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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条真知 神秘信号

第二天早晨,我一听到威尔的动静就醒了。我们在他朋友的房子里过了一夜,威尔坐在我对面的床上,麻利地穿着衣服。室外天色仍然很黑。

"我们赶紧收拾。"他轻声说。

我们收拾好衣服,拿着威尔随身携带的物品在房间与吉普车之间来回走了好几趟。那儿离闹市只有几百码,但是只有零星的灯光划破夜空。此时的黎明只在东方露出一丝鱼肚白。除了几声鸟叫报告黎明的到来,四处一片寂静。

收拾好行李后,我留在吉普车那儿,威尔简短地和他的朋友说了几句。在我们收拾行李期间,那朋友睡眼惺松地站在门廊里。突然,我们听到十字路口传来声音。我们看见了三辆卡车的灯光。卡车开到市中心后停了下来。

"也许是詹森。"威尔说。"我们过去看看他们在于什么,但要小心。"

我们穿过几条街,走进一条小胡同,小胡同直通大路,离那几辆卡车大约一百英尺。两辆卡车在加油,另一辆停在一家商店门口。旁边站着四五个人。我看到玛乔丽走出商店,把什么东西放在卡车上,然后漫不经心地朝我们这边走过来,眼睛仍盯着旁边的几家商店。

"你过去,看看能否让她到我们这里来。"威尔低声说,"我在这里等你。"

我溜出墙角,朝她走过去,心里十分害怕。我第一次注意到,在她身后,即商店前面,好几个詹森手下的人手里拿着自动武器。不一会,我的恐惧感加剧了。街对面拿着武器的士兵弯着腰,正慢慢向詹森小组的人靠过去。

就在那个时候玛乔丽看到了我。詹森手下的人看到其他人后便散开了。顿时机枪子弹声大作。玛乔丽惊恐地看着我。我冲上前去,一把将她抓住。我们躲进了旁边一条小巷子。愤怒的西班牙语叫喊声中传来更密集的枪声。我们绊在空纸箱上跌倒了,俩人的脸差不多碰在一起。

"我们走!"我跳起身来说。她挣扎着站起身,然后又一把将我拉下,朝小巷尽头点点头。两个端着武器的人躲在那儿,他们背对着我们,在朝另外一条街张望。我们一动也不动。最后,那几个人穿过街道,朝一片树林那边跑去。

我知道,我们非得回到威尔逊朋友的房子去,回到吉普车那儿去。我敢肯定,威尔一定会到那儿去。我们小心翼翼地爬到旁边的街道。右边传来枪声和愤怒的叫喊声,但是一个人影也看不见。我看看左边,也是什么也没有--没有威尔的人影。我想他准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我们穿过树林。"我对玛乔丽说。她此时高度戒备,意志坚定。然后,我继续说:"我们挨着树林边缘,向左边跑。吉普车就停在那个方向。"

"好的。"她说。

我们快速穿过街道,走到离房子一百英尺左右的地方。那辆吉普车还在那里,但我们看不到四周有任何动静。在我们准备冲过最后一条街,跑到房子里去时,一辆军车在我们左边拐过墙角,慢慢向那幢房子开过去。与此同时,威尔冲过院子,发动了吉普车,快速向相反方向开走了。那辆军车紧追不放。

"狗娘养的。"我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玛乔丽问,脸上又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我们身后的街上传来密集的枪声,这一次离我们更近。我们前方,树木越来越浓密,一直延伸到山上。这条山脉南北走向,高高矗立于小镇之上。这就是我以前眺望过的那条山脉。

"我们爬到山顶去,"我说。"快。"

我们顺着山脉爬了几百码。我们在一个可以眺望的地方停下来,回头望着整个小镇。军车正向十字路口集结,大量的士兵正在挨家挨户地进行搜查。山脚下传来低沉的说话声。我们继续朝山顶冲去。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奔跑。

整个上午,我们顺着山脉向北走,中间只停了一次。那时,一辆车也顺着山脉,在我们左边平行行驶着。我们匍匐起来。大部分车都是我们先前看到过的那种铁灰色的军用吉普车,但偶尔也有民用车驶过。令人感到滑稽的是,在一片荒野之中,这条路还竖着几个界标和治安岗。

我们前方,两条山脉挨得越来越近,山坡也越来越陡。谷底全是高低不平的岩石层。突然,我们看到一辆像是威尔的吉普车从北面开来。然后又很快开到旁边一条路上。那条路绕着圈子通向山谷。

"好像是威尔。"我边说边睁大了眼睛。

"我们也往下面走。"玛乔丽说。

"等等,如果是个陷井,我们该怎么办?假如他们抓了他,用他的吉普车将我们引出来呢?"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呆在这里。"我说。"我到下面去。你看着我。如果一切正常,然后我示意你跟我来。"

她勉强答应了。我顺着陡峭的山坡走到那辆吉普车停着的地方。我透过树叶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人从车里走出来,但看不清是谁。我扒开树丛,在乱石丛中摸索着前进,偶尔顺着厚厚的腐殖土往下滑一段。

最后,我终于来到那辆车正对面的山坡上,离车大约一百码。司机倚在挡泥板上,他的脸仍然看不清楚。我往右挪了挪,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司机正是威尔。我继续往右边冲过去,突然感到自己滑倒了。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我抓住一棵树的树干站了起来,我因恐惧出现了胃痉孪。下面的陡坡足有三十英尺深。我差一点没掉下去摔死。

我抓着那棵树站了起来,想要引起威尔的注意。他正眺望着我上面的山脉,然后他的目光往下移,一下看见了我,他立刻站起来,顺着树丛向我走来。我指指下面的陡峭山谷。

他看了看谷底,然后朝我喊:"我看不见路,"他说:"你往下挪挪,从那边过来。"

我点点头,刚想向玛乔丽发信号,就听到远处一辆车迎面开来。威尔跳上车,快速将车倒到主干道上。我快速朝山顶爬。我透过树叶,看到玛乔丽正朝我走来。

突然,她的身后传来西班牙语大声叫喊以及跑动的声音。玛乔丽藏在一块突出来的岩石下面。我改变方向,快速朝左边跑去。我一边跑一边透过树林寻找玛乔丽的身影。我刚看到她,就听到她发出大声尖叫。两个士兵抓住她的胳膊,让她站起来。

我猫着腰,继续沿着山坡往上跑,玛乔丽那副恐怖的样子深深地印在我的大脑中。一到山顶,我又朝北面走去,心吓得砰砰乱跳。

跑了一英里之后,我停了下来,听听动静。周围没有人走动和说话的声音。我仰天躺着,想要松驰松驰,好好想想,但是玛乔丽被抓那可怕的一幕总在我脑海里。我为什么叫她一个人留在山上呢?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坐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另外一条山脉上的路出神。我刚才一路跑来时,没有看见任何车辆。我再一次竖起耳朵听着,只有树林发出的声音。我慢慢定下心来。玛乔丽仅仅被抓而已。她只是想远离交火地点,没别的过错。等她合法的科学家身份清楚后,也许就会获释的。

