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现身

向天道看到我，吓走符老大的得意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他竭力想表现出一副犹有余力的样子，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他知道我这种级别的高手，不可能看不破他此刻的虚实，装出战斗力充沛的样子只不过是徒增他人笑料罢了。他颓然道：“你来了多长时间？”

我在他身前几步远的位置站定，看着昔日枭雄日暮途穷的悲凉样子，心中却出奇地平静，我淡淡地道：“我只是恰逢其会，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到了。只不过你们四人都没有发现我就藏在离你们不远的灌木丛里。”

符老二坐在地上，仍是一副好强斗狠的样子，凶巴巴地道：“你这个小子是谁？竟然敢在一旁偷窥，快点杀了那个老东西！你别被他吓住，他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只要你杀了他，我们兄弟就会给你很多钱，要多少有多少。你要是不听老子的，等老子能动了，一定宰了你！”

听了符老二又是金钱诱惑又是以死亡相威胁的话，我不禁哑然失笑。这符家三兄弟，似乎就符老大脑子好使点，可惜却是个无胆的狡诈之徒，为了逃命连两个弟弟也不顾了。

向天道不屑地望了符老二一眼，冷笑道：“他就是你们之前要替我除掉的兰虎。”

“你就是兰虎？”符老二和符老三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出来。

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的样子使我猜到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分量似乎还挺重。符老二张口结舌地看着我，半晌才色厉内荏地道：“似乎也看不出有多厉害的样子。”

向天道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答理他，向我道：“你想怎么样？杀了我吗？我们俩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仇恨。”

我轻笑道：“你似乎忘记了，你向新联盟的人出卖了我们，如果不是我们运气好点，丽珠赤那……她带人来救我们，我们已经是你的阶下囚，被你当做礼物送给了新联盟的人了。这算不算我们的仇恨呢？”

似乎我的笑容给了他错误的判断，他马上道：“我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你也知道新联盟的人有多厉害，何况若是他们将我的身份告诉了军部来的人，我向家堡数十年的基业就危险了，抓你们实在是为自保，迫于无奈的举动啊。不过好在最后我们并没有得手，从结果上来看，我们之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怨恨。我对之前的行为向你道歉，你也怜悯一下我这个老头子，人到晚年却失去了一切，数十年的基业没有了，亲人也没有了，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向天道说得似乎动情起来，眼泪几乎要流了出来。

符老二叫道：“你别相信他，这个老东西最是狡猾，以前在我们三兄弟面前一直恭恭敬敬的，却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真实实力，关键时刻用出全部实力对我们下毒手。你带人攻破了他的向家堡，他的家人也在战争中死去，这种仇恨就是倾长河大江的水也难以洗去！他现在惺惺作态只是想让你轻视他，等你不注意时被他反咬一口，你就会变成现在我这样。”

向天道尴尬地停止了抹眼泪，符老二的一番话说得他自己都已经不好意思继续装下去了。他倏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符老二，阴森森地道：“你这头蠢猪什么时候变聪明了？刚才我真该一掌劈了你。”

向天道的目光使得戳穿他的阴谋的符老二表情瞬间冰冻，垂下脑袋，不敢与向天道骇人的目光对视。

向天道转头望向我，眼中射出阴冷的光芒，缓缓地道：“没错，此仇不共戴天，今天你不杀我，异日，我一定要杀你！”

迎着他的目光，我肃容道：“有因才有果，若不是你当初杀得沙漠中那些善良的部落居民无处藏身，你也不会有今天的悲惨结局。至于杀你，我不会做的。但是，我更不会放了你，放虎归山？我有那么蠢吗？”

我轻蔑地笑了笑，众目睽睽下打开了通讯器，很快便接通了方冰，我不徐不疾地道：“我抓住了向天道，让附近的小队过来接应。”

通讯器里面传来方冰惊喜的声音：“啊！你竟然抓到这么大一条漏网之鱼。你等等，我先查看一下。”过了片刻，方冰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已经搜索过了，在离你不太远的地方正好有一支小队，一天的时间应该可以赶到。在此之前，你还是待在那里吧，我从地图上看到你现在处在一个绿洲里，待上一天，应该不会有问题。”

方冰的声音中透着喜悦，想来向天道被抓住，他也可以向沙漠部落的首领交差了，毕竟向天道才是罪魁祸首啊。

我点点头道：“好吧，不过我只等一天，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关了通讯器，我看见向天道的脸色有些苍白，他能猜到自己要是落在那些长期受向家堡迫害的沙漠部落的人手中会是什么下场。

