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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宫中的纸条

飞鸟节过后的第一天,从黎明开始就从风暴海刮来了强风,真正吹走了艾博达的酷热。但是无云的天空和从地平在线升起的金红色太阳都让人们明白,只要风一停,炎热立刻就会回来。麦特在泰拉辛宫中匆匆走着,他的绿色外衣敞开,衬衫的钮扣也只扣了一半。并不是任何声音都会让他吓一跳,但他确实有些神经紧张,眼睛也睁得比平时更大。每一名经过他身边的女仆都会甩甩裙摆,朝他露出微笑,她们全都在微笑,而且还有那种……特别的……故意装作不知道的表情。麦特只能努力控制住脚步,不让自己跑起来。

最后,他几乎是蹑手蹑脚地走在马厩广场旁的长廊里。这条长廊两侧是有凹槽的圆柱,其间装饰着种植浅黄色芦苇的红色大陶碗。圆柱上用链环固定着金属篮子,从中垂挂出有着红色斑纹宽叶片的藤蔓,在廊柱间交织成一片薄幕。麦特在无意间拉低帽檐,挡住自己的脸,他的双手沿着他的长矛上下滑动(柏姬泰称这根长矛为艾杉玳锐),仿佛是打算用它保护自己。骰子在他的脑海中猛烈地打转,但这与他的不安无关,真正让他不安的是泰琳。

六辆在车门上绘着密索巴家族锚剑徽章的大马车,已经等在马厩广场高大的拱门外。麦特能看见拿勒辛穿着黄色条纹外衣,正在马车队首那儿打着哈欠。车尔懒洋洋地坐在拱门旁不远处一只倒扣的桶上,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其余的大多数红臂都坐在广场的石板地面上,有几个在巨大白色马厩投下的阴影中玩着骰子。伊兰站在麦特和马车之间,和麦特只隔着那重藤蔓组成的帐幕。黎恩·柯尔力和她在一起,她们身边还有另外六名女子,他在昨天闯进的那栋房子里都见过她们,黎恩是她们之中唯一没有系智妇红腰带的人。麦特并没有想到她们今天也会来,从外表上看来,她们都是那种习惯于控制自己和他人生活的人,她们的头发至少也都能看见一些灰丝,但她们全都用期待和尊敬的眼神看着小伊兰,似乎伊兰的任何一句话都会被她们奉为金科玉律。不过麦特并没有太注意她们,她们都不是那个让他随时准备溜之大吉的女人。泰琳让他觉得……嗯……无力,大概只有这个词能形容他的感觉,虽然这显得很荒谬。

“我们不需要她们,黎恩。”伊兰说。王女的口气就像是一名妇人在拍着一个孩子的头。“我已经要她们留在这里,直到我们回来。没有外貌明显的两仪师在身边,我们就不会吸引太多的注意,特别是在河那一边。”她戴着一顶装饰有大簇羽毛的绿色宽边帽,背后披一件绣着金色螺旋花纹的绿色亚麻防尘轻斗篷,身上穿着高领绿丝骑装,胸口处暴露出很大一块卵圆形的皮肤,它的周围和裙裤上也都用金丝绣着繁复华丽的花纹。她的脖子上甚至还挂着一把婚姻匕首。麦特有些怀疑这身装扮比起两仪师更容易在那种无法无天的地方惹人注意,而且除了腰间的一把小匕首之外,她的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拉哈德区的盗贼看到那些金色缀饰一定都会手痒起来。不过能够导引的女人大概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武器,那些系红色腰带的女人们也只是在腰间插着一把匕首,黎恩的雕花皮腰带上则什么都没有。

黎恩拿下头顶的蓝色大草帽,皱起眉看看它,然后才重新把它戴上,在下巴上系好系带。伊兰的语气显然不曾让她有任何反感,她的脸上带着另一种微笑,用有些胆怯的语气说:“但为什么两仪师茉瑞莉认为我们在说谎,两仪师伊兰?”

