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练剑

第二天，马三波早早地就来到柳远藤的竹屋前。马三波面貌朴实，容易让人感到亲近，即使柳远藤这样冷淡的性格，也没对他感到一丝厌烦。

马三波笑着道：“小师弟，你这也算是第一次来咱们桃花源，以后或许还要长住，我今天先带你看看左右。如果你有兴致，就带你在这桃花源走一圈。桃花源虽然被独孤奇那小贼带着人偷袭了一次，但是大概的景致却没有什么变化，你若在这时间长了，保准你都不想出去了。”

柳远藤跟着马三波在四周转了一圈回来，日头已渐渐升了起来。返回竹屋时，柳远藤远远地就看到竹屋前的一片旷地上有七八个人在活动筋骨，有一动不动站桩的，有动若狸猫灵活无比的，也有如同狮虎般肌肉虬结的。

马三波见柳远藤专注地看着那边，就笑着解释道：“这些师兄弟以前每天起来都是修炼内丹或是炼外丹，很少练这些外功，但是自从新联盟入侵过一次，大家练习外功都积极起来。”

柳远藤看着这些同宗的师兄，从他们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就能感觉到他们体内所拥有的澎湃力量。柳远藤道：“师兄们看来都很强。”

马三波微笑道：“力量虽强，也要有精妙的外部攻击手段，否则空有一身力量也难以全部发挥出来，所以大家才这么勤快地修炼外功。”

马三波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交给柳远藤道：“小师弟，我差点忘记了，这是宗主要我交给你的。这里有十二颗丹，都是宗主亲自炼的，你每天早中晚服用三颗，要连吃四天。”

“这是治疗的丹药吗？”柳远藤接过玉瓶，拔开瓶塞，一丝丝带有竹子香气的气味飘了上来。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丹，但是从气味上仍能感觉到这似乎是疗伤的丹药。

马三波道：“这‘竹锦丹’可是宗主亲自为你炼制的。宗主平常已经很少炼丹了，我虽是宗主的亲传徒弟，却也仅两次有幸得到宗主亲炼的丹。”马三波毫不掩饰神情中的羡慕，话语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对宋天越的尊敬之情。

柳远藤道：“我伤已好，不如‘竹锦丹’就转送给马师兄吧。”

马三波正色道：“这绝对不行。师父说了，你现在虽然成功更换了体内的力量体系，但事实上暗伤还有不少，须得慢慢温养才能逐渐全部恢复。不过小师弟恐怕等不了那么久，所以师父炼出了这十二颗‘竹锦丹’，它们能帮助你的身体快速复原，因此这‘竹锦丹’我是绝不会要的。”

柳远藤见他坚决拒绝，也不再坚持，将玉瓶收了起来。

两人回到竹屋吃了早餐后，马三波道：“小师弟，这两天你先休息着，适应适应环境，过两天，师父他老人家可能会见你。”

柳远藤也无话，只是点点头。马三波出门的时候又回头道：“小师弟，若是有什么问题、在生活上有什么不满意的只管来找我。”

“好的，多谢师兄了。”柳远藤感到马三波的热忱发自真心，可他即便心中感激，但也只是淡然应了一声。

柳远藤望着屋后清新碧绿的竹林，心中升起了前去走一走的念头。柳远藤出了竹屋，就迈步进了竹林。竹林中的竹子类似巨龙竹，生得高大雄伟，有的直径可以达到三四十厘米，足有一个小水桶粗，高度更是吓人，足足有二三十米。

竹屋和竹屋中的竹制品显然都是就地取材制作的。一束束金黄的阳光射入竹林，步行在高大的竹林中，柳远藤的心在这种带着圣洁意味的环境里倏地也变得悠远。

柳远藤刚从竹林中转出来，就听到马三波亲热地叫道：“小师弟，你原来在这里，快来看看。”

柳远藤紧走几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那东西像是一张单人床，有着水晶般的半透明外壳，外表光滑细腻，整个混若一体，内部流淌着诱人的绿色液体。

马三波指挥着几个人将那东西放进了柳远藤的竹屋中，转过头看见柳远藤满脸疑惑，于是道：“小师弟，这是东联邦政府送给我们的玩意，据说是最新科技的结晶，对身体有神奇的作用，能够帮助人们睡眠。这些我不懂，不过用这个东西似乎确实睡得香一些，就是每隔几天要把里面的液体换一下有些麻烦。”

