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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门外

究竟它看到了什么,居然如此害怕?它一边叫一边退,最后蜷缩到了沙发底下,但尖嘴依然叫个不停,吵得人脑袋发痛。

诚如大家所知,我经历过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时间,但是没有一次遇到的怪事能和这次比拟。

那股神秘力量似乎追在我背后杀人似的,故意让我惊异不定,迷惑到抓狂,从得知“鞋对床”的诅咒后,我就一直在担惊受怕,总算就要挖掘出时间的前因后果了,却再次被突然状况横插了一脚。

309号房间里,三人都看着那只狂吠不已的吉娃娃。

这只名为肉球的小狗有着名不符实的削瘦体型,它先是对着大门叫,然后突然又朝向了浴室的门,过没多久又冲着大门叫唤不止。

我们几乎都被它弄糊涂了,这只狗怎么回事?

曼晓旋的脸色有些发白,喃喃道:“夜不语,大家都说狗有辟邪的作用,能看到人眼看不到的东西。你说肉球是不是看到了些什么邪物?”

“狗鼻子我倒是知道很灵,是人类嗅觉灵敏度的一百万倍,但是够眼睛就惨了,它们都是色盲,还有些近视,看东西不清晰。”

我挠了挠头,看着吉娃娃疑惑不已,“不过这小东西明显有些不对劲儿。”

吉娃娃现在不止疯了一般的大叫,而且全身在发抖,琉璃珠子般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究竟它看到了什么,居然如此害怕?它一边叫一边退,最后蜷缩到了沙发底下,但尖嘴依然叫个不停,吵得人脑袋发痛。

转头一看,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南露已经不知去向。我心理一惊转动脑袋到处找,总算在沙发背后找到了她的背影。这个中性女孩吓得滚到沙发背后,屁股高高撅起,脑袋死死的躲在地上的被子里,典型的鸵鸟受惊的姿势。

曼晓旋一眨不眨的看着大门,拉了拉我的衣服:“喂,该怎么办啊,要不要过去看看?任肉球这样叫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点点头,带着她一前一后的慢慢向房门靠近,狗的叫声从沙发下往外传播,声音令人紧张。

我俩花了一分多钟才走完从前几步就能跨越的距离,曼晓旋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杯子,将开口端贴在门背后形成简易的窃听器,把耳朵放在杯底仔细听了听外界的响动。

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声音!

她微微皱起细细的眉,迟疑了片刻,这才将眼睛凑到猫眼前,向要看个究竟,往外看了一会儿,结果依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你快看,明明外面什么都没有的说,狗狗到底在叫什么?”

她疑惑道。

我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也将眼睛凑到了猫眼上,透过猫眼扭曲的镜面,自己看到了暗红色的地毯以及对面的几扇门。

狗叫得更厉害了,不知为何它往后退的趋势越发严重,现在已经从沙发下退到了大门正对面的墙壁边上。门外,确实是有东西令它恐惧到发疯。

摇摇头,我再次透过猫眼往外望。

突然,走廊里的灯灭了一下,没几秒钟又再次亮起,还没等自己感应过来,走廊灯又灭了。含红色的地毯在一亮一灭中显得无比诡异,在自己的视网膜上面留下了抹不掉的阴影,随后,走廊灯不断地明灭闪烁,仿佛有谁在乐此不疲的折腾着电源开关。

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曼晓旋见我脸色不对,也将眼睛凑到猫眼上,说道:“走廊的等坏掉了吗,怎么闪个不停?”

“不对,不是灯坏掉了,坏掉的灯不会那样闪,只会接触不良似的断断续续而已。”

我摇头。

“也是,整个走廊的灯似乎都在闪,怎么想都不会说所有灯都出了问题。而且,看起来熄灭得很有规律,闪烁时间长短也相同。喂,到底怎么回事?”

她转头问我。

“我个人认为,这很像一直现象。”

我辛苦的吞下一口唾沫,脑袋里思绪翻飞惊异不定,“摄灵现象。”

“摄灵现象?什么玩意儿啊,能吃吗?”

曼晓旋无法理解这个词。

我一边将眼睛再次凑到猫眼前观察着那些灯的明灭,一边解释道:“所谓摄灵现象,其实就是我们所谓幽灵作祟,或许还有其他解释,但是至今科学还无法证明它们的原理,甚至否定它们的存在。摄灵大致有两种,一种执着于地点,总在固定地点显现,是‘地缚灵’也是‘鬼屋传说’的源头。另一种执着于某人或者某特定的事,总在对某些人和符合出发条件的某事件背后如影随形,是具有传染性都市传说的源头。看过史蒂芬的《鬼哭神号》这部电影吗?”