“她们全都这么想。”另一名系红腰带的女人喘息着说。她们全都穿着冷色调的艾博达衣服,有着窄而深的领口,一侧的裙摆向上翻起,露出一层层衬裙,但只有这个长发中白发多过黑发的骨感女子有艾博达人的橄榄色皮肤和黑眼睛。“两仪师赛芮萨当着我的面说我是骗子,说我们——”黎恩的一句“安静,泰玛拉”让她立刻皱起眉头闭上了嘴。黎恩会微笑着向任何两仪师行屈膝礼,即使那位两仪师只是个孩子,但她一直都在严格管束着她的同伴们。

麦特对着那些能俯瞰马厩广场的窗户皱起眉。那些窗户中有一些被精致的白色雕铁围栏遮挡着,另外一些则覆盖着雕花白木百叶窗,泰琳应该不会在那里,她应该也不会来马厩广场。麦特在穿衣服时很小心地没有惊醒她,而且,她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但那个女人昨晚还命令六名女仆在走廊里抓住他,把他拖进自己的卧室里,又有谁知道她还会干出什么事?那个该死的女人把他像玩具一样玩弄!他不会再忍受下去了,他不会的,光明啊,他能做得到吗?还是他只不过在安慰自己?如果她们没办法找到那只风之碗,把它弄出艾博达,泰琳今晚还会捏着他的屁股,叫他小鸽子。

“是因为你们的年纪,黎恩。”伊兰的语气不是犹豫,她从来没有犹豫过,但她肯定是非常小心,“在两仪师中谈论年纪被认为是相当无礼的行为,但……黎恩,自从世界崩毁以来,还没有任何两仪师能比你们女红团的成员活得更久。”这是家人的成员为她们的领导组织取的奇怪名字。“而你本人比在世的所有两仪师都要年长至少一百岁。”系红腰带的女人们都吃惊地张开嘴,瞪大眼睛。一名身材苗条、头发是浅蜂蜜色、眼睛是浅褐色的女人神经质地笑了一声。黎恩瞪她一眼,说了一声:“费梅勒!”她立刻捂住了嘴。

“这不可能,”黎恩压低声音对伊兰说,“两仪师肯定——”

“早安。”麦特走过那一片藤蔓。这种讨论真是白痴,所有人都知道两仪师活得比别人更久。她们现在应该启程去拉哈德了,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汤姆和泽凌在哪里?还有奈妮薇呢?”奈妮薇昨晚一定是回来了,否则伊兰早就六神无主地团团转了。“该死的,我也没看见柏姬泰,我们要出发了,伊兰,光是站在这里不会有任何益处。艾玲达来了吗?”

伊兰朝他微微一皱眉头,又目光闪烁地看了黎恩一眼。麦特知道,伊兰正在决定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无论是无辜地睁大眼睛,还是朝他闪动酒窝,都会影响伊兰在那些女人眼中的形象。虽然那对酒窝经常被伊兰用来克服各种麻烦的家伙,比如麦特。现在她微微抬起了下巴:“汤姆和泽凌正在帮艾玲达和柏姬泰监视贾西姆的住所,麦特。”她还不敢摆出十足的王女架势,因为她知道麦特对此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她的确是使用了不容置疑的口气,蓝眼睛里放射出威严的冷光,那张美丽的脸上也挂起了寒霜。即使她的心里有任何骚乱,也都被冻结在傲慢之下了。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始终如一的女人?“我相信,奈妮薇很快就会下来。你知道你是不需要来的,麦特,拿勒辛和你的士兵已经足以胜任保镖的工作了。你可以继续享受宫中的时光,直到我们回来。”

“贾西姆!”麦特喊道,“伊兰,我们来艾博达不是为了对付贾西姆·卡林丁,我们是来找那个碗,然后你或者奈妮薇就可以做个通道,我们就能离开了。我说得够清楚吗?我要跟你去拉哈德。”享受宫中的时光!只有光明知道如果他留在宫里,泰琳还会干出什么事来。麦特很想为此歇斯底里地大笑一场。

那些智妇们向他投来冰冷的目光。矮壮的桑珂气恼地咬住了嘴唇。梅萝尔双拳叉腰,脸上堆满了雷雨云(她是一名身材丰满的阿拉多曼女子,昨天麦特瞄了她的胸部好几眼)。她们昨天就知道这个家伙不害怕两仪师的力量,但黎恩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怀疑这个女人大概会给自己一巴掌。很显然,她们认为所有人都应该像她们一样尊敬两仪师。

