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质疑！堕神的后裔与神的著作！
精灵神殿，东偏殿，通往贵宾卧室的走廊。
“禁忌之子！”浦钦沙诺惊讶的叫嚷在走廊中回荡，“你真的看到米洛变成禁忌之子了？”
“当时我正在半昏迷状态，恍恍惚惚地看到了。但我想我没看错。佩佩和盘古罂粟也都说他们看到米洛背后长出一对黑白两色的翅膀。后来他就跟那个魔族走了，看上去好像是去干什么重要的事情。”
“怎么会……”浦钦沙诺好像头疼似的缓缓摇了摇头，“现在我们怎么办？就这么不闻不问，什么都不做？”
“就算想做也做不了什么了吧？他那么强大，我们根本干涉不了他，也帮不了他。”克里斯望着窗外的庭院，“如果他真是禁忌之子，跟魔族一起或许是最好的去处。”
“我始终觉得难以相信……”浦钦沙诺烦恼地抚摸着自己耳前长鬓，“禁忌之子是神与魔结合而产生的后代，在神学上是最肮脏的生命。人类惧怕他们，魔族敌视他们，连博爱的神族也厌恶他们。米洛是半神族的后裔，怎么会跟这种肮脏的怪物扯上联系？”
“浦钦沙诺，”克里斯突然转过来，“你为什么觉得禁忌之子是肮脏的怪物？”
“那还用问？”浦钦沙诺瞄了他一眼，“由神撰写的《光明圣典》上不是这样写着的吗？禁忌之子继承了魔族的邪恶和神的力量。他们的心从出生开始就充满罪恶的仇恨，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去摧毁一切。”
“这正是我想问的。”克里斯停住脚步，“浦钦沙诺老师，如果说米洛是第二个或者第三个禁忌之子，那么谁是第一个——让撰写《光明圣典》的神祗们如此恐惧和憎恶的禁忌之子？”
浦钦沙诺已经好几年没听到这个以“未来最年轻的魔导师”自居的学生叫自己老师了，感动之余，不禁想好好摆摆老师的威风，把问题分析个彻底通透，好让他知道他距离真正的魔导师还有多少距离。偏偏克里斯问的这个问题难到了家，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哪本古代书籍上有这种记载，甚至也想不起来有没有人进行过这方面的研究。
“你不知道，对吗？”
“我确实不知道。”浦钦沙诺无奈地叹息，“《光明圣典》，《古传说》，《历代志》，这些书上都没有记载过。”
“这就是了。我们对于古传说的了解其实仅限于在灭神战争之后留下来的书籍。那些书上没有说的，我们就不会知道。”克里斯笑了笑，“你说，写书的人是谁？”
“是……神。”浦钦沙诺忽然觉得他的口气仿佛在暗示着什么，她因此而感到一种难言的不安，“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很简单：如果神不想让它的子民知道什么事情，那是很容易的。我们所知道的，我们所歌颂的，或许只是真正历史的一个片面。”
“克里斯！”浦钦沙诺终于叫了起来。她没有说出生气的原因，也没必要说。克里斯是知道的。
“《光明圣典》上记载了光辉圣女，但却没有记载她的来历和父母，甚至没有写出她的真名。为什么不写上去？这仅仅是几个字而已，尤其对于像她这样的重要人物来说，并不多。如果不是佩佩，我们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光辉圣女就是爱莲娜……”
“行了，行了，克里斯，你干吗不说实话？”浦钦沙诺拍拍他的后背，“其实你只是因为米洛变成了禁忌之子，心里不大痛快而已。”
“根本不是！”克里斯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套罗列证据，换来的只是这么一个句敷衍，忍无可忍地情况下不禁坏脾气发作，大吼大叫起来，“根本跟他毫无关系！他变成了什么东西我都不在乎！”
“你这样说就太过分了吧？”浦钦沙诺又摆出了那副想要教训人的架势，“米洛一直很崇拜你，你却这样对待他，连我们这些不相关的人在旁边也看不过去了！如果他听到你刚才说的话，你说他会怎么想？”
“谁要他这个连性别都没决定的小鬼崇拜！他不可能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他根本不可能再回来了！”克里斯彻底崩溃，“你明明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却用这种方法来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你又为什么不坦白承认你心里在想什么？你难道连怀疑的勇气都没有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浦钦沙诺一手叉腰，一手直指到克里斯鼻子上，“对待辛辛苦苦教育你的老师应该用这种口气说话吗？”
