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红毛有些发狂了，举着枪四处扫射。枪声在空旷的大厅回响，人们四散躲藏，一阵枪声过后，浪子膏趁着混乱拉着心艾的手迅速向饭店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紧张地张望。心艾有些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刚才一阵乱枪，浪子膏躲闪不及，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左腹部，但是他心里只想着尽快把心艾带离这个是非之地，根本顾不上其他。血从浪子膏中弹的腹部流了出来，不一会儿，血液就浸透了他的上衣，顺流下来的血液沿着裤子滴了一路。枪声还在响着，他紧紧地拉着心艾的手，拼命地朝外跑去。浪子膏也有些筋疲力尽了，但是看着惊慌失措如同受伤羔羊一般的心艾，他的心被震动了，他觉得，此刻她是最需要保护的，他没有理由不保护好她，没有理由不让她幸福，她就是自己的全部，只要能给她一个安全的环境，让她幸福，什么痛苦都是可以忍受，浪子膏紧紧地拉着心艾的手，给她力量，让她感受到他的爱，他的力量，让她知道他可以保护她，给她温暖和安全。

冲出首映大厅，他们有些迷路了，这个饭店实在太大了。装潢豪华，灯光和彩色玻璃变幻出扑朔迷离的效果，他们光顾着跑了，根本找不清饭店里面的道路，看着一个个一模一样的门和房间，分向几个方向却几乎一样的岔路，他们有些迷茫了，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才能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紧张、慌乱甚至绝望，迅速地在浪子膏和心艾的心里蔓延开来。这时，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恐慌，他不能让心艾落入红毛的手中，不能，绝对不能！就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远远的看到红毛追了出来，红毛手里挥舞着枪，血红的眼睛满溢着凶狠的目光。

红毛远远的就看到浪子膏和心艾，嘴角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似乎两只猎物就要落入他的手掌，得意、满足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来了。“哈哈哈哈，看你们还能跑到哪里去，乖乖地束手就擒吧！”红毛兴奋得狂叫着。心艾已经没有力气了，被吓得浑身哆嗦，蜷缩在地上，浪子膏用力地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别怕，有我呢！红毛，有种你冲我来，你要是敢碰她一根指头，我就和你拼命！”浪子膏扯着喉咙向着红毛怒吼道。

“哈哈哈哈哈，小子，你都这样了，还敢和我耍横，你自身都难保了！”红毛高声笑道。“你别得意得太早！我不会放过你的！”就在浪子膏和红毛僵持对峙的时候，黑轮从红毛的背后冲了出来。“啊——红毛！我和你拼了！”红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但是很快就又回过神来，回头对着黑轮就是一枪，黑轮也早有防备，迅速地躲闪开，红毛此时已顾不得浪子膏和心艾，决定先把黑轮给解决掉，举起手里的枪，不停地朝着黑轮射击，黑轮也用手里的枪和红毛对射，子弹在空中交织，从两旁呼啸而过，打在放电的墙上和柱子上，时不时地会激起一阵烟尘和火花，黑轮不停地躲闪着红毛射来的子弹，然后继续向红毛追过来，红毛一边跑，一边回头与黑轮对射，黑轮这时冲着浪子膏高叫：“老大，还不快走！保护好大嫂，这里有我呢！”

“你小子还想和我斗！嫩了点！”，红毛不断地用枪朝黑轮射击。

浪子膏这时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用力地拉起心艾的手，“快走！”浪子膏一边拉着心艾向外面跑，一边不停地回头看着黑轮和红毛的激战。“小心，黑轮！”浪子膏冲着黑轮大喊。“不用管我，带着大嫂快跑！往前走，向右拐就可以出去了！”黑轮发疯似的冲向红毛。

红毛一边不停地回头朝着黑轮射击，一边向前张望着浪子膏和心艾逃离的方向，猛地朝黑轮打了几枪，趁着黑轮躲闪的时机，甩掉了黑轮，继续向外追赶浪子膏和心艾。

浪子膏拉着心艾的手，拼尽全力向外跑去，心艾此时也是紧紧地拉着浪子膏的手，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浪子膏和心艾都跑得气喘吁吁，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了一丝力气，终于，冲出了饭店的大门。后面红毛紧追不舍，一边跑，一边咆哮着：“看你们能往哪里跑！”