向天道突然暴起发难，一拳向我击来，口中叫嚣道：“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这一拳表面看上去威势十足，不过我深悉他的底细，自然知道他其实是外强中干。果不其然，拳到一半，他突然闪身向绿洲外掠去。我又岂能让他如愿，体内暗能量一催，身体猛地前冲，我轻松地从他头顶上掠过，挡在他面前，撮指成掌向他击去。

向天道躲闪不及，被我击中肩膀，闷哼一声便向后疾退。我鬼魅般缠了上去，一掌拍在他胸前，同时将一股暗能量输入到他体内，封住了他的经脉。他狼狈地跌倒在地，向外滚出好几米，一直滚进了湖水中。我掠了过去，将他从湖水中提了出来，扔在地上。

符老二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道：“向天道，你以前可曾想过自己会这么狼狈？”

向天道面色铁青，双眼紧闭，对符老二的话充耳不闻。

我又将符老三拎到符老二身边，将两人的经脉也制住，同时好心地帮他们处理了一下伤口。接着便是等搜查向天道的小队尽快赶来好带走向天道和符家兄弟，我就可以脱身继续追踪向黑手他们了。

经过这么一打岔，时间已到了深夜，三人的经脉都被我制住，虽然做一些类似行走的普通动作无碍，但是却无法提取体内的暗能量，所以我也不怕他们逃走。我安心地靠着一棵树睡了下来，他们三人若是不怕死尽管逃走好了，没有暗能量就算逃出这里也只会死在沙漠中。

当金色的阳光洒进绿洲时，我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四下望了一眼，看见符家两兄弟彼此依偎着，脸色因为深夜的寒冷而被冻得铁青，此刻已然醒了，正往阳光充足的地方挪动身体。两人经脉被封住无法依靠自己的暗能量来保暖，此刻只好依靠阳光来取暖。

向天道就聪明许多，懂得搜集枯草等植物充当被盖，又钻进灌木丛中，不受寒风侵袭，脸色要比符家兄弟好得多。不过他可能是忧心自己的结局，神情有些委靡，偶尔视线从我脸上扫过，我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怨恨。

我走到湖边就着湖水洗了洗脸，然后召唤出隼儿，将它放上天去侦察一番。绿洲四面一览无遗，它会很容易发现向我们这边赶来的小队。

等了一会儿，隼儿又落了下来，不过并没有发现附近有人向我们这儿的绿洲奔来，就连昨晚逃走的符老大也没发现。我心中暗道这符老大也够胆小的了，竟然连夜逃窜，一逃就不见影了。思考间，我又跳进湖里捉了几条鲜美的大鱼来。一边生火烤鱼填肚子，一边等人前来与我交接。

烤鱼的香味顺着风将符家兄弟和向天道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三人如今被我封住了经脉自然是难以亲自下湖捕鱼的，但他们昨晚打了半天，尤其是向天道多日来如同丧家之犬般惶惶奔逃，不知道已经有几天没有正经吃东西了。

此刻浓浓的烤鱼香味一散出去，三人都忍不住盯着我手中的烤鱼，情不自禁地咽口水。我呵呵一笑，这第一条鱼我是要给辛苦侦察的隼儿的。

隼儿与小兽王一人一条，等第三条鱼烤好，我正要自己享用，忽然瞥见向天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心中顿时不忍。

如果不考虑向天道的身份和他以前做过的事，他其实就是一个步入暮年的老者，尤其此刻脸色灰白，神色苍老，一副行将就木的可怜样，我暗暗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鱼递给了他。

他神色有些愕然，似乎想不到我会如此优待他，略微迟疑了一下，便几步走了过来。他抓起鱼说了声“谢谢”，便狼吞虎咽起来，全然看不出他曾经是雄霸一方的枭雄，也全无一个绝顶高手的风范。

看着他如同乞丐般的吃相，我也不禁微微有些心酸，地位高高在上的向天道何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我正兀自感慨，身旁蓦地响起符老二那破锣似的叫声：“我说兰虎，你也太不地道了，大家都是阶下囚，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呢？你把鱼给你的宠兽吃，我符老二没什么说的。但是向天道这个老东西曾经追杀过你，是你的大仇人啊。反倒是我们兄弟俩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鱼应该我们兄弟先吃，才轮得到向老头子！”

我哑然失笑道：“哦，你这是在向我讨要人权吗？我自己可都没吃上呢。”

