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临时家庭
新人类经过进化后都有一种超越普通古人类的直觉。这是一种类似野兽的直觉，在远古时候，那个时候的人类都用极其简单的棍棒、石头捕猎，他们的身体都非常强壮，奔跑得也很快，也很敏捷，这些都有利于他们捕捉到猎物。
有时候他们也会成为别的猛兽的猎物，他们能够一次次逃生，并逐渐繁衍出更多的人类，就是因为他们有着如野兽般的直觉，能够感觉到危险，这有利于他们躲避更凶猛的野兽。
柳远藤遇到的这个小姑娘似乎在进化的方向上更偏向于直觉，能够敏锐地捕捉到能量的波动。这很特殊，肉体的力量很弱，但是在直觉上却很优秀，柳远藤还从未见过拥有这样特殊能力的新人类，这让他产生了好奇心。
“好的，这就当还你的人情了。”柳远藤直接答应了下来，活到这么大，他还从未有过说过的话不承认的。
“太好了。”小姑娘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显得非常高兴，“我叫倪思，大叔叫什么名字？”
“柳远藤。”柳远藤又道，“我只负责教，并不负责教会，并且我在这里不会待很长时间，能学到多少都与我无关。”
“啊！”倪思瘪了瘪嘴，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柳大叔，你好没有诚意哦。”马上，倪思眼睛又亮了起来，认真地道：“不过，我哥哥可是很聪明的，只要大叔你能认真地教就好了，不能藏私哦。”
柳远藤温和地一笑，道：“我从未说话不算话。”
“这就好了，柳大叔，你是第一次来璧山城吧，不如和我们住在一块吧。虽然我们很穷，但是我们在璧山城里也有一处院子哦，还有一些其他的小伙伴和我们住在一块。”倪思眼巴巴地望着柳远藤。
柳远藤不禁好笑，这个小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信心，一定认为自己是个高手。虽然确实没错，但她又没有见过自己出手，为何这么有信心，以至于担心自己答应过后却借口溜走。
也好，自己确实没有住处，在璧山城还要留一段时间去找一下塔首在城里的哪个位置。这需要一些时间，最好能有一些熟悉本城的人帮忙打探一下消息。
柳远藤心念电转，道：“好吧，那就去你们的住处吧。”
四个半大的小子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虽然他们一向以倪思为首，但是对于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高手实际上却是骗吃骗喝的家伙感到很不屑。
连周老头也皱了皱眉，不过这里一向是倪思兄妹做主，而且倪思向来善良，他也就忍住不再说话，不过心中还是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倪思的哥哥倪勇，不能让倪思再乱收留人了。
柳远藤将众人的神态反应都看在眼中，也知道除了倪思以外的其他人都对自己这个突然加入进来的陌生人很不满。
一行人先将菜运到菜市场，将其中的部分菜分给早有合作的摊贩，又将一部分菜送到市长府邸，然后带着剩下的回到了他们在璧山城的落脚点。
落脚点在远离市中心的贫民区，整个璧山城生活在最底层的民众都居住在这里。贫民区拥挤脏乱，到处可见垃圾堆，还有一些废弃的工厂厂房也被贫民占据成了临时住所。路上所看到的人们都满脸菜色，面黄肌瘦，显然生活得并不怎么好。
街头巷尾、房屋的阴影处也会有几个目光不怀好意的人，像是觅食的野狗把贪婪的目光望向柳远藤一行。一行人中的几个半大孩子高兴地和路上的行人、窥视者打着招呼。
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看到熟悉的面孔，都不甘地将目光收了回来。如果是陌生人，他们就会想尽办法将陌生人的钱财偷走，甚至不惜动刀子抢劫杀人。
不要埋怨他们没有道德，一个人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情况，你还指望他像一个贵族般讲究礼仪道德吗？仓廪实而知礼节，当他们肚子饿的时候他们只想着怎么把肚子填饱。
在充满难闻气味的泥路上走了一段时间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道观、神庙之类的地方，柳远藤观察着，恐怕里面早已没有住持了，所以这群孩子才能够鸠占鹊巢，把这里变成自己的住处。