“我就知道接下来你要说这个！你这套老把戏到底还打算玩多久？你这个胸大无脑的女……”
浦钦沙诺不等他说完，早已经一个直拳打在了他肚子上。
当佩佩和雅蕾妲穿过庭院，进入这条通往卧室的通道时，第一眼就看到大汗淋漓的浦钦沙诺和被“十字锁喉手”弄得动弹不得，正在濒死边缘的克里斯。
“啊，是你们！晚上好。”浦钦沙诺一边跟他们打招呼，一边还不肯放开克里斯，“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要真觉得是笑话，就赶快放手啊……”克里斯几乎已经是在垂死挣扎，“我快挂了……”
“晚上好。”雅蕾妲干笑着，对浦钦沙诺点头行礼，“你们……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教育学生是我们老师的天职，任何时候都不能懈怠。”浦钦沙诺终于放开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正准备继续寒暄几句，却看到佩佩一阵风似的跑到瘫倒在地上的克里斯身边，一把把他提了起来。
“克里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开会的时候忘记说了。”佩佩抓着他的衣领，用力前后摇晃，“喂，你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你快睡着了吗？醒醒！”
“我这叫做快死了……”克里斯头晕脑涨，连阻止佩佩这种粗鲁行为的力气都没有了，“你有话快说吧……趁我还在人世的时候……”
“你真的快死了？那我现在马上说！”佩佩紧紧抓着他，“米洛走了以后，在我们被埋到废墟里的时候，我朦朦胧胧地听到两个人在说话。一个人是那那，另外一个人我不知道是谁，但听上去好像很熟悉，他们是这么说的……”佩佩快速将两个人的对话完整地复述了一遍，“……就是这样。你在开会的时候说不管我们知道什么，只要是跟四大神器有关的都要告诉大家。但当时我没想起来。喂，你觉得这些对话有没有什么用啊？”
“有用……当然有用……”克里斯气息奄奄地说着。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缺氧缺得太严重，影响了大脑运作，他直到佩佩把话全讲完都没领会其中的意义，只是敷衍地答应着，“堕神族嘛……当然有用……等等！堕神族！”
他突然像弹簧一样把朝天仰着的脑袋瞬间复原，没想到佩佩的脑袋靠得太近，错不及防之下来不及收势，“碰”的一响过后，两个人的脑门上都起了一个大包，疼得两个人一时都无法说话，只能抱着脑袋各自垂泪。
“从佩佩刚才说的话来看……是不是你们的同伴之中有堕神族的人？”
在一旁把什么都听清楚了的雅蕾妲和浦钦沙诺互相对视一眼。雅蕾妲对他们这些人一概都不怎么了解，因此无法做出什么判断。浦钦沙诺心中却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只是不方便说出来。
“到目前为止，他对我们还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浦钦沙诺斟酌着，慢慢地说，“他们堕神族之间好像信息不灵通，互相没有联络就开始行动，所以才会引发这种误会。让人想不到的是，堕神族竟然对禁忌之子如此有兴趣，甚至不惜坑蒙拐骗。莫非这个人混在我们当中，为的只是禁忌之子？”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克里斯艰难的插嘴，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努力站起来，“如果是这样，那他恐怕马上就要离开我们了。”
“你们到底在说谁啊？”佩佩也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其他人，“你们觉得谁是堕神族的人？”
“阿明。”克里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坦率得让佩佩悚然一惊，“他很有可能。”