浪子膏和心艾冲出大门的一刻，远远的就看见了波爷的那辆老爷车，他们拼尽全力跑了过去，浪子膏迅速打开车门，把心艾塞进了车里，随手就关上车门，快速转动车钥匙，猛踩着脚下的油门。波爷的这辆破车，“砰砰”蹦了两下，排气管冒出一股黑烟，猛地就蹿了出去。浪子膏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看着瘫坐在身边的心艾，不时地从反光镜看着被甩在后面的红毛，浪子膏从后视镜中看到红毛，有些得意地笑了笑，终于可以甩掉这个家伙了。“不用怕了，心艾，我们就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浪子膏一边说，一边用手紧紧地握了握心艾已经吓得冰凉的手。

浪子膏驾驶的汽车在剧烈地颠簸中左冲右突向前奔去。远远地把红毛甩在了后面，浪子膏看看后视镜中渐渐远去的红毛的身影，轻轻地松了口气，抿着嘴，僵硬地朝着心艾笑了笑，眼神中流露出坚毅与疼惜。

红毛也冲出了酒店的大门，但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浪子膏和心艾冲进波爷的旧汽车里，扬长而去。红毛愤怒地瞪圆了眼睛，眼珠里面充满了血，愤怒、激动充盈在他的体内，他要追上去！亲手抓住这两个人！

红毛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发现街边正停着一辆汽车，红毛立刻奔了过去，看到车内没有人，车门正紧锁着，红毛不管不顾，掏出手枪用枪托狠狠地击碎了车窗玻璃。这时，汽车的警报器铃声大作，红毛却全然不顾，把手伸进打碎的车窗，拉开车锁，坐在驾驶位上，没有钥匙，但是红毛自有办法，打着了火，猛踩了一脚油门，开着车向前追了出去。

浪子膏以为终于把红毛甩开了，刚想松口气，突然听到身后远远地传来一阵急促的汽车引擎的轰鸣和颠簸声，从后视镜看到远远的一辆车正在向他的车疾驰而来，又近了，终于看清了，后面那辆车的驾驶座上坐的就是红毛。他正拼命地踩着油门，快速地追了过来。

浪子膏惊出了一身冷汗，身边的心艾看到浪子膏的表情紧张起来了，用手扒着座椅靠背向后面看去，她也惊呆了，本以为终于逃离了红毛的魔掌，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又追上来了。“怎么办，红毛追上来了，我好害怕啊！”心艾慌乱地拉着浪子膏的胳膊。“别怕！有我呢！”浪子膏一边安慰着心艾，一边不停地扫视着车窗外的后视镜，注视着红毛的车，不停地变换着车道，躲闪着迎面而来的各种车辆，避让着行人和自行车、三轮车。浪子膏紧紧地咬着牙，抿着嘴，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道路上的状况，用力地踩着油门，紧紧地把握着方向盘，“系紧安全带，心艾，用手拉着旁边的拉手，别松手，我要加速了。”一脚油门下去，波爷的老爷车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猛地向前蹿了出去，车轮摩擦着地面，由于车速快，浪子膏还要不停地变换车道，用脚在油门和刹车之间不停地辗转腾挪，车轮在地面上擦出了一串串的黑色痕迹，由于刹车紧急，还时不时地会搓出一溜青烟，浓重的胶皮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车身剧烈地摇晃着，心艾用手紧紧地拉着车门上方的把手，身体在车内随着汽车的颠簸，不停地剧烈摇摆着。车身剧烈地碰撞着她柔弱的身体，发出痛苦的哀嚎，但是她还是死死地拉着拉手，维系着身体的平衡，牙齿用力地咬着嘴唇。

红毛拼命地追赶着浪子膏的车，身边的景物和树木一掠而过，迅速被甩到车后，一边变换着车道，躲闪着迎面开来和同方向的车，一边还要不停地张望浪子膏的方向，眼看车子越来越近了，红毛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小子，看你还往哪跑！”