马三波虽然不明白，但是柳远藤却很快就知道眼前这个像床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了。传说东联邦政府十几年前就开始研究这个东西，它叫营养仓，里面的绿色液体是营养液。据说人睡觉的时候躺在里面，就会自然而然地进入最深度的睡眠状态，而且营养液对人体有治疗作用，可以清除体内日常积累的毒素。甚至传说人在里面就好似回到了胚胎中一般，会获得再次发育，它对身体的各种缺陷都有极有效的改善作用。

不过，由于一些技术上的原因，一直没有成品问世，没想到现在却已经研制出来了。

马三波道：“放在这个位置可以吗？”

柳远藤道：“可以。”

马三波指着营养仓道：“使用方法很简单。你看，只要躺进去，按这个按钮，这个家伙就会开始工作。喏，你可以定一个时间，时间到了，它会准时开启仓门，很方便。”

柳远藤望着马三波的眼睛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应该是师兄的吧。”

马三波笑道：“小师弟既然已是丹心宗的弟子，咱们自然是一家人，你比我更需要这个，你先拿着用，不用感谢我。小师弟是有重任在身的，比不得我这等闲之人，再说这不过是一件死物，不用把它看得多重。”

柳远藤也不是做作的人，点点头，便不再多说。

送走了马三波，柳远藤取出了一粒“竹锦丹”吞了下去，坐于竹床上，心逐渐沉静下来，仔细地体味着“竹锦丹”的药力。

先是一缕缕淡淡的竹香飘浮在口腔中，这是药力化开的征兆。接着就是一股股温温的热流开始流向四肢百骸，热流很温和，如果不是全神贯注地去感受，几乎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

半个小时后，柳远藤睁开双眼，“竹锦丹”确实不凡，修复了柳远藤以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把力量系统更换想得太简单了，两种力量系统的更换，不只是大的框架的变化，更多的在于细节上与整个身体的千丝万缕的纠缠。

就如一棵小树，它的根系在地面与大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要将一棵小树移植到别的土地上，若是不注意这些根系，小树存活的几率很小。它需要很长时间重新发展完善这些根系，才能与大地建立完整的关系，汲取水分和营养来养活自己。

柳远藤的力量系统虽然在贪狼的帮助下进行了更换，但是这样用暴力强行更换力量系统，就好像移植小树时严重破坏了小树的根系，如果柳远藤不注意到这点，这就会成为他成长的瓶颈，甚至以后新的力量体系会因此崩盘也说不定。

宋天越炼的“竹锦丹”正是对症下药，对力量系统的细枝末节进行修复，给它们提供营养，促使新的力量体系尽快完善。

柳远藤虽然只是在桃花源待了两天，但已经感受到宋天越对自己是多么关心。

被别人关心，这种陌生的感觉既让他有些不适应，同时又非常感动。

接下来一连三天柳远藤都这样度过，晚上睡在营养仓里，白天修炼贪狼传给他的丹心宗功法，服用“竹锦丹”修复力量体系。本来他可以很快进入中级水平，但是柳远藤一直压制着自己，让自己保持在初级水平。

力量体系会因为功法水平的提高而逐渐变得复杂，因此维持在一个低的水平，有利于修复体内受损的力量体系。

到了第四天，柳远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身上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虽然说不上改头换面，却有焕然一新之感。

天边射出第一缕阳光时，柳远藤已经起床来到竹林中，开始修炼古炼丹术的功法。既然是从头开始，自是要比从前更加努力。四颗丹珠不断地将天地间灵气吸入体内再送往七个窍穴，灵气在窍穴中被挤压、压缩、再压缩，然后炼化再转化为另一种能量形式。

柳远藤从竹林回来时，住在一起的师兄们也都在屋前空旷的场地上练开了，偶尔还会有两个人互相搭搭手，验证一下彼此的进步，一派朝气蓬勃的气象。

来了几天，柳远藤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虽然和其他的师兄都没怎么说过话，不过偶尔相视一笑，态度都极是和善。

柳远藤刚回到竹屋不久，马三波就兴冲冲地跑来，道：“小师弟，师父要见你。”

柳远藤道：“好，我这就和师兄一块去吧，早盼着这一天了。”

马三波笑道：“小师弟何需焦急，磨刀不误砍柴工。”

一路上都是马三波在说，大多都是说一些丹心宗的事情，他还好心地告诉柳远藤，师父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柳远藤仔细地听着，偶尔应上一声，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丹心宗所在的大殿。