“是啊，毕竟是从‘那里’出来的人……”浦钦沙诺随即附和，“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魔法师们普遍都认为‘那里’的人所使用的技术跟堕神族很相似。若说‘那里’的人其实就是堕神族的后裔，也不会有人觉得惊讶的……”
“对不起，”雅蕾妲问道，“请问你们所说的‘那里’是指……？”
“就是‘那个’家族啊。”浦钦沙诺眨眨眼，“我们在开会的时候，有一个男孩子一头白发，身材高挑，记得吗？”
“啊！”雅蕾妲失声低呼，“他就是……‘那里’的人？”
“喂，喂！你们这里那里的，到底是在说什么？”佩佩终于忍不住了，“我一点都听不懂你们的话！但我觉得阿明一定不是堕神族！他不是那种坏人！”
“拜托，我们没说他一定是，只是说他的可能性很大而已。而且不论我们当中谁是堕神族的人，起码到现在为止，这人未曾给我们造成任何伤害。堕神族整体是否邪恶姑且不论，就混在我们当中的这个来看，应该不是个坏人。”克里斯无奈地摇头，他知道自己这套话除了佩佩之外，任何人都蒙不了。不论谁是那个堕神族人，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举动，无非是因为某种利害关系，或者说时机未到。能让堕神族动心的，要么是禁忌之子，要么是四大神器。现在禁忌之子已经离开，而四大神器有大部分有了归属，对那个堕神族人来说，继续跟他们这一行人旅行下去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如果这个堕神族人不离开他们的队伍，目的就可能不再是刚才列举的那些，而是想要灭口或者获得别的什么。那就很难说是否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他们不加伤害了。
“佩佩，你觉得谁看上去会比阿明更有可能是堕神族？”
“这个……我觉得……”佩佩一下子被问住了。她把所有人的面孔都从脑海里过了一遍，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谁更像。对她来说，所有她所认识的人都不可能是那种“邪恶”的堕神族，“……我觉得……我觉得阿明肯定不是！”
“这么晚了，各位在这里做什么？”一个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泠沦丽站在他们身后，柱子的阴影里。朦胧之中，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复杂。
“公主！来得正好！”佩佩就好像救星降临一样，拔腿就朝泠沦丽奔去，“克里斯他真过分！他说阿……”
“公主殿下！”浦钦沙诺赶紧一把拉住佩佩，顺手捂住她的嘴巴。一边掩饰地笑着一边把佩佩拉到自己身后，“我们只是睡不着，在闲聊。”
“这样吗。”很幸运，泠沦丽似乎仍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绪之中，对他们所谈论的话题没有任何兴趣，只是淡淡点点头，“我正好有一件事情要转告各位：阿明先生刚才因为……一些个人事务，先离开了。我想我们的行动恐怕要重新调整一下。”
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刚才的推论这么快便得到了验证，实在出乎大家的预料。而且泠沦丽的表情也有些奇怪，不像是难过，而是掺杂了一些愤怒和恼恨。
他们两个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调整我想不用了。”克里斯有点茫然的看着她，“我跟盘古罂粟两个人应该可以。”
“是吗？那就拜托各位了。若在旅行途中发现我姐姐的消息，还请转告我一声。”
“是，这个当然。”
“晚安。”泠沦丽说完就转身朝走廊另一端走去。没有多余的客套，也没有告辞的话，平日的谦和温柔荡然无存。
望着她的背影，克里斯，浦钦沙诺和雅蕾妲同时透了一口气。
“阿明离开了，我们就不用再担心了。”
“担心？担心什么？”佩佩终于从浦钦沙诺手臂之中挣脱出来，立刻开始抗议，“浦钦沙诺姐姐你太过分了！竟然不让我说话！你们为什么就认定阿明是堕神族？他虽然不男不女，性格暴躁，喜欢骂人，喜欢暴力解决问题，但他并不是个坏人啊！你们这样看他，他太可怜了！还有，为什么不告诉泠沦丽公主？她……”
在佩佩滔滔不绝的宏论之中，克里斯，浦钦沙诺和雅蕾妲打着哈欠走进了各自的卧室，只剩下佩佩一个人对着诺大的庭院和一轮明月继续发表着自己的“正义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