我又一次朝北走去,后背感到隐隐作痛。我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人十分疲劳而且还饥肠辘辘。我一口气走了两个小时,脑子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人也没有看见。

这时,我听到右边的山坡上有人奔跑的声音。我停下来,听听动静,但声音已经消失了。这一带的树木比较高大,阳光照不到地上,因此树下灌木比较稀疏。我可以看到五十--六十码以远。四周什么动静也没有。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右边的一块大石头和几棵树。路上突出三个大石块,我走过其中的两个,可仍然没有动静。我沿着第三个岩层走着。身后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我慢慢转过身去。

岩石旁边藏着一个留胡须的男子,我在詹森农场遇到过这个人。他两眼睁得大大的,显得惊恐万状,手里的自动武器对着我的腹部,可手臂在瑟瑟发抖。

"等等。"我结巴着说,"我认识詹森。"

他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挪开了枪口。这时,我们听到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人走动的声音。那男子手里提着步枪,经过我身旁,向北跑去。我本能地跟着他。我们拼命奔跑着,躲开树枝和岩石,还不时朝身后看看。

跑了几百码之后,他跌倒了,我跑到了他前面。我一屁股坐在两块岩石之间喘口气,同时朝后看看,想要搞清楚哪儿有动静。我看到一个士兵就在五十码远的地方,正举枪对准那个大汉。而他正挣扎着站起来。还没等我发出警告,那士兵开了枪。那男子的胸膛炸开了,子弹从后面穿过身体,溅得我身上血渍斑斑。空中传来步枪射击的回声。

有那么一会儿,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呆滞,然后他的身体向前一弓,摔倒在地上。我盲目地做出了反应,又一次朝北跑起来,想要远离那个士兵;我和那个区域之间夹着树。子弹就是从那里射来的。那条山脉越来越崎岖不平,石头越来越多,而且突然变得陡峭起来。

我艰难地顺着岩层向上攀登,整个身体因疲劳和恐惧,摇摇晃晃。我在一个地方滑倒了,我壮着胆子往后看了一眼。那士兵正向那个身体靠近,我一骨碌滑到一块岩石后面,这时那士兵刚好拾起头来,好像正眼看着我。我匍匐在地上,爬过了几块大石头。岩石挡住了那士兵的视线。我一骨碌站起来,在岩石和树林之间拼命地奔跑着,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此时我只有一个念头:逃跑。虽然我不敢往后看,但我听得很清楚,那士兵就在我身后奔跑着。

山脉在前方开始陡峭起来,我艰难地向上爬着,渐渐感到有点力不从心。山岗顶上,地面平坦,上面长满了高大的树木和葱绿的林下植物。这些树木和林下植物后面是一个岩石面,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上攀登,一边走,一边还得寻找可以拉住和立脚的地方。我好不容易爬到山顶上,但是一看到眼前的景象,我的心直往下沉。一个一百英尺高的陡坡挡了我的去路,我一步也不能向前走了。

这是命中注定的,我完了。石头沿着我身后的岩层滚下来,这表明那士兵紧跟在我后面。我一屁股坐下来,疲惫不堪,精力耗尽。我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准备听从命运的安排。我知道,子弹很快就会朝我飞来。而且有趣的是,死亡可以结束恐怖。好像是一种解脱,颇受欢迎。在我等待的当儿,我的思绪口到了童年时代的礼拜天,回到了对上帝抱有的天真想法。死亡会是什么样子呢?我要迎接这样的体验。

等了好久之后,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朝四周看看,第一次发现自己正处在这条山脉的最高处。其他的山脉和悬崖从这里看去,都很低矮,我的四周全都一览无遗。

一个响动引起了我的注意。在南面的山坡下面,那士兵正悠哉悠哉地朝相反方向走去,胳膊上挂着那支步枪,本来是詹森手下的那个人的。

看到这个,我顿时热血沸腾起来。我心里在暗暗发笑。不管怎么说,我活下来了!我转过身,盘腿而坐,品味着当时的喜悦。我想永远呆在这里。那一大的天空特别蓝,阳光也特别灿烂。

我这么坐着,深为远处紫颜色的丘陵所产生的亲近感而感动,或者说,我感觉到它们离我很近。头顶上飘过的几朵白云,让我产生了同样的感觉。我感到好像自己可以够到这些云朵,可以用手去触摸。

在我伸手想触摸它们的当儿,我发现自己身体出现了不同的感觉。我的手臂轻松自如地伸向天空,而且毫不费力地挺起背、颈、和头。我从盘腿而坐的姿势站起来时没有用手臂,我舒展了一下身体。那完全是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我看着远处的群山,发现白天的天空仍然挂着月亮,眼看着就要落下。月亮看上去只有平时的四分之一,像一只倒扣的碗悬在地平线上空。我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月亮会是那种形状。因为太阳离我好几百万英里远,这时刚好将阳光照射到西沉的月亮顶端。我可以清楚地看出,太阳与月亮表面之间那条线。而这一知觉好像又将我的意识延伸到更远地方。

我可以想象出,月亮已经沉到地平线以下,我还想象出,月亮对居住在西部的人所呈现的折射形状。此时他们还可以看见月亮。然后我又想,当月亮移到我脚底下星球的那一边时,会是什么样子。对那边的人来说,月亮已经圆了,因为我头顶上空的太阳不再为地球所挡,而是直射到月球上。

这幅图画让我产生了一种兴奋之情。我这么想着时,后背好像挺得更直,不,我体会到,在星球的另一边,同样存在着空间,就像我通常感到自己头顶上空和脚下存在着空间一样。我生平第一次明白,地球是圆的,而这不是知识上的概念,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感觉。

这样的意识曾让我感到兴奋,但转而一想,又觉得非常普通、自然。我所要做的是让自己产生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而且出现在一个全方位的空间之中。我并不是用踏在大地上的一双脚来克服重力脱离地球,我现在的感觉到好像被一种内在的飘飘欲仙之感托起来,就好像一只灌满了氦气的气球,双脚碰不着地,悬在空中,这种感觉与经过一年的高强度训练之后,最佳的运动状态相似,只是更协调、更轻盈。

我坐在石头上,周围的一切又显得那么贴近。我正坐着的高低不平的岩层,山坡那边高大的树木,还有地平线处其他的山脉。在我看着树枝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时,我得到的并非是一种视觉体验,而是一种切肤之感,那些迎风摆动的树枝就好像我身上的毛发一样。

我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是我的一部分。我坐在山峰上,看着原野向四周绵延,我产生这样一种感觉:我的肉体只是一个更大肉体身上的头颅,而这个更大的肉体就是我看到的万物。我体验到,整个宇宙都是通过我的双眼来观察的。