“柳远藤，我的孩子，你的气色不错。”宋天越露出温和的笑容。

柳远藤发觉，无论何时与这位丹心宗宗主见面，都会有如沐春风之感，这也是几十年心平气和才能养成的气度。柳远藤尊敬地道：“谢谢师父的关心和丹药。”

“好吧，跟我来吧。”宋天越淡淡地一笑。

一行三人，出了大殿，穿过一个有着铜塑和喷泉的小广场，走过两条回廊，来到一处有三百多平方米的练功厅中。

宋天越望向柳远藤道：“告诉我，你喜欢用什么兵器。”

柳远藤目光在两边的兵器架上扫了一眼，道：“我喜欢用剑，不过善于用锁链。”

宋天越道：“无论什么兵器，运用到极致都是一样的。既然你喜欢用剑，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的剑法吧。”

“是的，师父。”柳远藤本以为宋天越会先教他古炼丹术的功法，没想到却从剑术说起。柳远藤心中嘀咕，似乎从未听说丹心宗在剑法上有什么出奇之处。

柳远藤也没有废话，依照指示走到兵器架前选了一柄窄长、青亮、锋利的剑。

当柳远藤挑好剑时，马三波已经站在了场地中央，穿着一身适合动作的灰色练功服，憨厚地微笑着等着他。

“和你马师兄过过招吧，都只准用初级功法的力量。”宋天越道。

柳远藤持剑走到了马三波面前。双方行礼后，马三波道：“请小师弟先出招吧。”

柳远藤看向马三波道：“师兄不必手下留情。”柳远藤虽然更善于用锁链，但是在剑术方面也差不了太多。既是大家都用初级功法的力量，他自忖不会比马三波差。

马三波看向宋天越，宋天越微微颔首。

柳远藤心中闪过一丝被看轻了的怒意，看来对方并没有打算用全力。

马三波道：“小师弟，请注意了，我手中的剑会有些沉重！”

柳远藤心中憋了一口气，他最受不了被人看轻，道了一声：“请师兄小心。”话音刚落，手中利剑便如闪电般直刺过去。

一道雪亮的剑光拉开了一场精彩纷呈的战斗的序幕，场地中间，只见一团剑光缭绕。由于柳远藤剑速很快，条条寒光几乎笼成一个圆形，寒气森森的剑光如同迅捷的猛兽，不断地围绕着场地中央的马三波发起潮水般的攻击。

柳远藤一直以来在修炼方面都秉着勤修苦练的精神，因此在武技上亦有着不凡的成就，他的剑术就像是一本标准的教科书，告诉读者什么是快速、精准和凶狠。

宋天越不动声色地看着，好似对柳远藤的杰出表现无动于衷。

柳远藤不断地移动着、试探着，并不断地发起迅猛的攻击，但是马三波就像是屹立于海啸中的一块小山般的巨石，无论海浪如何凶猛，都能在一波波的海浪冲击中屹立不倒。

在外人看来，此刻柳远藤身形飘逸潇洒，出剑如电，而他的对手左一剑右一剑，就像是大海中的扁舟岌岌可危。柳远藤心中却十分明白，自己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根本连对方的防御都不能击破。

柳远藤这时候才有点明白，为什么刚开始马三波会说他手中的剑会有些沉重。

每一次两剑相交，柳远藤的剑都好似撞在一块巨石上，但事实上柳远藤冷静地发现，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对方的剑并不比自己的剑沉重多少，而对方的单纯的体内的力量也只和自己不相上下，但令他苦恼的是，他偏偏感到对方的剑十分沉重，每一剑都重似山岳，这令他十分费解。

更糟糕的是，他在不断地移动、快速出剑中，体力消耗得十分厉害，而对方却似乎没有什么消耗，看起来非常轻松。

这些差别令柳远藤愤怒，但是却完全没有办法化解。

柳远藤脚下一滑，马三波的眼睛中瞬间闪过一丝精光。

柳远藤暗道糟了，自己消耗体力过多，刚才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失误，并且这一失误被马三波抓住了。

从开始战斗以来，一直是柳远藤在进攻，现在他也要体验一下对手的攻击了。

马三波的剑扬起一个弧度，然后向着柳远藤击去。

这一剑看起来很慢，当然也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出现在柳远藤的面前，但是至少柳远藤还有充分的反应时间。不过他骇然发现，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剑所蕴含的气势就如同一座横冲直撞的大山。

那无形的力量扑面而来，几乎要让一切对手弃剑投降。这就像是面对迎面驶来的高速列车，即使知道它不会驶出轨道，但是那种排山倒海的气势不由得令人感到恐惧，想要避开，想要臣服。