“柳大叔，我们到了。”倪思看着冲出来迎接自己的伙伴们，露出真挚的笑容，但仍不忘招呼柳远藤一声。
对于倪思一直将自己称呼为大叔，柳远藤只能无语，虽然他很想说，他并不比她大几岁，但他从来没有解释的习惯，就随她这么叫吧。
一群半大的孩子，六个人，都差不多年龄，四个男孩，两个女孩，看到倪思都非常开心，欢天喜地跑过来，搬东西的搬东西，拉车的拉车。当然还有几个好奇地打量着柳远藤这个陌生人。
一个看起来憨憨的还缺了一颗门牙的胖家伙走过来冲柳远藤笑道：“你好，大家都叫我阿岛，你也是思思姐从外面捡回来的吗？放心，以后你就不会再挨饿了，哦，你必须干活，我们每个人都得干活。那句话怎么说的，不劳动不得食。”说完，他摸着脑袋又憨憨地笑了起来。
“阿岛，去帮周大爷把菜收拾一下。”倪思怕柳远藤发火，赶紧将阿岛打发走了。
“柳大叔，我带你去你的屋子。”倪思善解人意地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柳远藤走进了院子。
院子还算干净，青石地面上没有什么落叶灰尘，几个孩子一直在快活地忙碌着。
柳远藤跟着倪思，穿过一间并不大的神殿来到了后方，一个较大的场地。场地的一角还有一眼井，场地上还放着一些用来锻炼体力的铁家伙，这种器械都早已被淘汰了。不用说，这些肯定是他们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走到一间房间门口，倪思让开了路，出现在柳远藤视野中的是个二十多平方米的房间，床和桌椅摆放得井然有序，虽然简陋，倒也干净。柳远藤满意地点了点头。
倪思笑眯眯地道：“柳大叔，你先休息一会儿，我给你烧水，让你洗洗。”
“这些孩子都是你收养的？”柳远藤开口问道。
倪思道：“他们都很可怜，父母都死了，没有人收留他们，我和哥哥就把他们收留了下来，虽然我们吃得不好，但至少不会饿死。嗯，我们大家都在努力地赚钱呢。哥哥一直梦想着要做一个侠客和英雄，所以，一切都拜托柳大叔了。”
柳远藤点了点头，倪思高高兴兴转身离开了。
“倒是一个坚强善良的姑娘。”柳远藤也似乎因为倪思的努力而生出一些感动，“如果她的哥哥不是太差的话，那就多教一些吧。”柳远藤暗忖道。
柳远藤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虽然衣服很破还打着补丁，但洗得发白的衣服上的皂香味令柳远藤比较满意。
倪思显然吩咐过，没有好奇的小家伙过来烦他，柳远藤便将马三波师兄赠给自己的手稿拿了出来。
柳远藤大致翻了翻，整部手稿记录了马三波练习丹心宗这套至高剑诀的全过程，显然是非常珍贵的。里面有的篇幅除了记载自己练剑的障碍又或者是心得体会外，还绘上了几幅画。
一人持剑做不同的剑击的动作，线条简单明了，但其中蕴含的剑意精神却跃然于纸上。柳远藤摇头一笑，心忖，马师兄不但剑法好，绘画也有着相当高的水准，虽不是宗师级别，但也只是一步之隔。
想到绘画，柳远藤猛然一回味，在与马师兄比剑的时候，马师兄有的时候似乎如同泼墨挥毫，剑势宛转，可不就像在绘画吗？柳远藤顿时陷入沉思，紧紧地抓着那点突然出现的灵感，目光漫无目的地在手稿上游移着。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柳远藤悠然从沉思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目光中隐含着喜悦，刚才的顿悟让他又参透了一些东西。
马师兄比自己要更近一步，更接近师父演示的最高水准，但是将画技融入剑技中，既成就了他也禁锢了他。事实上他等于将绘画时领悟的神韵融入到了剑技中，所以他的剑技有了自己的神韵，但是若不能突破绘画对他的影响，对他的禁锢，他以后将只能无限接近最高水准而无法达到。
将绘画的神韵融入剑技，这是一条捷径，但却失去了到达最高点的资格。“捷径，我不取。”柳远藤目光扫过手稿，这部手稿最核心的东西已被他领悟，虽然有失偏颇，但依然有着极好的参考价值。
柳远藤看了一会儿手稿，忽然门外小径上传来了脚步声，一轻一重，柳远藤猜大概是倪思的哥哥回来了。
当倪思敲门时，柳远藤已经从容地将手稿盖上收好。
“进来吧。”
“柳大叔，你休息好了吗？这是我的哥哥倪勇。”小姑娘的声音一贯柔和。
