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地下城市

时间在双方不断的试探性的战斗中度过了七天。

其实向家已经等不及了，我与方冰等人一天不死，对他们来说就如同一个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炸得他们片甲不留。

何况，长时间没有和罗兰阿姨联系，她一定会生疑的，毕竟我们出来执行消灭上古凶兽的任务，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就算向家利用云岩城政府来制作假消息欺骗罗兰阿姨，也只能得逞一时。一旦被识破，等待向家的就是灭族的悲惨结局。

清晨，我从自己的房间中走了出来，一阵热风迎面扑来，我随手给自己弄了一个防护罩，将滚滚热浪排斥在外。

远处，二三十个年轻人分成两拨正在比武，气氛热烈，金铁交击的声音中，不时传出旁观人群打气鼓劲的轰响。一拨以丽珠赤那的弟弟库克为首，而另一拨则是以我的徒弟柳如是为首。两拨人围成一个大圈，双方不断有年轻人走出去挑战场中赢了上一局的人。

在这些朝气蓬勃的小伙子旁边，还有十几个明眸善睐的女孩，不断地娇笑打气，气氛一波波地被推向高潮。在人群中最为惹眼，受到小伙子们最多关注的，则是方冰的妹妹方香君。

皮肤白净细腻，眉眼中释放着娇柔的美态，这是受尽苦难而性格刚强的沙漠中的女子们所不曾拥有的特质，所以只要一个眼神，这群十七八岁正是处在一生中最为好斗的年龄的小伙子们肯定愿意为了她而拼尽全力。

不过因为柳如是和库克的存在，其他人再怎么优秀，比起这两人却还差了少许，自然知趣地退出竞争。

在这段时间各种困难的磨炼中，柳如是性格中柔软的一面逐渐被磨去，剩下的是令人欣赏的越来越明显的男子汉的气质。这也使得他成为收到异族美女们最多媚眼的幸运儿。

方香君亭亭玉立，专注地看着场中柳如是和一个身形瘦小但动作灵活的异族小伙子战斗，不时淡淡地一笑。这段时间的经历，洗净了她性格中的刁蛮和任性。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生死之间的徘徊让每一个人都产生了很大的进步。

即使是我，修为也有了很大的提高。也许是沙漠的星空万里无云，所以星光可以毫无遮拦地照射下来，丰富的星光使得我的星宿之力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又一次获得突破，我隐隐感到自己用不了几天的时间就能突破“九曲十八弯”功法第五曲的限制，进入第六曲的境界。

有了更强的实力，对未来的情况的发展也会有更大的把握。

游明杰也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看见我，笑了笑走到我身边。他望着远处正打斗的人群，打了个哈欠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朝气蓬勃。”

我苦笑道：“我们的年龄好像也不算大。”

他怔了怔道：“好像是啊，我们似乎并不比他们大，怎么心态就变老了呢？”

我俩面面相觑，不禁捧腹大笑起来。我注意到他一直随身携带的金刀没带着，随口问道：“你的金刀呢？”

游明杰眼睛一亮道：“刀在心中。嘿，突然觉得手痒了，我也去陪他们玩玩。”说完他大踏步向人群走去。

望着他自信的背影，我不禁感慨万千，苦难是让一个人成熟起来的最快速的方法。我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个真正的斗士的身影，没想到他进步得这么快，短短时间就达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

看着他们都这么勤奋，我自然不敢怠慢，转身向着一个无人的方向走去，放出了隼儿和小兽王。

隼儿低鸣一声，盘旋了两圈便径直飞往高空，我现在已经自动地担当起了窥视敌情的哨兵。白天并没有星宿之力供我吸取，我只是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回忆着自己学到的武技，小虎则担负起推演的责任，不断地剔除一些多余的招式，组织出一些更具效率和威力的招式。

如此一直到中午时分，虽然我一动没动，但是却消耗了不少暗能量。

几声悠长而响亮的隼鸣从上空传来，我睁开眼来，凝视着远方，很快一些黑点似的人影从远处出现。

不一会儿二十多个大汉就来到我附近，他们哈哈大笑着向我道：“今天干掉他们五个人，真是痛快。”

我们从云岩城逃回沙漠中后，双方的争斗就不断升级，向家会派出巡逻队进行固定的巡逻，还经常派出突击队进行偷袭。而我们这边，丽珠赤那和他的父亲也不时派出数组高手事先埋伏在巡逻队可能经过的地方进行伏击。双方互有死伤，这只是大战前的小插曲罢了。