波爷的老爷车在这个时候就显示出它的弱项了，毕竟是时间太久了，虽然浪子膏拼命地踩低油门，但还是眼睁睁看着红毛的车越来越近了。

“别跑了，小子！快停下来吧，我这就要追上你了！哈哈哈哈哈！”红毛得意忘形地大叫着，心艾吓得蜷缩在座位上瑟瑟发抖，浪子膏全然不顾红毛的大喊大叫，依然怒目注视着前方，紧紧把握着方向盘，驾驶着汽车向前奔驰。

红毛的车距离浪子膏的车越来越近了，眼看着就要平行了，红毛左手紧握着方向盘，右手拿着枪，瞄向了浪子膏，扣动扳机，向他射去，同时，还不要命似的用另一个手打着方向盘向浪子膏的车撞了过来，浪子膏紧紧把握着方向盘，几次努力调整方向，尽力把车开回了正道。

就这样，红毛不停地向着浪子膏开枪射击，还不停地用力撞击着浪子膏的车。浪子膏的车几次都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出了公路，一路蛇行，不停地躲闪着红毛枪口里射出的子弹，还要保护着身边的心艾。

心艾被眼前的惊险一幕惊呆了，吓得眼泪也出来了，拼命地哭喊着，“怎么办？！怎么办？！我好害怕！”

浪子膏一手掌握着方向盘，一手紧握着心艾的手，紧紧地拉着。眼睛里充满了怒火，怒目圆睁和红毛对视。

红毛紧紧地咬着浪子膏的车，浪子膏趁着红毛不备用力推下汽车的排挡，把车速迅速提到了最高挡。身后冒出一股浓重的黑烟，这一用力，把红毛的车甩开了一点距离，浪子膏稍微缓了一口气，但是没有一丝轻松的感觉。

“没事吧？”浪子膏急切地问着心艾，看到她瑟缩的身躯，满是泪水的眼睛，一脸的恐惧与慌乱，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心里生出了无限的怜惜。

“我没事，你呢？”心艾努力调整着身体，紧拉着车窗上的拉手，焦虑地看着浪子膏。“你没事吧，你的身体还在流血，我们应该怎么办呢？红毛还在后面紧追不舍！”心艾一边望着浪子膏，一边还在不停地惊恐地向车后张望。

浪子膏看了看心艾，摇摇头说：“没事的。”但是，腹部的疼痛一阵阵地袭来，他咬了咬牙，强忍着，因为他知道，心艾的人和生命就在自己的手上，他不能也不愿意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更不愿意看到她被摧残。

又一阵阵的疼痛袭来，浪子膏紧紧地皱着眉头，嘴唇有些泛白了，他用牙紧紧咬着嘴唇，右手努力掌握着方向盘，左手捂着左侧的腹部，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热热的，黏黏的。

车在飞驰，红毛的车还是紧紧咬着不放，一边手握着方向盘，一边还不停地寻找机会举枪朝浪子膏射击。一阵乱枪过后，一颗子弹击碎了浪子膏的车窗玻璃，子弹擦着浪子膏的脸侧呼啸而过，浪子膏迅速躲了过去，但突如其来的袭击还是惊出了浪子膏一身的冷汗，手里的方向盘也抖了一下，车身被红毛打得千疮百孔。不时地偏离着道路的方向。浪子膏这时不但要躲闪红毛的袭击，还要注意掌握汽车的方向。

红毛还是不停地朝着浪子膏的车射击，这时，一颗子弹正好打在浪子膏的车轮上，车轮被击穿了，轮胎被瞬间打爆了，车速太快，车子猛地向一边侧偏过去，危险就在眼前。

浪子膏拼命地抓住方向盘，力图扭转车子偏离的方向，爆胎的车轮和地面摩擦，激出一连串的火花，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浪子膏突然看到前方街道拐角的地方开过来一辆大卡车，浪子膏看到大卡车，感到机会来了，努力握紧方向盘，将油门踩到底，从大卡车前面冲了过去。这时，红毛也看到了大卡车，也准备加速冲过去，但是，为时已晚，大卡车截断了红毛与浪子膏，红毛一个急刹车，一屁股坐在了驾驶座上，拼命地用拳头砸着方向盘和喇叭，挥舞着手枪向大货车大吼大叫。“快滚开！快滚开！小心老子崩了你！”大货车司机刚刚被浪子膏突如其来的车前穿越吓得一身冷汗，还没回过神，又看到红毛的车疾驰而来，吓得不知所措，红毛的大喊大叫把他惊醒了，抓紧调正方向，加油离开。