“大叔？看起来也不怎么大，妹妹，你没搞错吧，你让我跟他学功夫？看他那样子，哪里像是会功夫的？随便找个武馆的师父都比他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跟在倪思的身后挤进了屋子。
少年五官俊朗，就是嘴角和脸上有几处淤青，身体健壮，一头飘逸的黑发上系着根丝带。柳远藤暗暗地哼了一声，系根丝带，是想学兰虎吗？
少年身后背着一件兵器，手上戴着两个蓝色的护腕，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此刻看着柳远藤，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柳远藤扫了少年一眼，便不再看他，心中却有了点兴趣。这个少年也是新人类。目前全球新人类虽然在不断地增加，但总体来说古人类才是主流，十几个人中就看到了两个新人类孩子，这已经是非常高的比例了。
“喂，我告诉你，我们虽然收留你，但是我们可不养闲汉，下午跟我出去收保护费去。”倪勇大大咧咧地道。
“你靠收保护费过日子？”柳远藤淡淡地问道。
倪勇一拍胸脯，自豪地道：“可不要小看我，我倪勇在璧山城里也算是一号人物，现在我们有十几个兄弟，有一条街的地盘。我的目标是以后整个璧山城的保护费都归我收。”
“哥！你瞎说什么呀，你最大的愿望不是要做个英雄、侠客吗？”倪思玉脸一红，在一旁埋怨道。
倪勇道：“妹妹，你不知道，现在去武馆学习都很贵的，刀神武馆要一年二十万的学费呢，没有钱就不能学武，不能学武还怎么做大英雄？”
“刀神武馆？”柳远藤道，“很厉害？”
“那当然了，本城最大的武馆，有最厉害的师父，还有许多军队中的厉害家伙都跑来学武呢。馆主范在山是我们璧山城的骄傲，他可是非常厉害的。”倪勇的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你见过？”
“那倒没有，范在山好像很久没有露面了，都是他的徒弟在传授功夫。”倪勇看柳远藤一副丝毫不上心的样子，嚷道，“喂，他的徒弟也都很厉害的，我可是亲眼见到过熊师父一掌就把一块巨大的石头拍得粉碎。”
柳远藤从容地站了起来，不屑地道：“井底之蛙。厉害，有多厉害？能厉害得过独孤奇，还是能厉害得过兰虎？”
“喂，虽然你是我妹妹收留回来的，但是你不能侮辱我心目中的偶像，你要再瞎说，我的拳头可不会饶你。”倪勇非常气愤地梗着脖子道。
“哥，你不要乱说话。”倪思紧张地道，生怕自己冲动的哥哥真的动手。
柳远藤径直走出屋子，边走边道：“让你开开眼界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看我不把你打趴下。”倪勇今天刚刚和另一条街的小混混们打了一架，吃了一些小亏，心中正有些不爽，现在有人送上门来让自己打，自然不能放过。倪勇大声地叫喊道：“阿岛，把大家都叫过来，看我怎么教训这个说大话的家伙。”
柳远藤也不理他，闭目站在小院子一角。过了一会儿，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后，柳远藤才睁开眼道：“可以开始了吗？”
倪勇道：“我也不欺负你，你要什么武器？”
“教训你还用不着武器。”柳远藤的目光一直很平静。
“哼，”倪勇撇了撇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哥，你要小心，他真的很厉害的。”倪思提醒道。
对于妹妹的直觉，倪勇是相信的，只是面前这个人，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出一点厉害的样子，他决定先试试他。
倪勇冲妹妹点了点头，然后在倪思担忧的目光下，将背后的刀拔了出来。他先耍了一个漂亮的刀花，然后突然一劈，大刀向着柳远藤的头顶上落下。
柳远藤没有动，眼睛一眨也不眨，对手的刀法已经粗糙得让他无法评价，这究竟是八流刀法，还是九流刀法，或者直接说是不入流的刀法。
柳远藤一眼就看破这刀完全是试探，所以他根本没有动，刀尖离他的鼻子足有两三厘米远。
柳远藤摊了摊手道：“这就是你的刀法？”
倪勇脸有点红，决定给这个不识趣的家伙一点教训。他猛然一转身，刀从腰间闪过就要从另一端横劈出去。
柳远藤在倪勇还是背部朝着自己的时候，突然出脚。
一股巨大的力量让倪勇无法抗拒，刀脱手飞了出去，他张大了双臂扑出去足有五六米远，灰头土脸地跌在地上。
柳远藤摇摇头，这个新人类少年看来完全不懂得怎么利用自己的力量。他转身回屋，边走边道：“想学的话就跟过来吧。”