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却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并不乐观，那废弃矿井中向家的秘密基地里研发出来的几种怪兽虽然还没被派上战场，但是却让人心中担忧。

一直到了晚上刮起风暴的时候，我才唤回隼儿回到了部落中。

用过了晚饭，本来打算出去吸收星宿之力的，没想到丽珠赤那派人邀请我们几人去议事厅。

族长和丽珠赤那还有几个族中难得一见的长老级别的人都在议事厅中，族长见我们几人陆续进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既然我们已经结成联盟，盟友之间是不应该有什么隐瞒的，所以今天我就要将我们族中最后的秘密告诉各位。”

我心中微微一怔，随即释然，哪一个长期存在的部落没有自己的秘密呢？我扫了众人一眼，除了族长外，其他人都一脸的肃穆。看来族长所说的秘密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等说完后，族长道：“各位请随我来吧。”众长老跟在族长身后走出了议事厅，我们几人面面相觑，也相继跟了过去。

在议事厅外，一队二十人的勇士随行护着我们，在族长的带领下向着部落外走去。

族长一直来到那天我和丽珠赤那遇到风暴的布满嶙峋怪石的地方，才停了下来。丽珠赤那排众而出，发出一声清啸。

风暴在这时候渐渐兴起，一股股透出森寒的小旋风不时从我们身边掠过。方冰他们几人脸上都露出忧色，他们虽然听说过这里会有定时形成的风暴，但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

高强的修为和屡经生死的战斗经验使众人都或多或少拥有如同野兽般的直觉，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格外敏感。

现在方冰他们就能感受到即将到来的风暴的危险，尤其空中无形的压力就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头顶，令人有喘不过气来的可怕感觉。

族长和长老们则神色从容，想来长久经历这样的风暴，已经当做平常事看待了。

丽珠赤那站在队伍最前面，以某一固定的频率发出清啸。声音的穿透力很强，应该能传出很远的距离，我暗暗地揣测着。

就在我还在猜测着她发出啸声是做什么用的时候，大地上忽然传来极轻微的震动声，不留意是感觉不到的。

我心中一动，终于想到了她发出啸声的原因何在了。

只是在这样威力巨大的风暴中，区区一匹九央烈马又怎么能护得了我们二十几个人？不过很快就有了答案，一匹高大的九央烈马在风暴中风驰电掣地出现在视野中，而在它身后，还有十几匹体形稍微要矮小一些的九央烈马，排成一字型向我们飞驰而来。

方冰等人都吃惊地看着正向自己飞奔而来的九央烈马，尤其是方香君，小小的嘴巴已经形成了一个可爱的“O”字形。

丽珠赤那轻柔地抚摸着头马，转头向我们笑道：“各位请上马，趁着风暴还没有完全成形。”

我们几人互相望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二十人的护卫则没有跟来，目睹我们上马后，他们转身返回部落。

丽珠赤那驾驭着头马飞奔在我们前面领路，我们紧跟在她身后。马身上没有马鞍等物，风暴又大，我们都将身子匍匐下来，紧紧搂着马脖子。好在众人都是修为高强之辈，并不会出现一不小心被狂风吹落下马背的事情。

感受着身下马背上传来的非同凡响的力感和马儿追风逐月般的速度，我不禁暗暗感叹九央烈马果然是了不得的凶兽。只不过刚才乍一看见十几匹强悍的九央烈马，心中也颇受震撼，这些沙漠居民果然也不是等闲之辈，能够在向家强大的武力下逍遥至今，不论实力还是智慧都是不容忽视的。

九央烈马力强体大，又有喷火的异能，更善于奔跑，只是一匹已经够可怕的了，突然出现十几匹，不得不令人重新认识他们的实力。即便是我，如果对上十几匹九央烈马恐怕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

很快，风暴就开始在沙漠中肆虐起来，四周黄澄澄一片，不见天地星辰，视线所及也只有周身两米的地方，耳朵中充斥的是呼啸的风声，响亮的马蹄声在风中也变得微不可闻。我暗暗有些担心，生怕这些沙漠中的强悍生物会在风暴中迷了路。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经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的飞奔，我们从风暴的边缘地带穿过风暴中心，然后来到风暴的另一边。我惊讶地发现，无论风暴如何强劲，但是一旦靠近我，或者更正确的说法是靠近九央烈马，风暴就会立即减弱到普通大风的程度，不具有任何破坏力。