伊兰抿紧嘴唇,她的脑子里显然翻腾着各种心思。麦特必须承认,伊兰非常聪明,甚至能推动许多不可能的事情成为可能,但她也是个高傲到骨子里的女孩,无论她如何努力掩饰。现在,其他女人都在看着她。“麦特,直到我们使用那只碗之前你不能离开。”傲慢的下巴还是抬得高高的,她的语气精确地位于解释和命令之间,“我们也许需要几天时间才能确定如何使用它,也许是半个星期,或者更久。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可能也会处理掉贾西姆。”说出那个白袍众的名字时,伊兰的语气中充满了憎恶,就好像她和贾西姆有什么深仇大恨。但麦特只注意到一点。

“半个星期!”麦特感到一阵窒息。他将一根指头插进脖子上的丝巾里,将它拉松了一些,泰琳昨晚趁他不注意时用这段黑丝巾绑住了他的双手。半个星期,或者更久!尽管尽了最大的努力,他的声音还是变得有点狂乱。“伊兰,你肯定能在所有地方使用那只碗,不必非要在这里,艾雯一定希望你尽可能赶回去。我打赌,身边有一两名朋友对她肯定有帮助。”他最后看见艾雯时,他相信艾雯恨不得在身边有一百个朋友。也许当他把这些女人带回去时,艾雯就会放弃成为玉座的愚蠢想法,与伊兰、奈妮薇和艾玲达一起,由他带到兰德那里。“而且你怎么向兰德交代,伊兰?凯姆林,狮子王座。该死的,你知道你一直在想着要回凯姆林去,那样兰德就能把狮子王座交给你了。”不知为什么,伊兰的表情愈来愈阴沉,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那种表情应该算是愤怒,但她明明没理由发怒。

麦特的话一结束,伊兰就怒不可遏地想要和他争论,但麦特明显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把她做过的承诺一条条列出来。只有末日深渊知道那样她在黎恩那群女人眼里会变成什么样子,而那些家人们都蠢蠢欲动地要斥责麦特的无礼了。

但没等任何人发出声音,一名穿着密索巴家族制服的灰发圆胖女人依次向伊兰和系红腰带的女人们各行了个屈膝礼,最后又向麦特行了个屈膝礼(麦特认得她叫拉伦),然后她说道:“这是泰琳女王送来的,麦特大人。”她一边说着,一边捧出一只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块条纹布,沿把手处绣了一排红色的小花。“您没有吃饭,您一定要保持体力。”

麦特的脸变得通红,而那名女仆还在看着他,比起她第一次在宫中为麦特引路,她现在的眼神丰富许多,的确是丰富许多。昨晚她将装晚餐的托盘送到麦特的房里时,麦特正努力把自己藏在丝绸棉被下。麦特不明白,这些女人总是把他吓得心惊胆颤,又让他像女孩一样脸红,他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确定你不愿意留在宫里?”伊兰问,“我相信泰琳肯定会很喜欢与你共进早餐。女王说她发现你让人非常愉快,而且非常亲切温和,善解人意。”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

麦特一只手抢过早餐篮,另一只手拿着他的艾杉玳锐,向马车逃了过去。

“所有北方男人都是那么害羞吗?”拉伦说。

麦特一边逃,一边冒险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拉伦已经拢起裙子,走进那片藤萝帐幕,黎恩和智妇们重新在伊兰身边围成一圈,他才叹了口气。但他还是打了几个哆嗦,他将来一定会死在女人手里。

绕过距离他最近的马车,他差点把手上的篮子扔在地上。贝瑟兰正坐在那辆马车的台阶上,检视着自己的佩剑,剑刃上反射出耀眼的白光。“你在这里干什么?”麦特喊道。

贝瑟兰将佩剑收回鞘内,朝麦特咧嘴一笑:“跟你一起去拉哈德,我觉得你在那里会为我们找到更多的乐子。”

“那里最好能有什么乐子。”拿勒辛又打了个哈欠,“昨晚我就没怎么睡,现在你又把我拉到这里,不让我有机会去找海民女人。”车尔坐在桶上向四周望了一圈,没看到任何异常,便又坐稳身子,闭上眼睛。

“如果可以,那里最好没有任何乐子。”麦特嘟囔着。拿勒辛没怎么睡?哈!那帮人全都跑出去狂欢了。他过得也并不是不快活,但如果他能忘记那个女人是如何玩弄他的就好了。“什么海民女人?”