这种感觉引起我的回忆。我的思绪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我的秘鲁之行,回到了我的童年和出生。当时我意识到,我的生活事实上并非始自我的意识和始自我降生到这个星球。我的生活,在我其他部分形成时,也就是我真正的肉体--宇宙本身形成时就开始了。

我对进化理论一直不感兴趣,但是现在,随着我的思绪--我读到的有关进化的文章书籍一齐回到我的脑海,其中还包括与一个朋友的谈话。他长得像雷诺。我想起来,进化是他感兴趣的领域。

一切知识好像都与实际的回忆融合在一起。我只是在回忆所发生的事。这种回忆使得我能够从新的角度来看待进化。

我看到最初的物质闯入宇宙,而且我意识到,正如第三条真知所说的,物质不存在其实实在在的一面。物质是能量,在一定程度上振动。开始的时候,物质只是以最简单的振动形成存在--我们称这样元素为氦原子,宇宙只有氢原子。

我观察到,氢原子因为重力开始聚集到一起,就好像这一能量的主谋,即推动力,要发起一个更加复杂的运动。当装着氢原子的容器达到一定的密度。氢原子开始发热,燃烧,然后变成了星星。在燃烧的过程中,氢原子融合到一起,并进入更高级的振动,我们称那种原子为氦原子。

我继续观察着,第一批星星开始老化,最后发生爆炸,将余下的氢原子和新产生的氦原子射入宇宙。整个过程又重新开始,氢原子和氦原子又因重力聚集到一起,等温度升到一定程度形成新的星星。在新的星星形成过程中,又将氦原子融到一起,产生锂,而锂又以更高级的水平产生振动。

如此往复循环……每一代新的星星产生前所未有的物质,到后来形成一系列物质--基本化学元素,并分布在整个宇宙。物质是从元素氢进化而来的,经过最简单的能量振动产生了碳,碳以极高的速度振动。这一阶段为下一步进化作好了准备。

我们的太阳形成时,物质容器落入其轨道,而其中的一个容器--地球--包含所有新产生的元素,其中包括碳。地球冷却时,一度被包裹在熔化物质间的气体升到表面,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水气,随之大雨滂沦,在荒芜的地壳上形成了海洋。当水覆盖了地球大部分表面时,天空晴朗起来,熊熊燃烧的太阳用它的光、热和辐射沐浴着这个新世界。

雷电交加的暴风骤雨时常侵袭这个星球,于是在浅水的池塘和盆地,物质从碳水平振动状态飞跃到更复杂的振动状态。这就是由脂肪酸代表的振动。但是,开天辟地第一次,这一新的振动自身极不稳定。物质必须不断吸收其它物质才能保持其振动。这时进化出现了飞跃--生命出现了。

这种生命只能生活在水中。我看到它分裂成两种不同的形态。一种形态--我们称为植物--靠无机物维持生命,通过利用早期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将这些基本元素变成了食物。植物第一次向世界释放出其副产品氧。植物很快传播到各大洋,最后又传播到了陆地。

另一种形状--我们称为动物--只吸收有机生物来维持其振动。我注意到,动物在鱼类时代就充满了各大洋,后来植物向大气释放氧气,它们才缓慢地向陆地进军。

我看到了两栖动物--一半是鱼,一半是新的东西--第一次离开了水,用肺呼吸新空气。然后,物质又一次出现飞跃,爬行动物形成了,在恐龙时代,地球上到处都是这样的爬行动物。随之而来的热血哺乳动物,并且同样布满了全球。我意识到,每一个新种类的出现都代表着生命,即物质向更高级的振动发展。最后进展停止。就在这一刻人类出现了。

人类。我的视线终止了。我一眼看到了整个的进化过程。物质的出现,然后进化,而且好像有计划似的,朝高级振动发展,创造合适的条件,最后人类终于出现了……为我们每一个人的出现创造条件。

我就这样坐在山上,几乎弄清了人类生活如何进一步向前进化。进一步的进化好像与生活中巧合的体验有关系。这些巧事所揭示的道理将我们的生活引向前进,产生高级振动,推动我们进化。但是,尽管我已竭尽全力,我仍然不太理解。

我长时间坐在岩石上,内心感到平和圆满。那时我突然发现,太阳已开始落山了。我还注意到,在西北面大约一英里远处有一个城镇。我可以看清屋顶的形状,西山上的那条路婉蜒着,直通那个城镇。

我站起身,从岩石上爬下来。我大声笑了。我仍然置身于原野之中,所以我感到自己在自己的身体旁行走着,而且我还在探索我身体的各个部位。那种感觉令人兴奋。

我走下悬崖,来到树林里。午后的太阳在树林地面上投下了长长的影子。走了一半路我来到一个长着密密地参天大树区域。我一进入这个区域就感到体内产生变化。我感到身体更加轻盈,动作更加协调。我停下来,仔细打量着这些树木和灌木丛,把注意力放在它们的形态上。我看到了白色的亮光,看到了每棵树周围粉红色的光。

我继续往前走,来到一条小溪旁,溪水呈浅蓝色,此时我心里极其宁静,甚至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最后我走过山谷,爬上另一条山脉,然后走到路上。我爬上乱石铺成的路面,慢悠悠向北走去。

在我前而,我看到一个身着牧师长袍的男子正在一个拐弯处走着。这一眼可着实让我吃惊不小。我一路小跑过去,想与他谈谈,心里一点也不害怕。我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我感觉非常良好。但让我感到奇怪的是,那人不见了。右边还有一条路往下通向山谷,但那个方向空无一人。我顺着主于道向前跑了一段,但也没有看见任何人。我想到了往回走,顺着我来的路走,但我知道前面就是那城镇,所以我继续朝那个方向走。不过有好几次我还想走另外一条路。

走了一百码后,我拐过一个弯,突然听到了车辆发出的隆隆声。透过树木,我看见一队军用卡车正飞速开来。我犹豫了一会儿,想站在原地不动,不过我又想起了山头发生的枪击恐怖事件。

我刚好来得及逃离右边的道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十辆吉普车从我身边开过。我呆着的地方完全暴露着,我所能做的是希望没人朝这边看。每一辆车开过时仅离我二十英尺。我可以闻到汽车的尾气,看清每一个人的表情。

幸运的是,谁也没有注意到我。车辆全部通过之后,我爬到一棵大树后面。我的双字颤抖着,我的宁静、与人相连接的感觉完全消失了。胸中出现那种熟悉的忧虑。最后,我一步一步爬到路上。听到后面更多的车辆开来,我又趴在山坡上。两辆吉普车呼啸而过。我感到要呕吐。

这一次我离道路较远,退到我来的那条路上,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我来到先前走过的路上。仔细打量了四周,确实没有任何动静,我决定穿过路边的树林,折回到山谷里去。我感到身体又沉重起来。我自己问自己:我一直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在路上走呢?我一定疯了,被那场枪战吓昏了头,沉迷在某种欣喜状态。你要清醒过来,我告诫自己。你得小心。只要你稍微出点差错,这里的人会把你杀了。我呆住了。那位牧师就在离我约一百英尺的地方。他坐在一棵大树下,树的周围全是岩石。我凝视春他时,他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后退了几步,但他只是笑了笑,并示意我走过去。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他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瘦高个,年纪大约五十岁。他的头发理得很短,深棕色,刚好与他的眼睛相配。

"你好像需要帮忙。"他用一口地道的英语说。

"你是谁?"我问。

"我是桑切斯神父。你呢?"