符老二脖子一梗，叫道：“我不管，我要吃鱼，老子追了这老头子一天了，粒米未沾，你要是不想让我饿死就得给我吃的。”符老三倒没有符老二那么胡搅蛮缠，只是他的表情也透露出他和他哥是一条心。

符老二胡搅蛮缠的样子倒使得我觉得此人心思单纯得可爱，不过也有可能是刻意装出来迷惑我的。我心中吩咐小虎对符家两兄弟又扫描了一下，两人经脉仍然被封住，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既然两人仍在我控制之中，我也不计较符老二的胡搅蛮缠，当下又潜入水中抓了几条鱼，剥鳞去皮，洗干净，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不到片刻便又烤好一条，我将鱼抛给符老二，两兄弟顾不得烫，手忙脚乱地吃了起来。

向天道凑在火堆旁，边烤火边吃着剩下的半尾鱼，忽然他低声道：“兰虎小兄弟，你虽然抓了我，其实我不怪你。”

我斜睨了他一眼，对于这样一位曾经雄霸一方数十年的枭雄，虽然现在沦为阶下囚，但我仍然备有戒心的，和这老狐狸斗心眼，三个我也不是对手。我打量着他，他也一脸诚恳地望着我。我淡淡地道：“真的吗？”

向天道感慨万千地叹了气道：“你不杀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何况，我现在一无所有，更被你封住了经脉，我也没有必要骗取你的同情。”

不管向天道现在这一番做派是不是在演戏，但是他这一声轻吁，倒真的予我英雄气短的感叹。

向天道长身而起道：“名利再多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双手空空，就连妻儿子孙也未能剩下半个，这是上天对我所作所为的惩罚。我骗你，追杀你，你都不记恨，如今我落入你手也是命该如此，又有什么好恨的？只希望到时候能给我一个痛快，不要让我这个老头子再遭什么罪了。”

我心中也激动起来，这大概就是向天道的遗言了，我脱口而出道：“其实你有一个弟弟还活着。”

“真的！”向天道猛地向我望来，眼神无比炽热。

“向黑手还活着，是我放他走的，还有他的妻子和沙巴。不过……”我嗫嚅了一下，终于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后面还有半句是“不过，我现在是去追捕他的”。

向天道神情激动，仰天长叹道：“上天终于还是给我向家留了一条血脉！”

符老二狼嚎般地叫道：“兰虎，我看你是个好人，才提醒你，千万别信这个老东西的话！这个老东西最大的能耐就是骗人了，你看我们哥仨不也是一直被他骗着，现在才会这么悲惨，就连我们少主都被他骗了，不然也不会只派我们哥仨来追杀这个老东西。该死的老东西，老子真想一狼牙棒把你砸个粉身碎骨，也就不用再看你这副嘴脸了！”

符老二的话顿时让我心中有所警醒，我望向向天道，向天道却一脸从容地道：“我一迟暮的老头子，又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你们信不信我也没什么重要的，反正我命不久矣，我不需要辩白。”

我心里有了些动摇，符老二一撇嘴，冷笑道：“那句话怎么说的，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你这条老狗！老子被你骗了一次，你就别指望还能再骗老子一次，老子也是有脑子的人，不会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向天道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干脆不说话了。

我心中一时也拿不准了，不过转念一想，我怕什么呀？这三人都被我封住了经脉，都是我的阶下囚，可以说我若要对他们下杀手，他们一点反抗力量都没有，管他是真是假，等会自然有人来将他们带回向家堡去。

符老三忽然道：“我老三今天受你一鱼之恩，以后必会报答你。”

我摇头笑道：“你还有以后吗？以你们的为人，平素助纣为虐干了多少恶事尚且不说，又是我们东联邦政府的敌人，你最好的结果就是在监狱里安度晚年，我的一鱼之恩，你就不必报了。”

符老三冷冷地道：“那倒未必，天无绝人之路。”

我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觉得自己的经脉被封住，无法动用暗能量了还能越狱不成？”

符老二道：“老三，你胡说什么呢？我们被向老鬼所骗，那算是栽了，什么以后不以后的别乱说！”

符老二似乎话中有话，倒不似先前给我的一副莽汉的印象，我暗暗地对他留上心了。忽然我又想到自己似乎一直忽略了一个人，符家兄弟口中的少主！

我向符家两兄弟问道：“却不知你们口中的少主又是谁？”我一说到少主，符家两兄弟顿时噤若寒蝉，任是怎么问也不开口，我心中暗暗恼怒，刚才还口口声声地说是要报恩，这会儿问个问题都给我装死。