“没有。”

曼晓旋摇头:“我胆小,不敢看恐怖片。”

“有机会租来看看,那部片子对摄灵现象描述得挺不错,不过,电影中将摄灵诠释为真的在人心的外在独立存在的鬼神,这倒是对现在的情况没有参考性。”

灯猛地亮了,然后久久的再次灭掉,看得人心烦。

“现下我们遭到的或许是摄灵的一种,有股神秘力量干扰了电力的流动,所以走廊的灯光便闪烁不停。”

“你的意思是,走廊上真的有东西!”

曼晓旋霎时脸就吓白了,急忙躲到我身后。

就在这时,走廊灯在一次长久黑暗后又亮了,这次并没有再灭掉。房间里的吉娃娃也突然停止了吵闹的叫声。

“肉球似乎恢复了正常。”

曼晓旋惊讶道。

那只吉娃娃看起来确实正常了许多,似乎叫累了,屁颠屁颠的跑到狗粮前大吃起来。

她看着我,问:“那东西是不是离开了?”

我的脸色却丝毫没有轻松起来,只是感觉手脚冰冷,身体也僵硬了,缓缓的摇摇头,我苦笑不已,“那东西没有走,而是来了。”

“来了?什么意思!”

女孩搞不清楚我究竟在说什么,干脆推开我朝屋外望。只看了一眼,她就尖叫着向后使劲儿逃,“门口那是什么东西!”

房门口,赫然摆放着一双鞋子,一双红色的纸扎鞋,正是我跟她昨晚在公路上看到过的那双!

我没有开门的勇气,混乱的脑袋只觉得不可思议,从自己这些日子经历过的“鞋对床”时间看,一直以来,都是本人的鞋子或者上一个被咒杀者的鞋子出现在受害者跟前,可这一次却不同,居然是那双纸扎红鞋找了过来。

它究竟是来找谁的?我,还是南露?

这个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找到了答案,红色纸鞋仿佛被风吹起来似的,带着悄无声息的诡异气息,视房门为无物,轻而易举的穿门而过……

它迈着慢悠悠的脚步,在我跟曼晓旋几乎快吓得充血的眼睛注视下,轻轻的绕过我俩,朝着南露走去。

南露身旁的吉娃娃并没有叫,似乎根本看不到那双鞋,而南露却像是感觉到乐什么,将头从被子里探出来,惨白的脸充满了绝望。

“滚开,你给我滚开!不是我害死你的!”

南露崩溃了,她一边哭一边叫,从沙发后边窜出来,将我俩使劲儿推开就这么逃出了酒店房间,红色纸鞋就这么不疾不徐的跟着她惊惶逃窜的身影离开了。

我跟曼晓旋对视一眼,也急忙跟着南露追去。可是找到她时早已经晚了,清晨的空气还在吹拂东母县的大街小巷,郎朗阳光照射在街道上,本来应该是个惬意的天气,不过却因为一具尸体打破了这个宁静小县城的和谐。

酒店前,南露的尸体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她死得很惨,肚子不知被什么东西剖开,居然没有流出一滴血,一双女式皮鞋塞在肚子里,和大肠小肠纠缠在一起,看得人不寒而悚。

不知是谁报的警,警车的声音由远至近。最近整个县都不太平,死的人几乎能和从前几年相当,就连警车的鸣笛都带上了一丝焦躁和急促。

我没有多停留,而是带着曼晓旋离开了现场。

南路死前的那番话令自己很在意,和一个人的死有关,而那个人的死,却跟乔雨等九人聚会有联系?

这么一想,迷雾似乎消减了许多。我开车游荡在大街上,最终在一个老旧公寓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晴晴家。”

曼晓旋核对了门牌号,冲我点头,“虽然许多年没来过,但是位置还算记得,不知道晴晴怎么样了。”

晴晴是“鞋对床”时间的倒数第二个生存者。有时候对这个事件,我根本不想用到“诅咒”这个词,可能想了许久也找不到其他的形容。将车停好,我默默来到公寓前,按了按七楼三号的门铃。

曼晓旋或许因为南露的死,受了很大的打击,我没安慰她,毕竟她站在时间之外,而自己才是事件之内的人。

眼睁睁的看着被调查者一个个死去,说实话,心里确实不是滋味,我有时候甚至在想,说不定哪天睡着,等一醒来就会看到有双鞋子站在自己跟前,鞋尖对着自己,然后以某些难以揣测的诡异方式将自己杀死。

而这种幻想变成现实的事件,已经朝着我越靠越近。

门铃单调的响着,可过了许久完全没人过来开门。

曼晓旋有些不安了,低声拉了拉我的衣摆,“夜不语,你说晴晴是不是除了什么事?”