我解释说我是谁,什么地方人,说着便昏昏沉沉地单脚跪下来,然后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与发生在古拉的事有牵连,对吗?"他问。

"就此你还知道些什么?"我没精打采地问,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我知道,秘鲁政府里有人很愤怒。"他说,"他们不想让手稿公布于众。"

"为什么?"我问。

他站走身,低头看着我。"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来,我的教区离这里只有半英里。你和我们在一起很安全的。"

我挣扎着站起身,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于是便肯定地点点头。他领着我慢慢走下大路。他的举止谦恭,不慌不忙。他说起话来斟字酌句。

"那些士兵还在找你吗?"他突然问。

"我不知道。"我回答。

他沉默了好几分钟后问道:"你是不是在寻找手稿?"

"不找了"我说,"眼下我只想活下来,回家去。"

他肯定地点点头。我发现自己开始相信他了。他的关心和热情对我产生了影响。他向我提到了威尔。不一会儿,我们到了那个教区。那里有几幢小房子,前面是一个院子,还有一座小教堂。那里的环境非常优美。我们走过去时,他用西班牙语和另外一些穿着牧师服装的人说了几句。他们一个个避开了。我想弄清楚,他们走到哪去,但是我疲惫不堪,无心顾及。那牧师领着我走进了其中一幢房子。

里面有一个生活区,两间卧室。壁炉里生着火。我们刚到里面不久,另外一位牧师端着面包和汤走进来,我懒洋洋地吃起来,而桑切斯则礼貌地坐在我旁边的椅子里,然后,在他的一再要求下,我躺在一张床上,酣然睡去。

梦中,我走进院子,立刻发现地面上非常干净。砂砾铺成的小道两边整齐地种着灌木和绿篱。灌木和绿篱的安排充分突出了它们的自然形体。灌木和绿篱都没有修剪。

我伸了个懒腰,感觉到了穿在身上浆洗过的衬衣。衬衣是粗棉布做成的,领子有点破了,但是很干净,刚刚才烫过的。两位牧师将热水倒进一个木盆,把干净衣服摆好,我已经醒了。我洗完澡穿好衣服之后,走进另外一个房间,发现桌上摆着热饼和干果。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而那两个牧师则站在一旁。吃完后,那两牧师走了,我便走到了外面。

我走过去在一张石凳上坐下来。石凳面对着院子,太阳刚刚爬到树梢这么高,照得我脸上暖洋洋的。

"睡得怎么样?"只听一个声音从后面问。我转过身,看见桑切斯神父笔直地站着,并低头对我微笑。

"睡得很好。"我回答。

"可以和你呆一会儿吗?"

"当然。"

我们俩有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实际上时间很长,因此我感到有点不舒服。我看了他好几次,准备说点什么,但他看着太阳,脸微微往后仰着,眼睛在眨着。

最后他终于开了口:"你找了个好地方。"显然他是指早晨这个时候,坐在这张石凳上。

"我想,我需要听听你的意见。"我说,"什么方法回美国最安全?"

他神情严肃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这要取决于政府认为你这个人有多危险。告诉我,你怎样到古拉来的。"

我把第一次听说了手稿之后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我在山上感到的那种欣喜情感现在有点怪诞,有点装腔作势,所以我只是含糊其辞他说了几句,但是桑切斯立刻追问我这种感觉。

"士兵没发现你,然后走了,之后,你做了什么?"他问。

"我在那里坐了几小时。"我回答,"我想,这下可以松口气了。"

"你还有别的感觉没有?"他问。

我有点不安,然后又决定试着描述一番。"很难形容。"我说,"我感到这种欣喜与万事万物连在一起,这是一种安全感,一种自信。我不再累了。"

他笑了。"你经历了一个神秘的体验。许多人都说起他们在那个山峰附近森林里的感受。"

我勉强点了点头。

他坐在凳子上,身体转过来,更加直接地面对着我说:"每一种宗教的神秘主义者都描述过这样的体验。你有没有读过介绍这类体验的书?"

"读过一些,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说。

"但就是在昨天,那还不过是个知识概念。"

"我想是的。"一个年轻的牧师走过来,对我点点头,然后和桑切斯耳语了几句,桑切斯点点头,那年轻牧师转身走了。年长的牧师看着年轻牧师走的每一个步子。他走过院子,进入一个公园一样的区域,那离我们约一百英尺。我第一次发现,那个区域也是非常干净,里面长着各种各样的植物。年轻的牧师走到几个地方,在每一个地方都迟疑徘徊,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然后在一个特别的地方坐下来。他好象在做什么身体般炼。

桑切斯笑了笑,显得很满意,然后将注意力转到我身上。

"我想,现在你回去,可能不大安全。"他说,"但我会把情况弄清楚。你的朋友有没有消息。"他站起身面对着我,"我得去处理些事情。请相信,我们会尽力帮助你。现在,我希望你在这里过得舒舒服服。放松放松,增长一点力气。"

我点点头。

他从里面的口袋里拿出几份文件,递给我。"这是第五条真知。它讲述的就是你有过的那种体验。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我不情愿地接收手稿,而他则继续说:"你是怎么理解你读过的最后一条真知的?"

我迟疑了一下,我不想考虑什么手稿呀真知呀这类事情。最后我说:"人类一直在相互竞争以获取对方的能量。我们先是迫使他人赞同我们的观点,使他们与我们达成一致,将他们的能量夺过来,我们则感到更加强大。"

"那么说,问题是人人都想控制对方,驾驭对方以获取能量,因为我们能量不足,是这样吗?"

"是的。"

"但是有解决的方法,即另一种能源存在吗?"