我转头望向向天道，他倒识相，不等我开口马上道：“我与这个少主也只有一面之缘，我知道的就是此人修为极高，在我之上，背后又有很大一股势力，此人具体身份倒是不知了。”

向天道避重就轻的回答令我对这个少主更感兴趣了，我心中一转便想到了我的老敌人独孤奇，他是新联盟的少主，他会不会就是三人口中的少主呢？向天道与新联盟本身就有关系，否则哈里兽也不会不远万里跑到这里来帮他了。难道是独孤奇眼看向天道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派出符家三兄弟来结果向天道的老命不成？

我皱了皱眉头，怎么什么事背后都有独孤奇的影子呢？不过他远在万里之外的新联盟的老巢里，暂时也管不着他，只是经过刚才这一问，我对向天道生出的少许好感又弱了许多。向天道一代枭雄，又建立起偌大的基业，说不知道少主是谁，实在太不可信。

我冷冷地望了三人一眼，站起身来将火堆给灭了，然后又将隼儿给放了出去，让它在四周侦察一番，同时将小犬狼收回体内。

刚刚建立起来的和谐气氛，瞬间便荡然无存，没有人说话，每个人各自转着不同的念头。

在焦急的等待中，四个小时过去了，竟然还没有人来。

我坐不住了，我还要去追向黑手呢，这关系到丽珠赤那的生死。我打开通讯器，想要再和方冰联系一下，忽然一拍脑袋想到自己可以直接和前来这里接应我的小队用通讯器通话，心中大骂自己不够冷静，竟然不知道利用通讯器联系一下。

我打开通讯器调到与那小队通话的频道，开始呼叫对方，通讯器中却出人意料地始终是急促的鸣叫声，这是没能建立起通话频道的特征。

我微微愕然，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现在对方正处在一个信号很弱的地方吗？在广大沙漠中，信号会受到特殊地域的限制，有时难以正常建立通话频道。

等了一会儿，我再一次发出建立通话频道的请求，还是没有成功。我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这时通讯器里忽然传来响声，我心中一喜，刚一接听却遗憾地发现是方冰从向家堡发来的消息，方冰道：“兰虎，你那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吧？”

我道：“我这里一切正常。”我听到方冰的声音有一些不对，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方冰声音凝重：“我昨天就向三支小队发布了向你的方位靠拢的消息，但是现在第六和第九两支小队突然联系不上了！”

我安慰他道：“会不会是信号不好的原因？”

方冰声音中的狐疑却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他沉重地道：“我在六个小时中连续呼叫他们，两支小队都没有一丝消息，这用信号不好恐怕解释不了。第三支小队离你的距离比较远，恐怕要疾行到晚上才能赶到你那里。你要一切小心。”

我呵呵一笑道：“我的安危，你就放心吧，除非是哈里兽复活，否则恐怕还没有人能威胁到我，就算打不过，跑还不是问题。”

李秋雨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道：“兰虎你要小心，两支小队失去联系非常古怪，我怀疑有与哈里兽一样的超级高手出现！我们已经发布了命令，其他小队也都在向你的方位赶过去。万一……向天道三人就不用管了，你的安全更重要。”

柳如是、方香君和游明杰也都纷纷叮嘱了我一番，我几乎可以在大脑里想象出几人在通讯器那面担心我的样子，心中不禁热乎乎的。

我笑了笑，正要与几人道别，忽然心中产生强烈的不安。一声凄厉的鸣叫从空中遥远的地方传来，随即一个黑点急速从空中坠落下来。

我大叫一声“不好”！

通讯器里面方冰紧张地道：“兰虎，怎么了？有什么情况？”

我道：“真的有超级高手出现！”

十几秒过后，隼儿摇摇晃晃地从空中栽了下来，浑身冒着黑烟，好似被烧过一般。我心疼得几乎吐血，自从收了隼儿为宠兽后，它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尤其在天空中，很难想象还有什么样的高级宠兽能对它产生威胁。

“兰虎，咱们又见面了，真的是冤家路窄啊。”悠然自得中充斥着轻佻得意的声音倏地在绿洲中响起。

我听见通讯器中的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方冰吃惊地道：“竟然是独孤奇！”

李秋雨道：“兰虎快走，向着西边方向一直逃，会遇到我们的人接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