“不，我绝不会不战而退。”柳远藤心中一个高傲的声音大声地喊着。

两剑交击的刹那，柳远藤的利剑转过了一个极小的弧线，马三波剑的威力竟然被卸掉了一半。

这个时候，一直面色平淡的宋天越也骤然眼睛一亮，能被贪狼选中的人，果然是有灵气的。

柳远藤被剩下的力量撞得连退数步，心中惊疑，但并没有因此而放弃。

柳远藤一扬手中的剑，以更快的速度冲了上来。

两人再次战成一团，柳远藤连续被击退五次，直到力量耗尽才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虽然失败，但是那种不屈不挠的斗志却愈加旺盛。

如此连续一周，每天都是柳远藤与马三波对战，宋天越从来没有说什么，不过从眼神中看得出他对柳远藤很满意。

柳远藤在不断的失败中不断向对手学习，剑技愈趋成熟，剑风更加凌厉，出剑越发快速，一出手便是令人心寒的阵阵冷意。

不过，虽然柳远藤在不断进步，但是马三波却像是一座大山，难以逾越。从目前来看，柳远藤认为只有自己在总体力量上超过马三波，才有可能压制住他，否则以初级功法的力量很难撼动对方的剑势。

虽然马三波的剑术朴实无华，却不可抗御。

柳远藤的剑术逐渐趋于完善，已经能够和马三波互拼几十招不落下风，双方有来有往。马三波重逾大山般的剑势虽然能够轻易地击溃柳远藤的进攻，但是现在柳远藤的剑就如巨浪中的海豚，能够从容地避开巨浪最强处，然后再从容出击。

马三波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难击败对手了。

这一日，双方互拼了一百多招，马三波都已经感到疲劳。就在柳远藤再次想要避开他的重击时，马三波的剑突然发生微妙的连转，柳远藤的剑顿时被牵动，瞬间被击溃，两人都是大汗淋漓。马三波笑道：“小师弟，你进步得真快，再过两个月，我恐怕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宋天越道：“柳远藤，以后每天早上来和马三波练剑，下午听我讲解炼丹术。”

和马三波硬拼一百多招，柳远藤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但仍硬撑着站得笔直，向宋天越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是，师父，我会每天下午前去接受师父的指导。”

当天下午，柳远藤站在炼丹房中聆听宋天越的指导。

宋天越道：“你在鼎神的世界中已经学会了基本的炼丹技巧。我们丹心宗一脉，内丹为主，外丹为辅。炼外丹对我们理解体内的内丹有着触类旁通的作用。而且炼外丹所产生的丹气对于初级和中级的丹心宗弟子也有着重要的作用，比起我们吸收四周大气中的灵气再炼化为内丹所能吸收的能量要大得多，也方便得多。我们丹心宗炼丹，通常需要种种手诀配合，越是高级丹越是如此，手诀可以帮助我们减少消耗，增加成丹量。”

柳远藤以前从未听说过炼丹还需手诀配合，心中震撼，这手诀想必是丹心宗最重要的秘密之一了，当下更是十二分地集中精神。

宋天越乐呵呵地看了柳远藤一眼，道：“这手诀非丹心宗的核心弟子不得传授，而且不能私自传授于他人，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柳远藤道：“若是我以后收了徒弟，我又能否传授呢？”

宋天越道：“丹心宗共有两百内传弟子，两千处于外围的外传弟子，得授手诀的却只有一十二人。传授手诀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事，必须得到三位丹心宗的长老和宗主首肯，严格考察被传弟子的心性，你才可以传授给宗内的其他弟子，而且被传授之人至少要达到中级水平。你是一个特例，是鼎神大人的命令。”

柳远藤思考了片刻，丹心宗的这项决定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坏处，于是点点头道：“师父，我可以做到这一点。”

宋天越道：“你今日答应，便不可反悔，若是异日胆敢私传手诀，就会受到丹心宗严厉的处罚，绝对没有例外。”

柳远藤望着宋天越的眼睛，感受到其中的决心，心中凛然，知道对方绝不是虚言恫吓。

不过柳远藤天生便性格高傲，最是珍惜羽毛，又怎么肯自毁诺言。

柳远藤双眼望着宋天越，郑重地道：“我既答应，就绝不反悔，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宋天越微微颔首道：“好，现在我传授给你天丹诀三十六式手诀和地丹诀七十二式手诀，其中又包含许多变化，你要看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