"那是最后一条真知所暗示的。"

他点点头,不慌不忙地进了教堂。

有好一会儿,我身体向前倾着,双肘支在膝盖上,没去看手稿译文。我仍然有一种不情愿的感觉。过去两天中发生的事件浇灭了我的热情,我现在宁愿考虑该怎样回美国去。正在这当儿,我注意到路对面的林子时里那个年轻的牧师站了起来,朝另一地点慢慢走去。那地方离他原来站的地方大约二十英尺。他又一次转过身对着我,然后坐下来。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捣什么鬼。然后我突然想到,他也许在按手稿所说的进行某种操练。我看着第一页,开始读起来。

手稿对人们过去一直认为是神秘的意识作了出新的解释。手稿说,在二十世纪的最后十年中,这种意识会昭然于世,好像是一种存在方式,可以触摸到,而且已经由许多不同宗教的神教大师演示过。说到底,这种意识仍将是一个知识概念,由人们去谈论、争辩。但是对越来越多的人来说,这种意识会成为一种亲身体验,因为这样的人在他们的生命进程中能够体验到这种意识状态的瞬间。手稿说这种体验是结束人类冲突的关键,因为在我们产生这样的体验时,我们从另外一个地方获取能量--我们最终能够随心所欲地开发这个能源。

我放下手稿又对那年轻的牧师看了一眼。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在盯着我看。我点点头,虽然我看不清他的脸。让我感到惊奇的是,他也朝我点点头,而且淡淡一笑。然后他站起身,走到我左边,并朝同方向的房子走去,他避免与我的目光接触。我看着他走过院子,进了屋子。

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我转过身,看到桑切斯正从教堂出来。他微笑着朝我走过来。

"那没有花多少时间。"他说,"还想看看别的地方吗?"

"那当然。"我回答,"和我说说这些憩息区。"我指着那年轻牧师刚才呆过的地方。

"我们走到那儿去。"他说。

我们在院子里踱着步,桑切斯告诉我,这个教区已经有四百年的历史了,它的创始人是一位独特的西班牙传教士。他认为,要使当地的印第安人皈依,得用心去感化而不是挥舞枪剑,用武力去压服。用心感化的方法很奏效。桑切斯说,部分因为这种方法取得了成功,但又由于这地方偏辟,这里就留了牧师一人来继续从事这项工作。

"我们一直保持着他的这一传统--从内心寻找真理。"桑切斯说。

憩息区设计得整齐干净。大约砍了半公顷树木,林下的灌木和开花植物间铺着人行道,路面用的是光滑的鹅卵石。这里的植物和院子里的一样,间距相等,这就更加突出了它们独特的造型。

"你想坐在哪里?"桑切斯问。

我看了看周围可以坐的地方。我们前面几个辟开来的地方--几个自成体系的休息区,所有这些休息区都有空地,周围是漂亮的植物、岩石和各种造型的树木,我们左边的那个,即那个年轻牧师最后一次坐的地方,有许多露出地面的石头。

"那儿怎样?"我问。

他点了点头。我们走过去坐了下来。桑切斯深深吸了几分钟气,然后看着我。

"再和我说说你在山上的体验。"他说。

我感到有点抵触情绪。"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那样的体验时间不长。"

牧师用严厉的目光看着我。"这种体验的消失是因为你又害怕了,这也无法否定其重要性,是不是?也许该重新获取这样的体验。"

"也许吧。"我说,"假如有人要我的命,我没办法集中精神,产生恢宏的感觉。"

他大声笑了,然后又用热情的眼光看着我。

"你在这里研究手稿吗?"我问。

"是的"。他说,"我们教他人怎样才能得到你在山上体验到的那感受。如果再一次得到那种感觉,你不会介意吧?"

院子里有人打断我们说,一个牧师要见桑切斯。那老人向我告退,走到下面的院子里,和那个找他的牧师交谈起来。我往后靠了靠,看着近处的植物和岩石,视线略微有点模糊。我从离我最近的灌木那里几乎找不到一点亮光。但当我将视线放到岩石上时,我什么也看不到。

那时,我注意到桑切斯正往回走。

"我得离开一会儿。"他走到我身旁说,"我要进城去开会,所以也许我可以得到你朋友的消息。至少我可以知道你一个人旅行安全不安全。"

"好的。"我说,"今天回来吗?"

"我想回不来了。"他回答说,"可能明天上午回来。"

我一定显得惶惶不安,所以他才走到我身边,将手放在我肩上。"别担心,你在这里很安全。也不用客气。你可以四处看看。与这里的牧师谈谈话,但你要理解,他们当中一些人比较容易接受他人,这主要取决于他们的发展程度。"

我点点头。

他笑了笑,走到教堂后面,上了辆旧卡车,而我事先并没有注意到。试了几次后,卡车引擎发动了。桑切斯开车绕到教堂后面,然后开到通向那条山脉的路上。

我在那个憩息区呆了几个小时,心里很满意,因为可以在那里理一理我的思绪,不知道玛乔丽怎么样,威尔的情况,威尔是否成功地逃跑了。詹森手下的人被杀的情景在我脑海里出现了好几次,但我尽量不去想这件事,想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到了正午,我注意到几个牧师在院子中央摆了一张长桌,上面摆着一碟碟食物。他们摆好后,又有十儿个牧师来到院子,开始自己拿着碟子取食物,然后坐在凳子上慢悠悠地吃起来。他们大多开心地相互微笑着,但我没有听到多少人说话。其中一人抬起头看我一眼,然后又指指食物。

我点点头,走到下面的院子里,取了一碟玉米和豆子。每一个牧师都明显地感觉到我的存在,但谁也没有和我说话。我好几次说了食物的好坏,但是他们对我说的话报以微笑和礼貌的动作。如果我将目光直接射向他们,他们便眼睛看着地上。

我一个人坐在一张凳子上吃着。蔬菜和豆子没有加盐,而是用香草调制的。午饭后,牧师将碟子堆放在桌子上,一个牧师走出教堂,急速地装了一碟子吃的。装好后,他朝四周看看,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我们的目光相遇了。他笑了笑,我认出,他就是那个先前的憩息区对我看的牧师。我也对他笑了笑。他走过来,用不熟练的英语对我说:"我可以和你坐在一起吗?"

"噢,请吧。"我回答。

他坐下来,慢慢吃起来,仔细嚼着食物,还不时抬头朝我笑笑。他身材矮小,但长得精瘦结实,一头乌黑的头发。他眼睛呈淡棕色。

"你喜欢这样的食物吗?"他问。

我把碟子放在大腿上,里面还有凡口玉米。

"噢,喜欢。"我说,并吃了一口。我又一次注意到他嚼得多么慢,多么仔细。我也想这么做。这时,我突然发现所有的牧师都是这么吃的。

"蔬菜是这里种的吗?"我问。在回答我之前他迟疑了一下,慢慢将食物咽下去。

"是的,粮食很重要。"

"那么你对着植物一起作沉思默想吗?"我问。

他显然吃了一惊。"你看过手稿了?"他问。

"是的,看过前面四条真知。"

"你种过粮食吗?"

"噢,没有。我是才听人说的。"

"你能看到能量场吗?"