“昨晚两仪师奈妮薇回来的时候,带来十几名海民女人,麦特,”贝瑟兰吐了口气,竖起两只手掌模拟出婀娜摇曳的样子,“她们的那个模样啊,麦特——”

麦特摇摇头,现在他不太能想其他事情,他的脑子里爬满了泰琳。奈妮薇和伊兰跟他提过寻风手的事,她们非常不情愿告诉他这些,而且还要求他发誓保守这个秘密,甚至她们要求他对奈妮薇的行踪也要保密,更没告诉他为什么要这样鬼鬼祟祟的,而且她们这么要求他时没有半点脸红。“女人会以她们的方式信守承诺。”麦特知道这句俗话。麦特忽然想起,他一直没有在红臂中看见拉维汀和贝尔文,也许奈妮薇还听话地把他们带在身边。“……以她们的方式。”但如果奈妮薇已经将寻风手带进宫,她们肯定不需要半个星期去对付那只碗了。光明啊,让她们快一点吧!

麦特想到了奈妮薇,奈妮薇也在这时悠然穿过藤萝帐幕,走进马车广场。麦特的下巴简直要掉了下来:那名穿深绿色外衣,挽着奈妮薇的是岚!奈妮薇的双手搂着岚的手臂,望着他的眼睛里绽放着笑容。那种表情如果出现在别的女人脸上很正常,因为女人都爱做白日梦,但那是奈妮薇啊。

看到周围的状况,奈妮薇愣了一下,然后急忙向旁边挪了一步,但她还是继续牵了岚的手一会儿才放开。她为便装出行选择的衣服也不比伊兰好,蓝色的丝裙上装饰着绿色刺绣,低胸衣领露出了够多的乳沟,一个被细金链穿住的沉重金戒指正躺在那里,即使她把两根拇指伸进那个戒指里,还是没办法将它填满。她头顶的宽边帽上装饰着染成蓝色的长羽毛,绿色的防尘斗篷绣着蓝色花纹,其他只穿着羊毛衣裙的女人完全被淹没在她们的光辉中了。

不管奈妮薇刚才的表现有多奇怪,现在她已经彻底恢复成原来的奈妮薇了。她将辫子甩到背后,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岚,去其他男人那里吧,我们要出发了,后面四辆马车是男人乘坐的。”

“好的。”岚答道,一边手按剑柄鞠了个躬。

奈妮薇看着岚大步向麦特走去,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是不相信岚会如此听从她的命令。然后她一摇头,恢复镇定的神态,走到伊兰和那群女人身边,催促她们向前两辆马车走去,就像是一名牧鹅少女在驱赶她的鹅。当她高喊着命令马夫打开马厩大门时,没有人会以为她才是耽搁出发的原因。然后她又开始喊喝车夫们,要他们立刻拉起缰绳,举起鞭子,仿佛他们不会等任何人上车,就已经要出发了一样。

在岚、拿勒辛和贝瑟兰上了第三辆马车后,麦特也笨拙地爬了上去。他才刚将黑矛横放在车门后面,就因为马车出发的冲力一屁股坐进座位里,幸好那只篮子稳稳地落在他的大腿上,没有翻倒。“你是从哪里来的,岚?”帮大家相互介绍过后,麦特立刻就问道,“真想不到你会来,你一直都在哪里?光明啊,我还以为你死了,我知道兰德一直都很害怕你会有危险。而且你还那么听奈妮薇的话,光明啊,这是为什么?”

石脸护法似乎在考虑应该先回答哪个问题。“奈妮薇和我昨晚在诸船长的主持下结婚了,”最后他说道,“亚桑米亚尔的……婚姻习俗……很不一样,我们两个都感到很惊奇。”他的嘴角露出一点微笑,麦特觉得那应该是微笑,他微微耸耸肩,仿佛这就是他打算提供的一切答案。

“光明祝福你和你的新娘。”贝瑟兰礼貌地说道,并在车厢允许的空间内向岚鞠了个躬。拿勒辛也嘟囔了些什么,但是看他的表情,他显然是认为岚一定是个疯子,因为拿勒辛在奈妮薇身边度过不少时间,了解她有着什么样的个性。