我没说话,眼睛望向被电子锁锁住的铁门,刚巧有租户推门走出来,我立刻招呼着她挤进了公寓里。

这栋老旧公寓大概有十一层,电梯破烂不堪,向上升时还带着难听的噪音。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电梯都没换过,我就是老觉得这个电梯不安全才不太爱去晴晴家,没想到跟她也越来越疏远了。”

曼晓旋有些感概。

703号房门紧锁着,猫眼冰冷的散发着寒意。我示意曼晓旋敲门,她敲了一会儿,手接触到钢铁发出的难听声音传遍了整层楼,不过里边根本就没有人回应。

“没人在。”

她转头看我。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猫眼另一边的光芒被遮盖住了,似乎有谁在门里边偷窥外界,我连忙示意曼晓旋继续敲门,然后用手隐晦了指了指猫眼。

女孩还算机灵,反应了几秒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也注意到了门后似乎有人。

“晴晴,你在家吗?卧室晓旋,你能将门打开吗?我知道你身上发生了怪事,所以特地给你找了个救兵过来。”

曼晓旋开口喊着。

屋里的人依旧没有回应,等我将眼睛凑到猫眼前时,猫眼的另一面已经投进了光,这也预示着屋中的人离开了门边上。从猫眼往里看,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于是我从兜里掏出一个反猫眼镜片。

“这是什么东西?”

女孩奇怪地问。

“反猫眼镜片,你没听说过?这东西在网路上很容易买到,能通过镜面的折射原理改变装置在猫眼中的玻璃的曲张度,从而达到看清猫眼另一面的功能。”

解释了一番,只不过眼前的女孩明显理科不及格,看她木木的表情肯定有听没有懂。我没再理会她,将那张镜片贴在猫眼上,房间里的景象立刻呈现在眼皮底下。

晴晴家是很典型的二十年前的建筑,大门内是客厅,窗户很小,而且拉上了窗帘,所以屋里显得阴沉沉的。

屋内空无一人,这很出乎我的意料,有人在敲自家门,就算是不认识也会搭理一下的,何况身旁的曼晓旋从前还经常来,但屋里的人不但不开门不回应,而且就连人在看了外边一眼后,就走得人影都没有了,情况,似乎有些古怪。

曼晓旋敲门敲得手都痛了,她揉了揉发红的右手,问我:“现在该怎么办?没人过来给我们开门。”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先进去看看再说。”

我踌躇片刻后作了个决定。

“进去,怎么进去?我没有钥匙。”

她嘟嘟嘴。

“很巧,我有。”

我没再啰嗦,迅速从身上掏出侦探社标准配备的万能钥匙,试探了没多久便将防盗门老旧的锁打开了。

曼晓旋瞪大眼睛看着我,眼神露出十分复杂的感情色彩。

“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似乎对我产生了某些不好的猜测。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对恐怖诡异时间的经验很丰富,也写过几本书,有空买来看看。”

耸了耸肩膀,我推门走进了房间。

没有人冲过来组织我俩,屋中静悄悄的,仿佛整个房子都已经死去,缺少人住过的气息。客厅蒙着一层灰暗,屋子的摆设很凌乱,像是有人在不久前发疯,将能够抓住的东西乱扔过。

“有人吗?”

曼晓旋叫唤一声,却依旧没有谁走出来。

她有些害怕了,凑到我身旁小声解释着:“晴晴是单亲家庭,她跟母亲住,从我认识她以来就没见过她老爹,她也从来不提及自己的父亲。那女孩有些内向,在朋友圈里属于被人呼来叫去的跑腿角色,不过她似乎乐此不疲,努力的希望我们接受她。”

我一边听一边在客厅中找着蛛丝马迹,这套老式公寓很小,两室一厅,客厅连着饭厅只有十多平方公尺。家俱也很简单,小小的沙发和餐桌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凌乱的客厅地板上,我发现了一滩血迹,顿时眉头大皱。

“啊,有血,是人血吗?”