"能,有时能看到。"

我们默默坐了几分钟,而他又小心翼翼地吃了几口。

"食物是获取能量的第一条途径。"他说。

我点点头称是。

"但是,为了充分吸收食物中的能量,吃东西时应加以品味,嗯……"

他好像在寻找合适的英语词。"品尝。"他终于说了出来,"味道像一道门。你必须去品味。这就是为什么饭前要做祷告。祷告不只是表示感恩,祷告是为了把吃饭当作一种神圣的体验。这样,食物中的能量才能进入你的身体。"

他仔细打量着我,好像要弄清楚,我是否理解了。

我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他显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想,他所告诉我的是,这样精心品味食物才是通常的宗教感恩习惯后面真正的目的,结果从食物中获取更多的能量。

"但是进食仅仅是第一步。"他说。"个人的能量通过这种的方法提高之后,那么你对万事万物的能量才会变得更加敏感……而且你不吃东西也可以获取能量。"

我赞同地点点头。

"我们周围的万事万物,"他继续说:"都有能量。但各自都有其特殊的类型。这就是为什么一些地方能量增加得比另外的地方多。这就取决于你的形体与那里能量是否相吻合。"

"这就是你先前在这里所做的吗?"我问,"即增加你的能量。"

他显得很高兴。"是的。"

"你是怎么做的呢?"我问。

"你得开放自己,与万物保持联络,运用你的鉴赏能力,就如同你看见田野那样。但是,如果你再朝前走一步,你就会得到一种能量充足的快感。"

"我不知道是否听懂了你的话。"

他对我的愚纯皱了盾头。"你想不想回到那个憩息地方?我可以指给你看。"

"好的。"我说,"为什么不。"

我跟着他走过院子,回到了那个憩息场所。我们走到那儿时,他停下脚步,朝四周望望,好像在那儿找什么似的。

"在这儿。"他指着稠密森林边缘的一块地方说。

我们顺着那条小路,穿过了树林和灌木丛。他在一棵大树前找了个地方。大树长在一堆石块间,因此树干好像插在岩石上似的。树根将石块团团包住,最后才伸入泥上。树前长着一些开花乔木,呈半圆形状。黄色的花朵发出一股奇异的甜香味。后面浓密的树林形成了一道结实的青纱帐。

那牧师示意我在灌木丛中一块空地上坐下来,面对着那棵节节疤疤的大树。他在我旁边坐下来。

"你觉得这棵树漂亮吗?"他问。

"漂亮。"

"那么,嗯……去感觉一下……嗯。"

他好像又在那儿挖空心思找词。他想了一会儿,然后问:"桑切斯神父告诉我,你在山上有过一个经历。你还记得当时的感受吗?"

"我感到飘逸、安全、与万物连在一起。"

"怎么连接的?"

"很难用言语表达。"我说,"就像整个山野属于我一部分一样。"

"但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想了一会儿。什么样的感觉?然后那感觉出现了。

"那是爱。"我说,"我感到自己爱万事万物。"

"对了。"他说,"就是那样。去爱那棵树吧。"

"且慢。"我申辩说,"爱可遇而不可求。我不能迫使自己去爱什么。"

"你当然不强迫自己去爱。"他说,"你让爱进入你的体内。但要做到这一点,你必须有这样的思想准备--爱是什么感觉,设法再一次去感受这样的爱。"

我对树看看,想要回想起在山上的那种情感。渐渐地我开始赞叹起树的形状和存在来。这种欣羡之情在我身上不断高涨到后来,我确确实实感到了爱的潮水。我记得,这种感觉就和我还是孩子时对母亲产生的感觉完全一样,也和我年轻时对一个小姑娘产生的感觉完全一样,那小姑娘是我初恋的对象。但是,既使我注视着的只是那棵树,这种特别的爱也只是存在于这种感觉的大背景当中。我爱世间的万事万物。

牧师俏悄后退了几英尺,然后仔细地打量着我。"好!"他说,"你在接受能量。"

我注意到,他的注意力有点分散。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

"因为我能看到,你的能量场在扩大。"

我闭上双眼,想要达到我在山上头产生过的那种强烈感受。但我无法重复那种感觉,我当时感觉到的是同一种体验,只是没以前那么强烈。没有做到这一点让我感到沮丧。"出什么事了?"他问道:"你的能量下降了。"

"我也不知道。"我说:"我没法达到以前的那种境界。"

他只是看着我,先是乐了,然后又不耐烦起来。

"你在山上的那种感受是一种恩赐,一个突破,一种新的见解。现在你必须自己去获取那样的感受,而且每次只能得到一点点。"

他又后退了一英尺,然后又朝我看看。"从现在开始,经常试试吧。"

我闭上双眼,想要彻彻底底地去感受。那种强烈的情感终于又一次传遍我全身。我抓住这种情感,想要慢慢地增加其强度,我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棵树上。

"那样很好。"他突然说,"你正接受能量,并将能量传输给那棵大树。"

我直楞楞地看着他问:"我在给树传输能量吗?"

"当你欣赏到万物的美和独特性时,"他解释说,"你便接受能量。当你达到了爱的境界时,只要你愿意,你便可以将能量送回去。"我在树边坐了好长一段时间,我越是将注意力集中到树上并赞叹其形状和色彩,我产生的爱意也就越多。这是一种极不平常的体验。我想象出自己的能量流过去,充满了那棵树,但我看不见这个过程。我没有转移视线,便注意到牧师站起身来走开了。

"我给树传输能量时是什么样子?"我问。

他详细地描述了那种状态。我觉得这种现象和我看到萨拉在维西安特向喜林芋发送能量时相同,虽然萨拉成功了,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要让这样的能量传输发生,需要有一个爱的境界。她一定自然而然地获得了一种爱的境界,只是没齐意识到而已。

牧师走到院子里,出了我的视线。我一直呆在憩息区内,直到夜幕降临。

在我走进屋子时,两个牧师礼貌地朝我点点头,熊熊的仰火挡住了夜晚的寒意。前面的房间里点着好几盏油灯。空气且散发出蔬菜的味道,或许土豆的味道,或许是汤味。桌子放麦一个瓷碗,几把调羹,一只碟子,里面放着四片面包。

一个牧师转身走了,眼睛没有朝我看,另一个牧师一直们垂着双眼,朝壁炉前地毯上的一只大铁锅点着头。把手从锅盖下面突出来。我一看见那只锅,这位牧师便问:"还需要什么吗?:

"我想不需要了。"我说,"谢谢。"

他点了一下头,也离开了屋子,把我一个人留在那儿。我掀开锅盖--里面是土豆汤。土豆汤味道很浓,很诱人。我在碗里盛了几勺坐在桌前喝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桑切斯给我的手稿,放在碟子旁,准备读一读。但是汤的味道大好了,我没有心思来读手稿。吃完后,我将碟子放在一个大平底锅里,望着炉火出神,火焰越来越小。于是我熄了灯,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晨,当我醒来时,感到十分精神抖擞。外面的院子里晨雾弥漫。我拨开了炉火,在煤上加了几块引火柴,把炉火煽旺了。我正要到厨房去找吃的,听到桑切斯的卡车声越来越近。

我走到外面,而他从教堂后面走出来,一只手拎着背包,另一只手提了几件行李。

"我有消息要告诉你。"他一边说一边示意我跟他进屋。

好几个没见过面的牧师端着热气腾腾的玉米饼,玉米粉和干果走了进来。桑切斯和他们一一打招呼,然后和我一起坐在桌前,而那几个牧师只匆匆走了出去。

"我出席了一个由几个南教派牧师参加的会议。"他说。"我们去商谈手稿的事。主要讨论政府采取的镇压行动。这是第一次牧师在一起公开举行会议,支持这份文件。我们正准备讨论,政府派来代表敲响了房门,要求进来。"

他停了一下,往盘子装了些吃的,吃了好几口,仔细咀嚼着。"那位代表,"他继续说,"向我们保证说,政府唯一的目的是要保护手稿,以免被外人利用。他告诉我们,秘鲁公民持有手稿印件都必须得到许可。他说,他理解我们的忧虑,但要求我们遵守这条法律,交出手稿印件。他答应,由政府复制的印件很快就会发到我们手里。"

"你交了吗?"我问。.