麦特只是随着马车来回摇晃,发着呆。奈妮薇结婚了?岚和奈妮薇结婚了?这个男人疯了,怪不得他的目光显得那样消沉,麦特宁可把一只发狂的狐狸塞进衬衫下面,也不会和奈妮薇结婚。只有傻瓜会结婚,只有疯子才会和奈妮薇结婚。

不知道岚是否注意到车厢里真正高兴的人并不多,至少他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实际上,除了他的眼睛之外,他的样子和麦特记忆中的没什么差别。如果有,那就是他变得更加刚硬了。“还有些更重要的事情,”岚继续说道,“奈妮薇不想让你知道,麦特,但你需要听一听。你的两名手下死了,是被魔格丁杀死的,我很抱歉。但如果这算是一点安慰的话,他们至少是在不知不觉间死的。奈妮薇认为魔格丁一定是逃走了,否则她那时会再次进行攻击,但我不那么肯定。看样子,她对奈妮薇有着特别的仇恨,不过奈妮薇一直没告诉我是为什么。”还是那种微笑。岚似乎并没有发觉这一点。“至少她没有全部告诉我,这没关系,只是你应该考虑一下我们在河对岸也许会遇到什么。”

“魔格丁?”贝瑟兰大喘一口气,眼睛泛起亮光,那个男人也许是找到乐子了。

“魔格丁!”拿勒辛喘息着,他的声音更像是呻吟,他用力拉了一下自己的尖胡子。

“那些该死的女人。”麦特嘟囔着。

“我希望你所说的不包括我的妻子。”岚冷冷地说,他的一只手握住了剑柄。麦特急忙抬起双手。

“当然没有,我只是在说伊兰还有……还有那些家人。”

片刻之后,岚点点头。麦特悄悄松了口气。为了隐瞒这座城市里有弃光魔使的事实,奈妮薇大概会让她的丈夫(她的丈夫!)杀死他。他并不害怕魔格丁,只要那枚个徽章还挂在他的脖子上,但徽章保护不了拿勒辛和其他人。毫无疑问,奈妮薇认为她和伊兰能对付魔格丁。她们任由他派遣红臂保护她们,却用袖子捂着嘴,笑话他……

“你不打算看看我母亲的纸条吗,麦特?”如果不是贝瑟兰提醒,麦特不会发现篮子里有一张纸条,它被折叠得很小,只够印上有锚剑纹样的绿色封蜡。

麦特用拇指抠掉封蜡,打开纸条,将它举到眼前,这样贝瑟兰就看不见里面的内容了。但考虑到贝瑟兰思考问题的方式,麦特觉得这么做对自己大概也没什么好处。不管怎样,麦特不想让别人看见这些文字。逐行读下去,他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我甜蜜的麦特:

我已经将你的物品搬到我的房间,这样我们就方便多了。等你回来的时候,莉赛勒会去你原先的房间,照看小奥佛尔。他似乎很喜欢她。我已经命令裁缝来为你量身,我想你量身时的样子一定非常好看。你需要短一点的外衣,还有新的长裤。你有个可人的屁股,小鸭子。我让你想到的九月之女是谁?

我已经想到了几种美妙的方式好让你告诉我。

泰琳

其他人全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岚也在看着他,但他的目光让麦特感到的压力比另外两个人更大,那双眼睛就像是……已经死了。

“女王认为我应该有新衣服。”麦特说着,将纸条塞进外衣的口袋里,“我想我应该小睡一会儿。”他用帽子遮住眼睛,但他并没有将眼睛闭上。他盯着车窗,系紧的窗帘不时还会飘进一些尘土,但也会有一些风吹进来,那比车厢中的闷热要好得多。

魔格丁和泰琳,她们两个人,他更愿意面对魔格丁。他碰了碰衬衫里的狐狸头,至少在魔格丁面前有东西能保护他,但对于泰琳,他就像对那个该死的九月之女一样毫无办法;虽然他还不知道那到底是谁。除非他能想办法让奈妮薇和伊兰在今晚以前离开艾博达,否则所有人都要知道了。他郁闷地把帽子又拉低了一些,那些该死的女人真的让他变得像个女孩了,他害怕再过一会儿自己就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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