很快我们就超出了风暴的范围，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大片奇形怪状的嶙峋怪石，仿佛点缀在大草原上的五颜六色的花朵。

显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同行的所有人都陆续从风暴中出来，没有丝毫损伤。丽珠赤那已经在一个较高的小坡上等着我们了，她高坐在马背上，座下的九央烈马不时地打着响鼻。

我们放慢了速度，缓缓前行，座下的九央烈马似乎也透露出疲乏的神色。看来穿越风暴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轻松，九央烈马们为了度过这天生的风暴还是消耗了很多能量和体力的。

族长这时候开口道：“这里一年四季都充斥着风暴，除了九央烈马，没有任何动物和人能够穿越风暴到达这里。”

我心中一震，既然是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向家，想必这里才隐藏着丽珠赤那他们族中最后的秘密。

一路向前，我们突然发现，在一片怪石之后，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天然裂缝。几十个战士纷纷从隐藏处现身，向我们一行人表达出足够的敬意。

我们惊疑不定地跟在他们后面进入裂缝中，顺着粗糙修葺而成的阶梯向着地下走去。族长道：“从十几年前开始，我们的二十多万族人就相继搬入此地，其间大概耗时三年之久。虽然辛苦了点，却也值得，这里是长久安身立命之所。”

我心中震撼无比，原来在风暴另一头的部落只是一个幌子而已，真正的沙漠居民都已经搬到了这里。

在地下，是一个庞大的场所，俨然是一个城市的缩小版，这里空间广阔，人们如同蚂蚁一般忙忙碌碌地工作着。

天地真是奇妙，竟然会在地下天然形成这么大一个广阔的空间。

地下的空气显得有些干燥，可能是因为处在沙漠中的缘故吧，不过在这种深入地下的地方并不缺水源，人们无须为饮水而发愁。

我们骑着九央烈马，在族长的带领下，在整个城市中悠然走着。

看到这里民风朴实，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神色，方冰不禁开口询问道：“既然这里可以自给自足，又能避开向家的威胁，为什么不将所有的族人都搬过来呢？在这里安居乐业不是很好吗？”

族长淡淡地道：“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而对恶狼的袭击，躲避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只有迎头痛击，才能将他们从沙漠中赶出去。”

我点点头，族长说得没错，这里看似安全，但毕竟还在沙漠中。有朝一日，风暴消失了，或者向家找到了克服风暴的方法，他们的族人又将要落入向家的爪牙之下。

在地下城市中待了数天，我们基本上也弄清楚了他们的一些发展状况。在这天然的地下裂缝中，沙漠移民只占了不足三分之一的地方，更远处是一些暗淡无光的被各种奇怪的怪兽所盘踞的地方，在建设地下城市的这十多年来，他们也死了近一万人和上千名勇士。

现在双方力量基本上已经达成了一个平衡，而且因为有九央烈马这样强悍的凶兽帮忙，已经很少会有大的怪兽过来袭击。

代价虽然很大，收获也很大，这里作为沙漠居民的一个基地和后援力量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在这片裂缝的地面上，再往远处一些是宽阔的草原，绵延数百里。部分族人离开了地下，迁徙到远处的草原放牧。

在宽阔的地下，人们发现了两种可以不靠阳光而生长在黑暗中并且拥有丰富淀粉的谷类植物，这样一来基本上就解决了人们的食物来源问题。

走过这片沙漠，再经过一片草原和森林地带，再往远处走就是横亘千里的原始雨林。

在云岩城建立之初，草地就不断受到破坏，沙化严重，几个部落的首领毅然领着族人放弃了这里，徒步越过沙漠进入更远方的雨林中，至今没有任何音信，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雨林中成功地生活了下来。

族长在跟我们说这些事时，显得颇为唏嘘，显然其他人类种族文明的介入，使得一向过着游牧生活的沙漠居民发生了巨大改变。也正是因为目睹了自己族人的巨大变化，所以面对向家的威胁，族长才会以更加坚定的决心来对抗。

在我们到来的第二天，丽珠赤那就带着二十多个勇士和两匹九央烈马向着裂缝的更深处出发了，目的是狩猎。好奇的方香君死乞白赖地加入了队伍，柳如是自然而然地也就跟去了。

一行人，带着一天分量的水和食物出发了。临行前，为了安全起见，李秋雨甚至将自己的“风之无形”神剑也交给了方香君，以防裂缝深处会出现意外的危险。

据丽珠赤那对我们说，九央烈马以前本就是生活在这裂缝之下，后来被她收服后，帮助她的族人驱赶走盘踞在这里的各种凶悍的怪兽，抢下了现在的地盘，才建立起一个简陋的地下城市来。