曼晓旋用力捂住了嘴。

“鬼才知道。”

我的心情很糟糕,说话也有些粗鲁。顺着那滩血迹,我又找到了更多的流血痕迹,所有的痕迹都指向了客厅左边的门内。

“那里边住着谁?”

我指着那扇门问。

“晴晴的房间。”

曼晓旋似乎猜到了我的意思,顿时脸色煞白的走上前去,想要推门,可终究胆小的将手又缩了回来。

“我来吧。”

我顿了顿,一咬牙将门推开,顿时屋里的景象展现在了自己眼前。

这是一间只有不到六平方公尺的小房间,地上乱七八糟的扔着撕碎的书籍报纸和杂志、甚至还有些课本。一页一页的纸张喷泼着大量的血迹,殷红色的血染得地上、墙上、粉红色的床单上,到处都是。

而床底下渗出了一只留血干净后略显惨白僵硬的手。

本来用手捂住眼睛,只敢透过指缝看世界的曼晓旋尖叫一声,惊慌失措的跑到了门外,一边难以置信的哭着,一边深深地呼吸着。屋中的一切都深深刺激到了她的神经,让她像是得了潜水病般难以喘息。

我默不作声的蹲下身朝床底下看了一眼,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孩以及一个中年妇女静静地躺在床底下,尸体早已经僵硬了,从衣服里露出的皮肤上甚至能看到一些渐渐形成的尸斑。这应该就是晴晴和她的母亲吧。

年轻女孩的瞳孔涣散,眼睛大大的睁开着。她的手至今还紧紧掐着自己母亲的脖子,她的背部被某种锐利的物体刺伤,或许是伤及了大动脉,地上的血就是这么喷溅出来的。

我看着她背上的两个圆孔,突然觉得很熟悉。那形状和模样,十分像是高跟鞋的鞋跟踩出来的。

果然,一双散落在尸体一旁的高跟鞋证明了我的猜测。那双鞋的鞋尖正对着两句尸体,高达五公分的鞋跟上还残留着血迹,暗红色的血几乎染满了整个五公分的高跟!

我的头皮发麻,究竟要多重的体型、多大的力量,才能用这双高跟鞋在人类身体上踩穿皮肤、刺穿后背?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毕竟看似细的高跟其实都有装着胶皮软垫,这一双也不例外,想要刺穿人的身体,至少以人类的力量,实在很难做到。

将整个屋子都检查了一番,我并没有找到太多线索。这个女孩虽然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习惯很不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特别是聚会那天一个字也没有写,我也不能从文字记载中得到任何东西。

闷闷的走到门口,曼晓旋还在哭。她泪眼汪汪的抬头看我,抽泣的问:“死了几个?”

“连个,你的朋友和她的母亲都没有幸免。”

“屋里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她又问。

我摇了摇头,“没有,两个房间的窗户从里边关得死死的,是个密室,我也没找到有别的人出入的痕迹。”

想了想,我又道:“对了,你说昨晚给所有朋友打过电话,这家人也打了吗?”

“嗯,打过了。”

曼晓旋在我的衣服上蹭了蹭,将眼泪擦干净。

“那昨晚是谁接的电话?”

我沉声问。

“晴晴的母亲。伯母声音很低,给我讲了讲晴晴的现状,说她快要疯了,还问我要不要她来接电话。”

我揉了揉鼻子,“你确定是她的母亲接的?”

“应该是吧,虽然很久没听过伯母的声音,但是我还有些印象。”

曼晓旋摸着哭肿的眼睛,疑惑道:“你问那么详细干嘛?”

“有些事情不对劲儿,你的朋友晴晴和她的母亲,尸体上都已经长出了尸斑,要在现在的天气长出尸斑,至少也死了八天以上,昨晚怎么可能会有人接你的电话?”

顿了顿,我继续道:“还有,明明屋子里就只有两具尸体,没有其他人呢,可刚才站在门边上透过猫眼看我们的又是谁?那个人是怎么从一个近乎密室的地方,悄无声息的不留一点痕迹离开的?”

不错,光是这两点就足以令我难以理解。

曼晓旋越听越怕,将我的胳膊紧紧抱住,声音发抖起来:“你别吓我!难道、难道我遇到鬼了?”

我不可置否的调出那张九个女孩的照片,轻声道:“已经死了八个了,去找最后那个女孩吧,她是唯一的希望,如果她也死了的话,我准备回德国买个墓园,住在附近等死。”

虽然说的是一句玩笑话,可却在这一刻完全没有笑点,甚至带着些许阴郁。

最后的希望,希望不要再次变成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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