"当然没有。"

我们俩连续吃了几分钟饭。我想要细嚼慢咽,品出其味道。

"我们问到了发生在古拉的暴力事件。"他继续说:"那位代表告诉我们,那是对詹森采取的必要行动。他手下的好几个人都是来自另外一个国家的武装间谍。他说,这些人计划找到并偷走还没有被发现的那部分手稿,然后带出秘鲁。所以政府别无选择,只有将这些人逮捕。当然他们没有提到你和你的朋友。"

"你相信政府派来的那个人吗?"

"不,我们不相信。他走后,我们继续开会。我们同意采取悄悄抵抗的政策。我们继续复制手稿,散发时备加小心。"

"教会的领导允许你这么做吗?"我问。

"我们不知道。"桑切斯说,"教会的长者们不赞同手稿,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认真去调查过,谁与手稿有牵连,让我们最担心的是,那个住在北部的红衣主教,塞巴斯蒂安红衣主教。他反对手稿的呼声最强烈,而且这人还相当有影响力。如果他说服教会领导发表坚决的声明,那么我们倒要作出一项有趣的决定了。"

"为什么他这么强烈反对手稿呢?"

"他害怕/

"为什么?"

"我已好久没和他交谈了。我们总是避免谈到手稿。但我相信,他认为人类扮演的角色是要加入到宇宙中去,不需要精神上的知识,只要信仰就行了。他认为手稿会动摇现有的一切,动摇世界上的权威界线。"

"怎么会呢?"

他笑了笑,头微微往后一仰说:"真理会让你获得自由。"

我看着他,想要弄清楚他的意思,同时将碟子里的最后一份面包和水果吃完。他又吃了好几口,并将椅子往后推了推。

"你好像结实多了。"他说,"你有没有和这里的人谈过话?"

"谈过。"我回答。"我从一个牧师那里学到了与能量连接的方法。我没听清楚他的姓名。昨天上午我们在院子里谈话时,他在憩息区里,还记得吗?后来我和他说话时,他告诉我怎样吸收能量,然后再释放出去。"

"他叫约翰。"桑切斯说,然后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那样的体验令人吃惊。"我说,"想起我感受过的爱,我敞开了胸怀。我一整天都坐在那儿,沉浸在这种体验之中。虽然我没有达到在山上体验到的那种状态,但也非常接近了。"

桑切斯表情更加严肃。"长期以来,爱的作用一直没有得到正确的理解。爱并不是出于某个抽象的道德责任,去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或者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也不是让我们去放弃享乐主义。与能量连接先让人感到兴奋然后是快感,到最后是爱。找到足够的能量,维持那种爱的状态,当然有助于这个世界,但直接得到帮助的是我们。做这样的事应该乐此不疲。"

我完全同意他说的,然后我注意到他又将椅子往后挪了好几英尺,在目不转眼地盯着我,目光散乱。

"那么,我的能量场怎么样?"我问。

"大多了。"他说:"我想你一定感觉很好。"

"是的。"

"好。这就是我们到这里来所要做的。"

"和我说说。"我说。

"我们训练牧师,让他们到深山中去,与印第安人一起工作。这是一项让人感到寂寞的工作,因为牧师必须具有强大的力量。所有到这里来的人都经过严格的筛选。大家只有一个共同之处,每一个人都有过神秘的经历。

"我研究这样的经历已经好多年了。"他继续说,"在手稿发现之前就开始了。我相信,一个人遇到这种神秘的经历之后,那么再要回到这样的状态,提高他个人的能量水平就变得更加容易。其他人也能这样,但需要的时间长一点。牢牢记住这样的经历,(我想你已经知道了这一点)有助于这种经历的再次出现。这以后,这种经历又慢慢形成。"

"发生这样的事情时,一个人的能量场会是什么样子?"

"能量向外扩张,微微改变颜色。"

"什么颜色?"

"通常从混白变成绿色和蓝色。但最重要的是,能量场扩大了。譬如,你山顶上的神秘遭遇,就使你的能量射向整个宇宙。实际上,你与整个宇宙发生了联系,从中汲取能量。反之,你的能量出现膨胀,无所不包,无所不在。你记得那样的感觉吗?"

"记得。"我说,"我感到整个宇宙就像我的肉体,而我是其头颅,或者确切他说,是其眼睛。"

"是的。"他说,"那时,你的能量场和宇宙的能量场统一起来。宇宙就是你的肉体。"

"那时,我还记得一桩奇怪的事。"我说,"我好像记得这个巨大的肉体,即我的宇宙是怎样进化的。我就在那儿,我看到从简单的氢原子生成第一批星星,然后又看到更加复杂的物质在一代代的太阳当中持续进化。只是我没有看到物质。我看到的物质是简单的能量振荡,有系统地向更加复杂的高级状态进化。突然,生命开始了,一直进化到人类的出现。"

我突然停了下来。他注意到了我的情绪发生了变化。

"怎么了?"他问。

"有关人类进化的记忆到此为止。"我解释说,"我感到,故事好象还在继续,但我没有完全把握。"

"故事确实在继续。"他说,"人类将宇宙的进化推向更加高级、更加复杂的振荡。"

"这怎么说?"我问。

他笑了笑但没有回答。"我们以后再谈。我得处理几件事。过一小时我再来看你。"

我点点头。他拿了一个苹果走了出去。我跟在他后面走到外面,然后想起第五条真知的印件还在卧室里,于是又回去取。在这之前,我想到了第一次遇到桑切斯时,他呆过的那片森林。即使我当时十分疲劳和恐慌,我还是注意到,那地方真美,因此,我顺着路向西走去,来到那个地方,然后独自一人坐在那儿。

我背靠在一棵树上,整理了一下思路,向四周打量了几分钟。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空中有微风吹过。我注视着微风吹拂着我的头顶上空的树枝。空气新鲜,我做了几次深呼吸。在微风平息的当儿,我拿出手稿,寻找我上次停下来的那一页。还未等我找到,我听到卡车发动机的声音。

我平躺在那棵树旁,想要辨认出卡车的方向。声音是从哪个教区传来的。卡车声越来越近,我看到那是桑切斯的卡车,而且是他开着车。

"我想你会在这里,"他一边将车停在我站的地方,一边说,"上车,我们得走了。"

"出什么事了?"我问,一骨碌坐在座位上。

他朝主干道开去。"我的一个牧师告诉我,他在这村里无意中听到别人的谈话。几个政府官员已经到了城里,他们在调查我以及我的教区。"

"你认为他们想要得到什么?"