也正是这辆大卡车，给了浪子膏一个喘息的机会，迅速与红毛拉开了距离。开着这辆千疮百孔的破车，浪子膏和心艾穿梭在街道上，不远处，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加利利大桥了。

由于车胎爆裂，车子歪斜着向前疾驶，轮毂不时摩擦着地面，剧烈地抖动着，心艾充满恐惧的望着浪子膏。

“我们这是到了哪里了？我们现在怎么办呢？”心艾焦急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已经离开加利利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浪子膏虽然嘴上这么安慰着心艾，但是他心里清楚，车胎爆了，逃不了多远的。

望了望眼前的心艾，她似乎对于迫在眉睫的危险浑然不知，浪子膏的心情更加凝重了，只能尽力维持着车身的稳定。

就在这时，浪子膏的车后传来一阵恐怖的引擎发出的声音，浪子膏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一惊，心艾从后视镜里看到，正是红毛追了上来，虽然有心理准备，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追上。

浪子膏用力地开着车，把车的方向调向了加利利大桥的方向。

红毛紧追不舍，看到浪子膏调整了方向，也抓紧跟了过去，向着加利利大桥的方向追去。

浪子膏一边加着油门，一边努力调正车身的方向，同时还要注视着后视镜中红毛的动静，突然，抬头前望，发现大桥竟然是断裂的！“啊！怎么办？！”心艾也看到了眼前惊人的一幕，浪子膏的脑子里也瞬间一片空白，怎么就这么巧！车胎爆了，桥也断了，难道……

浪子膏和心艾互相对视着，脸色都惨白惨白的，惊恐、慌乱瞬间弥漫在车厢之中。

然而，也就是一刹那的迟疑之后，浪子膏紧急刹车，用力打着方向盘，将车头掉转了过来。他的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你要做什么！”心艾被浪子膏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切地问道。

浪子膏咧着嘴，露出了一贯的孩子气的笑容，面对着心艾。

突然，浪子膏甩出了一个相机，“喀嚓”一个闪光过后，浪子膏为自己和心艾拍了一张合影。即使是这样的危急关头，浪子膏也还忘不了耍帅。浪子膏把自恋机塞到了心艾的手里。眼中满含着爱意和不舍。“我不能照顾你了，以后照顾好自己。”浪子膏说完，微翘着嘴角，露出了一丝满含深意的微笑。

“你在说什么？”心艾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呆了，还没有回过神来，不明白浪子膏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也就在一刹那间，她的心头似乎掠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就在心艾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浪子膏奋力打开了心艾一侧的车门，将心艾推出了车外。就在这一刻，心艾终于明白了浪子膏的心意，他是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救自己！心艾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拍打着车窗，呼喊着浪子膏：“浪子膏！浪子膏！你在做什么呀！”

这时，浪子膏看到红毛正发疯似的开着车向自己这边疾驰而来，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猛地冲了过来！

浪子膏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眼中充满了愤怒的火焰，眼睁睁看着红毛的车向着自己的车冲了过来……

就在这一刻，浪子膏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声音。“你真的喜欢心艾，就离开心艾！爱她就离开她！”老李说。“真的爱一个人就还她自由，祝她幸福，离开她。”波爷的声音也出现在脑海中。

浪子膏侧过头，看了心艾最后一眼，努力用脚将油门踩到了最底端……

“砰！”一声巨响，两车相撞，巨大的冲击力将两辆汽车都掀了起来，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浓烈的烟雾笼罩四周。心艾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被惊得目瞪口呆，张大着嘴巴，精神在瞬间崩溃，痛苦得竟然喊不出来。

红毛的车在桥上爆炸了，而浪子膏的车则失去了控制在空中翻腾，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桥下飞坠而去……

猛烈的撞击和爆炸发出巨大的声响，爆炸的冲击力使得心艾努力地蜷缩自己的身体，怀里的相机也跌落在了地上，相机中的底片被摔了出来，相格上模糊的最后一张，是浪子膏和心艾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