“勇哥，勇哥！”几个围观的小子惊讶地冲上去。
“竟敢这么嚣张！”
“勇哥，你没事吧，一句话，上不上，咱们一定把这可恶的家伙狠揍一顿！”
“勇哥，你怎么不起来？你没什么事吧。”
一群小子七嘴八舌，倪勇也是心中发苦，不是自己不想爬起来，趴在地上难道很有面子吗？只是刚才被踢了一脚后，背部突然感到针扎似的痛，竟然全身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真是邪门。
看着对方转身离去的背影，倪勇顿时生出被轻视了的愤愤之心，愤怒之下，一股有生力量猛然从体内涌出，倪勇立即恢复了行动力，一骨碌站了起来，就要向着柳远藤冲去。
一只柔软的小手抓住了他，倪勇双眼一瞪，向着抓着自己的人瞪过去，却看到妹妹嗔怪的眼神，顿时尴尬地在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倪思道：“都出去吧，该是吃饭的时间了，红红你们几个去把饭做一下，大墩、阿岛你们几个去把砖块都搬过来，早都说几间屋子漏雨，趁着天晴，正好修整一下。”
一番话把事情交代得井井有条，大家都很信服她，而且早就习惯了听倪思交代他们做事，所以即使是那几个跟着倪勇的满脸桀骜的大小子也都很听话地走出去。
倪勇、倪思两兄妹的父母早在几年前的联邦内战中丧生，家园被毁，两个半大的孩子就开始了流浪生涯。倪思美丽的外貌给他们带了许多次坏运，好在倪勇一直坚强地保护着自己的妹妹，两兄妹相依为命，逐渐变得坚强。
直到流浪到璧山城，两人救下了被人欺负的周老头，在周老头的挽留下，两人停止了自己的流浪生涯，帮着周老头种菜，又开垦了一些荒地。后来他们又陆续收留了一些可怜的战争孤儿，人多了吃的就不够了，所以倪思兄妹经常去卖菜，多少有点收入。
在一次卖菜被当地恶霸欺负的事件中，倪勇萌生了混迹黑道的想法，当然仅限于收收保护费，这连黑道的坎都没迈入。倪勇带着几个年纪稍大些的大小子开始了在璧山城的打拼。
他们打下了一条街的地盘，倪勇够狠，而且人很聪明，他变得越来越善于打架，体质很好，今天受的伤，别人需要一个星期才能好，他第二天就能生龙活虎，又敢于拼命，所以在目前，倪勇在璧山城底层的小混混们口中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
倪勇收的保护费比别人少很多，所以这条街上的商户们和倪勇的关系很好。
见所有人都出去了，倪思才担心地道：“哥，你没受伤吧。”
倪勇甩了甩胳膊，一副完全没问题的样子，然后才疑惑地道：“思思，这个柳大叔究竟是什么人啊？表面上看不出有多厉害，就像是个普通人，但，但……但……”“但”了半天，倪勇才道，“反正就是很古怪，思思，你真的确定他很厉害吗？”
倪思白了他一眼道：“我说过要你小心的。虽然柳大叔表面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人，但是他体内的能量就像是个巨大的湖泊，平常不动让人感到很平静，似乎没有什么可怕之处，可是只要一动，就立刻汹涌澎湃。”
倪勇虽然知道自己妹妹有能感受到别人能量的特殊能力，但是柳远藤看似普通的外表仍让他难以接受对方是个高手的事实，所以仍将信将疑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倪思美丽的眸子闪着一丝忧思，告诫道：“哥，你知道的，你想去的那些武馆，我们根本连学费都交不起，你上次去偷学差点被人打死。其他的小武馆你又不想去，能够让柳大叔教你武学，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两兄妹之间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过了十几秒后，倪勇才道：“好吧，我去跟他学。”不过，倪勇马上又补充道：“思思我先说啊，要是他教得不行，我是可以拒绝的，并且我会把他赶出去，我不能让一个骗子在我这骗吃骗喝，我可不能让我大好的生命浪费在平庸的武者手中。”
倪思好笑地看着哥哥发泄着自己的小心眼，他完全不愿意接受自己会被一个看起来瘦弱的家伙一脚踢趴在地上的结局。倪思甜甜地笑道：“当然，哥哥以后是要做大英雄的。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要先从小喽罗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