他用安慰人的眼光看着我。"我不知道。像以前一样,我不敢肯定他们会放过我们。我想,为了防备,我们最好开到山里去。我认识的一个牧师住在马丘皮克丘附近。他的名字叫卡尔神父。住在他家里比较安全,这样我们可以好好分析一下形势。"他笑了,"我想让你看看马丘皮克丘这地方。"

我突然产生一种疑惑,他事先跟人谈好了交易,现在将我带到一个地方去逼我就范。我暗暗打定注意,一路上得小心谨慎,保持高度警惕,这样可以弄清事情的真相。

"你读完那部分译稿了吗?"他问。

"差不多了。"我说。

"你问过人类进化这个问题。那部分读完了吗?"

"没有。"

他将目光从路上收回,然后死死盯着我。我装着没看见。

"有问题吗?"他问。

"没有。"我说:"到马丘皮克丘还要多少时间?"

"大约四小时。"

我下决心不言不语,让桑切斯一个人说,希望他自己说出真实意图,但是我无法克服我对进化的好奇心。

"那么,人类怎样进一步进化呢?"我问。

他看了我一眼。"你说呢?"

"我不知道。"我说,"但在山顶上时,我觉得人类进一步进化也许与第一条真知谈到的有意义的巧合有关。,,

"不错。"他说,"这一点也适合其他的真知,是不是?"

我被搞糊涂了。我差不多明白了但又没有十分的把握。我仍然一声不吭。

"你想一想,这些真知是怎样构成一个系列的。"他说,"我们认真对待这些巧合时,第一条真知出现了。这些巧合让我们感觉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中,还包含着更多的东西,即精神方面的东西。

"第二条真知告诉我们,我们的意识是真实的,我们知道,我们一直考虑的是物质方面的生存问题,为了安全将注意力集中在如何控制人类在宇宙中的局面,我们知道,我们敞开心扉代表着我们对正在发生的事情的觉醒。

"第三条真知开创了一种新的生活观。这一条真知给物质世界下的定义是--完完全全的能量世界,这个能量会对我们的思想作出反应。

"第四条则揭示了人类相互窃取能量的倾向。人们通过控制他人,统治他人的思想来实现这一点。我们做这样的勾当是因为我们经常感到能量不足,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当然,我们与较高的能源接通后,这种能量短缺可以得到补救。如果我们向宇宙敞开心扉,那么宇宙可以提供我们所需的一切,这就是第五条真知所揭示的道理。

"拿你来说,"他继续说,"你经受了一个神秘的体验,那个体验让你看到了一个人能够获得的巨大能量。不过,这种状态在所有人面前闪现,并且让人展望未来。我们无法长时间保持这样的状态。一旦我们与处在正常意识状态下的人交谈,或者想要生活在一个仍然充满冲突的世界里,我们就被撞出这一高级状态,回到我们原来的状态。

"于是,"他继续说,"我们慢慢获得我们看到的东西,每一次只是一点点,渐渐增长,直到我们最后恢复意识。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学会有意识地加足能量,这是因为这样的能量可以导致巧合,而巧合又可以帮助我们永远保持一个新的能量水平。"

我一定显得迷惑不解,因为他又说:"你想想,一个巧合发生,将我们的生活引向前进,我们便变得更加实在。我们感觉到,我们好像受命运的指引,找到我们的归宿。这样的事发生时,首先在我们体内建立起一定的能量水平。正是这样的能量导致了巧合。我们一出现害怕,就被撞出这样的状态,能量随之流失。不过,这个能量水平是个新的外在限制,很容易重新恢复的。我们成了新人。我们生活在一个高级的能量水平,一个高级感应水平。

"你现在明白这一过程吗?我们加足能量,我们成长,我们又加足能量,我们再一次成长;这就是我们人类如何不断地将宇宙的进化推向更高级的感应的。"

他停了一会,好像想起了什么需要补充,"在整个人类历史上,这样的进化一直是无意识地进行着。这可以用来解释为什么文明会进步,为什么生命越来越大,越来越长等现象。可是现在,我们要让这个过程变得有意识。这就是手稿所要告诉我们的,这也就是全世界精神意识运动的意义所在。"

我全神贯注地听着,对桑切斯所说的完全着了迷。"因此,就像我对约翰所做的,我们所需做的是要加足能量,这样巧合才会更加频繁地发生。"

"嗯,是的。但那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在我们与能量永久接通之前,我们还得越过一道障碍。下一条真知,即第六条谈的就是这个问题。

"什么障碍?"

他正视着我。"我们必须正视我们控制他人的特殊方式。记住,第四条真知揭示说,人类一直感到能量的不足,因而一直想方设法来相互控制,获取流动于人际间的能量。第五条则向我们显示宇宙间还存在着别的能源。只有我们掌握了特殊的方法,即我们每一个人使用的控制方法,并且不再控制他人,我们才能真正与这样的能源接通,这是因为我们一回到过去的老一套,我们就与这样的能源脱钩。

"改掉这样的习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是因为这种习惯是从无意识之中开始的。去掉这种习惯的关键是要充分意识到它的存在。要这样做,我们要看到我们控制他人的特殊方式是我们在孩提时代为了引起他人的注意而学到的,我们为了让能量向自己这一边流动。我们陷到了里面不能自拔。我们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这样的方式。我权且称之为无意识控制剧。

"我说它是个剧,是因为这是一个熟悉的场景,就像电影中的场景一样,我们在青年时代就写这样的剧本,然后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一次又一次地上演而自己却意识不到。我们仅仅知道,我们不断遭遇到同样的事件。问题是,如果我们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一个特殊的场景,那么我们生活电影中那些真正的场景,即充满了巧合的奇遇历险就不可能向前展开。为了获取能量我们重复这样的戏剧,我们也就将人生电影停下来。"

桑切斯放慢了卡车速度,小心翼翼地开过路上深深的车沟。我意识到自己很沮丧。我搞不清楚控制剧是怎么一回事。我差一点将我的感觉告诉桑切斯,但我不能那样做。我意识到自己离他仍然很远。我不想暴露自己的思想。

"你明白了吗?"。他问。

"我不明白。"我没好气他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演这样的控制剧。"

他用非常热切的目光看着我,出声格格地笑了。"是这样吗?"他问,"那么你为什么老是显得那么孤僻冷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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