既然连九央烈马这种强悍的生物都生活在这里，谁又能保证裂缝深处不会隐藏着更凶悍的怪兽呢？所以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第三天的傍晚，欢呼声从城市外响了起来。在一些孩子的簇拥下，丽珠赤那一行人顺利返回，十几个勇士抬着两只体形巨大的鳄鱼般的怪兽走在队伍最后。怪兽的四肢都被紧紧地绑着，长长的吻部也被牢牢绑住，只剩下凶芒四射的眼睛恶狠狠地打量着四周。

丽珠赤那指挥着族中的勇士将两只怪兽抬走关起来，然后又令部落中的医生给几个受了伤的勇士进行医治。

方香君欢天喜地地向我们冲了过来，虽然她和柳如是看起来都有些狼狈，但是精神状态似乎不错。方香君抓起方冰递过去的水壶，狠狠灌了几大口，才向我们叙述起他们这趟的经历。

如她所说，他们一直走了很久，来到了地下深处空间狭窄的某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那里流淌着稀薄的岩浆，温度高得吓人。

我心道既然能看到岩浆，想必以前这里是火山，根据科学上的说法，两千年以内有过喷发记录的称之为活火山，不知这里的火山是不是活火山。

方香君接着将这次狩猎过程向我们娓娓道来。被他们捕捉到的两只看起来十分凶悍的怪兽，被称为火蜥蜴，就生活在岩浆两边的旷地上。这些怪兽非常凶猛，但好在它们并不会离开岩浆太远，因此丽珠赤那的族人们才不会受到它们的伤害。

同时在那里还生活着一些其他的古怪的凶兽，但大多因为不能远离那里的特殊环境，不会对这里初建的城市造成威胁。

方香君得意洋洋地拿着“风之无形”神剑道：“火蜥蜴行动很快，它们粗糙的皮肤无鳞而多孔，能够向外不断喷射火焰，那几个勇士就是在搏斗中不小心被火焰给灼烧受伤的。我们可能倒霉地踏进了火蜥蜴的一处窝穴中，那里有大小六条火蜥蜴，连九央烈马也压制不了它们。若不是最后我用‘风之无形’将一只体形最大的火蜥蜴刺伤，吓走了别的火蜥蜴，我们就危险了。”

柳如是补充道：“我们还在一些岩石下捕捉到了几条体温很高的蛇，这些蛇并不似正常的蛇类，它们似乎是适应这里的特殊环境而存在的异种蛇类。听说丽珠赤那族内的神祇就是一条什么蛇类生物。”

我们为之惊讶不已，都想不到在裂缝之下竟然还会有这么多的特殊生物。

翌日，族长等部落中的首领在地下举行了一个简单的祭祀仪式，只有少数够资格的人才能够参加。我们作为贵客也有幸观看了这一幕。

他们祭祀的是部落中千年口口相传的神祇，据他们所说那是最古老的神祇，好像是一种样式古怪的蛇类。

一块足有三人高的巨石矗立在祭祀场地中央，巨石上刻画的是一条古怪而凶狠的蛇类生物。那凶蛇背生双翼，一副吞天吐地的凶狠样子，腾云驾雾地盘旋在天地之间，周身火光熊熊，火焰从它的嘴中喷出，想必非常善于使用火焰。

我咂舌不已，好一条凶狠绝伦的蛇，周身红中透黑的皮肤上均匀地布满了鳞片，一副不可一世的强者姿态。

族长命人在巨石四周堆满了易燃物，很快火焰就熊熊燃烧起来，热浪向四面滚滚扩散。

几名勇士将捕获的祭品抬了上来。丽珠赤那用刀将火蜥蜴腹部一个柔软的位置划开，火蜥蜴巨大的身躯疯狂地扭动着，鲜血像水一般流了出来。

丽珠赤那接满一整碗的火蜥蜴血，走近巨石前，神色虔诚地祈祷着，然后将鲜血洒进火焰中。火焰仿佛被浇了汽油般，陡然冒起两米高的火焰，映得丽珠赤那周身红彤彤的一片。

接下来族长和长老们还有几个勇士围成一圈，跳起古怪的舞蹈来。几个勇士又将另一只蜥蜴杀死，然后将两只蜥蜴和十来条异种蛇扔进了火焰中。火焰烧得更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