气候的严寒酷暑,人类本能地要保护自己的双脚,于是就出现了鞋:简单包扎脚的兽皮、树叶,变成了人类历史上最早的鞋。

百科定义“床”床是提供人躺在上面睡觉的家俱,经过千百年的演化,不仅是睡觉的工具,也是家庭的装饰品之一。在古代,床是供人坐卧的器具,于今天只用作睡卧不同。

旧时视五月五日为恶日,端午节要插蒲艾,饮雄黄酒,还要将酒“挥洒床帐间,以避虫毒。”

《清嘉录》上有记载:“截蒲为剑,割蓬作鞭,辅以桃梗、蒜头,悬于床户,用以却鬼。”

至于床的恐怖小说倒是比较多,不过全都属于作家的臆想臆造,仍旧无丝毫参考性。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困了,便躺在沙发上,裹着毛巾被晕沉沉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看看对面的老式时钟,早晨九点半。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个多小时,但是我却完全没有舒服的感觉,脑袋依然昏沉沉的,不清醒,或许是睡多了吧,我如此自我安慰道。

手机吵闹的铃声急促的响个不停,我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等接通后,曼晓旋熟悉的声音立刻冲入耳洞中。

“夜不语,出大事了!又菡家和小雨家昨晚两家所有人全都死于非命,一个不剩。你快看今早的报纸。”

我的睡意被她的话一扫而空,翻身跑到门边准备拿起报纸,却看到报纸并没有像往常般从门缝里塞进来。着急的我拉开门想去柜台上要一份,可等自己将门打开,看到外边的景象时,脸色瞬间便变得煞白。

酒店房间门外,一双鞋子赫然赠其端正的摆放在门外的地毯上!肮脏的红色地毯,布满泥泞的黑色登山鞋……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扎眼,看得我浑身不停地发抖。

那鞋子,不正是昨天我穿在脚上的那一双吗?自己明明将它塞进了浴室旁边的衣柜里,它怎么会跑到门外去?

我下意识的向后猛退了几步,一滴冷汗从额头上缓缓滑落。

该来的躲不掉,诅咒,终于找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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